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89、第 89 章

  89、第89章89、第89章:

  程亦安問他,“陛下怎么突然賞這么多金條是犒勞你平車汗之功”

  “是。”陸栩生從圈椅挪至床榻,挨著她坐。

  程亦安也懂樹大招風的道理,指著這箱金子,“這么明晃晃賞下來的”

  陸栩生搖頭,將四川總督那件事告訴了程亦安,程亦安聞言笑容落下來,

  “栩生,委屈你了。”

  陸栩生見她眼眶發紅,揉了揉她的眉梢,“傻姑娘,這是朝廷生存之道,為了你和孩子安安穩穩一世,我必須瞻前顧后,不能逞一時之風頭。”

  程亦安想了一會兒,也開導自己,“嗯,我明白了,咱們這叫悶聲大發財。”

  “就是!”陸栩生失笑,陪著她躺下來,梳妝臺的琉璃宮燈映出一榻溫煦,程亦安卻一直看著他,高原的風霜很磨人,原先無比俊美的一張臉被風雪割得越發深邃,也瘦了不少,程亦安覆上他面頰,將他圈在懷里,“在邊關時,能吃飽嗎”

  陸栩生身子躺得比較平,程亦安卻跪坐在他身側,這般抱住他時,胸前正好壓在他面門,擠得他難受,陸栩生艱難地側開些身,

  “你怎么豐腴了這么多”

  程亦安頓時有些發慌,“我真的胖了”

  陸栩生手正在她腰身,摸了一把,“纖細得很,就是那一處豐腴了。

  程亦安瞪他,“你別盯著那兒,你看看旁處,真的胖了”

  程亦安將臉蛋湊到他面前。

  懷孕快七個月了,陸棚生不在這段時日,娘親將她照顧得極好,她能吃能睡,胸脯是顯見漲了,她有心控制飲食,可夜里餓,餓得受不住只能吃。

  陸栩生打量她,臉蛋依然好看得能掐出水,“除卻小腹,看不出你懷了孕。”

  程亦安滿意了,主動吻上他,“國公爺嘴真行。”

  陸栩生笑容忽然一深,貼著她唇瓣研磨,“真的只是嘴行嗎”

  隔著圓滾滾的肚皮將她抱住,陸生第一次覺著孩子有些礙眼。

  窗外月華朗朗,拔步床有輕微的動靜傳出來,李嬤嬤可真是懸了一顆心,姑爺那么高大的身子,又是久經沙場的悍將,少奶奶懷著孕,經得住他折騰么。

  過去夫妻倆動靜就大,還折騰得格外久,每每害她一把骨頭跟著熬,今夜呢,熬就算了,但凡程亦安發出點什么嗓音,李嬤嬤心就跟著猛跳兩下,盼著快些消停。

陸栩生這一回府,程亦安便做主將如蘭嫁給了裘青,在裙房里選了個最好的院子給他們夫妻倆住,丁香和丹兒也正式升任大丫鬟,接過如蕙和如蘭的棒。如蘭出嫁這一日,程亦安在陸府給她整了幾桌席面,賞了她一副頭面,五百兩壓箱底的銀  子,還有其余嫁妝,與小戶人家的大小姐不差了,這是如蘭一輩子也掙不到的數,出閣之時抱著程亦安哭了好半日。

  至于如蕙,手掌銀庫忙得熱火朝天,對于嫁人一事實在不上心,“您就讓我踏踏實實幫您吧。”程亦安只能依她。

  如蘭成婚后照舊來府上當差,開始接管采買的事,漸漸掌了實權。

等到駐車臣官吏人選定下來,陸生再度前往四川。這段時日陸家也辦了一場喜事,三夫人的兒子陸惜生娶了一門媳婦,是國子監祭酒家的三小姐,姓衛,性子格外活潑,程亦安每日只要出院子,便能聽到她清脆的嗓音,是個熱心腸的自來  熟,陸府跟著熱鬧了。

  四個媳婦一桌牌,比起老一輩夾槍帶棒,底下四個年輕媳婦處得格外默契,程亦安但凡無趣,便去議事廳喚上幾位妯娌打打葉子牌,年底了,各媳婦領上一檔差事,由程亦安居中調度,再也沒什么作奸犯科的人,陸府可以說是蒸蒸日上。

