桂花落,雨無聲,又是一年秋。
中秋宴后,程家堡的許多男丁奔赴各,老宅里便冷清多了。
這是金山堡一役后的第二年,大晉元氣大傷,商貿凋敝,百姓困苦,哪怕是程家也多少受了牽連,今年的收成比戰前要少了幾成,即便如此,數額依然是可觀的。
“家主,春租全部收齊了,目在這,請您過目。”
隨著程明昱回鄉守喪,程家總房的幾位管家跟著回到弘農,租子的事一直是柳伯在管著,賬目遞過去,案后那位年雋秀的掌門人,眉峰一動未動。
修長如玉的指尖點在眉心,俊目微闔,右手捏著一封京中來的折子,不知在思量什么,柳伯不敢多言。
半晌,程明昱回過神來,將賬目接過,一頁一頁翻過去,落在最后的數額,
“比去年又少了三成”
“是,今年是近十年來最差勁的一年,兩淮和江州均有水患……”
柳伯將緣故稟報給程明昱聽,程明顯心里其實一清二楚,“留十萬擔年底分紅,其四十萬擔你親自交接給戶部和兵部...”
金山堡戰役后,兵部和五軍都督府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這一年許多兵餉發不出來,若這個時候餓著了將士,免出亂子,程明昱雖人不在朝中,卻心系天下,他這些糧食送過去,也能解新帝燃眉之急。
柳伯應下。
接下來主仆二人商議如何對接,又調那些地兒的倉庫.....你問我答,看著不像有消停的跡象。
平伯眼看銅漏指向戌時三刻,急得不行,不得不上前,打斷他們,
“家主,您忘了今夜的約定了”
程明顯在紛繁的案中抬起眸,眼底閃過一絲茫然,“什么約定”
從酉時初刻起,夏芙便等在繡春樓了。
自從她那回七夕節差點被人拖入林子后,老祖宗便將她安置在這個偏僻又幽的院子,這個院子原本是長房的一偏院,如今偏院開了一個角門,直通四房老太太的后院,一面方便夏芙侍奉婆母,又因在長房地界,再無男人敢覬覦她。
夏芙住得很安心。
四房老太太陪著她用過晚膳,看著她緊張嬌怯的摸樣,心中一復雜,
畢竟是自己的兒媳婦,如今卻要接受另外一個男人兼祧,老太太心里不可能一點波瀾也無,只是想起四房前途,那些也微不足道了。
“待會兒,明昱便要過來了,你呢好好梳妝打扮,將那身新衫也換上。”
兼祧之事已記在族譜,也該有個正式的儀式,老祖宗那邊極是慎重,也沒想委屈了夏芙,給她置辦了一身大紅通袖長袍喜服。
夏芙忐忑地握住了婆母的手腕,“娘,我還是有些怕…”
老太太安撫她,“傻孩子,怕什么,不就是那么回事,咱又不是沒經歷過,你呀若是心里實在過不去,就將他當明好了,總歸是為了給明留個孩子,他在天之靈也不會怪你的。
夏芙見老太太道出她心事,含著淚垂下眸。
老太太為了寬懷她,語氣極其輕松道,“你知道嗎,我當初懷你大伯哥時,就是洞房那一夜懷上的,一次便中,若是咱運氣好,一兩次也就夠了,你忍忍便過去了。”
“你心里想著孩子的事便好。”
夏芙最終長吁一口氣,點頭道,“娘放心,我不會出亂子的。”
有個孩子,她往后一生也不至于孤苦無依,日子有盼頭。
老太太見天色暗下,便起身回了房。
留下一位姓陳的老嬤嬤照顧她。
老嬤嬤親自伺候夏芙梳洗更衣,夏芙換上那身喜服,手指絹扇遮面,坐在床榻等候。
夏芙的博古架上擺放了一面西洋鐘,這是老祖宗賞給她的,那叮咚叮咚的一聲聲仿佛敲在她心尖,夏芙坐的渾身都麻了,門外還無動靜,
“嬤嬤,您瞧瞧什么時辰了,家主是不是忙忘了”
緊張茫然無助害怕在她心間,夏芙嗓音都在打顫,虛汗淋漓,
老嬤嬤湊近那鐘表覷了一眼,回道,“戌時四刻了,時辰還早,再等等,家主族務朝事一把抓,極是忙碌,遲一些咱們也等得起。”
夏芙想也是,擱下絹扇,尋來一塊帕子將面的汗液擦拭干凈。
想起待會要做的事,又洗了一把臉,擦了下身,待要坐下,口中發渴,便打算去斟杯茶水喝,而這時門外終于傳來動靜,夏芙一慌,顧不上喝茶,連忙拾起絹扇,端端正正坐在拔步床。
老嬤嬤出去了,很快迎了人進來。
夏芙以扇遮面,不敢亂瞧,光察覺一道挺拔身影沿著雕窗夾道過來,夏芙呼吸住,身子也成一塊巖板,須臾,一雙皂靴出現在視線里,只聽見老嬤嬤溫聲道,
