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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音殺

  第二十一章音殺第二十一章音殺←→:sjwx

  “砰!”

  三尊洞天圓滿的尸傀,在空中爆碎炸開,血雨翻飛。

  鮮紅血水,覆了巫陰滿面。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巫陰徹底怔住,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滅魂大陣,竟然對謝真完全失效,來不及反應,只聽一道脆響自長空蕩開。

  謝玄衣抬手再度一指。

  擊碎三大尸傀的滅之道則,調轉方向,徑直向著巫陰刺去!

  巫陰反應極快,他一邊向后退去,一邊催動洞天,將幽魂道則盡數召回!

  “槐兄助我!”

  此刻巫陰,已顧不得顏面,連忙高呼。

  “好!”

  槐霆神情凝重,沉聲低喝,同時向前踏出一步,只見這位陰山高徒,雙手高舉,十數件寶器自大袖飄搖間飛掠高懸,各結陣印,磅礴魂念頓時籠罩這方戰場…其實他并不在意巫陰生死,只是這謝真展現出的殺力著實有些超乎想象。

  若是巫陰就這么死掉,接下來他和滄吟兩人,能不能收拾殘局,還是兩說。

  漆黑道則,猶如疾電。

  一瞬。

  僅僅一瞬。

  便追上了暴退的巫陰!

  巫陰神色蒼白,他竭盡全力,凝聚而出的幽魂道則,在身前撐開,化為一面巨大華蓋——

  “咔!”

  只一下,猩紅華蓋直接破碎。

  “滅之道則”凝聚而成的漆黑小劍,直接刺穿“幽魂道則”所化的堅固華蓋,就此刺向巫陰胸膛,短短十丈,槐霆祭出的寶器震出十數道魂音,盡皆被黑色小劍化解,最終小劍順利沒入巫陰胸口,自后背穿透而出,帶出一大蓬鮮血!

  槐霆神色十分難看。

  他完全沒想到,謝真道則所凝的飛劍,具備如此古怪的特質。

  自己的神念落下,宛若泥牛入海!

  謝真的道則,直接將自己的道則抹去了!

  “嘩啦啦。”

  鮮血在空中墜落,混在大雨之中。

  巫陰的尸體重重墜地,只不過他并沒有就此死去,墜地那一刻,一抹紅芒閃逝,被刺穿胸口的“巫陰”,以極快速度彈起,整個人仿佛沒事兒一般,迅速向著苔嶺之外逃竄,只不過原地卻是留下了一具殘破的血紅軀殼。

  “…兩心傀。”

  謝玄衣冷笑一聲。

  天傀宗擅長煉制活尸,以多制少,此宗邪修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藏在暗處,操縱尸傀,擊殺敵人。

  若是被發現,被近身,自然是要遭罪。

  為了應付這種情況。

  天傀宗那位祖師爺,想出了一個點子。

  劍修有本命劍器,天傀宗修士也有本命傀儡,這所謂的“兩心傀”,便是將本命傀儡藏匿而起,代替正主的邪術,巫陰召出的三尊洞天圓滿尸傀,其實都并非本命傀儡,他真正的本命傀儡,蘊在洞天之中。

  幽魂道則被擊碎的那一刻。

  本命傀儡釋放,將他替換覆蓋。

  用這種方式,硬生生逃過一次死劫。

  想修行這“兩心傀”,需要舍棄許多東西…劍修的本命飛劍因為千鑿百煉,無比堅硬,故而所向披靡,但天傀宗的本命傀儡,由于需要承擔“致命之傷”,所以只能藏在洞天之中,幾乎沒有對敵機會,故而也并不強大。

  看得出來。

  這巫陰很怕死。

  當初在甲庚號云船上的天傀宗圣子“巫瓊”,便沒有修行這術法,雖然兩者實力有所差距…但要論修行到最后的上限,反而是巫瓊更高一籌,貪生怕死者,哪怕踏入邪道,也難成大業。

  “滅之道則…謝真參悟出了滅之道則!”

  逃出一命的巫陰,面色無比驚恐,高聲喊出這無比重要的情報。

  他付出了“一條性命”的代價,探出了謝真的道則。

  十年前。

  謝玄衣在北海大開殺戒,以一己之力,幾乎殺光了大褚四境的圍剿修士!

  那一夜,正邪兩道都見識了“滅之道則”的威力。

  這道則一旦大成,便幾乎橫掃同境。

  幽魂道則與滅之道則,根本就不處于一個級別…

  “什么,滅之道則?”

  聞言那一刻,槐霆神色陰沉如水。

  短短十年,謝玄衣剛死,就又來了個參悟滅之道則的弟子?