臘月初八臘八節,而這一日實則也是太子妃的二十二歲生辰,太后不知聽哪位高僧進言,說是大壽宴于太子妃運勢有利,太后就盼個曾孫,便放話讓給太子妃祝壽,程亦安懷著孕,陸府這邊便計劃由二太太王氏領銜,偏生到了初七傍晚,二  太太不慎摔了一跤,屁股疼得走不動路,沒法子,只能程亦安出面。

  說來二太太近日心情不大好,原先王家家主要攜家人入京過年,后來身子有礙,推遲入京,二太太心里失落,這一陣均郁郁寡歡。

  初八清早,程亦安帶著四弟妹入宮赴宴。

  程亦安懷著孕,走得慢,也不往人堆里扎,讓活潑的四弟妹先打頭陣,自個兒慢悠悠往東宮去,宴席擺在東宮前面的慈慶殿,程亦安抵達殿前臺機,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

  “安安妹妹,是你嗎”

  程亦安回眸,見寧王妃鄭穎搭著宮女的手邁進宮門。

  程亦安遠遠朝她施禮,“臣婦給寧王妃請安。”

  鄭穎連忙邁過來接著她,目光在她隆起的小腹掠過,驚訝道,“天哪,方才從身后瞧你,那身姿依舊纖細高挑,我還以為是別人呢,一點都看不出懷孕,回頭我若能像你這樣,就燒香拜佛了。”

  程亦安美滋滋地笑。

  二人相攜入內,太子妃未到,便寧王妃為首,鄭穎在人前還是很端莊大氣的,私下跟程亦安說話,嘴就沒個把門,她悄悄覆在程亦安耳廓處,

  “安安,我也懷上了。”

  程亦安先是一陣驚喜,又不敢聲張,小聲問她,“什么時候的事”

  “大前日夜里發現的,不過我沒讓殿下聲張,只悄悄告訴了皇后娘娘。”說著,鄭穎往東宮方向努了努嘴。

  程亦安明白,別看太子和寧王斗得勢同水火,太子妃和寧王妃感情卻不錯,太子妃生辰在即,鄭穎不想公布喜訊來搶她的風頭。

  “你今日堂而皇之出來,實在是太大意了。”

  鄭穎神色輕松,“無妨,我好得很,你別擔心,對了,回頭我去你府上看望你,你傳授些經驗給我。”

  “我娘給我弄了一套食譜,回頭我拿給你。”

  正當這時,一人從前方殿門大步邁入,進來就瞧見二人交頭接耳,故作怒色,“你們倆說什么悄悄話呢。”

  程亦安抬眸見是長公主,立即迎過來,“殿下,您這段時日去哪了”程亦安每隔一段時日會去長公主府拜訪長公主,近來卻沒瞧見人。

  “我去了燕山溫泉山莊,昨個兒方回。”

  長公主含笑打量她,目光落在她小腹,“月份這么大了,來,讓本宮瞧瞧。”

  二人便坐在長公主左右陪她說話。

  “我讓人從江南給你運來了一張嬰兒床,最好的紅木所制,被絮用的絲綢緞面,一點都不傷肌膚,

  程亦安聽得頭大,“怎么從江南運了床來我如何承受得起。

  “沒讓你承受,“長公主指了指她小腹,“我給你肚子里這位。”

  程亦安道,“殿下,您別破費了,我沒打算嬌養孩子,家里西次間的床榻不大,正好給孩子用。”

  長公主自說自話,“衣衫我也給你準備了一百來套,全是蘇杭明家所繡,從出生至五六歲,給你整齊全了,年前會送入陸府。”

  程亦安:“……”

  嫉妒上了,“我都沒這福氣呢,孩子憑什么”

  長公主哈哈大笑。

  一旁鄭穎問,“姑姑,您又不知道男女,備錯了怎么辦”

  這事長公主就有點犯難了,“我見安安生得漂亮,總覺著她會生個姑娘,光給準備姑娘的衣裳了,這么說,我得再備些公子哥的小衫。”

  “殿下,不必了,不必了,我府上已備好了。”

  刻意繡了些不嬌不艷的顏色,不挑男女,均可穿。

  長公主不理她。

  這時,一年輕婦人行至長公主殿下跟前,跪下給她磕頭行了大禮,

  “給母親請安,祝母親福壽安康,福澤綿延。”

