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和平主義者路明非
雖然兩人經過一番拉扯，但似乎最后還是走到了統一戰線的地步。
但交涉并不順利。
“我們一起假裝投降，從長計議的可能性是多少？”
“零。”
“那我們用愛與和平去感化對面呢？”
“零。”
“靠！該死的！這仗就一定要打嗎！難道就不能少死點人？！”
集裝箱后，露西和路明非吵翻天了。
女人指著路明非的腦袋不耐煩說，“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第一天來夜之城的了！又是對襲擊你的人手下留情，又是不對漩渦幫設防！”
“什么意思？”路明非試圖求導，請露西對自己進行指導。
“對于漩渦幫來說，你的什么人質戰術根本沒用，因為他們大部分人的腦子都是壞掉的，基本游走于賽博精神病的邊緣，希望他們會和你一樣思考邏輯性從最開始就錯了。”
露西裝填彈藥，然后語速極快地說。
“還有，這么大動靜.....說吧，最近惹過什么人。”
“呃....荒坂公司高層家的小公子，還有削腎客。”
“......你還挺會來事的，不過前面那個姑且不談，答案應該是后面的人渣集團。”耳朵貼在鐵皮上，露西確定著腳步聲，然后雙眼閃過無數密集的信息流。
“削腎客雖然叫做削腎的——但是他們并不是只賣腎這一個內臟，甚至不只是內臟，義體其實也在他們的涉獵范圍內，甚至更加普遍。”
她從地上隨便撿起一塊碎玻璃，然后通過反射光看向門口的情況。
“而這群人渣最大的傾銷商就是漩渦幫這種過度義體改造的瘋子，這群家伙只要是能裝的義體不管來源都會往身體里安，哪怕是公司的東西，他們也招收不誤——你殺了多少人？”
路明非老實回答：“幾十個。”
唰——
本來還在偵探敵情的露西猛地回頭，一臉難以置信。
“你！....你不會真的是第一天來到夜之城吧！？！”
“師傅怎么說？”經過上述的長篇大論，路明非已經完全是心服口服了，全當是自動ai在給自己科普城市背景，虛心求問道。
而露西也在糾結后重新把視線放回鏡子，同時開口解釋。
“.....雖然說削腎客死了人人喊好，但這里面唯獨‘削腎客的顧客’是例外，因為他們想要的貨也直接爛在了削腎客那邊，而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已經支付了定金。”
“也就是說，你殺了幾十個削腎客，保底就是惹了幾十個仇家，如果這幾十個里面但凡有那么一個是幫派的小老大，你就知道問題有多么嚴重了。”
鏡子中，路明非以及露西已經看見了逐漸向著工廠內部推進的士兵，露西側著臉隨口說，“而我猜，你應該是只去掉了殺人現場的監控，殺人痕跡也沒處理，腦機也沒燒就跑了？”
“........”
實不相瞞，我連監控都沒去掉。
路明非張口閉眼，十分愧疚，而露西在偶然間瞥到這表情，也是大概有了猜測，兩眼一翻，感覺自己面對的真真不是個夜之城原住民。
不過露西畢竟是曾經駭入過路明非的腦子的黑客，他知道路明非是原.荒坂學院學生的身份，似乎一切也不是那么不合理。
除了學生身份，在路明非殺死削腎客的那天，她也有在城市高鐵上看見他。
父母死亡住址拆遷學院退學 .......
（.........倒是有點像他。）
（不，就現在這個傻傻的樣子，也有點像是.....剛來到夜之城的自己。）
露西搖頭，不再去思考那些，而是把注意力放回戰場，總結說。
“總而言之，雖然不情愿，但似乎是我想搶你貨的報應，你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群精神病可不在乎殺死路人。”
這么好？
路明非都感覺這女孩有點人美心善了。
畢竟前面的偷襲事件已經說好了用錢擺平了，愿意給自己科普夜之城常識也就算了，還打算幫自己干過對面的漩渦幫？
而且這女人為什么突然看自己這么....溫柔？一副見到故人的模樣？怎么，我和你是失散多年的姐弟還是母子啊？
幫人總有個理由，雖然不知道露西在自己腦子里腦補了什么，但路明非還是打算抱著一分防備，然后聽聽她的計劃。
“雖然人質計劃可以作廢，但斬首計劃沒有問題。”
露西用眼神給路明非示意，目標是突入工廠內的漩渦幫中的一員。
那是一個整個面部都被改造了的幫派瘋子，他的整個臉已經失去了血肉的顏色，轉為了合金的銀灰，用猩紅的電子線路來勾勒出面部曲線和眼球。
他的體型龐大，大概是內置義體將骨骼和血肉都撐了起來，身高在兩米以上，而臂圍更是宛如樹樁般厚粗。
而在手臂末端，更是被層層黑色的鐵殼包裹，不知道安裝了什么義體。
他整個人行動起來已經有了一點恍惚和遲緩，是過度沉迷賽博改造的人的特征，平時這群瘋子都要靠著打藥來維持‘清醒’，但今天似乎是突發事件，估計藥打少了。
路明非想著，自己在進入這塊區域遇到的第一個漩渦幫，估計那時候就已經被對方確認了人臉然后傳遞給了伙伴，只是為了不要打草驚蛇而沒有直接對自己動手。
艸，這群瘋子的腦子怎么一會有一會沒！
“好了，看夠了的話就聽我說。”露西打斷路明非思考，做了個手勢，“如你所見，我是網絡黑客，擅長的是快速破解和突觸熔斷之類的技術，如果是一般的幫派，我倒是能給你打包票五秒內把對方的腦子燒了，但這是漩渦幫。”
漩渦幫，可是這個夜之城歷史最悠久的幫派——他們甚至存在于夜之城建立之前。
底蘊深厚也就算了，這群叼毛的義體也多得要死，他們控制不住也就算了，別人想入侵也麻煩。
“那個大塊頭我至少要花十五秒，拖住他們，問題不大吧？”
露西干練地說完，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那么三二一就開始，三，二.....”
