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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荊棘與野獸,凈化與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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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荊棘與野獸,凈化與請求第217章荊棘與野獸,凈化與請求  我從不敢回想,那天晚上“楓息村”的情景。

  破爛的尸體與倒塌的房屋,猩紅血液就像是楓糖般在地面上匯聚成血泊。

  “這是我做的嗎?”我在心中一遍遍這樣問著自己。

  而指間的碎肉,與口腔中令人作嘔卻又美味甘甜的濃郁血氣,已經給出答案。

  我成為了怪物。

  就像是村子后山的那片楓樹林,明明進去的時候還是天剛蒙蒙亮的清晨,再抬眼,太陽便已經落山。

  森林中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

  我大概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

  因此在那天晚上之后,便很少再與別人接觸。

  整日游蕩在山林深處,只偶爾才趁著陽光最明亮的中午,去附近的鎮子里和居民換些必要的補給。

  卻總不長遠。

  耳邊回響的呢喃,與心中愈發狂躁的獸吼,在那些月色如白晝般的夜晚,將我的意識吞噬。

  哪怕逃得再遠。

  當我醒來的時候,身上依舊沾滿了鮮血。

  身前,也總是或多或少,躺著那么幾具尸體。

  我逐漸開始習慣。

  甚至不再抵觸那頭徘徊內心陰影深處的野獸。

  四肢著地的時間越來越長,兩腿走路的日子越來越短。

  曾經作為人類的記憶愈發模糊,我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很多時候,仿佛真就只是那么一頭冰冷的,殘酷的惡獸。

  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一位強大的冒險者。

  他似乎看到了我爪間的血腥,而那抹比陽光更加熾烈的光芒也令我身受重傷。

  意識更加模糊,也不知道逃往了哪里。

  而當我躺在樹下,本以為自己就將這樣死去的時候。

  蕾妮出現了。

  直到今天,我仍然記得那一刻,她于我眼中的模樣。

  刺目陽光自其身后照耀,仿佛在她身上披了一層柔和的圣光,在燦金色的發縷間流淌,連相貌五官都變得無比圣潔。

  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袍,脖頸間荊棘項鏈直入內領,只能看到小半,而白皙手掌間散發的,充斥著生命氣息的翠綠光芒,又是那樣溫暖,令人心神沉浸。

  我的傷勢因此得以恢復。

  似是察覺到了我神色的不自然,與心中的焦慮與痛苦。

  在臨別前,蕾妮將她在附近采到的,一小叢野薄荷送給了我。

  她說,“薄荷生長在不起眼的角落,卻有著清冽的香氣,驅散污濁,帶來寧靜。”

  “神明賜予的恩典,有時就像是這叢薄荷,微小而堅韌,在需要時給予撫慰。”

  “堅韌的生命力,微小的善行,凈化與希望。”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連自己的名字都已經忘卻,作為人類的記憶模糊如天上云朵,我卻始終記得她這段話。