  程亦安沒見過她,聽得這聲母親滿臉訝色,她可沒聽說長公主有什么子女。

  長公主對著這位婦人神色淡淡的,卻也沒糾正她,只吩咐道,“起來吧。”

  那婦人依言起身退至一旁,卻沒打算離開。

  長公主問她,“你父親身子可還好”

  那少婦款款屈膝,“勞母親記掛,他老人家好著呢,就是一樁,聽說入了冬,擔心您犯頭風,日日要問好幾次,吩咐女兒給您請安。”

  長公主哦了一聲,“身子好就好。”不再多問。

  那婦人見長公主不言不語,便將身側的孩子使出來,讓她給長公主磕頭,那小姑娘見著長公主有些害怕,躲在母親身后不吭聲,那婦人便急了,要拉扯孩子,

  長公主看不下去,擺擺手道,“太子妃很快便到,去就席吧。”那婦人只得訕訕退下。

  她一走,程亦安便問長公主,“殿下,您何時有個女兒”

  長公主哦了一聲,“原先那位孔駙馬的女兒。”

  “原來如此,難怪我沒見過。”

臉皮怎么那么厚,對著長公主張口喊母親,至自己親娘于何地  長公主毫無波動道,“是沖著我私產來的。”

  “原來如此....”程亦安苦笑。

  “可惜,他們打錯算盤了。”長公主語氣照舊平平無奇,程亦安心里笑了,長公主還怪有意思的,看著不拘小節,其實心里比誰都看得通透明白。

  不多時殿內都坐滿了,可惜太子妃遲遲沒來,長公主心里疑惑,遣身側女官去請,等到太子妃露面時,程亦安驚訝地發現她瘦成了皮包骨,心里一下子透涼。

難不成太子妃躲不開前世的厄運么  接下來太子妃強顏歡笑主持了壽宴,宴席結束,又匆匆離席,只囑咐女官招待大家看戲,長公主沒多久也離開了,程亦安這樣的外命婦卻不好提前走,好歹也得看一場戲才能借口出宮。

  王妃以下品階的外命婦無權帶侍婢入宮,鄭穎念著程亦安大著肚子,無人照料,只能作陪。

肚子越大后,程亦安出恭的次數就越頻繁,剛坐了一會兒有些內急,便與鄭穎去尋恭房,慈慶殿與東宮之間有一道影壁,影壁之西北角有一排屋子,梢間便是恭房,預備著官宦女眷出恭,恭房外還設了屏障,出了屏障,程亦安發現東面有一座  三層高的錦樓,樓臺裝潢十分富麗,琉璃瓦閃閃發光,廊紅廡綠,看樣子剛翻新過。

  程亦安視線從錦樓移向西面的奉天殿,發覺這座錦樓與奉天殿外的紅墻齊高,這是不合禮制的,有窺視君上的嫌疑,“這東宮內怎么有這樣一座錦樓”

  鄭穎倒是知曉緣故,解釋道,“你可記得明光年間有一位太子被廢的事”

  程亦安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頷首,“那是前朝的事了。”

  “對,那位太子之所以被廢,便是因為修了這座錦樓,窺視皇天殿,太子被廢后,當時的陛下并未拆了這座錦樓,而是用以警示東宮,所以這座錦樓也被稱為思過樓,歷朝歷代便傳了下來。

東宮置下,程亦安不再多問,正打算離開,余光忽然閃過一抹白色的衣角,程亦安回神直勾勾盯著錦樓二樓一處轉角,方才那一抹身影怎么這么像太子妃程亦安心里有了不妙的預感,錦樓就在前方十步遠的距離,程亦安邊往那邊去,邊問鄭  “能上去看看嗎”

  鄭穎吃了一驚,拉了拉她手腕,低聲道,“你上去作甚”

  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程亦安見四下無人,悄悄靠著她耳旁低語幾句,鄭穎心弦猛地一縮,

  “走,上去。”

  這里并無人值守,空蕩蕩的一座錦樓,平日也無人問津,太子似乎很忌諱這一處,外頭用圍墻圈起來,東宮的人誰也不敢往這里來。

  但也沒有刻意封鎖。

程亦安和鄭穎輕易便進了錦樓內,先上臺磯進入廳內,廳不大,一眼能看清所有角落,沿著樓梯往上,鄭穎用眼神示意程亦安不要上去,程亦安肚子太大,爬樓有危險,鄭穎也懷著孕,程亦安也不放心她上去,最后鄭穎的兩名宮女一人扶一位  上樓。

  第二樓無人,來到第三樓,赫然瞧見太子妃身著白衫立在臺正中,面前就是洞開的窗欞,太子妃盯著那扇窗,眼底隱隱蓄著渴望,程亦安心猛地一揪,

  “殿下!”

