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9章臥虎藏龍,斬心之劍 “嗯,無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老的不在,就去找小的。帶我去見你們少爺!”江晨吩咐。
“少爺是什么意思您不就在這里嗎咦誒”大漢使勁揉了揉眼睛,忽然發現自己眼前的人變成了老爺的模樣,嚇得他趕緊行禮,“老爺恕罪!小的眼拙,沒看清是您!”
江晨抬手道:“帶路。”
“是!”
兩人回到內院,來到方少爺的住處,遠遠就聽到了哼唧哀呼之聲。
“好疼啊!疼死本少爺了!那個新來的小妞呢把她叫過來侍寢!”
“少爺還需靜心休養………”
“讓你去就去,廢什么話老子一腳踹死你!哎喲!好疼!”
“是是是,老夫這就去......”
就見房門從內側打開,一個管家模樣的老頭走了出來,他看到大漢,順口就吩咐:“趙禽,你來得正好,去把那個李如意提過來,少爺要享用。給她灌幾口迷魂湯,免得她亂喊亂叫敗了少爺的興。”
“可是老爺………”大漢轉頭朝旁邊看去,卻發現身旁空無一人,“咦,老爺呢”
房中,正躺在床上哀哀呼痛的方少爺忽然發現床邊多了個人,定睛一看,忍不住叫起來:“這不是老爺嗎,你老人家還沒死呢這么多年不見,我都以為你被哪條蛇吃干凈了呢!”
江晨低頭打量了方少爺幾眼,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位方少爺體質孱弱,面目浮腫,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比普通青壯男子都弱幾分,根本不可能對楊歡造成任何威脅。
楊歡可能只打了他一拳,就足夠讓這二世祖在床上躺好幾天了。
都傷成這樣了,方少爺還對姑娘念念不忘呢。八成也是有心無力,只能過過干癮吧。
“老東西,你聾了嗎少爺跟你說話呢!”方少爺叫道。
江晨搖了搖頭,淡淡地道:“你這身子骨,以后記得戒色。”
“戒色”方少爺先是一愣,繼而怪笑起來,“你老糊涂了嗎少爺要是戒了色,你老家就要斷子絕孫了!”
“我是來通知你,不是來跟你商量的。”江晨說著,手指輕輕一彈。
“啪!”
某處應聲而碎。
方少爺當即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身子一下子成了大蝦,眼珠子鼓出來,當場暈厥過去。
“爹是為你好。”江晨一臉慈祥地道。
方老爺不管教自己的兒子,任由他禍害良家婦女,江晨便來替老爺管教。
方少爺的慘叫聲雖然無比凄厲,然而都只限于「寂靜之國」的領域中,外界聽不到半點響動。
江晨走出去的時候,趙禽和老管家正在探頭探腦地往屋里張望。
看到江晨走出來,外面的兩人齊齊一愣。
“咦,少爺,你怎么下床了大夫不是說要靜養三天嗎”
江晨擺了擺手:“我已經養好了,帶我去見楊歡。還有那個李姑娘,把她放回去。”
“放哪兒去”
“從哪里捉來的,就放回哪里去。”
“這………”趙禽和老管家面面相覷,不明白少爺怎么會突然轉了性子。
“本少爺已經大徹大悟了,以后要戒酒戒色,調養身體。你們懂吧”
“哦哦,懂的,懂的。”
“懂了就快去放了人家姑娘。”江晨朝老管家指了指,“對人家客氣些。”
“是,老夫這就去放人。”老管家匆匆離開。
江晨轉向趙禽:“你,帶我去見楊歡。”
陰暗的馬廄。
楊歡被鐵鏈鎖在柱子上,衣不蔽體,渾身血肉模糊,很難找出一寸完好的皮膚。
他的一條腿和一只胳膊都彎折成了奇異的弧度,看上去觸目驚心。
遮目的黑也被拿開了,露出兩個黑洞洞的眼眶。
鼻子已被割掉了一半,歪斜又丑陋。
唯一幸運的地方,是他還有一息尚存。
江晨朝趙禽吩咐道:“給他松綁。”
趙禽猶豫了一下:“少爺小心!這家伙十分危險!哪怕只剩一根手指,都有可能殺人!”
“我讓你松綁!"
“要不,先去請老爺過來………”
“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要不我把這少爺讓給你來做”
“小的不敢。小的這就去松綁!”
