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498、趙都安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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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大帳內,年約四十,臉龐方正的五軍營指揮使袁鋒面色陰沉,難看,坐于帳內,環視眾將。
此刻,軍帳之內,軍中一名名將領齊聚,每個人臉上或沉默,或凝重,或惴惴不安。
不久前,他們率兵與青州叛軍進行了第三場交鋒,結果依舊慘痛,引以為傲的京營精銳,被以往軍中所有人輕視的青州叛軍打的落花流水,甚而潰敗程度,比前兩次都要更大。
“都啞巴了?說話!傷亡情況如何?”
袁鋒目光銳利,逼視一張張臉孔,開口詢問。
一名武官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回稟指揮使,此戰,暫據統計,陣亡八十七人,重傷三百余人,輕傷過八百……折損戰馬……”
“啪!”
袁鋒大手猛地拍擊桌案,打斷匯報,這名指揮使眼珠發紅,心中都在滴血!
這個數字,還沒算上昨日的兩場。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繼續匯報!”
第二名中年武官咬牙上前,他臉上還染著血,是方才上陣沖鋒的猛將:
“指揮使,如今要緊的,不是傷亡,而在于士氣衰頹!僅僅兩日,連敗三場,一次比一次敗的慘烈!加之那恒王攻心,如今營中士氣低落,部分將士們已萌生怯戰之心……若下一戰,再無法轉敗為勝,只怕……”
袁鋒雙拳緊握,手背上粗大青筋凸起:
“此處距京城不遠,以飛鷹傳訊,昨日朝廷必已收到求援信,宣告全營,援軍將至,以穩固人心!”
往日里,京營將官明爭暗斗。
此番五軍營能被委任抵抗叛軍,還是袁鋒主動請纓得來。
出征時多威風,如今求援舉動就有多狼狽。
若情非得已,他們絕對不愿主動求援。
帳內另一名微胖武將面露苦澀:
“指揮使大人,您以為,以朝堂上如今局面,會予以支援么?”
這名身材微胖,雙目卻炯炯有神的武將環視眾人:
“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陛下離京許久,城內民心浮動,朝野動蕩不安,太師雖暫領朝堂,卻終歸壓不住滿朝文武,此前派遣我等來此,又不敢輕啟戰端,可見一斑!
如今,我等戰敗消息傳回朝堂,試想,那些文官會如何?只怕又要爭吵不休,沒個一兩天,頒不出調兵令!”
頓了頓,他繼續道:
“甚至,以京城局勢,相較于調兵來援,只怕那群文官更傾向于,令我們后撤,以護衛京師!
哪怕太師決斷,力排眾議,調兵來援,等援軍抵達,要什么時候?明日?還是后日?可青州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嗎?!”
無人應答!
氣氛沉重、壓抑。
袁鋒沉著臉,盯向他:“所以,你想說什么?動搖軍心?”
微胖將領不退不避:
“大人!屬下只想說,我們不能再被動挨打了,必須趁著對方下一次進攻前,做出決斷!否則……”
這時,大帳猛地掀開,一名副官走進來,手中捧著一封信,走到袁鋒身旁:
“大人,對面用箭射進來的信。”
袁鋒面無表情,將信封撕開,閱讀,旋即心頭一沉,仰天長嘆:
“兩個時辰。恒王給了我們最后兩個時辰,做出選擇,要么投效,要不然,兩個時辰后,將是決戰。”
眾人心頭咯噔一聲,焦躁起來。
一名年輕將領怒道:
“這是陽謀,對方連續進攻三場,根本目的,是為了打廢我們的士氣!從而收編,吃下我們!”
袁鋒沉默,他何嘗看不明白?
