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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章家家主這邊火速趕到金城,而陸栩生的先遣部隊已在金城外圍跟章家家丁交上了手,而章家軍呢,且戰且退,往哪兒退自然是往北面沈家地盤退。

  這下輪到看好戲的沈家守將傻眼了。

  看著章家人往他這邊退來,他是打還是不打呢。

  打,畢竟是友軍,影響結盟,不打,再這樣下去,沈家防線會被沖散,這一猶豫,防線果然被沖破,丟了一個山頭。

  而章家這些人呢,被陸生和沈家的人聯合給殺了。

  章家家主以為成功將陸棚生引去了沈家地盤。

  結果……

  “什么陸栩生又回來了”

  章家家主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人怎么回事,還邊軍主帥呢,都給他指了路送佛送上天了,他竟然不知好歹又回來。

  章家家主沒法子,不死心,再造三千人換了個方向,繼續將陸生往沈家引。

  這回可是惹惱了沈家人,管你哪來的兵,只管拼命打,于是陸生的人拿章家人當人肉墊子往前頂,等到沈家和章家人打得兩敗俱傷后,他的人再沖過去收拾殘局。

  更可氣的還不是這個。

  陸生畢竟是邊軍主帥,治軍有方,除了先遣隊,預備隊,還有一支由年齡大的礦工們組成的宣傳隊,人手一張貼報宣稱只要歸順朝廷,伏低不殺,且免一年的賦稅云云,這下好了,沈家和章家那些民兵家丁,打到半路,聽了這么一個好消息,

  被繁重抽成壓榨的百姓們頓時丟下武器,投向朝廷,還有一些家丁見自家這邊亂哄哄的,沒個紀律,與其相互殘殺還不如歸順陸栩生。

  原本一萬人馬,瞬間投了兩三千。

這仗怎么打  沈家和章家可謂是損兵折將,碰了好大一鼻子灰。

其余在附近圍觀的豪強什么光景  前線的消息傳到他們這里,他們發現了一個跡象,只要跟陸生的人纏上,準沒好果子吃。

  這個時候就顯現出這些私兵的局限,大家都盯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生怕折損了自己的利益,紛紛踟躕不前。

干脆讓最強的沈家和章家沖在前頭,等他們斗得兩敗俱傷,他們再出面,既能殺了陸栩生這個隱患,也不用損失兵力和財力,豈不兩全其美  沈家負責指揮的是沈逸的侄兒,他立在山頭一處隱蔽處,盯著前方戰場,皺了老大個眉頭,

  “到底怎么回事”

  身旁一管事倒是看得明白,

  “少爺,那個章家人太可惡了,就是想禍水東引呢!”

  沈家少爺一聽頓時大怒,“他奶奶的,敢跟老子玩心眼,給我上炮!”

  “等等!”那管事又勸住他了,

  “您別急,小的瞧見了,那陸棚生盯著姓章的在打!”

  “是嗎”那沈家公子還很吃驚。

  “可不是,只要把章家人打完了,又折回去繼續盯著章家軍打!”

  “嘿,有意思!”說到底沈家與章家也有不可調和的沖突,看著章家人吃虧,沈家少爺“明智地選擇作壁上觀。

  于是沈家用重火炮壓陣,逼得章家和陸棚生的人都不敢靠近,而其余豪族又各懷鬼胎,誰也不想出頭,均做做樣子,于是最終就輪到章家吃虧了。

  陸栩生分兵,著人看住幾家豪強,再夾住兩家豪強,集中兵力對付章家。

面對八家豪強圍困,陸生為什么不走  起先隨兵的鄉紳礦工頭兒都勸陸生避其鋒芒,但陸生不僅不避鋒芒,還游刃有余在各家山頭之間穿梭。

  是有緣故的。

  早在陸生南下之前就從程明顯的情報里分析出了江南局勢,看出這些豪強相互爭權奪利,爾虞我詐,不可能真正齊心對付他,躲什么越躲越能逼得他們齊心協力,反而是針鋒相對迎難而上,能逼得他們現行。