趙禽掏出鑰匙,替楊歡打開枷鎖,又忙不迭地退到遠處。
看得出來,楊歡一劍獨闖方府的英姿,給趙禽留下了深刻的陰影,如果不是少爺還留在這里,趙禽恨不得拔腿就跑。
江晨走到楊歡面前,打量他片刻。
楊歡身上的傷,看起來雖然慘烈,但都不至于讓他徹底喪失戰斗力。
哪怕斷了一條腿和胳膊,只能癱軟在地上,但楊歡的另一只手也是足夠致命的武器。
正如趙禽所說,哪怕只剩一根手指,楊歡仍然能殺人。
所以這些人是怎樣將他俘虜的呢 楊歡雖然瞎了雙眼,卻有所察覺地抬起頭來,黑洞洞的眼眶與江晨對視。
“多謝俠士仗義相救。”楊歡虛弱地喘了一口氣,“我沒事,俠士快去救如意姑娘吧。”
江晨淡淡地道:“我不是來救你的,也不是來救李如意的。我只想知道,這些鄉下嘍,憑什么能傷到一個六階搬血高手”
楊歡擠出一抹慘笑:“在下也沒想到,一座小小的方府,竟然臥虎藏龍。”
“誰是龍”
“老爺。”
“他怎樣傷你的”
“我本來以為擊敗他只需要一劍。但我沖到他面前的時候,才發現我錯了......”
楊歡幽深的眼洞中仿佛也殘留著恐懼之色,血肉模糊的面龐竟然有些發白。
并沒有什么陰謀詭計。
也沒有將李如意當成人質來威脅楊歡。
當時就只有兩個人,一對一的公平單挑。
楊歡拔劍。
方老爺也拔劍。
楊歡新鑄的劍,長四尺三寸,寬三寸,柄長一尺二寸,毫無疑問占了長度上的便宜。
一寸長,一寸強。
但方老爺的劍卻后發先至。
方老爺那么臃腫的身軀,水桶粗的腰,卻發揮出了與之不相稱的敏捷。
楊歡雖然失了雙眼,但練就心劍之后,劍術已臻化境,很難想象方老爺的劍會比他更快。
不是方老爺快,而是楊歡慢了。
因為楊歡“看”到了方老爺的眼睛。
出劍之時,方老爺的眼睛變成了蛇一樣的金色豎瞳,臉上也呈現出黑紫色的鱗片。
那種淡漠高遠,冷肅威嚴的眼神,如同神靈在俯視地上的螻蟻。
對上那雙眼睛的一瞬間,楊歡心臟猛地一縮,渾身僵冷,大腦一片空白。
他忘了怎樣揮劍。
平生所學的劍術,在這一刻全都派不上用場。
所有的思維都被洪流沖刷,瞬間興不起任何意識,既不反抗也不知躲避,就這樣被無數條長蛇纏上了身子。
一劍斬心。
楊歡的心劍落敗。
等他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就已經被綁在馬廄里了。
聽完楊歡的敘述,江晨緩緩點頭:“你的「心劍」遇上了「斬心劍」,完全被克制,敗得不冤。”
楊歡笑容苦澀:“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的確是敗得服氣。沒想到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小鎮上,也藏著一位隱世高手。”
“這位老爺,絕非池中之物。”江晨摸著下巴道,“不過,這么厲害的劍術,為什么不傳給方少爺我剛才打碎方少爺的人種袋,他毫無還手之力。”
“我給那方少爺下面踹了一腳,本來以為夠狠了,沒想到兄臺你更狠。”楊歡艱難地豎起大拇指,“解氣!”
“解氣歸解氣,現在的問題是,老爺去哪了”
“老爺沒在府上嗎”
“找了一圈,沒找到。”
“既然如此,那就更省事了,兄臺把如意姑娘救出去,我們一起走吧!”
“你不想找老爺報仇”
“報不了仇。”楊歡笑著搖頭,“再來一次,我還是打不過他。正好趁他不在,咱們把人救走,一起開溜吧!”
“那不行,我就是專程來找他的,怎么能白跑一趟。”
“兄臺也跟老爺有仇”
“沒仇。但是他太牛逼了,寶鳳鎮不允許有這么牛逼的人存在。”
楊歡愣了一下,頓了頓,才問:“兄臺是寶鳳鎮本地人氏”
“不是。”
“那為何......”
