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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轉世者們

  第二十五章轉世者們第二十五章轉世者們←→:sjwx

  半個時辰之前,皇城上空,風雨呼嘯,雷霆閃逝。

  一道流光自皇城南門上空掠出,融入云層之中,四面八方有雷鳴閃逝,璀璨雷芒圍繞著流光飛旋。

  十數里后。

  這道流光“緩緩”停下。

  只見在其面前,漫天陰云被劍氣斬開,一道巨大裂隙,橫亙于山嶺上空,無數劍氣繚繞匯聚,就此阻斷流光去路。

  “歷齋主,今夜風雨甚大,你不該出門。”

  一道清冷之音,自天穹之上響起。

  拂流云劍氣與雷光同鳴。

  “歷某早就知道,今夜出行,不會太過順利。”

  流光散去。

  歷塵捧著拂塵,聲音平靜。

  他凝視著遠天盤旋的劍氣,輕笑道:“小丫頭,你敢只身攔我,不把祁烈叫上?”

  “攔你,何須祁師兄出手?”

  一位黑衫女子,乘著飛劍,自云層之中現出身形。

  “好大的口氣!”

  太上齋主眼中掠過怒意:“晉升陰神不過三年五載,便敢在貧道面前放肆,今日我便替劍宮長輩,教訓你這個不懂禮數的晚輩后生!”

  話音落下。

  歷塵抬起衣袖。

  無數雷光自山嶺上空墜落。

  太上齋擅長雷法。

  修行者,吸納元氣,增補自身,算是逆天而行。但道門的修行法,講究道法自然,盡可能“天人合一”,于是太上齋的雷法之術,被齋內弟子詡為“順天之法”,倘若逢上大雨,這天地間的自然之力,便會讓太上齋修士施展的雷法,威力上漲一截!

  “轟隆隆。”

  磅礴雷音,垂降天地。

  歷塵揮袖之下。

  一道道有數人合抱粗細的巨大雷柱,接連落下!

  黃素的拂流云劍陣,雄踞天頂,斬斷去路。

  如今歷塵的雷法,則是將黃素盡數籠罩在內…

  這并不是要破開劍陣,著急離開的架勢。

  正相反。

  這是要拉開陣仗,好好比劃一番的意思!

  “你…”

  黃素被拂流云劍陣圍繞擁簇,她蹙起眉頭,看著這浩蕩雷池,隱約有些不解。

  按理來說。

  歷塵急著去殺謝真,此刻被自己阻攔,首要之勢,應當是沖破劍陣才對。

  可如今來看,歷塵似乎并沒有絲毫“慌忙”之意。

  “你覺得我很著急?”

  歷塵聲音里帶著戲謔,他背負雙手,漠然俯視著劍陣中的小姑娘。

  年輕,太年輕。

  “有意思…所以堂堂太上齋主夜半出城,只是想和我比一比誰的殺招威力更甚?”

  黃素冷冷嗤笑一聲。

  “這句話說得不妥,道門與劍宮關系素來不錯,畢竟伱要小我好幾個輩分,貧道怎會使用殺招?”

  歷塵輕聲笑了笑。

  他悠然說道:“今夜你我在皇城郊外偶遇,興起所致,比劃一二,不傷天和,不違律法。”

  “至于謝真,此子性格張揚,手段惡劣,即便貧道不出手…”

  歷塵信心滿滿地打了句機鋒:“也自有他人收拾。”

  黃素蹙起好看的眉頭。

  她總覺得,今夜的事情,似乎在向著自己意料之外的某個方向開始延伸。

  苔嶺的雨開始變大。

  坐在古木樹蔭下的段照,怔怔看著遠方飄掠而出的稚童身影。

  那身影披著道袍,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讓段照感到熟悉,以及茫然。

  他重新挪首。

  看了看妙真。

  看了看小山主。

  又看了看這個道袍孩童。

  這三個家伙的氣息,都如淵似海,無法探查。

  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這么巧。

  三位“轉世者”,在苔嶺的雨夜相遇,三人之間并沒有過多的問候,卻在彼此對視之后,極有默契地各自掠出一縷神念,短暫建立了一片方圓只有百丈的山頂結界。

  南疆邪修已經盡數死絕,如今這苔嶺山頂只有四個人。

  建下結界的緣故。

  就是為了防止第四個人聽到對話。

  段照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耳朵,他忽然發現,自己看那近在咫尺的三道身影,怎么看不清了。

  連聲音也聽不見了。

  淅淅瀝瀝,只有雨聲。

  “鈞山。”

  持著鳴沙寶杖的年輕僧人,直接道破第三位來客的身份。

  “這么多年未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

  妙真緩緩開口,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如何形容。

  想了很久。

  妙真十分認真地吐出了一個不該由佛門中人吐出的詞。

  “…無恥。”

  謝玄衣聞言陷入沉默。

  無恥?

