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門前,沈蘇白已經站直了身子,他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淡淡開口:“人言可畏,被別人看到不好,我們只是同事關系。”
謝云舒臉一紅,覺著自己剛剛就像故意占人家便宜一樣:“沈隊,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啊。”
“你說三遍了。”
“啊?”
謝云舒迷茫:“什么三遍?”
沈蘇白嘆息:“十分鐘的功夫,你已經說了三遍對不起,你哪里對不起我了?”
謝云舒愧疚難當:“是陸知行害你受傷的…”
沈蘇白垂眸看她,語氣又淡了幾分:“所以這個對不起,你是替你的前夫說的?”
前夫這個詞語從沈隊嘴里面說出來,聽起來莫名詭異,不過謝云舒也沒想這么多,搖頭否認:“不是替他,只是你受傷和我有關系,我替我自己說的。”
沈蘇白右側肩膀靠在門框上,嘴角弧度很小地勾了下,語氣卻認真:“沒關系。”
謝云舒睜大眼睛,她說對不起,所以他說沒關系?
沈蘇白沒看她,收了收下巴:“太晚了我進去不方便,你記得一會找塊沒用的布把車子蓋一下,回去休息吧。”
他說完已經邁著步子轉身朝樓道口走去,步子不算大但絕對穩穩當當,謝云舒哎了一聲:“你的腳?”
沈蘇白沒回頭,只有清冷的聲音順著樓道傳過來:“已經沒事了。”
謝云舒愕然,好的這么快嗎,剛剛不是還虛弱得站不起來?
屋里李芬蘭聽到聲音打開了門,她朝走廊看了眼,什么也沒看到:“我怎么聽著像小白的聲音?小偉呢,他自己一個人回去了?”
謝云舒沒回答第一個問題,指了指門口:“陸知行在外面,他現在是孩子的爹,他不管誰管?”
李芬蘭雖然心軟,但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這點了,無非孩子來了給他做點吃的,不然還能怎么辦?
謝明城坐在里屋小桌子前看書,聞言放下手中的筆:“姐,我們開學的考試成績出來,老師說這次難度和高考相似,如果能保持這個成績,基本就知道到時候報考哪個學校了。”
頓時什么沈隊什么陸知行,都被謝云舒拋在了腦后,她快步朝屋里走去急切問道:“那你考多少分?能報什么學校?海城大學有沒有希望?不對不對,最好的大學在京北,要去還是去京北…但是也不能好高騖遠,如果能考上海大我也要高興死了。”
高考可難著呢,尤其是那些好大學好專業,真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也是唯一一條算得上公平公正的道路,是每一個底層孩子能夠實現階級跳躍的捷徑。雖然考上大學不一定就真的以后多厲害,可最起碼出來之后的大學生工作是不愁的,而且還都是好工作!
謝明城清雋的少年臉上露出一抹笑:“姐,我們老師說京北大學有希望。”
“真的?”謝云舒眼中迸發驚喜,笑得眼睛都彎起來:“我就知道我弟厲害著呢!”
謝明城低頭淺笑,重新把心思放在書上,輕聲說了一句:“姐,你才厲害。”
這個家,是姐姐的肩膀扛起來…
謝云舒從床頭把那本翻了無數遍的報考指南又拿出來,打開京北大學那一頁開始一個一個研究專業。上輩子她知道明城進派出所的消息時,高考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她被陸家人和周新月逼得精神恍惚,弟弟高考失敗成了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那幾年,她幾乎是在渾渾噩噩過日子,只憋著一口氣不想讓他們好過,那個時候真的傻呀!
李芬蘭也沒再提小偉的話題,她看著翻書的姐弟兩人,笑著把暖水壺灌好,分別塞到兩個人的被窩里,然后又拿出來毛線就著昏黃的燈光開始織。
沈蘇白從樓道出去的時候陸知行還沒走。
“你也覺著里面潮濕陰暗,待著渾身不自在吧?”
陸知行站在角落里,他語氣譏諷還帶著幾分篤定:“沈蘇白,謝云舒什么都沒有,你不缺漂亮的姑娘,麻煩你以后離她遠一點!算我求你也好,她不是你該招惹的人,她䗼子要強并且自尊心重,如果知道你的家世,只會離你更遠!”
沈蘇白路過他時,腳步連停都沒停,只留下來一句更諷刺的話:“什么都沒有的是你。”
陸知行因為他這一句話拳頭握緊,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自從失去云舒,他好像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身邊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這才想起來小偉一直沉默著站在一旁。想到謝云舒關心小偉的話,他心中又燃起希望,蹲下來和小偉平視:“你也很喜歡云舒對不對?她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雖然有的時候說話難聽,但是她一定會對你好的。”
小偉呆呆看著他,似乎沒有聽明白是什么意思。
陸知行雖然這一年多的時間因為周新月母子而冷落謝云舒,但他對這個孩子卻并不了解,以為他只是太小了聽不懂,于是聲音又放緩了一些:“你想讓云舒當你媽媽嗎?”
這一句媽媽小偉聽懂了,他卻搖了搖頭,小聲說了兩個字:“不要。”
他要喊陸知行爸爸,那就不可以喊謝云舒媽媽,他雖然小卻知道謝云舒不喜歡陸知行,因為她看到他會生氣會不高興。
陸知行有些失望,但也沒苛責他,心里還以為周新月雖然虐待了小偉,但孩子到底小有雛鳥情結。可是卻不知道,小偉坐在自行車后面,手里攥著一顆糖,看著前面黑漆漆一片的道路茫然。
他媽媽在土地里面睡著了,永遠不會再長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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