恒王不愿犧牲太多,強行吃掉五軍營,故而選擇威懾,令軍心動搖,而后以“藩王”身份,威逼利誘他們投效。
這個手段很有效,因為女帝失蹤,生死不明,朝中只剩下一群大臣,而恒王卻是正兒八經的“皇族”……
袁鋒敢篤定,眼下帳內一群武官中,不少人都內心動搖了。
反正也打不過,與其拼死,日后被新皇打成亂軍,還不如投靠皇族。
可袁鋒卻不認為,女帝會就此死去,尤其傳聞中,護駕的還是那個充滿傳奇色彩的“趙都安”。
身為當初軍演的親歷者,袁鋒對趙都安記憶猶新。
“眼下不是痛罵的時候,我們只剩下兩個時辰,都想想,如何應對?”有人大聲道。
“大人,不如給末將一支精兵,繞后偷襲,打對方個措手不及!”一人請纓。
“去送死嗎?依我之見,當退!只要我們退到這個位置,就可利用地形,限制那些惡獠,予以阻擊,等待后援!”另一人分析。
旋即被前者冷笑駁斥:
“區區兩個時辰,如何撤?只怕往后一動,敵方追擊,底下士兵當即會淪為潰兵!一敗涂地!還是該主動出擊!”
“非也,應穩扎穩打……”
一時間,大帳內意見分成兩撥,武官們爭執的臉孔脖子粗,唾液四濺。
袁鋒端坐主位,舉棋不定,非是他缺乏決斷力,而是當下窘境,如何做勝算都極渺茫。
也就在他痛苦再次閉上眼,以為陷入絕境時,突然間,大帳再一次被掀開。
那名送信副將去而復返,神色激動:
“諸位將軍,且停一停,斥候匯報,我等后方,即京城方向,有大批兵馬遙遙將至,距離大營,已不過數里之地!疑似神機營馳援!”
什么?援軍來了?!袁鋒突兀站起,又喜又驚,援軍到來的速度,遠遠超乎所有人的預料。
爭吵的武官們也愣住了,神色各異,難以相信。
“都隨我來,親眼一看便知!”
袁鋒跨步,率先沖出大帳,率領一群武官騎馬主動朝大營后方趕去。
營房后方,有山遮擋,眾人繞過山丘,抬目望去,精神一震。
只見,前方樹林遮蔽的道路上,果真有軍中旌旗逼近,只是那些步卒在距離這邊還有二三里處,便止步不前。
旋即,隊伍中同樣分出一小波人馬疾速朝這邊逼近。
兩軍交匯,在沒有彼此打招呼前,不會靠的太近,這是規矩。
“石指揮使?!果真是神機營的同袍!”主張進攻的年輕將領驚喜道。
國字臉的袁鋒同樣面露喜色,大笑著主動下馬迎接:
“石賢弟,你們可算來了哈哈。”
噠噠噠……身材魁梧,卻心細如針的神機營指揮使石猛勒馬,翻身下來,同樣大笑著走來,遞出拳頭,與年長幾歲的袁鋒對撞了下,咧嘴笑道:
“袁兄,我神機營奉旨前來,馳援眾弟兄,剿滅叛軍,呵呵,一路急行軍,看來還不晚。”
神機營拔營后,半路上就給京城方向派出的飛鷹追上,知曉了五軍營戰敗的情報。
袁鋒苦笑,時間緊迫,他沒有心情寒暄,更下意識忽略了“奉旨”二字,只以為是代指調兵令。
他身旁一名將領則急道:
“石指揮使,敢問這次神機營出動多少人馬?”
其余人也心頭惴惴,因為神機營來的太快了!
而按求援信的時間計算,神機營能趕到如此之快,最大的可能,是石猛只帶了一部分精銳,拋棄輜重,急行軍。
甚至,只帶了部分騎兵才有可能。
而若僅僅如此,只怕是杯水車薪,不足以抵擋青州叛軍。
石猛笑了笑,一眼看透了他們想法,臉上掛著神秘微笑:
“呵,諸位放心,此番馳援,我可是將神機營老底都掏出來了,不信你們看。”
眾人循他手指看去,只見遠處山林掩映中,又一支小隊伍匆匆趕來。
為首一人,身材干瘦,挺胸抬頭,充斥匠人的高傲,赫然是火器局主官陳貴。
“是陳火神?!”