  而那叢薄荷,那抹清涼幽香,似乎也真讓我的內心平靜了下來。

  我不敢靠近蕾妮所居住的鎮子。

  因為我擔心曾經發生在“楓息村”的事情,于小鎮之上重演。

  但內心莫名涌動的情愫,卻讓我仍止不住在每月心理最穩定的時段,偷偷躲在光線昏暗的巷子里,只為遠遠看她那么一眼。

  看她為調皮的孩子治療膝蓋上的傷口,為丈夫懷中臉色蒼白的妻子驅散病痛,為死去的老人在葬禮上念誦悼詞。

  不同于自己,蕾妮是整個鎮子里最受歡迎的人。

  我本以為日子就將這么過去,直到某一天我真正鼓起勇氣,亦或者找到了能夠壓制體內獸性的方法。

  但其實連我自己也知道,雙手沾滿血腥,背負罪惡的我,并不配這樣平靜的生活。

  蕾妮離開了,和兩個陌生的冒險者。

  我發自內心地為她能找到自己的道路而感到喜悅,也由衷祝愿著她能在冒險者的路途上走下去。

  但來自野獸的敏銳感知,讓我嗅到了那兩名冒險者身上,所散發的陰沉腐臭。

  心中涌現的不安,使我偷偷跟了上去。

  而之后所發生的事情,也是我第一次對自己擁有野獸的力量感到慶幸。

  我從那兩個冒險者手中,救下了蕾妮的尸體。

  她并不恐懼我野獸般的身體,眼中也沒有絲毫嫌棄。

  她傷勢重的已經說不出話,只是在臨死前,將那條始終深埋在衣領之下的項鏈緊緊攥著,遞給了我。

  項鏈很漂亮,由荊棘編織而成,散發著翠綠光芒的晶石墜在最下面,映照著蕾妮的蒼白面孔。

  那兩個冒險者很強,即使是獸化后的我也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斷逃跑。

  或許是心中的憤怒,對復仇與力量的渴望,我發現自己的神智竟然逐漸清醒。

  于內心咆哮的獸性,與回蕩耳邊的低語,好似也消融在隨奔跑抖動的鬃毛之間。

  莫名的知識仿若本能般自腦海涌現,我開始能夠控制心中深處的那頭野獸,并領悟了操縱荊棘和引動獸類的能力。

  但僅憑這些,對那兩位經驗豐富的資深冒險者,完全不夠。

  脆弱的荊棘并無法阻攔那根撕裂空氣的青灰石矛,森林中的普通野獸在那兩柄毒刃下也毫無反抗的余地。

  可能是幸運眷顧。

  在幾個月后,我突然來到了一片魔法粒子極為濃郁的區域,棲息在這里的野獸,遠比其他地方要強得多。

  而空氣中彌漫的霧氣,也讓我意識到,這里是幼時常在村子里的人口中聽到,那片極度危險的魔物聚集地——“薄霧森林”。

  我在森林里待了一陣,驅趕走了一些偶遇的冒險者,通過反復嘗試也確定自己的能力在此處依舊有效。

  這里,是清算所有,讓一切得到終結的絕佳地點。

  這兩個人,不會是森林中那些強大魔物的對手。

  但又要怎么做,才能夠讓這兩個精明狡猾的冒險者,愿意主動涉險深入森林,即使面對一波波魔物的圍攻也不退去,為自己創造復仇的條件?

  我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我打算加入他們的隊伍,以小隊成員的身份,一步一步,引誘著這兩個人走進陷阱。

  而也只有我身處于隊伍之中,森林內的獸群才會主動向兩人發起攻擊。

  當然,在這之前,我需要一個名字,一個新的,頂替掉之前已經隨記憶模糊而被忘卻的名字。

  “薄荷。”

  “我的名字是‘薄荷’。”

  我對著身前兩人如是說道。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那兩個冒險者并沒有懷疑我的身份,或者說,我“新人冒險者”的偽裝,讓他們并不在乎我的來歷——反正最后都一樣。

  唯一的意外因素,便只有那個同樣半途入隊,被鎮里人稱為“灰劍”的黑發青年。

  一個兩人口中,剛剛獲得職業等級不久的“新人”。

  我本沒有過多在意,畢竟如果真的只是一個新人職業者,對于森林里那些危險的魔物,也不過只是多一口兩口的事情。

  直到前些天,面對那群坦普爾夜行狼。

  那抹鐵灰色的劍光,給我的危險之感,遠比那兩人加起來還要大。

  計劃因而改變。

  我要借這個男人的手,來殺死那兩位冒險者。

  哪怕付出遠比之前更多的代價。

  …我成功了。

  一頭計劃之外的梟熊,被打亂的陣型似是讓那兩位冒險者對灰劍產生了懷疑。

  而只要再加上那么一點助燃劑,便足以將隊伍中壓抑到了極點的氣氛所引爆。

  沒有絲毫意外,面對我“尸體”上的魔法物品,兩人對灰劍發起了攻擊。

  “嗒,嗒。”

  踩著落葉,輕緩的腳步聲自前方密林間的陰影中傳來。

  嬌小孱弱的身影逐漸在黑暗深處浮現。

  輕微泛綠的黑褐短發隨身體起伏而悠悠搖曳,沾滿了血跡的素色長袍垂搭地面。

  來自梟熊的巨力揮擊,胸口向下凹陷著,表面卻覆著一層翠綠色的光,傷勢快速復原。

  并不像之前那般體弱導致的虛浮,也沒有重傷后應有的蹣跚。

  薄荷的腳步無比沉穩,甚至帶著抹輕盈。

  完全不像是一個受了重傷的脆弱施法者。

  映照著頭頂月光,她的臉頰依舊蒼白,但以往用于掩蓋,所有的表情卻都已經消散。

  只剩下一股難言的,沉默的平靜。

  那雙如野獸般在夜色下微微反光的眼眸,越過夏南,越過場上的尸體,最后停留在場地中央,樹干旁的那道翠綠光芒之上。

  邁動腳步。

  “滴答。”