“少奶奶,家主來了。”
夏芙平了下呼吸,起身穩穩當當執扇朝他一拜,對面的程明顯也與她回揖。
這一對拜,在老嬤嬤眼里便是禮成了。
她朝二人施禮,無聲退下。
退下前老嬤嬤將桌案上那銀給吹滅了。
這是夏芙事先交待的。
想必家主也不介意。
畢竟他們也不熟悉。
燈一滅,野陷入黑暗,夏芙果然自在多了,扇子慢慢放下,夏芙朝程明顯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時還未適應黑暗,當然是瞧不清的,不僅瞧不清身形,甚至連呼吸也不聞。
若非確信他來了,夏芙只當屋里無人。
契書上寫得明明白白,就是為了給四房第二支留個后。
她也言明往后絕對不會糾纏家主,而家主也有此意。
沒有什么好遲疑的,早點完事,早點歇息。
于是夏芙轉身退鞋上塌。
程明昱負手立在房中,聽到她上塌的聲音,他并未立即跟進去,直到適應黑暗,能看清屋子里的輪廓,以及賬內再無任何動靜了,程明昱方抬步。
帳被掀開,夏芙感覺到一絲微風灌進來。
知道他進來了,夏芙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放輕松。
婆母說得對,沒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沒經歷過。
以她過去的經驗,也就是一茶功夫的事,忍一忍就過去了,若是命好,沒準一次就能中,家主不必屈尊降貴,她也不必為。
程明顯看到她安安靜靜躺好了,這種場面與他而言也不算陌生,前兩任妻子過門之前,他也不曾見過,明瀾公主逼得,顧不上相看,母親的眼光他是相信的,人選定下后,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今夜算得上第三次。
一陣靜默過后,程明昱傾身抬算去解她的腰帶,而這時察覺到他動靜的夏芙,已緩緩屈起膝蓋,給他提供便利,借著微弱的光芒他看到裙擺下露出一截雪白的玉足,程明顯忽然明白了,她中褲該是退下了,無需勞動他。
程明顯心里一時不知是什么滋味,頓了片刻,稍稍寬衣,俯身過去。
總算察覺到他的呼吸了,穩而不亂。
夏芙開始緊張地發汗,膝蓋被分開,他抵進來,夏芙闔緊雙目,有輕微的衣料摩挲的響動,她裙帶未解,他外衫未褪,緊接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了。
夏芙身子霎時繃緊。
無疑是艱澀難行的。
程明顯察覺到阻力,隨后便停下了。
畢竟是為了得個孩子,任何多余的動作均有冒犯的嫌疑,程明顯給她時間。
夏芙心在發顫,汗細細密密落了一,好似兩個圓環,就那一相銜,任何一點感官都被無限放大,夏芙深深吐息試著去接納。
察覺到她的努力,程明顯這才撐過來,擱著較開的距離,一個看向外面,一個視線落在里邊,互不交叉,慢慢往前推。
總算越過那阻礙,程明顯也暗暗吸了一口氣,而這時,他察覺到夏芙明顯一僵。
夏芙愣住了,被深深釘住似的,猝不及防,一種不可思議的酸軟竄上心頭,一陣陣的顫麻沿著四肢五骸回旋,夏芙忍不住咬住了手指,逼著自己不發出半點聲音。
這與先前....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所以,男人跟男人是不同的嗎 夏芙茫然地睜開眼,又不得不閉上眼,像是迷途的小鹿,不知深陷何處不知作何反應。
過去每每做這種事,程明總要摟著她大汗淋漓地問,
“芙兒,舒坦嗎 她迷迷糊糊地點頭說舒坦,心里不明白丈夫為何要這般問。
而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了。
很不想去感受,偏生那種感覺跟潮水似的跟在她身后追趕,一陣又一陣襲涌而來試圖要淹沒她。
不,不行,不能...
