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綬冷不丁的詢問,宋煊哈哈笑了兩聲:
“自是如此,宋夫子教導孩童唯有嚴字,倒也能鎮住一幫孩童。
可俺也不需要宋夫子多教什么,也不會擾亂課堂,并且還能給他提供反面例子鼓勵宋氏其余,自是你好俺好大家好的好辦法。”
晏殊聽著宋煊為自己開脫的說辭,他只覺得有三分可信的地方。
那宋夫子最開始也是有心想要拉他一把,奈何宋煊自己個主意太正,所以宋夫子也就放棄了。
張方平對宋煊說辭也不是那么的相信。
畢竟宋夫子對十二哥的態度,他這一年可是見識過了。
范仲淹頷首,宋煊這個人是真的有想法,他摸著胡須:
“十二哥,你一個月后可是會去參加應天府書院的入院考試?”
“自然,俺們兩個一起參加,畢竟宋氏私塾允許最大的孩子也就是十六歲,俺要是考不上應天府書院也就沒必要繼續讀書了。”
“嗯。”
范仲淹心中有底了。
到時候他來當教習,自然是可以判卷子的。
任憑宋煊寫的策論如何大膽,他都會錄取。
范仲淹有這個自信,能影響自己的學生做出改變。
他能感覺的出來宋煊這小子因為年幼的環境,整個人心里其實都有一股子冷漠情緒。
至今怕是沒有人走進過他的內心。
看似知無不言的樣子,可他內心深處誰都防著呢!
這樣也好。
若是都教出一群乖寶寶來,將來進了官場,那也都是吃虧的性子。
有宋煊這么一顆異于常人的獨苗,多好啊!
范仲淹雖然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但他覺得能影響宋煊這么一顆異于常人的苗子,不讓他走到官府的對立面去,那便算是極好的。
小小年紀就有智謀,有手段,還能開兩間鋪子,那斂財的手段也不錯,可以為國效力!
若是宋煊沒有考中進士,那耕讀傳家的法子怕是要被他拿來自己用了,那將來無論是勒馬鎮或者寧陵縣,該有大片田地都姓宋了。
范仲淹目前是能判斷出來的。
至于另外一個學子張方平,他雖然也聰慧,但是在為人處世上,遠遠差于宋煊,這才是神童該有的樣子。
故而宋煊的不尋常,引起了范仲淹的極大興趣。
今后在應天府學院教學,怕是會及其有趣了。
范仲淹孝順,可也不是一個能閑得住的人。
要不然也不會在丁憂期間,就給朝廷寫諫言。
晏殊卻是對宋煊的話秉承著三分懷疑,這小子看似是給自己堵上了后路,可實際上考不上應天府書院,他還考不上一個小小的縣學?
不過是在范仲淹面前表達自己的態度罷了,這小子滑頭的很。
“十二哥,以你目前的水準,怕是很難考上書院的,還是多多溫習功課。”
聽著范仲淹的提醒,宋煊頷首表示知道了。
宋綬捏著胡須開口道:
“希文你對詩詞一道可有研究?”
“倒是不擅長此道。”
聽到范仲淹的話,宋煊眉頭微挑。
他可夠謙虛的,不說那篇岳陽樓記的散文。
光是那句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就夠用了。
“那我給你說一個有趣的事。”
宋綬絲毫沒有顧及晏殊的神色,只想著把這份快樂更多的傳遞下去。
“哦,竟然是這樣!”
范仲淹細細思索,還真不是一時間就能找出媲美宋煊此句的代替詞。
“范相公,斷不是如此。”
宋煊一聽這個熱鬧與自己有關,就算心中大笑,可嘴上卻強行解釋:
“俺是與晏相公心有靈犀一點通罷了,正巧都想的一樣。”
畢竟這個一句之師的名頭,那可是太招搖了。
宋煊解釋也不管用,誰讓他背詩背的禿嚕嘴了。
“哈哈哈,無妨無妨。”宋綬笑呵呵的道:
“今后誰在說你宋煊是隕落的神童,晏相公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晏殊也是無奈,真讓這小子踩著自己的名聲揚名了。
不過他也沒什么憤怒的,多年的官場生涯早就讓他心思淡然了許多。
詩詞一道,就是有人天生的天賦怪,沒法子的事。
就如同李太白一樣,同時代那么多擅長作詩的,而且好詩也不在少數,可就是都壓不過李白。
你上哪說理去?
許多人的天才聚在一起,真的都只是遇到更有天賦者的敲門磚罷了。
范仲淹的欣賞佳作能力也不差,當即點評:
“這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可真是接的好,不知晏相公可想起收尾的了?”
晏殊已然明白宋煊的一句之師,沒有什么辯駁的余地,只能悠悠的道:
“方才想了一路,最后一句便是:小園香徑獨徘徊。”
“好。”
宋煊第一個跳出來稱贊:
“晏相公寫的可真好啊!”
晏殊都被宋煊為他自己找補的模樣逗笑了:
“十二哥,你說好在哪里?”
“俺覺得好就好在是晏相公自己說出來的最后一句,沒人搶答。”
“哈哈哈。”
眾人再次大笑起來。
晏殊都被宋煊的說辭給氣的無奈笑了。
反正那一句之師這輩子怕是真的摘不掉了。
不過,今后宋煊若是能做出一番功績來,興許便是一段佳話。
宋煊與張方平告辭,就不在范仲淹家里吃飯了。
接下來他們該談論一些不是學子能輕易聽到的事情了。
范仲淹摸著胡須,忍不住感慨道:“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哦?”
范仲淹直接贊揚道:“文明的延續,不過是幾次麥子熟了,可不是誰都能總結出來的。”
晏殊也深以為然的頷首,他當時讀到宋煊這句話的時候,渾身都在激動的顫抖。
那句詞宋煊能一瞬間脫口而出,根本就沒什么懷疑的。
此子大才啊!
“十二哥,你說我真的還能長個嗎?”
“自然。”
宋煊只覺得今天還挺有戲劇性的。
他一直都想要瞧瞧范仲淹這個大神,結果沒等去應天府書院,就在自己老家碰到了,上哪說理去。
至于晏殊那一句之師更是意外。
名聲這玩意,誰還怕不響啊?
“跟著俺吃香的喝辣的,想不長個都難。”
張方平這一年跟著宋煊吃喝,倒是不似以前那般瘦弱了。
而且背書的時間明顯變長,也不會看一兩個時辰的書,腦袋就會疼。
完全是營養跟得上了。
張方平是與宋煊當朋友處的,故而受這些恩惠都記在心中。
“十二哥,晚上回去你還看書嗎?”
“不看,一個是對眼睛不好,另外一個是蠟燭不要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