  開什么玩笑!

  怪不得這小子能做出以一敵三的“自大舉動”。

  掌握“滅之道則”,的確有這個資格。

  “滄右使,此事非同小可,你我一同出手!”

  槐霆挪首望著身旁女子。

  古琴豎懸。

  披著寬大罩袍的滄吟,并不言語,只是點了點頭,將古琴橫在身前,十根手指,輕輕搭在琴弦之上。

  “殺!”

  槐霆雙手壓下,十數件烙刻獸紋的寶器,向著謝真墜砸而去!

  他沒有絲毫留手,直接以神念,引爆了這些寶器…

  這是槐霆的壓軸手段之一!

  這些寶器,最少都有八品,其中不乏有九品臻品。

  被陰山獨門術法所引爆的寶器,威力十分巨大,若是沒有防備,被八品寶器的自爆浪潮波及,即便是洞天修士,也會受傷!

  槐霆之所以祭出此招。

  便是想到,這謝真飛劍雖然攻殺力度強悍,但畢竟身為劍修!

  劍修身子骨脆弱,最怕近身廝殺!

  謝玄衣抬首望著這墜下的寶器。

  他幾乎是一眼就看破了槐霆的意圖,想以寶器自爆,停住自己的攻勢,救下巫陰一命。

  意圖是好的。

  倘若遇到前世的自己,或許還能起到些許作用。

  但現在…這一招沒用。

  謝玄衣并沒有召回“滅之道則”進行防御,反而加快了黑色小劍的掠行速度,巫陰這樣的天傀宗修士必須要先行斬決,一旦讓他茍活下來,源源不斷的尸潮會平添許多麻煩。

  “不…不!”

  巫陰一路狂奔,但如何跑得過飛劍?

  他回頭看到那縷黑芒,眼中露出絕望,幽魂道則破碎,洞天主傀被殺,兩心傀替死已用…他的保命手段已經盡數甩出。

  此刻迎接他的便只有死路一條。

  一道劍鳴在苔嶺草坪之中極輕的掠過。

  滅之道則化為長線,直接斬切而過!

  這一次,沒有“兩心傀”替死。

  狂奔中的巫陰,頭顱高高拋起,面目滿是恐懼,由于慣性,身體主干還在奔跑,只不過很快便重重摔落在地。

  天傀宗修士,肉身脆弱。

  一劍之下,便神魂隕滅,身死道消。

  看到這一幕。

  槐霆神色并沒有悲痛,反而稍稍舒了口氣。

  這謝真拼了命也要殺巫陰…在他看來,乃是好事。

  這便意味著,謝真已經無暇脫離寶器爆炸的范圍!

  他必須要硬接自己的殺招!

  “爆!”

  槐霆深吸一口氣,攥攏雙拳。

  一共十一件寶器。

  在苔嶺山腰,就此炸開,化為一場無比盛大的煙火,被絢爛火光淹沒的黑衣少年,神色平靜,甚至有些冷漠。

  自始至終。

  謝玄衣都沒想過要躲避。

  他漠然地注視著槐霆。

  兩者對視那一刻。

  槐霆心中,涌現出極其強烈的不安。

  他看到,一縷金燦元火在謝真眉心燃起,雨水落在元火之上,并沒有將其澆滅,反而助其越燃越大,寶器爆炸的火光將黑衣少年吞沒,金燦光焰四射,在那幾乎凝滯的一剎極光之中,槐霆已然分別不清,刺目的金芒究竟來源于寶器,還是那個少年的無垢金身?

  槐霆腦海里一片空白。

  誰能想到,謝真不僅修出了最頂級的“滅之道則”。

  而且還修出了完美的洞天金身。

  “轟轟轟!”

  十一件寶器的爆炸,在苔嶺上空掀起一股滾燙熱浪,狂風甚至將大雨吹得逆流而回,意識到謝真根本不是自己能夠處理的敵人,槐霆連忙轉身,就要離開,便在此刻他聽到了沉寂許久的第一道琴音。

  “嗡!”

  轟轟烈烈的爆炸聲潮中,有人輕挑起古琴的長弦。

  這一道琴音,幾乎和先前的劍音一樣低調,隱蔽,并且裹挾著濃郁的殺意。

  大雨洗刷苔嶺,山腰萬籟俱寂。

  劍音和琴音先后迸發,一同消散,裊裊弦樂擴蕩之后,整個世界恢復了原先的平整。

  “滄吟…”

  “你…”

  槐霆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女子。

  女子神色冷漠,此刻眼中滿是厭惡。

  音弦如刀。

  槐霆緩緩伸出手掌,顫抖著觸碰自己脖頸,這里有一縷纖細紅印,仿佛是被絲線勒緊收割導致…但隨著雨水浸泡,紅線逐漸變粗,逐漸滲出血水。槐霆的呼吸也變得急促和困難起來,他無比困惑地望著眼前女子,最終聲音沙啞地開口。

  “為什么?”