  果不其然,這幾家家主各揣了十八個心眼子,被他抓住了機會,于是借住程明顯的情報,故意繞章家后方潛行,突入金城,營造沈家背刺章家的假象,逼得章家與沈家內斗。

  接下來陸栩生決定先吞了章家。

  章家禍水東引,犯了眾怒,敢伸手援助的沒有。

此時不滅他更待何時  但章家軍裝備精良,硬碰硬,礦工們吃虧。

  于是陸栩生下令,白日沿著山腳休息,夜里行軍。

  這個時候就彰顯出用礦工和民兵的好處了。

江南豪強如此囂張,視朝中法度為無物,陸生為何不調兵絞殺  他想過從朝廷調兵,后果是那些受正規訓練的大軍壓根不適應山地的突擊戰游擊戰,且他們不熟悉江南復雜的丘陵地形,屆時又需要大量的軍糧器械供應,必是民不聊生,損兵折將。

  且一旦朝中大軍進入,這里被豪強私匿的百姓,礦工,私兵會結成統一戰線對付朝廷,屆時毀了江南,毀了大晉根基,除了一敗涂地不會有任何好結局。

  策反礦工,招攬民兵就不一樣了。

  以戰養戰,這些百姓吃自己家的,無需他提供糧食,甚至還要告訴他哪兒藏了豪強的糧庫,如此還能供應礦工兵。

  瞧,這些礦工比誰都熟悉這些礦山礦場的情形,陸栩生只需部署任務,那些老兵們輕而易舉就探得礦場火藥藏地,并豪強私兵的布防,把章家軍的底細摸了個透。

更重要的是,他們吃苦耐勞,無論天氣多么惡劣,只要陸棚生下令行軍,他們沒一個人皺眉頭,這不深夜冒雨章家堡突襲,礦工們訓練有素,各個手執刀槍箭矢往前沖,而那些被圣旨招來的民兵呢,從家里操出刀斧,對著這些曾欺壓他們的  豪強家丁就是一頓亂砍。

  僅僅兩個時辰,章家堡告破,章家家主帶著兒子躲去金礦深處,最后被一把火逼得出來投降。

  章家家主起先還不肯出來,他至今不明白自己輸在哪里。

  “我這里可是有足足三萬精兵,他陸栩生哪來這么多兵力圍上來”

那管事嚎啕大哭,“那陸栩生以戰養戰,每到一處便著人將朝廷招安的圣旨曉諭全城,說什么只要肯歸附朝廷,頭一年免稅,后三年免人口稅,將人口稅攤入田畝計稅,如此一來,那些百姓風起云涌紛紛投奔陸棚生而去,原先三千人長成一萬  人,進了金城便有了三萬人,這不奪了沈家幾處山頭幾個鄉鎮,便有了五萬人,這樣下去,星星之火,遲早燎原,整個江南大地也盡歸他手。”

  說到這,管事還是很惜命的,勸著章家家主,“家主,咱們降吧,沒準還能保一條命,否則照陸生這架勢,咱們活不了了……”

  這時,章家少主已瞥見陸栩生吩咐人往營寨外頭澆油,大有火燒營寨的架勢,頓時大叫,

  “爹爹,他們要燒死咱們!”

  沒法子了。

  章家一眾骨干灰溜溜從洞穴里出來。

  礦工新兵立即撲過去,將他們手腳給捆住,扔在陸棚生跟前,那章家家主起先還不肯跪,士兵一腳踹過去,逼得他給陸棚生磕了個頭。

這還是章家家主第一次看到陸生,只覺這位威名赫赫的邊軍主帥也太年輕了吧,生得這般俊俏,真是他在指揮大軍嗎  章家家主心里還很不服氣,覷著陸栩生問,

  “陸將軍,您中了沈逸的圈套了,您英明在外,不應該被沈逸牽著鼻子走,他就是借您之手來除掉我呢。”

  陸生手里拎著那把尚方寶劍,在章家人跟前踱來踱去,一副嘮家常的口吻,

  “陸某初來乍到,耳聞沈家主乃江南豪族之首,免不了是要送他一份大禮的。”