  雖然他能夠聽出,妙真說出這句話,并沒有貶低的意味。

  但這的確是一個很精準的形容。

  剛剛那一劍的角度,時機,勁氣,全都刁鉆到了極點,一旦稍微應付不慎,自己就會尸首分離…而此后唯一倒霉的人,就是帶著梵音寺使團西渡來到大褚皇城的妙真。

  不過。

  如此刁鉆,如此凌厲的一劍。

  謝玄衣卻是沒有在劍氣之上,感受到“殺意”。

  這鈞山真人,似乎出劍,并不是真的為了殺死自己。

  不然…

  這一劍便會換成本命飛劍,快上一剎,長上三尺!

  即便有滅之道則。

  想要應付,也十分困難。

  “嘖…”

  鈞山真人背負雙手,聽了這個評價,并不惱怒,反而笑瞇瞇轉頭望著謝真,問道:“你說說,這算不算是犯嗔戒?”

  看來這兩位“生前”是老熟人。

  謝玄衣警惕問道:“齊羽是你的弟子?”

  “是,也不算盡是。”

  鈞山真人給了一個模棱兩可,讓人捉摸不透的回應。

  他實在是一個很古怪的家伙。

  明明活了兩世。

  但謝玄衣卻并沒有在其身上,感受到“歲月積淀”的氣息,這家伙的說話口吻,以及行事風格,倒真像是一個未長大的稚童。

  “齊羽是誰?”

  妙真和尚皺眉開口。

  他跋涉千里,從大離而來,許多事情都并不知曉。

  “自神海復蘇以來,我便一直在太上齋靜養。”鈞山真人眼神之中流露出遺憾,老氣橫秋地感慨說道:“齊羽這個小家伙,端茶倒水,洗衣做飯,鞍前馬后伺候了本座好些年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幾年,我既教了他劍術,也教了他雷法,只可惜他一樣都沒有學會。”

  謝玄衣了然。

  他拔出傘劍,冷冷開口:“所以剛剛那一劍…你是來替他報仇的?”

  “不。不是。”

  這一次。

  鈞山真人的回答很直接,很利落。

  他傲然說道:“若本座要殺你,剛剛那一劍…不會這么輕易被你化解。”

  謝玄衣再次陷入沉默。

  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陸鈺真在大月國的叮囑。

  大世來臨,氣運復蘇。

  大褚和大離王朝同境最強的修士,不再只是那些圣地天驕,而是積攢了一世底蘊的轉世者。妙真也好,鈞山也罷,這兩位轉世真人在前一世均都修行到了“陽神之境”,要論修行資質,謝玄衣有信心勝過他們,可要比前世底蘊的深厚,捫心自問,他要稍差一些。

  陽神的手段,大多無法在洞天境施展。

  可“轉世”帶來的神魂秘藏,卻足以拉開差距!

  如若鈞山真人,竭盡心力要殺自己,自己當真能夠化解這一劍嗎?

  “你今夜至此,倘若不是為了給齊羽報仇而殺我,那是為了什么?”

  謝玄衣有些不解。

  “為齊羽報仇,和殺你,就非要是一件事嗎?”

  鈞山真人碎碎念,伸出一根手指,慢條斯理道:“所謂因果,命緣,無非是有始有終。他伺候我,服侍我,我教他劍術,雷法,這樁因果便已經消解。他在北郊別苑被你以劍氣刺死,我今夜還了一道劍氣,剩下的因果,也算是還清。”

  謝玄衣揉了揉眉心。

  這話有些晦澀,但并不難理解。

  鈞山真人對齊羽的態度,和歷塵對方航的態度,截然不同。

  歷塵將方航視為心頭寶。

  所以方航死在自己手里,歷塵恨不得將自己碎尸八塊。

  但齊羽死了。

  鈞山真人唯一的想法,就是還清因果…這一樁因果,在剛剛那一劍之下,已經結清。

  “嘰里咕嚕,你到底在說些什么?!”

  便在此刻,妙真和尚耐不住性子了。

  他拔出禪杖,直指鈞山,怒喝道:“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么多年過去,這喜歡拐彎抹角的臭毛病,就不能改一改?”

  不等鈞山真人開口。

  他直接將鳴沙寶杖擲了出去。

  轟一聲!

  風雷呼嘯,三十一枚真言在一瞬間盡數爆發,化為璀璨金文,將半邊天頂都封鎖淹沒!