江晨道:“寶鳳鎮是一個小鎮,小鎮就該有小鎮的樣子。臥什么虎,藏什么龍,像什么話”
楊歡呆呆看著江晨。
他不是沒見過特別囂張跋扈的那種人。
鄉下的土霸王,在楊歡拔劍之前,大多都有一種目空一切的傲慢。
但傲慢到了江晨這種地步的,還是不多見。
楊歡沉默了片刻,說道:“在兄臺眼里,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也不該存在"
“你是路過的,而且還是個殘疾人,不算。”
“楊某就多謝兄臺高抬貴手了。”
江晨看著他的斷腿和斷手,問:“自己能回去嗎”
楊歡忽然笑了起來。
這一次,不再是苦澀的笑,而是傲然的笑。
“我就算只剩下一根手指,也能自己走回去。”
說著,他一只手扶著柱子,用獨腿緩緩地站起來。
江晨點點頭:“那就回去吧,李鐵匠和李如意都回鐵匠鋪了,帶他們一起走。”
“如意姑娘已經救出去了”楊歡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我就知道兄臺也是俠義之士。”
“順手而已。快走吧。”
“兄臺何往”
“我去追方老爺。
“兄臺一個人要不然,我還是跟兄臺一起去吧,多少還是能擋他一劍。”
“不了,你這個瞎瘸子,只會拖后腿。”
“兄臺救了我一命,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楊歡也不強求,只露出酒然的笑容。他自己就常常對人說出這句話,所以當然也明白,劍有不平則鳴,并非是為了感激和回報。
“我叫楊歡,兄臺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吩咐一聲,只要不違俠義,在下萬死不辭!”
“好。”
兩人就此作別。
江晨循著楊歡身上透出的淡淡痕跡,出了方府,一路往北行去。
老爺斬在楊歡身上的那一劍,不是實體的劍術,而是斬心之劍,因此留下來的痕跡十分淡薄。
江晨只能判斷出大致方向,剩下的,就交給九階無漏菩薩的靈性直覺了。
那位老爺,居然連兒子都不顧,直接棄家而逃,不知是有人通風報信,還是收到了靈性直覺的預警,反正都不簡單。
江晨追入一片山林。
風聲簌簌,鳥鳴喳喳。
從山中望去,東方一輪明月高懸,將清輝撒遍人間,浩氣城雄偉的輪廓泛著銀光,宛如一座神話之城。
江晨的心情也稍微暢快了幾分。
自從衛擎蒼火燒浩氣城之后,江晨就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城了。
此時走進山林,沐浴在月光余暉下,迎面吹來涼爽的晚風,聽著周圍的天籟,有一種久違的親近之感。
山中有人居住。
陡峭的山壁之間,開辟出了一條狹長的石階。
江晨拾級而上,一抬頭就看到幾個修士盤坐在石壁上,正對著月光吐納練氣。
她們身上皆是統一制式的紫色宗門服飾,看上去有些眼熟。
“紫氣門”
江晨露出疑惑之色。
他很久沒出城了,不知道紫氣門什么時候搬到這邊來了。
阿秀還留在紫氣門三仙峰禁地,鎮守第二座雷池祭壇,好像沒什么異常 不過以阿秀那個疏懶性子,只要有幾個女孩子陪著她飲酒賦詩,彈琴作樂,就足以讓她樂不思蜀了。就算山上有什么動向,只要沒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她估計都發現不了。
江晨往阿秀那邊看了一眼。
阿秀果然被一群女孩子簇擁著,青梅煮酒,喝得酒酣耳熱,效仿曹劉舊事,品評天下女子。
“那葉紅煙、梅迎夏,盛名太過,恃才傲物,只知埋頭苦修,稍遜風騷......”
“蒼云宗圣女李藍霜,清冷寡淡,一股小家子氣,是個庸才………”
“你們那個剛愎自用的大師姐青芷,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以我觀之,只有在座的諸位姐妹,個個都是秀外慧中,靈氣盎然,這才是好女子!來,我們姐妹一起干了這杯!”
朱雀在阿秀身邊,一臉迷茫無奈,好像在想: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小雀兒,舉杯!”阿秀戳了戳朱雀。
朱雀只好拿起了酒杯。
觥籌交錯間,阿秀已經滿臉暈紅,估計連今夕何夕都忘了,別指望她能搞清楚紫氣門的小動作。
江晨收回神念,意歸本體,又往東方望了一眼,看到那輪高懸的明月,再看看手掌上捧起的一抹稀薄月色,大概猜到紫氣門弟子搬到這里來的用意了。
原來是來蹭月亮的。
隔了兩百里,這山上也能蹭到一點稀薄的月色,白白便宜了這幫白嫖覺。
等外城修建好了,要把范圍進一步擴大,擴到二百五十里、甚至三百里凡月光照耀之處,皆是浩氣之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