  而他就是那份大禮。

  章家家主差點給噎死,看來人家陸生是早看穿了他們的算計,利用他們各懷鬼胎實現各個擊破呢。

  年輕歸年輕,城府倒是蠻深。

  章家家主不得不服,“陸將軍,在下愿意歸附,還請陸將軍給章某一個機會,替您效力。”

  他已經跪下了,沈逸也別想跑,要下地獄就一起下地獄。

  “只要將軍肯放了在下,在下愿給將軍做軍師,包準拿下沈逸。”

  陸棚生還沒什么反應呢,身旁那些頭頭兒都氣得跳腳,其中一人對著章家家主猝了一口,

  “什么玩意兒,也配跟我們陸將軍談價錢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是個階下囚,只要將軍抬抬手,就能送你去見閻羅…”

  “你是不是還以為自己有可利用的價值”

  章家家主高高在上慣了,還是第一回被那些礦工們辱罵,頓時惱羞不已,只是人家話糙理不糙,已成了陸生俎上肉,只得認栽,再見那陸生眼底笑意褪盡,方真正打了個幾個寒顫,折下身段,

  “在下愿為將軍效力,請將軍饒了我和我兒。”

  陸生看他一眼都嫌費勁,吩咐身側侍衛,

  “押下去當場審問,問清楚其他豪族底細,并與之來往的朝廷官員,就殺了他。”

  沈逸手段不錯,折了程明顯不少眼線,這不,送來一個章渾天,便只能從他嘴里撬出情報。

那章家家主章渾天嘴角狠狠抽了抽,當著他的面說要殺他,還想從他嘴里套出情報這陸生憑什么這么自信認定他會俯首  很快,陸栩生給了他答案。

  一侍衛拔出一劍,當場砍了他兒子五個手指,他兒子痛叫一聲昏厥過去。

  章澤天瞬間啞了,不再做無謂掙扎。

  陸棚生追著章家打的事,一日后傳到了杭州府。

  那沈逸險些笑破肚皮,

  “陸栩生呀陸栩生,你可真有意思!”

  “他明顯看破了章渾天的奸計,給他狠狠吃了一記,就不知道那章渾天能不能從陸栩生手底下逃脫!”

陸棚生勘破了章渾天又如何不照舊落入他轂中,中了他的借刀殺人之計么  沈逸覺得痛快極了。

  “瞧,陸栩生果真是一把好劍。”

  這時,身側一心腹管事勸道,“雖說是好劍,卻也不能放任他坐大,否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呀。”

  沈逸聞言也收起笑色,立即頷首,“你說的沒錯,傳我的話給王運和,章家的地盤我與他平分,眼下先齊心協力殺了陸生,穩住大局。”

  “是。”

  沈逸的絞殺計劃在繼續,而陸生呢,依舊東一錘子西一棒,繼續蠶食各家的山頭壯大隊伍。

  沈逸看不下去了,調了幾門大炮去了前線,又逼著各地縣衙整兵援助,如今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蚱媽,誰也不含糊,愿意聽沈逸調派。

  原以為萬無一失,可數日過后,前線消息傳來。

  “家主,那陸棚生可狡猾了,兵分三路,從我們沈家,謝家和蕭家重兵中插過,直接往咱們錫礦的腹地奔去!”

  “什么他敢!“

  整個江南地界,還就沈家發現了這個錫礦,物以稀為貴,那玩意兒價錢飛漲,讓沈家賺足了本錢和體面,沈逸絕不許陸栩生染指錫礦。

  “立即調兵回援,再次包圍住他!”話音剛落,沈逸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重要隱患。

  一旦準許其余豪族的兵力進入自己的地界,回頭請佛容易送佛難,恐有后患。

  “不成,我親自去嚴州府,絕不許他北渡壽昌溪!”