夏芙拼命搖頭,手指已被咬出一排牙齒印,所有嚶嚀細喘被堵在嗓間,好不容易發散的思緒又被他聚焦在一處,只盼著他快些,再快些,頭頂仿佛盤旋了層層疊疊的烏,烏壓下來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心里那根弦繃得太緊太久,直到忽 然間一陣駭浪急轉而下,徹底將她淹沒,夏芙嗓音抑制不住破出,大口大口呼吸。
風雨消停,夏芙深深捂住面,耳畔響起他一絲輕微的粗聲,感受到他退開坐起身,夏芙連忙合膝蜷縮著身,一動不敢動。
兩個人都沒有看對方。
程明顯不做任何停留,掀開帳出去整理衣裳。
夏芙茫然地望了望簾帳,百子嬉戲的光影似乎還在眼前輕晃,她定了定神,仿佛聽見他舉步離開的響動,想起一口茶都不曾奉,夏芙自覺失禮,慌忙掀開簾帳追出來,立即摸到桌案處的火折子,點燃一盞燭燈,燭火微明,將暗處的潮涌給驅 夏芙斟了一杯茶,回過身來,程明顯挨著博古架長身玉立,衣袍微獵,夏芙目光落在他胸前,未曾上移,他衣襟絲毫不亂,身子筆直清正,讓她生出方才什么都沒發生的錯覺。
雙腿仿佛被碾壓過,夏芙艱難往前,顫顫巍巍將一盞茶奉給他,
“您辛苦了...”
話落視線壓低,不敢去瞧他。
程明昱正將袖口理好,目光落在那只茶盞,微弱的燭芒在她白皙的手背落下一層絨光,纖細的身子仿佛被風雨洗刷過的柳條,一時難撐。
辛苦了這種事她跟他說辛苦了 程明昱滋味難辨,也不曾與她計較,接過茶飲盡,隨后淡聲落下一句,
“只待你懷孕,我們不再相見。”
“好,有了身子,我一定不再叨擾家主。”夏芙毫不猶豫接話。
程明顯頷首便轉身離開。
直到那道頎長身影徹底消失在廊廡外,夏芙最后一口氣泄盡,跌跌撞撞回坐在桌案后,口干的發澀,她拽著茶壺一連吃了好幾杯,前襟都濕了,夏芙捂住燒紅的面頰,慢慢喘//息,余韻沿著每一個毛孔游走發散,經久不息,她竟羞恥地在這種事 上感覺到了快活。
還是與一個陌生的男人怎么可以 夏芙對自己失望極了。
片刻,老嬤嬤進來了,見她捂著臉在抽泣,忙問,
“少奶奶,這是怎么了”
夏芙恐她誤會,立即拂去眼淚,柔順地起身掛上笑容,“我沒事,嬤嬤”
老嬤嬤見她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放心下來,“傻孩子,別站著,快些去躺著,這樣容易受孕。”
夏芙聞言害羞道,“哎呦,瞧我,都給忘了。”
又小心翼翼回到床榻躺好,將臀部給墊高,心里許愿,一定要中。
程明顯這廂沿著竹林的石徑回到書房,進門前望了一眼天色,月破云出,下弦月已漸漸繞去樹梢后,四下靜謐無聲,清風拂面,他沉默地立了一會兒,等著面頰的汗被吹干,方抬步進了凈室沐浴更衣,出來時,將方才那一幕拋諸腦后,繼續回 到案前,料理族務。
仿佛什么都不曾發生。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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