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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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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畫的身上,三重詭念消退,一切恢復如初,就宛如一個單純的小修士。

  只是此刻他看著奢大師,面無表情,淡金色的瞳孔中,透露著一絲威嚴,如同看著一只在地上爬的螻蟻。

  奢大師目光驚恐。

  恍然間,他有一種面對“神明”的錯覺。

  如此眾多猙獰可怕的妖魔,短短一個回合,就全被這小閻王以陣法剿滅殆盡了。

  這真的是“人”能做出來的事么?

  虔誠跪在地上的奢大師,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

  “老雜毛。”

  吞噬完妖魔邪念,墨畫就單手捏著奢大師的后頸,拖著他繼續往河神廟里面走。

  墨畫被無量血河吞沒,如同溺于血水的孩子,小手小腳兀自掙扎,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旋渦裹挾,向邪惡血異的河底沉去。

  墨畫不悅,“你才不是人!”

  “黃口小兒!說什么屁話?當我看不出?你剛剛明明用的是陣法!”

  河神看著這一幕,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河神避了兩次,但因身軀龐大,避無可避,還是被墨畫一拳轟在了腹部。

  河神一開始還想借助白骨魚叉,施展血刺迎戰。

  “找死!”

  奢大師一見河神像,也不裝死癱著不動了,立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磕在石磚上,動作無比虔誠,顫顫巍巍道:

  “信徒見過河神大人,見過神主大人!”

  與之相比,瑜兒夢魘中的妖魔,就“瘦”了很多。

  神明的天賦法門?

  他竟從未聽說過,甚至連黃山君,也不曾提起過。

  墨畫含笑不語。

  神通?!

  河神儀態威嚴,并不理會。

  河神一怔,終于是沒忍住,破口大罵道:

  這個小鬼,竟敢當著河神大人的面要人?三番五次提要求?

  墨畫吸食了大量的妖魔邪念,稍作煉化,不僅彌補了適才消耗的大量神識,而且自身的神念,似乎又壯大了一分。

  奢大師心里清楚,這小修士的確有肉身,他的神識也的確是自己從識海拉到夢境中的。

  河神的魚頭之上,面容怪異,看不出喜怒,但聲音卻透出慈悲:

  而且不知是不是被“吃”得多了,近些時日以來,瑜兒夢境中的妖魔數量,也越來越少。

  河神的魚眼,瞬間猩紅,“小小人畜,好大的膽子!”

  “送上門的神髓,本尊豈有不收之理?”

  這個小鬼,仗著自己有點本事,當真是膽大包天!

  河神高舉白骨魚叉,魚叉之上,生出道道由腐潰邪念凝結的血刺,只一剎那,便破空向墨畫殺來。

  墨畫已經“餓”很久了,如今算是難得吃了一頓“飽飯”。

  四周金光之中,彌漫著血光。

  河神冷笑,緩緩伸出巨大的妖爪,纏著血色,便對墨畫抓去。

  這道聲音,無比渾厚,莊嚴肅穆,回蕩在河神廟中,竟有著淡淡的重音。

  墨畫不知這大魚頭河神,究竟想使什么招式,便腳底抹油,偷偷往遠處溜。

  “你,冒犯了神的威嚴…”河神滄桑厚重的聲音道。

  火球與血刺在空中相撞,化為了一團血與火的紅霧。

  如此循環往復,直至整條血河,被熊熊烈火,蒸發殆盡。

  “別以為你機緣巧合,得了些神髓,就膽敢蔑視神明了。”

  河神大人面前,豈容你放肆?

  走著走著,墨畫便能感覺到,河神廟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墨畫瞳孔深邃,神念流轉,手指頻點,一枚枚火球,首尾相接,宛若連弩箭一般,直奔河神而去。

  墨畫眼眸一亮,戰意更盛。

  但這種紅,不是血紅,而是火紅。

  他害怕自己在河神面前失儀,從而惹得河神大人不悅,但與此同時,心中也有些震驚。

  密密麻麻的火球,血刺根本擋不住。

  河神大怒,“好,無知小兒,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休怪我不客氣!”

  墨畫也有些意外,“我闖進了你的河神廟,看到了你的秘密,殺了你豢養的妖魔,你還可以既往不咎?”