嚴州府在壽昌溪之北,金城在壽昌溪之南,壽昌溪北面是沈家地盤,南面是章家地盤,如今王家的人正與陸生在章家地盤周旋,沈家,蕭家等重兵也步步緊逼,章家被滅,給其余豪強敲響了警鐘,大家決定先殺了陸生,再分章家這塊肥  沈逸一到嚴州府,意味著沈家最精銳的戰力也到了這里。

  地。’

  礦工和民兵畢竟不是正規軍隊,不敢跟沈逸硬碰硬。

  陸生便往西南面逃。

  沈逸心想陸生也不過如此。

  即便心里有些瞧不起陸生,沈逸也沒有大意。

  陸生這邊消失不見,那頭江成斌并長公主施壓,若再耽擱下去,恐生變。

  至少在明面上他還是大晉臣子,不能公然跟朝廷為對,得小意斡旋。

  陸棚生畢竟有些本事,手里也有好幾萬人馬,且這些人就是豪強的礦工和藏匿的私戶,說白了,殺了他們,沈逸心里也滴血,倒不是心疼人命,而是少了給他賣命的人。

  沈逸畢竟聰慧,他很快想了個法子。

  召集各路家主,并幾名縣尉,再度調兵遣將。

  他將山川圖擺出來,拿著一方月桿往陸棚生所在的地兒一指,

  “陸生如今在龍游,我猜他要去西南的衢州府,幾萬人馬豈能不補給,而衢州城大,他拿著圣旨衢州守將明面上也不好攔他。”

  衢州是蕭家的地盤。

  蕭家家主說,“如今我兒子在城里,我已吩咐他占據四邊高地,不給陸生進城的機會。”

  “若是衢州府他走不通,可能往西北去鳳寧,也可能往西南去板固,我的意思是,合圍,他們沒有出路一定死戰,則雙方兵力死傷慘重,死的可不是朝廷的兵,而是我們的人,既如此,我倡議,咱們在合圍中給他一個缺口,將他往這兒引...”

  沈逸的月桿沿著龍游往衢州西南方向的江山鎮一指。

  “這兒!”

“此地是我夫人的外祖家,我曾去過幾回,這里地勢成一個葫蘆口,三面環山,是極好的駐扎之地,陸棚生先遣部隊瞧了,一定會想法子占據此地再圖反擊,咱們先把重兵埋在這附近,等到陸栩生人被趕到此處,咱們重炮攻擊,讓他死無葬身之  “他以為他是逃了,殊不知是咱們請君入甕!”

  “沈翁不愧是神機妙算哪!”

  沈逸在江南也是極了不得的人物,雖不如程明顯名氣大,但他極善鉆營,謀算并不遜色于程明顯,只是程明顯謀的江山社稷,而他呢,謀的是是自家地盤。

  各家家主這回很是齊心協力,毫不遲疑執行沈逸的策略。

  駐扎在龍游縣城的陸生,很快察覺到了四周的壓力。

  隨著隊伍越來越壯大,話事人也多了,比如一些鄉紳和守將,他們不像白銀山的將士,對陸栩生言聽計從,陸生每每提出作戰計劃,他們總要根據自己的認知提出一些見解甚至異議。

  對于接下來往何處進軍,大家伙便起了分歧。

  “東南的深山里終究是八大豪族做主,我的意思是咱們干脆往西,進駐江西,同時讓朝廷派兵接應,在江西廣信站穩腳跟,再與江成斌的水軍兩廂夾擊,好叫江南豪族俯首。”

  “沒錯,這是上上之策!”

  提出這個建議的是金城一個小豪族,也稱鄉紳,曾依附于章家,陸生進城后,他明智地選擇投誠,想幫著陸棚生平了江南,將來也好跟朝廷申功混個官職當當。

  陸栩生身側一位白銀山的副將指著沙盤道,

  “若是去江西廣信,必路經衢州府,可是衢州府已是重兵把守,咱們過去,必定損失慘重。”

  這時那位鄉紳露出詭異一笑,他指了指江山這個小鄉鎮,

  “將軍有所不知,我對這一帶熟悉得很,衢州是蕭家地盤,重兵把守沒錯,遂昌是庾家地盤,庾家也定拼死守護,那么夾在這兩家當中的江山,就成了互不管地帶了。”

