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雜貨 420.奇葩
420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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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廣沼氣池的資金問題也得到了解決,
羅用這下總算松快了,
不再整日里東奔西跑早出晚歸,難得在家里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之后的一段時日,
除了必須要去的點卯和上朝,
其他時候羅用便都在家里蹲著了。
四五月份的長安城不冷不熱,氣溫適宜,他們居住的這個縣主府也足夠寬敞舒適,
這日子一天一天的,
很是好過。
之前羅用千里迢迢從那常樂縣回來,
都沒來得及好好歇歇,先是出任長安縣令,緊接著又是開辦工學,又是編書又是策劃沼氣池的推廣事宜,
那幾個月著實忙得夠嗆。
這會兒難得閑下來一點,
他也不想再往自己身上攬活兒,凡事都是能躲就躲,先躲幾日清閑再說。
沒什么事的時候,
羅用就喜歡捧上幾本閑書,再搬一張胡床到堂屋廊下,
倚在那里一看就是小半日,有時候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一覺睡到四娘五郎他們幾個從外面回來,
打個哈欠抹抹嘴角,
爬起來跟他們一起吃晚飯。
府里也有做飯灑掃的婦人,
乃是四娘雇來,工錢便是從她那邊出,平日里這家里頭的其他花用,也多是從她那里出。
羅用現在基本上什么都不管,他就是一個吃白食的,二娘也是吃白食的,五郎六郎七娘那幾個就更不用說了,現如今這個家里頭,實際上就是四娘當家。
“阿兄,今日那幾個話本可好看?”吃飯的時候,四娘問羅用道。
“還未看完。”羅用回答說,實際上他今日方才拿起一本冊子翻了沒幾頁,就睡得流哈喇子了。
“定是又睡著了。”七娘在一旁笑了起來。
“那幾本都不好看,阿兄莫要看了,改日我與你尋幾本好看的來。”五郎言道。
“對,五郎最愛看話本了,甚話本他都看過。”七娘接話:“早前與我尋了一本,好看得緊。”
“我何時與你尋來?是你自己到我屋里拿了便走。”五郎否認道。
“七娘今年也有十四了,莫再隨意進兄長屋子。”二娘也這般說。
“我早前便說過她,還道我多管閑事。”六郎也道。
“就你多嘴。”七娘不敢說別個,就敢對六郎呲牙。
“六郎說得對,七娘莫要犟嘴。”
七娘被四娘和二娘各自說了兩句,便癟嘴消停了下來,頗有些委屈模樣。
過一會兒五郎與羅用他們說起了近日長安城中新出的一些話本,她便又興奮起來,在一旁躍躍欲試總想插話。
因著《白疊之歌》與《雪靈渠》的盛行,長安城中不少人也都看到了這種話本的市場,還有一些人純粹就是因為被這兩本激發出了寫的興趣,于是自己便也跟著寫了起來。
這些話本有些是刻了雕版印刷出來賣,有些則是沒有印刷,只是雇人抄寫,其中一些話本又沒有印刷又很受歡迎的,便很難尋得,五郎人緣好認識的人多,能弄來的話本也多,七娘愛看這個,便總到他那屋里去找。
如今這長安城中紙筆皆不貴,只要是能識得字的人,便能自己寫話本。
早前東市邊上有個書生,本來是在東市那邊擺攤與人代寫家書的,家里面窮得很,租的院子,乃是那種由早前的大院子,隔過了幾次以后的一個小院子,那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很是拮據。
后來他便是開始寫話本,有書商看著覺得還不錯,便花錢買了,前前后后聽聞已經賣出去好幾本,也有傳言說他要在東市旁邊買房子的,不知真假。
羅家這些兄弟姊妹里頭,有喜歡看這個人的話本的,也有不愛看的。這一日吃晚飯的時候議論起來,各說各的看法,一個個都是條理清晰,頗有見地。
羅用在一旁聽著,心里就很欣慰。將這些小孩子一點點養大,看著他們不斷成長,然后漸漸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判斷,這是一件很神奇也很令人感到滿足的事情。