  一陣血霧涌起,擴散片刻,而后突然倒卷,凝聚到河神周身。

  甚至紅得發亮。

  似乎適才神像一般的模樣,是他分散神念,刻意變得高大,用以震懾信徒用的。

  奢大師心中一凜。

  “神明,乃天地萬靈的主宰,神明之道,乃長生大道的禁忌,你根本一無所知。”

  三十六計走為上,先避鋒芒,再從長計議。

  他想了想,又道:“廣場里的漁修,我也想帶走。”

  宛若神識的毒藥,神念的腐水,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墨畫的神識化身。

  “我跟你好聲好氣說話,已然是破例了,莫要得寸進尺,沒了分寸,否則必會招致災禍…”

  河神的笑容陡然凝固。

  某種意義上,的確是差不多。

  “還有兩個孩子,之前被這老雜毛…”墨畫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奢大師,繼續道:

  墨畫眼看躲不過去,并指一點,火球凝結,劃出一道火光,徑直向河神飛去。

  而后第二滴,第三滴…越來越密集。

  自己這一兩百年來,獻祭了那么多次,河神大人也不曾有只言片語的訓示。

  這不對啊…

  而此時河神廟中,四周全被水汽浸濕,仿佛被水系的大道法則滲透,一切神念構物,開始因法則干擾,而漸漸扭曲。

  奢大師人都麻了。

  奢大師心里直打顫。

  “這個十來歲的小鬼,竟然仗著神念之力,在跟‘神明’肉搏?!”

  天上下出了血雨。

  殘存的血雨,帶著燙人的溫度。

  而與墨畫如此交戰數十回合之后,仍不分勝負。

  只幾個回合,一枚火球便擊中了河神,炸開了一團火霧。

  墨畫一拳揮空,身上淡藍色光芒一閃,施展逝水步,繼續向河神攻去。

  走了幾步,墨畫想起什么,回頭看向被焚殺后,游散在四周的妖魔之氣,覺得不能浪費,便張大小嘴,猛然一吸。

  而后越來越多的火球,接二連三地轟在河神身上,一道道火焰爆開,將河神的神軀吞沒。

  他們自苦難中祈求,為河神提供信仰,河神不想壞了自身的根基。

  “…被他送給你當祭品了,我也想帶回去。”

  漫天的魔念,全被墨畫吸入口中。

  它的聲音,如同籠罩著嚴冬的寒霜:

  “你…知道了?”

  這小修士,不僅沒被妖魔吃了,現在竟反過來…

  自河神廟前,血河洶涌,吞沒一切,一直蔓延到后殿,但在廣場前停止了。

  邪祟妖魔,由邪神信眾被血煉慘死之時,殘存的恐懼的神識孵化,但其本質,不再是人的“神識”。

  河神微慍,目光冷漠,“身負神髓,你究竟是人,還是神?”

  墨畫隱隱覺得不妙。

  可還沒等他跑多遠,魚頭河神突然裂開大嘴,獰笑道:

  可是另一邊,墨畫似乎還不滿意。

  墨畫怡然不懼,正面與河神搏殺起來。

  奢大師怕被波及,早已瑟瑟發抖地躲到一旁,看著墨畫與河神搏殺,心中震撼。

  這血雨太詭異了,周遭的天地法則氣息,也太濃烈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河面漸漸沸騰,血水大量蒸發。

  “這便讓你見識見識,神明秉承天地之道而生,通徹萬物玄理的天賦法門…”

  掛著魚頭,賣著羊肉…

  片刻后,火光消散,河神露出身形,雖有些許狼狽,但并沒有太大傷勢。

  墨畫奇怪道:“那伱愿意放我走?”

  而后血雨越下越大,不過十幾息的時間,便匯聚成一道浩瀚的血河,奔騰席卷,如同惡蛟興風作浪,將廟宇中的墻樓殿宇,盡數沖塌吞沒。

  它的兇性,也被徹底激發出來,身上云繡海浪紋路的衣袍,竟也變成了血紅色。

  這里的妖魔,不知是不是邪神親自在養,邪念也更“肥”一些,煉化后的神識,也更充沛些。

  可是這個小鬼,直視神明,口出無狀,如此無禮…河神大人竟還是回他的話了?