  “你們信我,庾家與蕭家挨得近,雙方之間不對付,他們誰都不愿意伸出手幫對方一把,所以江山的防線必定空虛,前有攔截,后有圍堵,唯有這里是個突破口,陸將軍,您雖高瞻遠矚,運籌帷幄,可到了江南這小山頭,您信我準沒錯。”

  大家伙都十分贊成這位周先生的獻策。

  陸生捏著下巴望著沙盤,若有所思,“說的有道理。”

  “但,我們這么多人手,一道行軍十分惹眼,這樣吧,咱們分兵,周先生領著你的人馬先往江山探路,占據有利地形等待后援。”

  “好!”那位周先生極是胸有成竹。

  “李將軍并我白銀山十名副將攜三萬人馬往衢州府進軍,你們不必強攻,打了一陣便往西北去開化,從這里召集民兵壯大聲勢,坐等江西廣信援軍,屆時兩廂夾擊衢州,衢州府必破。”

  “至于余下人,留三千人隨我斷后,其余人折向西南,先佯裝攻打板固,實則走嚴博,隨后去廣信匯合。”

  這一番安排可謂縝密無間。

  大家都很佩服,“只是將軍親自斷后,實在叫人不放心。”

  陸栩生笑道,“虛虛實實,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們放心,只有我斷后,他們才以為大軍在龍游,不敢跟過去,給你們去廣信匯合制造機會。”

  “不愧是我們大晉的常勝將軍,跟著將軍打一次仗勝讀十年兵書。”

  這些鄉紳守將免不了對陸生一陣吹捧,陸生笑而不語。

  陸棚生這番調度一字不差被稟到沈逸案頭。

  坐在嚴州府的沈逸看著陸生的出兵計劃,險些笑出聲。

  “他陸生不知道吧,召集民兵有他的好也有不好,那就是容易滲透奸細,這不,咱們的人佯裝降兵安排進去,陸生的動靜就瞞不過我了!”

  “跟我斗!”

  沈逸陰戾地笑了一聲,旋即正色吩咐管家,

  “去請各位家主。”

  是夜,各家家主齊聚嚴州府的沈家別苑,沈逸根據陸栩生的計劃重新調整布局。

  “諸位,決不能將陸棚生放去江西,一旦他去了廣信,咱們與朝廷為對的消息就能傳出去,屆時朝廷派大軍南下,咱們就麻煩了。”

  “必須畢其功于一役,將陸棚生射殺在東南深林內,明白嗎”

  “明白!請沈家主下令,我等必定全力以赴!”

  “好!”

  江山鎮外圍的伏兵不動,其余幾處根據兵力多寡調整用兵,事不宜遲,好幾家家主決定親自去前線督戰。

  最后跟著沈逸在嚴州府坐鎮指揮的只剩王家家主與崔家家主。

  王家和崔家素來擁護沈逸,這里算是沈逸最穩固的結盟。

  三日過后,前線戰報出來。

  “家主,陸栩生各遣五千將士夾攻衢州南北。”

  “無妨,他這是給周士紳與西北行軍制造機會。”

  “可他在章家堡截獲了幾門炮火,火力太猛,打得蕭家少主不敢出城。”

  沈逸沉吟片刻道,“從壽昌調五千縣兵和民兵過去,助陣衢州府。”

  “好!”

  半日后又來了戰報,

  “周士紳領著一萬人往江山進發,快進入了咱們的伏擊!”

  沈逸一愣,“一萬人不是說好只有三千人嗎”

陸栩生最先的計劃里是給三千人到周士紳,讓他先去打探江山鎮情形,怎么突然增至一萬人  身側王家家主猜想道,“畢竟陸棚生也不是無能之輩,約莫著曉得咱們調整了兵力,不想跟咱們硬碰硬,所以多遣了人去江山,意圖占據葫蘆山,等著廣信那邊接應。”

  沈逸頷首道,“是有可能,既如此…”他重新回到山川地形圖前,目光落在江山附近,

  “你們王家再從仙霞嶺這邊調兵過去,決不能放他們活著去江西。”

  “好!”