  那太子妃好似沒聽見,一動不動。

  程亦安立即繞至她前頭,只見她整個人恍恍惚惚,顴骨突出,面頰下陷,眼神渾濁什么都聽不進去了,程亦安心痛道,

  “殿下,您這是做什么”

  太子妃終于有反應了,視線漸漸從窗外移到她身上,定了定,輕輕噓聲,“不要做聲。”

  程亦安扶著肚子上前,“殿下,這里風大,您跟我下去。”

  太子妃目光落在她圓滾滾的小腹,忽然失神,“真好,你懷上了,不必像我一般受人攻訐。”

  眼神充滿了羨慕和求而不得的難過。

  “殿下,不是你的錯,東宮子嗣艱難,不是你的錯。”

  程亦安就差沒明說是太子的問題,不在太子妃。

  可惜太子妃對這些已經不在意了,她搖著頭,“無妨,都過去了,很快什么事都沒有了。”

  程亦安見她視線復又落在窗外,眼神一點點漫上堅決,頓時明白她要做什么,

  太子妃選在自己生辰當日自裁,該是何等絕望啊。

  “殿下,您別犯糊涂,這事萬萬不可。”

  太子妃眼皮低垂,神色散漫,“沒有什么不可以,這樣誰都解脫了。

  “解脫不了,您看,今日我和鄭穎在場,您出了事,我們倆逃不了干系,您忍心看著我們倆和肚子里的孩子因您受罪嗎”

  太子妃到底是良善的,聽了這話,眼眶一痛,急得催她,

  “那你快走,不要說見過我。”

  “我已經看到了...

  太子妃氣得瞪她。

  多好的姑娘呀,被逼到這個份上。

  程亦安沒法看著她消香玉隕,忽然咬了咬牙,沉聲道,

  “殿下,我助您逃出東宮!”

  太子妃身子猛地一晃,這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她是太子妃,這輩子注定與太子生同衾死同穴,她出不去了。

  “不可能,東宮四處皆有眼線,你可知太后將我身旁的兩個女官撤換了,如今這兩人晝夜不離跟著我,我這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擺脫她們,悄悄來到錦樓,亦安,你走,這里一切跟你沒關系,再遲,她們就發現了,一定會來尋的。”

  程亦安聽說她擺脫了太后的女官,越發覺得這是天時地利人和,

  “對啊,您已擺脫了她們,這就是最大的機會,現在就走,別遲疑了。

  太子妃幾乎不敢想,“你瘋了,怎么走如何走從這里到東華門要過多少關卡,你知道嗎”

  程亦安見她下不了決心,低聲罵道,

  “您有膽量死,為什么沒有膽量走總歸都是死,闖一闖又如何您又不虧什么!”

  太子妃心忽然一靜,沉默地看著程亦安,可也僅僅是一瞬的遲疑,她搖頭道,

  “不行,我不能連累你,若是被人發現,你我都保不住命。”

  程亦安笑,“傻殿下,若是真被發現,您挾持我呀。”

  她真的很佩服自己有急智,若她和太子妃一個陣營,這事還真就不好辦,可既然她和太子妃分屬太子黨和帝黨,太子妃出宮,若被人發現,拿她做挾持,不僅能保住太子妃,也能保住她,

  “您想一想,最壞的情形是被陛下的人發現,咱們到了陛下跟前,陛下會替誰做主”

  太子妃吃驚地望著她,眼底的淚花在閃動,那一雙枯槁般的眸子第一次閃現了希冀的光芒。

  而這時,一直沒吭聲的鄭穎,極其果斷繞過來,看著太子妃道,

  “嫂嫂,你現在就與我侍女換衣裳,你跟安安先走,我來斷后。”

  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法子,但程亦安也擔心鄭穎,

  “那你怎么辦”