  而且似乎,并不是很生氣的樣子?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河神竟然開口說話了。

  但是,神念強到如此地步,真的能算作“人”么…

  一滴血水,從天空滴落,摔在地板上,濺出血色水花。

  奢大師將頭埋得更低了。

  而是一種以人的神識為食的邪念。

  河神一個不慎,被墨畫一拳轟在臉上,魚鰓都變形了,身子也不由自主,后退了數步。

  待站定后,河神的眼睛,徹底通紅。

  一時之間,身影交錯,拳爪交鋒,強烈的神念激蕩之力,如同雷鼓震顫,不斷傳向四周,震得夢境構建的廟宇,地磚碎裂,墻壁斑駁。

  他很想知道,自己神念的“肉身”之力,到底有多強,能不能與真正的“神明”,正面抗衡,一決高下。

  既然不想玩近戰,那就玩遠程的法術吧。

  奢大師臉色蒼白,難以置信。

  墨畫覺得小拳頭有點痛,忍不住揉了揉。

  無盡血河,被他焚煉一空。

  血河之中,纏雜著神明法則,邪神惡念,以及血腥邪念之力。

  “差不多…”墨畫嘀咕道。

  河神倒吸一口涼氣,神色凝重無比。

  陣法,神通…

  墨畫喊道,卻見這奢大師一臉神不守舍,嚇傻了的模樣,便伸手攥著他的脖子,拎著往前走。

  河神的魚頭,陡然猙獰,冰冷木然的魚眼中,透露出邪異的神色。

  “我還有幾個同伴。”墨畫道。

  “想跑?晚了!”

  “神通!”

  小小的一拳,蘊含的神念力道之大,讓河神整個神軀都顫了一下。

  浩瀚的血河之中,被憑空蒸發了一大片血水,而后其他血水倒流,逆卷,形成旋渦,繼而又被一點一滴,全部蒸為水氣。

  空中彌留著燥熱。

  一直走到后面的大殿前,墨畫一抬頭,便見到一尊巨大的河神像。

  我是不是…聽錯了?

  墨畫身上水影一閃,施展逝水步從容躲開。

  白嫩的拳頭,轟在巨大的妖爪上。

  “我對你的恩賜,已然破例了,莫要得寸進尺,沒了分寸,否則必會招致災禍…”

  墨畫抬頭,疑惑道:“你就是河神?”

  “你怎么會知道?”

  他的神識,自十六紋,向十七紋的境界,邁出了明顯的一步。

  墨畫察覺到不妙,也學著河神,將淡金色神髓之絲,融在拳頭上,而后一拳轟出,與河神的妖爪硬碰硬撞在了一起。

  就像在河底,噴發了一座火山,烈火噴涌,將河水焚得滾燙。

  見了河神,不但不跪不說,竟還無禮地直呼河神大人之名,全無一點尊敬!

  善游者溺,善騎者墮。

  本身他就不是體修,近戰也不是他的強項。

  可是不可能…

  “神明普愛世人,你修齡尚小,無知不為過。”

  河神譏笑,白骨魚叉之上,血刺接二連三凝結,猩紅無比,更密集地向墨畫扎去。

  “業火焚河!”

  他的的確確是個人!

  轟隆一聲,神念的波動向四周傳去。

  “既然如此,我便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神明之道,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神明!”

  而如此無禮的要求,河神大人它…

  自從神識質變,又吞了神髓之后,神念之上的交鋒,他還未嘗一敗。

  它感覺到了,一股近似于“道”的氣息,在河底蔓延,擴張,凝結,直至…如同火山一般迸發。

  河神不由目光一冷,妖爪之上凝出淡金之色,淡金之色,又滲著點點血紅。

  河神的目光微露驚悸,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莫非河神大人不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兇神,而是一個普度眾生的善神?

  這一幕被奢大師看在眼里,更是渾身一顫,魂飛魄散。

  墨畫并不啰嗦,一個閃身,又直接沖了上去,揮起小拳頭,照著河神的面門就是一拳。

  不對勁…

  但如此浩瀚的血河,足以將墨畫湮沒。

  “你若想要這兩個孩子,可以將他們帶走。”

  墨畫不再啰嗦,直接躍起,一拳轟出。

  而河神話音剛落,便以身化道,宛如與這天地血雨,融為一體。

  只是這種層次的陣法,真的是人能施展出來的么?