  又是兩日過去,各路兵馬已到位,雙方打得正如火如荼。

  不多時,戰報送來沈逸跟前,沈逸還在戲園聽曲呢,聞言招手示意伶人停下,揉著眉心問管事,“什么情況”

  “那陸生太狡猾了,知道咱們兵強馬壯,交手不到一個時辰便退場,其中西路人馬往鳳林逃去!”

  “不可!”沈逸霍然起身怒道,“把遂安的人手都給調出去,堵住鳳寧之西,務必將之扼殺在鳳寧界內。”

  “遵命!”

  沈逸行至長廊處,下人見他出了汗,連忙追著送來一塊帕子,沈逸接過帕子拭去汗,望著園子里葳蕤的草木微微出神,

  就在這時,廊廡盡頭奔來一名管事,那管事苦著臉朝他拱袖,

  “家主,兩江總督府來人了!”

  沈逸頓感頭疼,“來的是誰”

  管事愁道,“江成斌坐下軍師姜楚河。”

  沈逸撫了撫額,不消說是為陸生的事而來,再不殺了陸生,朝廷的壓力頂不住了。

  “你就說我病重,不便見他,還有,許他三百萬稅額,告訴他,四月初,江南抽分局會補上上兩個月的缺損,一定讓他給朝廷交待。”

  管事聽了放了心,“家主英明!”

  先拿賦稅穩住江南總督府與金陵官府,如此沒有后顧之憂。

  將人打發出去,沈逸折向戲臺,擺擺手讓那些令人退下,回到了書房,問隨侍,

  “陸棚生本人在何處”

  那隨侍就坐在沈逸書房門口的桌案后,在他面前擺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匣子,均是各處送來的戰報。

  而陸棚生有關的戰報就在當中最顯眼一個匣子。

  他立即翻開最新一封戰報,“陸棚生本人還在龍游城,他召集麾下三千將士,并龍游百姓挖壕筑工事,聽里面傳出來的消息,說是誰跑了他都不跑,他就是要站在龍游城,看看豪族能把他怎么著!”

  “有種!倒是沒損他父親的威名。”沈逸冷笑。

  “家主,情報顯示,陸棚生不愧戰神之名,他帶著人親自上陣,打退了咱們十幾次進攻,咱們的兵別說龍游城,就是外圍的山頭都摸不著啊。”

  沈逸深吸一口氣,白皙的手指扶在桌案,思忖片刻,斬釘截鐵道,

  “把嚴州府的兵力派去龍游,我要陸生的項上人頭!”

  那隨侍驚道,“嚴州府還有一萬兩千精兵,他們走了,您身邊可就沒人了,您看需不需要留些人手駐扎嚴州府!”

  沈逸對著他桌案一腳踢過去,暴怒道,

  “陸栩生都被我逼去了江浙邊境,離著好幾百里,我怕什么!”

  “去,留下兩千人駐守,其余人全部壓去龍游,別的人都不管,這一萬精銳團團圍住龍游,我只要陸栩生的命!”

  “朝廷派了陸栩生一人來,就想撬動整個江南,門都沒有!”

  “而我呢,只要殺了陸棚生這個人,就萬無一失,明白嗎”

  隨侍被他陰沉的臉色給嚇壞,忙道,“明白!屬下這就去辦!”

  派出的這一萬人手有五千是嚴州府守兵,還有五千是沈逸的私兵,這五千私兵有多精銳其裝備不亞于朝廷禁軍,人人一匹好馬,一把弩機,良弓好箭,且每五百人配備一路虎蹲炮,只需這支“御林軍”出馬,陸棚生必死無疑。

  沈逸原先低估了陸栩生的能耐,也怕折損了這支寶貝,故而不輕易派出,眼下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由不得他藏著掖著了。