  鄭穎迎上她的目光,“你不用管我,就當我為寧王謀一把。”只要太子妃離宮,秦家與太子之間的關聯徹底斬斷,沒了秦家,太子就如折了翅的鳥,再也飛不起來。

  鄭穎的侍女也極其有膽量,主動褪下衣裳,與太子妃對換,又與鄭穎道,

  “姑娘,您跟著郡主和太子妃走,奴婢留在這里便可。”

  鄭穎毫不猶豫拒絕,“不成,我們一塊長大,不是姐妹勝似姐妹,我絕不會丟下你。”

  太子妃不肯換了,“你們別管我,你們走....”

  可惜鄭穎沒給她遲疑的機會,逼著她換了衣裳。

  “嫂嫂擔心什么,誰能把我怎么著我自有應對之法。”

少頃,程亦安便讓太子妃攙著自己,下了錦樓,繞慈慶殿往東宮大門去,一路太子妃低垂著眸,雙臂抱緊了程亦安的胳膊,程亦安呢蹙著眉佯裝自己腹痛,過宮門時,此地守著兩名內侍,四名侍衛,這些人都是見過太子妃的宮人,程亦安一上  臺階,就直哎喲,

  “我腹痛,寧王妃的婢女送我出宮,來人吶,快去官署區知會我爹爹一聲,讓他去東華門接我…”

  程亦安這一說,東宮的宮人均慌了,

  這位可是全京城的寶貝疙瘩,身后站著的勢力數不勝數,哪個都得罪不得,若是叫她在東宮地界出了事,回頭程明顯和陸栩生定尋殿下麻煩,于是那為首的宮人立即道,

  “來人,快去隔壁文昭殿知會首輔大人,再來一人,去太醫院請太醫。”

  因著程亦安情形緊急,他們都顧不上功夫打量她身側的婢女,寧王妃帶了兩名侍婢進宮,這是大家伙親眼目睹的,一時還沒往別處想。

  其中一名侍衛見程亦安這般難受,出口提議道,

  “不若郡主便在慈慶殿歇著,等太醫看過再走。”

他話沒說完,被對面的首領太監瞪了一眼,讓程亦安留在東宮,出了事誰負責  只要出了東宮,程亦安無論好歹,皆與他們無關。

  那侍衛見他瞪過來,立即住嘴。

  太子妃這廂攙著程亦安悶頭往前走,壓根就不遲疑,她垂眸低首半張臉挨著程亦安胳膊,幸在方才鄭穎的婢女隨身攜帶了給鄭穎補妝的胭脂,眼角面頰稍作修飾,瞧著臉上有氣色,與平日的她大相徑庭。

  更重要的是,無人會想到堂堂太子妃,在自己過這一日逃出東宮。

  有驚無險過了最難的一關。

  東宮緊鄰東華門,前面便是白玉石橋,過了白玉石橋折向東,就是東華門,只要出了東華門,就萬事大吉了。

  程亦安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這么容易出了東宮,盡量加快腳步往前去,可就在這時,身后慈慶殿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太子妃心神一凜,

  “怎么辦穎兒是不是出事了”

  這個時候,程亦安腦子無比清醒,也無比果斷,

  “不要回頭,走,趕緊出東華門!”已經到這個地步,再回去就是功虧一簣。

  太子妃無奈,只能聽她。

原來太后身旁的兩名女官發現太子妃不見了,連忙從后殿追來慈慶殿,怎料正遇上鄭穎從錦樓下來,冬日里冷,鄭穎今日穿得厚,先將里面那身褙子脫下來給侍女換上,再把太子妃那身白衫穿至自己里頭,最后罩上王妃品階大衫,帶著丫鬟就  這么堂而皇之下來了。

那太后的女官撞見鄭穎從錦樓下來,只管問有沒有瞧見太子妃,鄭穎呢,哎喲一聲指著那兩名女官,聲稱她們推了自己,那女官唬了一跳,只管否認,可惜這慈慶殿內聚了這么多官宦女眷,鄭穎的母親就在里頭,立即帶著女眷將鄭穎圍住,招  呼人去請皇后和太醫,場面一亂,太后的女官就被絆住腳了。

  等到她二人追出東宮。

  程亦安和太子妃這廂已抵達東華門。

  可巧,甬道內風大,將太子妃面頰一側的鬢發給掀開,那盤問的侍衛看到她,臉色瞬時便僵住了。

  程亦安正哎喲著,見他發現端倪,心懸到了嗓子眼,喝道,

  “這位大人,你看什么呢。”

  那侍衛驚奇地指著太子妃,“這不是...”

