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最后還是只買了些木料、鐵錠和毛皮。
他畢竟不是那種喜歡奢靡的藩王,從他那打造得像碉堡一樣的王府就能看出。
雖然也喜歡豪華之物,但他更愛鐵馬金戈,更愛彎刀長弓。
不過賀從龍還是送給了他,包括那個玻璃碗在內的五件玻璃制品。
李霖也沒推辭,只是保證不會把此物的來歷說出,也不會拿出去變賣。
將奉國商隊安頓好后,李霖回到府內。
他靜靜地站在桌前,目光久久凝視著桌上的五件精密玻璃器。
這些玻璃器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光澤,比之前在外面看到時更精美幾分。
身后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李霖頭也沒回,只是呆呆地站著。
一只柔嫩的手落在李霖肩膀上,他這才側身看向身旁的燕王妃,眼神中帶著幾分複雜的情感,緩緩開口道:
“愛妃,你可知六弟的這些玻璃器,作價幾何?來得何其簡單?”
“這等精巧之物,莫說民間難得一見,便是宮中也未必能常見。”
“而在奉國,每天都能出產幾百件同等的器皿,每個的質量都不比這些差。”
燕王妃輕輕走近,目光溫柔地落在那些琉璃器上,她深知李霖的感慨不僅僅是因為這些器物的珍貴。
她柔聲道:“奉王掌控了這種玻璃的制法,便是掌握了大量的財富,有朝一日必然富可敵國。”
“是啊......”李霖長嘆一聲,反手握住燕王妃的手,“六弟他,要那么多錢做什么?”
李霖雖然是一名尚武的邊王,但并不代表他沒有政治嗅覺。
他能感受到,隨著諸位藩王的年齡增長,似乎每個兄弟都對那個位置有了向往。
就連他自己,偶爾也會幻想,坐在龍椅之上是什么感覺。
但是,他又對此感覺到深深的恐懼。
身為太子胞弟,他清楚太子對那個位子有多大的執念。
秦、晉二王手握重兵,對皇位虎視眈眈,日后難免發生一場同室操戈的血雨腥風。
李霖不想見到這一幕,故而深深壓制著內心的欲望。
而如今,自己最看好的六弟,也逐漸顯露崢嶸。
奉王李徹,這個所有皇兄皇弟都沒在意過的六皇子,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一躍成為大慶最頂尖的藩王。
論軍事實力,他麾下皆是百戰精英,又有火藥之利,甚至能打敗契丹。
論民生,李霖隨著不斷接觸,已經察覺到了關外根本不是什么不毛之地,恰恰相反那里富庶得很。
論財力,一個玻璃就能讓他收割全天下世家手中的財產。
當晶瑩剔透的玻璃出世,渾濁的琉璃很快會被貴族們棄如敝履。
他們將以使用玻璃為榮,隨后這種風氣會風靡整個大慶,李徹會趁機斂到巨財。
李徹已經表現出了這樣的實力,李霖不相信他對那個位置沒想法。
“唉......”李霖長嘆一聲,輕聲問向身旁的王妃,“你說,那個位置真有這么好嘛?讓兄弟們不惜戰場相見,骨肉相殘?”
燕王妃溫婉一笑,柔聲道:“王爺,或許藩王們不是貪婪皇位,而是懼怕。”
“哦?”李霖疑惑地看向她。
“太子䗼情陰郁,除了您之外,他和每個藩王的關系都不好。您想想,若您是秦王、晉王、奉王,會不會懼怕太子登基后的清算?”
李霖恍神片刻,露出一絲苦笑:“如此說來,竟是太子哥哥的過錯了?”
燕王妃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愛妃,你替本王想想,若是日后太子哥哥與老六不死不休,我應該幫助哪個?”
燕王妃輕聲道:“殿下不該想著幫誰,應該想著他們之中的哪個人,在登上那個位置后,不會做出手足相殘之事。”
李霖有所明悟,眼中神色更加複雜。
“啊!!!”
太子寢宮發出陣陣凄厲的叫聲,猶如厲鬼索命。
門外,一排排太監、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床榻之旁,抱著披頭散發的太子,辟邪帶著哭腔勸說道:“殿下忍著些,熬過去這一陣就好了。”
后者死死摁著自己的左腿,關節處隆起一塊塊畸形的痛風石,皮膚緊繃發亮,仿佛隨時可能破裂。
“孤為何要忍,這要命的腿疾為何找上孤!”太子面色蒼白,雙目血紅,狀若瘋魔,“孤是真龍啊!孤是大慶儲君!有國運相護!”
“它為何不去找李徹,為何不去找李成、李元!!!”
“為何不去找父......”
話說了一半,辟邪嚇得面色慘白,當下顧不得許多,一把捂住了太子的嘴。
“殿下,慎言,慎言啊!”
太子已是沒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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