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第一個夜晚,梁家人是在醫院過的。
原本梁正國為老爺子特意聘了有專業水平的醫療護理人員住家照顧,但因為過節,加上老爺子最近狀況還可以,護理就請了假,梁正國也準了。
所有人都大意了,沒有想到老爺子會在這個時候病情忽然惡化,導致手忙腳亂,送到醫院已經有些遲了。
二次腦出血,顱內壓劇烈增高,醫生高度懷疑是腦疝導致。
上一次腦出血做的是微創手術,梁老爺子身體都還沒完全恢複過來,而這一次,梁正國請來的專家判斷需要進行開顱手術。
老爺子這個年齡,很難說還能不能從手術臺上下來,且情況危急,醫生讓梁家人盡快考慮。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
然而時間不等人,梁正國面色沉凝,內心幾番掙扎,最后決定,放棄手術。
付婉雯一直沒說話,而梁牧之面色蒼白,聞言忍不住開口:“醫生,不做手術會怎么樣?”
醫生回答:“我們會用藥物降低顱內壓,并加凝血劑,不過作用不大,最多維持到明天…看你們需不需要,必要的情況下,可以加藥看看能不能讓他清醒過來,交代一些事。”
梁牧之感覺腦子都被抽空了,他的身體僵硬,腿是軟的,這太突然了。
但是此時此刻,也沒人敢讓老爺子上手術臺,年齡擺在那里,開顱手術是要命的。
梁正國采納了醫生建議,保守治療,只給老爺子用了藥。
到天空泛起魚肚白,老爺子勉強轉醒。
老人好像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等又過一陣,清醒一點后,叫梁正國去病床前,提起遺囑的事,讓梁正國叫律師再過來一趟,又看看四周,和梁正國說:“正國…你把錦墨和梔子…也叫過來吧,等下…我和他們說幾句話…”
梁正國出去打電話,老爺子對著梁牧之,手一動,梁牧之已經湊過去了,握住了老人的手,喊爺爺。
老爺子看著他,氣短得很嚴重,好一陣才出聲:“你都沒成家…”
梁牧之眼圈紅了,艱澀地開口:“爺爺,我…我會成家的,您要等著看啊,您…”
他喉頭有些哽,難受得說不下去。
“本來,我…想看著你成家的…”老爺子嘆氣,“看不到了…”
梁牧之視線有些模糊,努力忍著,說:“不會的,您再等等,我…我明天就去相親,您知道嗎,我媽給我相看了好幾個姑娘呢。”
老爺子喘著氣,閉上眼,又睜開,“牧之,你…你后悔嗎?”
梁牧之覺得,心口好像被捅進一把刀。
那種鮮血淋漓的痛感讓他幾乎要承受不了。
錯了,從他和陳婧在一起開始,一切就都錯了,本來不該是這樣的。
他無法抑制地想,或許當時他沒有從訂婚宴離開,爺爺不會這樣,當時爺爺很期待那個訂婚宴的,高興到給周圍的人發紅包,但他卻讓爺爺失望了,還又一次進了醫院。
這樣的老人,哪兒受得了那么多折騰。
他錯了,錯得徹底,他好想回到過去。
他不說話,梁老爺子拍了一下他的手,“以后…懂事一點…該長大了…以后也…別和錦墨較勁…你知道他是無辜的,梁氏…還要你們兩個擔著呢…”
梁牧之喉嚨里仿佛塞了一團棉花,發不出一點聲音,這個時候,他哪兒還能和老人再杠。
樓道里,梁正國打電話,通知了梁錦墨這個消息。
梁錦墨多少有些意外,老爺子病發突然,想在這個時候見他也令他不解。
因為是初一,許梔和趙念巧也起得很早,他同她們說了這件事。
她們也很震驚,許梔想起一件事,看著梁錦墨,“對了,我之前忘了和你說…上次我見到梁爺爺,他和我說,他遺囑里有留給你梁氏的股份,雖然不多,但也算作是給你的補償。”
梁錦墨更意外了,“他都沒有和我說過幾句話。”
許梔問他,“那你…去嗎?”
他將決定權交給她,“你去,我就去。”
許梔決定去。
兩人趕到醫院,老爺子的病房里是律師,其他人都站在樓道里。
氣氛很沉重,令人窒息,許梔站在梁錦墨身邊,而斜對面是梁牧之。
梁牧之只在最初看了許梔一眼,之后就一直低著頭。
梁正國被醫生叫了過去,要再簽一份病危通知書,付婉雯拿著手機,走到遠處聯絡梁家一些親戚。
律師從病房里出來,就問:“誰是梁錦墨?梁老先生指名要見,還有許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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