  “是什么是!”程亦安冷著臉截住他的話,擺出郡主的架勢,

  “陛下跟前你也這樣亂說我不過是不舒服,寧王妃吩咐她的婢女送我出宮罷了。”程亦安使勁朝他眨眼。

  程亦安將皇帝抬出來,是告訴侍衛,這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那侍衛頓時犯了難,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置,

  程亦安見狀,已經悄悄掐了太子妃一把,暗示她假裝挾持,就在這時,身后甬道傳來一道沉穩的嗓音,

  “李校尉,我女兒身子不適,我請寧王妃的人送她出宮,校尉可有異議”

  侍衛見程明昱從宮內出來,立即松了一口氣,指著太子妃,“可是程大人,這位是....

“是誰李校尉覺著她是誰”程明顯緩步跟上來,“本輔說她是女官,校尉還不明白嗎  李校尉頓時打了個激靈,程明顯這是告訴他,這事有他憑著,自己若再犯軸,難免事后被清算,還不如眼前賭一把,

  “是是是,末將什么都沒瞧見!

  立即放人。

  接下來程亦安什么都顧不上了,拉著太子妃快步往外走,太子妃能感覺到她掌心出了一層厚厚的汗,

  “安安,你沒事吧,安安..”

  程亦安不住地搖頭,終于,終于出甬道了,一大片天光涌過來。

  太子妃沐浴著這片融融的光芒,整個人怔住了。

  程明昱送她們出了甬道,裘青已趕車過來,程亦安先讓太子妃上了車,回眸看著父親,對上他責備的眼神,開始撒嬌,“爹爹...

  程明昱知道她要說什么,無奈道,“你先送她回秦國公府,這里交給我。”

  程亦安笑了,“謝謝爹爹。”

  程明顯親自搭把手,送她上車轅,程亦安鉆進去坐上軟榻,靠著引枕,大口大口呼吸,太子妃見她額尖冒細汗,擔心道,

  “安安,你是不是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咱們先去看大夫....”

  程亦安朝她露出虛弱的笑容,攬著肚子道,“無妨的,我就是有些緊張,歇一會便好。”

  “殿下,沒事了,咱們回家了...”

回家了  太子妃愣了愣,七年了,回家這個字眼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無可企及的夢。

  她真的出宮了,她可以回家了....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往下砸,漸成淚線,她拉著程亦安雙肩顫抖,

  “安安,我真的回家了”

  “對,回家了!

  馬車抵達秦國公府大門,陸府侍衛預先通報,秦國公帶著闔府老小迎了出來。

  不多時太子妃和程亦安一前一后下馬車來。

  太子妃望著闊別已久的門庭,淚如泉涌,

  “祖父,祖母,爹,娘,我....我回家了……”

  今日雖是太子妃壽辰,太后卻未曾準許秦國公府的人進宮,說是高僧有言,得回避娘家人,實則是怕秦家看到太子妃現狀,心生不快。

  那秦家老太太,太子妃的母親,看著消瘦不堪的太子妃心痛不已,紛紛上前來將她擁在懷里,

  “孩子,你受苦了,你受委屈了!”

  娘幾個相擁一處,痛哭不止。

  倒是秦國公上前來,對著程亦安施了大禮,

  “陸少夫人大恩,秦家上下沒齒難忘。”

  程亦安避開不受他的禮,“我也是陰差陽錯,臨時起意,沒成想天公作美,就這么成了,殿下在宮里吃了太多苦,請老國公為她做主吧。”

  秦國公站起身,露出一臉狠色,

  “來人,給我備衣裳,我要進宮面圣!”