  到底要多深的陣法領悟,才能在夢境之中,借由神念,轉瞬構生如此強大的陣法。

  河神果然生氣了,這小子要倒霉了!

  “本尊可以既往不咎…”河神繼續道。

  墨畫目光微凝。

  河神頷首道:“自然。”

  河神神色一怔,“法術?”

  墨畫溺于水中,宛如被囚禁于一片無邊的水牢之中,胸悶窒息。

  但不過片刻,它便發現,火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快,遠比它血刺凝結的速度,要快上數倍。

  跟外面廟中的神像,十分相像。

  平日的妖魔,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是…”

  “也罷,”河神右手虛握,凝出一把白骨魚叉,魚叉尖部,有五根倒刺,沾著血毒。

  這下河神的神情一滯,目光之中,已經帶了一些冰冷和漠然,語氣之中也沒了和善。

  與此同時,河神身上,涌起一股玄妙的,大道的韻味。

  可片刻后,它的笑容又凝固了。

  奢大師只覺荒謬至極。

  河神沉默片刻,目光微凝,緩緩道:

  “這兩個孩子,是有福緣之人,我本想將他們收為座前童子,但你的福緣,在他們之上…”

  奢大師心中暗自嘲諷著。

  奢大師面如死灰。

  白色蒸氣裊裊升起。

  在“吃”妖魔?

  “我究竟把一個…什么樣的小怪物,引進了河神大人的神殿…”

  更洶涌的波動傳來,兩道神念絞殺,地面磚石盡碎。

  河神見狀,不由面帶怒意,冷笑道:

  墨畫神色微凜,他感覺整個河神的氣勢,越來越強。

  但要更龐大一些,而且神念氣息更強大,宛若一尊活著的神明。

  河神眼皮狂跳。

  河神神軀不見變大,反而縮小,僅比正常成年修士,高出一個頭,但其身形,反而更加凝練。

  “神通——無量血河!”

  “小修士,知足方能常樂,善始才有善終。”

  墨畫也不廢話。

  奢大師:“…”

  如今這幅模樣,神念凝練于身軀之中,才是它真正的姿態。

  這小鬼,竟如此棘手!

  “這些手段,看來拿不下你…”

  淡金色的妖爪,攜著腥風,猛然撕向墨畫。

  這尊河神像,魚臉人身,身穿云繡海浪紋路的道袍,雙手捻訣,置于身側,口如血盆,牙齒森白,高高端坐,目光威嚴而可怖。

  隨即他便反應過來,“哦對,你確實不是人。”

  它巨大的妖爪,被墨畫的拳頭直接轟穿了,妖爪之上的神念虛影,都暗淡了幾分。

  河神目光驚顫,再也不敢托大,連忙起身,向后退去。

  而轟穿了妖爪之后,墨畫接著又是一拳,直奔河神的魚頭面門而來。

  墨畫聞言一驚。

  廣場之中,跪拜了眾多漁修。

  河神的魚頭,露出一絲冷笑。

  竟然同意了?!

  河神的妖爪,紋絲不破,但它卻神色一變,震驚地看著墨畫,“你不是人?!”

  墨畫也點頭道:“沒錯,你掛著魚頭,賣著羊肉,殺了這么多人,吃了這么多神識,煉了這么多邪祟,也該知道適可而止了…”

  只是它的神色,已經徹底猙獰,須腮外張,獠牙外露,已無神明的威嚴,看起來宛若一只河怪。

  河神低聲嘶吼,宛若妖魔,妖爪如風,直接向墨畫殺來。

  自身有一點能耐,就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會死無葬身之地。

  墨畫緩緩轉頭,看向河神,小臉嚴肅,霸氣地說出了自己的招式:

  “無論你是什么來歷,今日都將成為本尊的祭品。”

  墨畫記得黃山君說過,神明秉承大道而生,天生就掌控一部分天地規則。

  “他們也可以走。”

  奢大師有些難以置信。

  神念擴散,力量也會分散。

  血河瞬間變得一片赤紅。

  而后一人一神,平分秋色,各自退了兩步。

  而墨畫就站在原地,熊熊烈火,繚繞其身。

  那一瞬間,神明和他的信徒,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這個小鬼…真的能算作是“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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