“這是帶了火器來了?”
袁鋒等人大喜,陳貴的出現,意味著石猛必然帶了大量火器,這無疑是個喜訊。
陳貴勒馬,笑呵呵拱手:
“袁指揮使,好久不見,聽聞那青州叛軍內藏惡獠?打了諸位個措手不及?我倒好奇,那些東西能抗住我幾炮。”
袁鋒對這位品秩不高,但地位特殊的匠人頗為尊敬,他猶記得當日演武的驚駭一幕。
正色道:“有陳火神出馬,這防線,應是可守住了。最少,也能再抗住青州軍一段時日。”
石猛、陳貴、湯平等神機營將領對視一眼,沒吭聲。
顯然,袁鋒這話的意思,是認可火器的能力,但不認為神機營的加入,可以扭轉全坤,擊敗叛軍。
須知,袁鋒是目睹過新式火器威力的,并非無知之人……恩,雖然他當初目睹的火器,早已更新換代,屬于上個版本的落后產物了……
但,袁鋒能做出這個判斷,足以說明,叛軍比想象中更強大。
陳貴笑了笑,想要吹噓幾下,又忍住了,轉而臉上掛著神秘微笑:
“諸位莫急,此番來馳援的,還有一人,遠比我與石指揮使加上都更有分量。必可一掃頹勢,揚朝廷之威!”
啊?你說的是誰?比石猛還有分量?
難不成,是兵部尚書也隨軍一起來了?
五軍營眾人面面相覷,石猛乃是三品武將,京中敢說比地位穩穩他高的,除了薛神策等樞密院中的寥寥幾位,也想不出是誰了。
可薛神策早已帶人南下臨封。
總不能是不懂打仗的文臣來湊熱鬧吧,豈不是添亂?
只是以陳火神的脾性,似乎也不是公開諂媚的人……眾人被吊足胃口,期待地再次望向官道。
此刻,第三支隊伍策馬而至,為首一人,身披明亮盔甲,卻未戴頭盔,身后披著一掛血紅的披風,極為醒目。
人未到,聲先至。
“袁指揮,數月不見,可還認得趙某?”
熟悉又陌生的聲線,鉆入眾人耳廓,分明沒有大聲喊,卻清晰的如同就在身旁。
那騎馬男子極為英俊,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適中,濃密如小刷子的劍眉下,雙眸炯炯有神。
嘴角噙著淡然自信的微笑。
一手松弛地握持韁繩,另一手輕輕扶著腰間古樸鎮刀的刀柄。
唏律律……
趙都安勒馬停在諸將眼前,面朝眾人,笑道:“怎么,真不記得了?”
這一刻,所有五軍營將領皆是瞳孔巨震,腦中如有落雷炸響,只轟的他們大腦一片空白,表情僵硬,無法遏制地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趙……
趙都安!?
大虞少保,欽定皇夫,綽號“趙閻王”的人物?
對于這位崛起短短一年時間,卻接連創造無數傳奇的女帝面首,京營諸將,應是了解最深刻的一群人之一。
只因,趙都安最早便是禁軍一無名步卒,因玄門政變,意外被女帝記住,而后經孫蓮英推舉,入白馬監,低調蟄伏大半年,被所有人誤以為是草包紈绔。
而后,因放走莊孝成一案,撕下偽裝,一鳴驚人……官位如火箭般躥升,直到入神機營,面對無數軍卒質疑,強勢打臉……徹底奠定了在軍中的威名。
再然后,無論是折服正陽先生,令名滿天下的大儒甘心稱一聲“師”。
亦或在東西佛門辯經法會上,慷慨陳詞,竟勾引神明降臨。
都無疑再次為這個名字蒙上了神秘色彩。
至于外出太倉,湖亭,濱海抓捕莊孝成,乃至深入建成道……相較下,都顯得尋常了。
這般人物,五軍營的將領如何會不熟知?不印象深刻?