  黏稠猩紅血珠自鐵灰色的劍尖滴落,在草甸上濺起晶瑩血花。

  漆黑雙眸凝視著前方緩步走過的瘦弱身影,夏南沒有動。

  他能夠感受到對方的來者不善。

  早就察覺到薄荷的不對勁,對于眼下對方好似“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舉動,倒也并不多么奇怪。

  這是現實而并非動漫游戲當中的劇情,以他的性格,一旦確認敵我,也絕不可能多留給對方那么哪怕一秒的停頓,解釋來意的時間。

  眼下之所以沒有動手,而是站在原地,看著對方就這么走過。

  是因為他感知到了,周圍的地面下傳來的細微動靜。

  就像是延伸的樹木根系,繁復龐雜的荊棘正以他為中心,在泥壤中蠕動蔓延。

  恐怕只輕輕邁出一步,那些荊棘便會破土而出,瘋狂向他撲來。

  而感知中荊棘的數量與強度,自然不會再如之前那樣,連一頭野豬都阻擋不住。

  與此同時,圍繞著場上的空地,一雙雙殘忍暴戾的獸眸,也于邊緣處的陰影中浮現,將它們那嗜血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

  獸群,悄然而至。

  視線最中央,那道看似瘦小孱弱的身影。

  夏南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其皮囊下正無聲咆哮,扭曲膨脹的無形之物。

  被月光拉長的影子,滋長著化作一道不安恐懼的獸影,于另一處空間肆意舞動著它猙獰的爪牙。

  “麻煩,非常麻煩。”

  目光悄然在地面尸體之上掃過。

  夏南暗中開始考慮起,以最快速度順路收拾戰利品,然后撤退的可能性。

  但就像是察覺到了他心中想法。

  耳邊,忽地傳來一道平靜的女聲。

  “請不要逃跑。”薄荷頭也不回,輕聲說道,“我見過您使用那招位移類戰技,請您相信我,它現在的效果比白天會差很多。”

  “夜晚的森林,是野獸的主場。”

  她邁著步,走到空地中央那顆橡樹旁。

  滋啦——

  原本那具癱靠在樹干邊上的獸化人尸體,表面忽地閃過一道模糊的光。

  幽黑鬃毛與血肉淋漓的傷口,眨眼間便仿若幻想般消散不見。

  只剩下一具由荊棘纏織而成的粗陋假身。

  “感謝您…幫我完成了它。”

  薄荷俯下身,白嫩手掌探向樹干旁的荊棘假身。

  “但恕我無法放您離開。”

  只捏著輕輕一扯,那抹散發著濃郁生命氣息的翠綠光芒,便在崩裂的荊棘藤蔓中,被她從假身的脖頸間取了下來。

  “還請再幫我最后一個忙。”

  就像是清晨出門前對著鏡子打理妝容的少女,薄荷手里捏著翠光,輕抬至耳邊。

  那枚水滴狀的淺綠耳墜,再一次掛在了她左耳耳垂之下。

  青翠光芒蕩漾著,在空氣中晃出光暈。

  她目光看向前方的夏南,臉上是自兩人相識后,從未顯露過的燦爛笑容。

  “現在…來吧。”

  少女張開雙手,黑褐短發無風自動。

  “結束這一切。”

  砰——

  厚韌皮膚被如氣球般膨脹的肌肉所頂起,素色衣袍被瞬間撐裂,幽黑鬃毛好似墨水般肆意曳蕩。

  壓抑了上百個日夜的獸性,在仇恨得以終結之時,仿若洪水般自心底深處狂涌而出。

  由意志構成的堤壩崩潰倒塌,人類的理智被瞬間吞沒。

  荊棘與野獸,怒火與仇怨。

  再沒有了堅持下去的理由,薄荷選擇擁抱她的獸性。

  頭頂滿月,

  身前是仇人的尸體。

  在荊棘叢生的地面上,在無數野獸的注目之下。

  沒有抗拒的可能,連最后一絲作為人類的意識也被心中的野獸撕碎。

  她本能地完成了獸化儀式的最后一步。

  轟——

  塵土迸濺!

  褐色荊棘仿若自泥壤中浪涌而出的潮水,纏結織迭,裹挾著植液與泥土腥氣,朝著夏南撲卷而去。

  在狂躁的吼聲中,一頭頭兇厲的野獸沖進場內,尖牙與利爪在月光照耀下顯露寒光。

  望著前方那道扭曲膨脹的猙獰身影。

  夏南心中只感覺莫名其妙。

  “感謝?為什么感謝?”

  “幫忙?我還能有拒絕的余地?”: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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