  秦國公離開后,秦家上下擁著程亦安和太子妃進了內廳,太子妃回到家里,整個人就鮮活了,四處張望,

  “院子里那顆桂花樹長這么高了嗎原先那顆石榴樹怎么不見了。”

  秦大夫人拉著女兒,含著淚一樣一樣給她解釋。

  秦老太太陪著程亦安喝茶,

  “孩子,多虧你有勇有謀,救出珍兒,我瞧你臉色有些發白,可別動了胎氣。”

  轉身吩咐身側嬤嬤,“讓府上大夫來給少夫人把脈。”

  程亦安累極,確實有些說不上話,

  “我歇一歇就好。”

  太子妃離宮轟動整個朝廷,秦國公以太子苛刻女兒為由,跟皇帝提出和離,皇帝果斷下旨,還了太子妃自由,無論太子如何據理力爭,人已出宮,再也不可能回來,便知大勢已去。

程明顯將東華門的事料理妥當后,追到秦府,親自將女兒接回家,夏芙那邊聞訊也從王府趕來陸家照看女兒,兩兩在陸府正廳撞了正著,陪家人在場,沒顧上說話,夏芙又念著女兒身子,朝程明昱微微頷首,便掠過他去了后院,程明昱嘆了  一聲,帶著人離開。

  東宮痛失一臂,太子當夜痛哭流涕,在空蕩蕩的寢宮坐了一整夜。

  秦家明面上不好感謝程亦安,私下準備了幾車子禮送來,秦家女眷皆把她當救命恩人一般,兩家親密不在話下。

  程亦安事后又著人去王府打聽,得知鄭穎平安,也就放心了。

  陸栩生在五日后趕回,聽說了這樁事,來到程亦安榻前瞪妻子,

  “你膽子也忒大了,把自己搭進去怎么辦”

  程亦安倒是氣定神閑,

  “我不怕呀,萬一真被發現,太子妃挾持我便是,我就是一無辜者,我什么錯都沒有。”

  陸栩生看著這張無論何時無論什么角度均漂亮的不像話的臉蛋,無奈揉了揉她耳珠,

  “下不為例。”

  程亦安鉆進他懷里,想起前世那場浩劫,心底還存了一線后怕,

  “現在秦家已與東宮脫綁,我擔心太子鋌而走險,栩生,你準備好了嗎”

  只要太子一除,程家覆滅的噩夢就不會重現,京城百姓也不會流離失所。

  陸栩生輕輕撫著她背心,“放心,接下來交給我。”

  俗話說臘八一過就是年,各府都忙著準備年貨,官署區也到了最忙的時候。

  程裴兩家聯姻在即,程家堡最近熱鬧非凡,臘月十八這一日,程亦彥便將程亦安和程亦喬接回長房,幫著程亦歆準備大婚事宜,其實嫂嫂盧氏一切已安排妥當,程亦安姐妹只用陪著程亦歆便可。

  裴季到底沉穩,又是裴家宗子,素日管著宗族的事,練就了一身本事,辦事牢靠又妥帖,還真沒讓程亦歆操半點心。

  程家每一個都在為程亦歆高興,她自己倒是十分平靜,

  嫁過一次,所有儀式都了然于胸,去裴家要做什么心里也有數。有過一段磨了幾年的婚姻,什么場面都見過了,反而為二嫁弄這么大陣仗不好意思。

  程亦安不然,捂著胸口道,“我替你緊張。

裴季上回沒有碰程亦歆,程亦安松了一口氣,覺著這個人君子自持,靠得住,與此同時,也懸著心,萬一他不成呢,萬一他是銀槍蠟頭呢  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得長姐大婚,今夜一切都要揭曉了。

  程亦歆反而神情自在,安撫她道,

  “無妨的,我已經想開了,與賀青云相比,裴季實在能干太多,這樣的人相伴過日子也不錯,嫁去裴家做宗婦,也有助于壯大我程家聲勢,我就當為家族聯姻吧。”

  裴季并沒有因為二婚委屈程亦歆,這場婚事反而辦得極其隆重,裴家那頭因著娶的是程家長房嫡女,比娶先頭那個媳婦還要興高采烈,好似只要娶了程亦歆,裴家就要發揚光大似的,合族早早聚在新宅,歡天喜地,只等著新娘子進門。

  酉時初刻,黃昏之時,觥籌交錯中,裴季如期將新娘子迎進門,拜了高堂,將她送進洞房。新書推薦:

  《榮婚(重生)》情節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節與文筆俱佳的其他類型,五六中文提供榮婚(重生)。

飛翔鳥中文    榮婚(重生)
上一章
簡介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