晚飯后,四娘與羅用說,讓他邀侯藺夫婦搬到這縣主府來居住。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主要是因為阿枝,阿枝從前和四娘她們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感情也很不錯,現如今她與衡致兩口子便居住在這縣主府之中。
只是衡致整日都在工學那邊,四娘她們也是早出晚歸,二娘前些時日還能得閑,近日為那面巾作坊的事情,也是有些忙碌起來,于是阿枝這些時日便顯得有些形單影只的。
前兩日,二娘與阿枝同去大娘那邊,剛好侯藺的妻子黃香蘭也在,兩人也是比較投緣。
那黃香蘭雖是大戶人家出身,卻難得是個勤儉的,時常會從西市那些成衣鋪子里拿些針線活回家做,掙些錢帛,貼補家用,阿枝這幾日便與她學那個。
既然她二人投緣,侯藺又與衡致同在工學,不若便叫他們一家也搬過來,橫豎這縣主府地方大,住得下。
四娘既都這般說了,羅用自然不會反對。
次日,他便去尋了侯藺,與他說起了這件事情,侯藺一聽,很是高興,當即便答應了。
他們兩口子都是精打細算的主,總想攢些錢財留待以后,心里才更安穩些,畢竟他倆也沒有什么人可以依靠,凡事都只能靠自己。
若是搬到縣主府去居住,自家現下住著的這個小院便空出來了,賃出去,每月里多少也能得些錢財,這件事對他們兩口子來說,就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
沒幾日,侯藺一家便搬進了縣主府,一同搬過來的還有黃香蘭身邊的一個仆婦,以及他們兩口子那個三四歲大的長子。
這侯小郎君長得小鼻子小眼的,頗秀氣,像他阿耶。搬來沒兩日,就見他前院后院亂跑,皮實得很。
黃香蘭這人看起來有幾分刻板,還道她對自己的孩子會管教得比較嚴,卻是沒想到,竟是個下不去手的。
某日二娘她們幾個與黃香蘭閑話,說她怎么都不舍得管孩子,別說打了,罵都沒聽她罵過幾聲,黃香蘭道,是因為這小子長得像他阿耶。把幾個女子笑得不行。
說到這感情上的事情,羅二娘今年虛歲都有二十八了,還是半點動靜都沒有,羅用也有二十七了,同樣也是沒動靜。
四娘小些,今年虛歲才二十二,只是擱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同樣也是大齡剩女一枚。
四娘與白以茅之間的那點情況,羅用他們也不太好說,站在兄長的角度,既不希望她受那許多限制,又不好叫她舍棄這份感情。
這種情況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個難題,也不存在說哪一個選擇就必定會更好,只能看他們自己如何抉擇而已。
原本這兩人之間也是很含糊的,近來那白以茅去了河西之后,不知怎的,倒像是有些想明白了。
羅用他們也都看出來了,這兩人之間的關系正在變得明朗起來。
這一年農歷五月初,正是夏初時節,四娘收到一封從河西寄來的信件。
信中,白以茅對四娘說道:“……你我皆不是那性情軟糯之人,亦無將就他人的想法,既然心中裝著彼此,便沒有不成的道理。”
這是他們之間說得最明白的一次,也是態度最堅定的一次。
收到這封信件以后,四娘原本有些彷徨的內心,終于也變得安定下來。
正如白以茅所言,她并非軟弱之人,能承載重量,亦無懼前路艱險。
如今知曉對方的態度也同她一般堅定清晰,如此,那便一起迎難而上吧。只不知這世間,最終又能將她二人磋磨到何種程度。
這天晚上,羅用被人拉出去應酬,待他回到府中,便見四娘正在院子里練刀。
“怎的了這又?”羅用行到廊下,問正坐著吃櫻桃的六郎七娘兩個。
“不知。”六郎端端正正回答道:“方才有人送了白以茅的信件過來,看完以后她就這樣了。”
“定是又吵架了。”七娘學大人模樣搖頭嘆息道。
“好端端的怎的又吵起來了?”羅用也覺得他倆八成又吵架了。
“誰人知曉?”
說起來,羅四娘和白以茅這兩個人也是奇葩,隔著好幾千里地,好幾個月才通一次信,就這般,他們都能吵得起來。
二月份那時候便吵過一回,氣得四娘一宿沒睡,大半夜的,也是在這個院子里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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