  這恐怖景象直接讓遠處結界外的段照呆呆怔住。

  就連謝真都為之咂舌。

  從這一招便能看出,妙真剛剛與自己對攻…顯然是留了手,沒拿出全部本領。

  寶杖剎那砸至道袍稚童面前。

  轟隆隆!

  這一招實在太快,鈞山真人來不及施展其他手段,連忙雙手合十,硬生生以雷法符箓鉗住鳴沙寶杖,他原先淡定愜意的面容,此刻因勁氣沖擊,瞬間漲得通紅,無數天雷翻滾落下,注入鳴沙寶杖之中,道門的天尊箴言也隨之浮現,與佛門梵語形成對沖之勢!

  滾滾雷音擴散。

  “禿驢,你是不是有病?!”

  鈞山真人破口大罵,氣得不行。

  “…有病的是你。”

  妙真一本正經開口,單手隔空牽引禪杖,保持對鈞山真人的壓制,同時另一只手,將佛珠也高高擲了出去。

  苔嶺山頂,頓時被大日熾光徹底淹沒。

  無數劍氣自鈞山真人眉心沖出,佛珠與劍氣浩浩蕩蕩對沖,這副場面可謂是“神仙打架”,明明是兩位洞天境修士在對攻,但場面架勢,卻是一點也不輸給陰神尊者!

  “我的親娘咧…”

  坐在古木樹蔭下的段照,看著這一出好戲,忍不住撫摸著手腕的風雷鐲。

  他離開忘憂島前,娘親刻意叮囑過。

  大世將至。

  王朝之中,很有可能會遇到所謂的“轉世者”,千萬記住,轉世真人這種存在,不是同境天才可以碰瓷的,如果被“轉世者”為難,就亮出手鐲,報出身份,千萬不要想著力拼。

  看這兩位洞天修士打架的仗勢,段照體會到了娘親的用心良苦…

  只不過,段照忽而生出一道很古怪的念頭。

  如果說“轉世真人”不可力敵,那么先前與妙真幾乎平分秋色的小謝山主,又是什么?

  苔嶺山頂,被渲照成一片白晝。

  萬千雨絲,尚未落下,便被滾燙熾日蒸發,化為無數熱氣。

  站在劍氣與佛光中間的謝玄衣,神色十分復雜,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來說,他本來是兩位轉世真人的“首要目標”。

  但不知為何…

  現在這兩人自顧自打了起來。

  自己反而成了唯一的閑人。

  今夜的相見,多出了些許滑稽,些許荒誕。

  他輕嘆一聲,收回傘劍,準備抓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南疆邪修已經盡數殺盡,“蕩魔”計劃注定要往后推遲,再留下去,也沒有意義。

  正當謝玄衣傘劍入鞘的那一刻。

  他心海之中,響起了鈞山真人的焦急傳音。

  “姓謝的,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幫忙啊!”

  鳴沙寶杖的三十一枚真言,雖然沒有直接壓垮鈞山真人的脊梁,但卻將他從離地三尺的距離,壓到了地面之上。

  礙于這具身子歲數太小,鈞山只能抬頭仰望遠處身材高大的妙真。

  這個角度,很不舒服。

  但沒有辦法。

  他只能一邊怒瞪妙真,一邊傳音催促道:“等等等等,你不會覺得我真想對你動手吧?以你的境界,應該能夠感受到,剛剛那一劍沒有殺意!這件事情,實在是一言兩語解釋不清,待我回頭再和你慢慢細說,當務之急,是先把這禿驢按下!你好好想想,我們倆都是大褚王朝修士,但這禿驢可是大離的,今夜正好有機會以二打一…如若我們把他狠揍一頓,接下來梵音寺的西渡使團,哪里還有顏面來皇城傳道?!”

  謝玄衣神色古怪。

  因為在同一時刻,妙真和尚的傳音,也在自己心湖中響起。

  “謝客…謝施主。先前是貧僧不對,誤會了施主身份。”

  妙真十分客氣,語氣乍一聽,很是平靜,但仔細看去,便會發現,他神色漲紅,眼中也隱含怒意。

  苔嶺山頂,寶珠佛光不斷與劍氣對撞。

  這場勁氣之爭,看似平分秋色。

  但鈞山真人的劍氣,卻是更甚一籌。

  數次對撞之后,鈞山的劍氣,已將寶珠華光敲出了好幾道裂口!

  很顯然,如今這兩位轉世者,都打出了真火。

  “貧僧聽聞,你與道門太上齋主歷塵起了爭執。”

  妙真和尚沉聲開口,發出邀請:“這‘鈞山真人’乃是歷塵的授業恩師,想必今夜至此,必定是為了太上齋道子的恩怨。不若你我一同出手,將其拿下?”: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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