  派出這支騎兵后,沈逸長出一口氣,倒頭就睡。

  他相信不出兩日,就能看到陸生的人頭了。

  沈逸此人極有情調,他不像程明顯有經世濟國的報負,他只想做他的地頭蛇,這些年他就像是這些山頭的土皇帝,有銀子有百姓還有礦山,比金鑾座上的皇帝還舒服呢。

  睡醒,他開始撫琴,婉轉的曲調伴隨著曼妙的舞姿,給這奢華的別苑又添了幾分糜艷。

  那美人兒如靈蛇般舞動身姿,朝他頻頻投來媚眼。

  沈逸卻不為所動,他喜歡看美人,卻不喜歡睡美人。

  除了府中幾位要緊妻妾,他并不貪圖美色,不是什么人都能往他床上爬。

  比起美人,他更享受這種拿捏人心的快感。

  想必陸栩生眼下已焦頭爛額了吧。

  琴音忽然從舒緩到疾快,恍若暴風驟雨侵襲而下,那美人兒腰肢扭得越來越快,沈逸也鍵指如飛,只突然間門外一道慘厲的叫聲劃破天際,驚了沈逸的弦,他指下琴弦霍然崩斷,鮮血順著他指腹汩汩而流。

  舞女嚇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俯首,“家主……”

沈逸沒看她,側耳一聽,隱隱約約似乎有殺聲逼近怎么可能這嚴州府遠離前線,哪來的殺聲  就在這時,幾只快箭破支摘窗而入,直挺挺射中他兩側的柱子。

  沈逸人晃了晃,意識到不妙,驀地起身推門而出。

  只見前方穿堂的門被從外撞開,他的幾名家丁連滾帶爬沖了進來。

  “家主,家主...“

  “那陸生...陸生他來了!“

  沈逸臉色頓時一變,待要邁出,腳不甚往門檻一撞,險些跌下去,他撫著門檻驚盯著家丁,

  “他不是在龍游嗎,怎么來了嚴州府!“

  那家丁沿著石階一步步往他腳下爬來,

  “屬下也不知道啊,您快些跑吧,再不跑來不及啦!”

沈逸還不肯相信,他運籌帷幄,奇兵盡出,陸栩生怎么可能殺進嚴州來  陸栩生來了,而他身邊已無可御敵之兵...

  一股絕望涌上心頭!

  他越出門去看。

  不料那家丁并另外兩位管事團團將他抱住,抬著他往后院去。

  行至后花園的林道,撞見做客的王家家主和崔家家主,三人相視一眼,心情那個叫難以形容。

  顧不上多說,沿著別苑后門只管往后山上跑。

  順著竹林剛上坡頂,忽然一道冷冽的嗓音從側后林子里傳來。

  “沈家主,別來無恙!”

  沈逸聽著這道熟悉的嗓音,整個人僵住了。

  上一回碰面還是什么時候,是金陵城的衙門前。

  長公主召集豪強與金陵地方官員,商議清丈田地一事。

他當時指著陸栩生鼻子說了一句什么話  罵他不該將槍桿子對準自己人。

  而現在,陸栩生的槍桿子瞄準了他。

  沈逸深深閉上眼。

  他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從陸生除掉章渾天開始,他就計劃著今天這一幕。

先是進犯沈家錫礦,將他從杭州府逼出來,等他來到嚴州,陸栩生佯裝西逃,眼看他要西逃,豪強們豈能坐視不管,等著陸生拿到證據去朝廷告狀呢  于是他沈逸必定調兵去圍剿。

  陸栩生是何等聰明啊,利用他的奸細將自己的行軍計劃透露給他,好讓他按著陸栩生的計劃而布兵,他以為是陸棚生進了自己的圈套,殊不知人家陸棚生是將計就計,又或者說早早就把一切算計得清清楚楚。

  他就是這般一步步將沈家這邊所有能調動的兵力調出去,好最后來個將軍,來個擒賊擒王。

  什么叫算無遺策,沈逸今日算是見識了。

  這不是用兵如神,這是神在用兵。

  調虎離山,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請君入甕,擒賊擒王,這三十六計,他陸生玩得爐火純青哪!

  沈逸轉過身,舉起雙手,沖著來人平靜道,

  “陸將軍,我沈逸今日輸的心服口服。’

飛翔鳥中文    榮婚(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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