  滄吟抿了抿嘴唇,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便在此時,一道輕嘆自下方響起。

  “因為她根本就不是合歡宗的人。”

  寶器爆炸之后,苔嶺山腰被炸出一個凹坑,無數草屑被焚燒成為焦炭,但站在凹坑中心的黑衣少年,卻未收到絲毫損傷。

  謝玄衣緩緩撣去衣衫上的雨水。

  他抬手收回遠端插入草坪的傘劍,將其合攏,而后撐起。

  傘撐開后,若是從上空俯瞰往下看。

  便會發現,這被寶器炸毀的山腰,如同盛放綻開了一朵妖艷的黑花。

  “不是合歡宗的人,那是…”

  槐霆茫然地看著眼前女子。

  滄吟輕輕笑了。

  這一路北上,翻山越嶺,行了數千里,沒人見過她笑。

  這一笑,卻讓槐霆感到一陣恐懼和荒唐。

  他已經快要死了,明明是這女子動的手,可看到這張笑顏,自己卻是無論如何都生不起氣。

  這是什么神魂手段?

  這是什么逆天妖術?

  滄吟看著眼前困惑茫然的槐正使,眼中流露出悲憫和可憐,仿佛施舍一般,給出了答案。

  她柔聲吐出三個字。

  “紙人道。”

  “紙人道?”

  槐霆仿佛聽到了世間最恐怖的詞。

  他身軀顫抖起來,竭盡全力伸出雙手,想要扶正頭顱,可無論如何發力,結局都已注定。

  陰山弟子沒有“兩心傀”這種邪術可以保命。

  一旦被斬首,便是立刻殞命。

  短短數息之后,陰山白鬼的五弟子槐霆,便捧著頭顱,墜到地上,以一種無比荒誕的方式,結束了這罪惡的一生。

  更荒誕的是。

  這具尸體,就墜落在黑傘之旁,炸開猩紅的花瓣。

  “楚姑娘,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謝玄衣撐著黑傘,仰首望著那懸空而立的身影。

  他伸出手掌,輕輕自脖頸掠過,帶著些許自嘲意味地說道:“看來在北海陵…你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的。”

  殺了不知多少敵手的謝玄衣,平生第一次“翻車”,便是在北海陵。

  當時他若是斬下楚蔓頭顱。

  哪怕陸鈺真身負不死泉,也不可能將楚蔓救活。

  “小謝山主客氣。”

  楚蔓毫不介意這個笑話,溫聲回應道:“那不都是您教得好?”

  兩人雖然在笑。

  但空氣中的殺意,卻已經彌漫擴散開來。

  “你的修行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

  謝玄衣瞇眼打量著楚蔓。

  不過短短數月未見,這女子的境界,已經提升了一大截,如今竟然凝聚出了“道則”!

  這是什么逆天資質?

  這等修行速度,恐怕那些圣地的天之驕子見了,也要自愧弗如!

  “畢竟我的老師,乃是道主。”

  楚蔓言辭之間,變得謙遜客氣了不少,她依舊微笑說道:“楚蔓雖然有了一些進境,但與您相比…我還差得遠。”

  謝玄衣收斂了笑意。

  他知道陸鈺真很有本事,可沒想到,陸鈺真這么有本事,三大宗要北上與大褚皇族談判…如此重要的密謀,楚蔓竟然混入其中,陰山和天傀宗的弟子全無發現。

  這是何等諷刺的一件事?

  若是自己沒有插手,苔嶺今夜太平,那么接下來三大宗和大褚皇族的談判,一言一行,豈不是盡被陸鈺真收入眼底?

  “道主對我說,小謝山主未來必是紙人道的客卿。”

  楚蔓笑道:“只是客卿大人,您今夜下手…似乎有些太狠了點吧?皇城司馬上就要來了,你現在殺掉他們,難道不怕引火上身?”

  她努了努下巴,示意謝玄衣不該在此刻動手。

  再怎么著,都該等一等。

  等到談判結束,再出手。

  “謝某素來不喜歡等。”

  “今夜…我不僅僅要殺他們。”

  謝玄衣收起傘劍,平靜說道:“我還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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