而如今,早已無數buff加身的趙都安,竟突兀出現在眾人眼前。
“趙……趙少保?!”
生了一張國字臉的袁鋒近乎失聲,懷疑自己看錯了,旋即,一個更大的疑惑涌上心頭,不由道:“你不是在外護駕……”
嘎——
袁鋒突然止住話頭,瞳孔撐大,意識到了什么。
倘若說,護駕的趙都安歸來……那陛下……再聯想神機營抵達的提前,以及石猛口中那句“奉旨”……
“呵呵,袁兄猜測沒錯,陛下已于前日,返回京城,”石猛笑呵呵道:
“陛下擬旨,已昭告天下,定藩王為亂臣賊子,并命我等在趙少保率領下,前來鎮壓叛亂,否則,你以為我們為何來的這般快?”
轟——
眾人腦子里雙顆炸雷落下。
陳貴笑瞇瞇,在一旁幫腔:
“非但如此,陛下與趙少保因禍得福,陛下已入天人之境,趙少保也入了世間境界。”
轟——
眾人腦海中叒一顆雷拉響。
銀盔銀甲的小公爺湯平不甘心做透明人,嘴一撇,道:
“不止如此,那李彥輔膽大包天,竟試圖政變奪權,兩個禁軍指揮使也竟大逆不道,與之狼狽為奸,不過這群人連浪花都沒掀起,就被陛下與趙少保聯手誅殺,呵,這就是叛徒的下場。”
轟——
眾人腦中叕一顆落雷轟鳴不止。
接踵而至的爆炸性消息,只將五軍營這群人驚得七葷八素,一時半刻,愣是無法回神。
竭力消化這些變故與消息。
而小公爺最后那句話,則令在場一些將領額頭滲出冷汗,心底涌起強烈后怕。
不禁想:
若他們真扛不住壓力,選擇投效恒王,那迎接他們的,會是什么?
幸好……幸好……
這一刻,不少將領心頭竟生出劫后余生的慶幸,旋即,便被巨大的喜悅填滿。
“陛下……洪福齊天,今朝歸位,否極泰來!”袁鋒嘴唇顫抖,露出笑容。
一位貨真價實的天人坐鎮京城,這幾乎已經確保,京城不會因暴力淪陷。
“恒王還不知道這件事?”他反應過來。
趙都安審視這群人,微笑道:“消息傳遞,總要時間。”
是了,若恒王知道這情報,就會明白已經沒可能武力奪取京城,最大的可能是迅速撤兵,從而割據青州,以圖后續……眾人都不傻,立即明白過來。
趙都安抬了抬手,壓下騷亂聲,淡淡道:
“今日,本官前來,便是趁著恒王未曾反應過來,逃跑撤離前,將這股叛軍徹底摁死在邊境線。閑言少敘,袁指揮使,我需要了解如今情況。”
袁鋒精神一震,不敢耽擱,當即飛快將情況訴說了一遍,末了道:
“對方三次襲營,一次比一次用力,我五軍營長于戰陣,一旦士兵結陣,兩軍廝殺,所向睥睨。可叛軍卻不知從哪里,弄出一堆以‘獠獸’拉扯的戰車,橫沖直撞,令我等難以結陣……”
獠獸……趙都安沉吟了下,沒有就這個問題發表看法,而是忽然道:
“你說對方給了你們兩個時辰的期限?”
“是。不過我五軍營上下忠于陛下,絕不會……”袁鋒忙表忠心。
“欸,”趙都安忽然抬手,打斷他,嘴角上揚,露出微笑:
“本官倒是覺得,投降對方這件事,也未必不可。”:sjwx←→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