“誒等等等等！！”
露西都已經打算探出腦袋去開啟自己的網絡魔偶了，但卻忽然被路明非拉了回來。
“誒你！——”
“不是姐姐，你怎么會覺得我能夠一個人拖住這群家伙！在槍堆里！抗這么久！”路明非聲嘶力竭地吐槽，然后又在末端忍不住嘴賤說，“而且三二一后面接的是什么，開團嗎？！”
“——你說什么呢！你不是能夠在那樣極限的狀態下躲開我的偷襲嗎？！”露西同樣不解。
“你的身手的話，只是這么點時間應該問題不大吧？相信自己的義體啊！你的皮下護層什么型號？！”
這是露西腦中的‘常識’。
在她看來，路明非做到的動作只可能是安裝了義體導致的，而且水平不低，而義體改造了的一流雇傭兵皮下護層總會幫他們大部分非致命傷害。
然而.....
“皮下護層是什么！我的皮膚下面只有紅細胞之類的玩意啊！”路明非急聲說。
露西本來想不信，但時間不等人，她猛地把路明非袖子拉開，一摸手臂——
“誒誒誒！別揩油啊！姐姐你不是有夫之婦嗎！”路明非說著爛話捂住胸口一臉羞澀。
而露西才不管這些扭捏的情緒。
她現在很震驚。
沒有。
沒有安裝義體的痕跡，縫合線，棱角，一點都沒有。
.....那個身手.....沒裝義體？
甚至...也不像野獸幫那樣生化改造....
這是什么原裝怪物？！！！
好吧，好吧。
感慨，驚訝——都留到后頭吧。
現在的問題是....
“那我們怎么辦？”露西呆呆問。
優質回答：我不知道。
雖然很想嘴賤，但路明非看著露西煞白的臉，知道這時候再刺激這小妞她就要和自己爆了。
那....
路明非聞言，深吸一口氣。
“.......斬首計劃取消，你別針對那個大塊頭了，來幫我打掩護，解決掉所有可能對我發起網絡進攻的黑客，然后....”
路明非從腰間抽出槍械，吐氣。
“我去把他們都殺了。”
說罷。
少年猛地踏地。
黃金瞳宛如切割迷霧的汽燈貫穿黑暗，身體下潛好似捕食剎那的貓科動物爆射而出！——在漩渦幫還未來得及反應的霎那，他們的目標已經于面前的半空停滯！
抬起手槍。
雙目凝實。
——砰！
合金彈頭掀刮嵐風撞入敵人的腦門。
堅硬的頭蓋骨被沖擊掀翻，積蓄的能力渾然炸開，那圓不溜秋的腦門瞬間爆發四散！而稍具硬度的谷骨骼更是被牽扯得宛如玫瑰花開！
血液凝滯半空，渾圓的表皮倒映出少年的面孔。
路明非的黃金瞳中隱晦得藏好了那一絲興奮的血紅。
心跳開始加速。
仿佛有血液不斷沖刷著脊柱的尾端。
興奮，高揚。
但，應該不是因為殺戮，只是身處險境的自然反應。
畢竟我路明非是和平主義者，是縮頭烏龜，是...是是是....
“哈，哈哈哈！！”
還是沒忍住發出聲來，臉帶潮紅的少年一槍一坨腦漿，快意暢笑。
人不會那么容易改變。
青春傷痛衰仔不會忽然就變成殺你全家愛好者。
但至少，夜之城做到了讓路明非稍微有些變化。
對于‘殺人’這件事，現在的衰仔，就連一點排斥也沒有。
吃或者被吃。
傳奇大不列顛軍師和傳奇東京美食家說過——
不是我的錯，是世界的錯。
“吔！”
殺人會有罪惡感，但是如果殺人是為了不被殺，那就是為了安全感，即為自慰——自我安慰性質的防衛性行為！
沒錯！繞遠路就是我的近路！為了讓我路明非獲得安心感，繼續當我的縮頭烏龜！當我的青春傷痛少年！你們就全部都給我去死吧！
只要把人殺光了！我就不會再殺人了！
為了不殺人而殺人，沒錯，路明非此時此刻，就是地表最善良！最為純良之人了哇！
路天王，現在的你，真的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