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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繡花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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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廟堂之上,那些秉簡當胸的文武百官縱然爾虞我詐,還有規矩束著,并不敢壞得明目張膽,而江湖人卻完全相反,他們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朝廷像是波濤洶涌的海面凸起的島嶼,一座有著輝火的島嶼,它是亮的,在明處。

  而江湖便是這座島嶼以外的一切,是幽魆的黑,是不可預測的大風浪之下隱藏的未知。

  禾草心道,魏澤現在是江湖人,貌似還有些名氣,那她作為江湖人的家眷,應該也算半個江湖人,需不需要配個刀挎在腰間?至于魏澤,她還不打算原諒他,過一個月再說,如果他表現好的話,半個月也行。

  女人下到大堂,走到魏澤那一桌,坐下,大堂漸漸恢復了熱鬧。

  魏澤見她來了,這才開始動筷。

  禾草夾菜到碗中,扒了兩口飯,身體往男人那邊靠了靠,只顧拿眼看著他,也不說話。

  魏澤手上端著碗,吃著飯,沒看見一般,目光只在桌上飯菜間,禾草清了清嗓子,仍把他看著。那意思像是自己明明有話說,偏不說,還要等著他來問她。

  魏澤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里,到最后可能實在是急了,竟然去踩他的腳。

  男人抬起頭,像是才發現女人看著他:“怎么了?”

  禾草若無其事地夾了一筷子菜,隨口道:“你既然非要帶我在身邊,也不是不可以,我這人呢菩薩心腸,只是行走江湖,危險重重,是不是應該給我配個刀什么的。”

  女人不說還好,一說把對面的青雁給逗笑了:“你?還要刀?”

  “怎的,我不能有刀?”

  “你要刀能做什么,給你一把刀,你拿得起來嗎?”青雁面露不屑。

  禾草不去跟她一個小丫頭計較,只看著魏澤。

  魏澤在她的腰身上掂量兩眼,那腰雖掩在袍中,也可知有多纖細裊娜,若真給她打一把刀,別把她的腰給折了。

  “抽時間我讓人給你做一把小匕首,如何?”

  禾草想了想,覺得可行,于是點了點頭。

  這時青雁壓低聲音說道:“真是想不到,小小的一家客棧居然聚了這三人…”

  “誰?”禾草亦把聲音放低。

  青雁在魏澤面前,是謙恭的徒弟,師父永遠是第一位,師父說什么都對,可是他們的隊伍里突然多了一個什么也不懂的繡花枕頭,青雁覺得自己的地位提高了,所以說啊,一個人的地位是需要另一個人襯托的。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給“繡花枕頭”說道說道,避免她給師父和自己丟臉,于是接過話:“你往店里掃一眼。”

  禾草便假意挽耳邊的鬢發,側過臉,快速掃了一眼大堂。

  “坐滿了人,你讓我看什么?”

  “你的左后方。”青雁說道。

  禾草真就往左后方看去,那是一個獨眼男子,男人約莫二十來歲,一只眼被罩住,只睜一目,睜著的那只眼如鷹隼一般,背后掛著一把細窄的雙刃刀。

  男子一人一桌,手執一碗酒獨飲,看上去孤澀冷傲。

  正待禾草收回眼時,男人看了過來,先在她身上看了兩眼,又轉頭看向魏澤,明明一張冷臉,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人是江湖上有名的獨眼刀客,叫衛塵,使得一手快刀,追求極致的速度,一擊必殺。”

  青雁以為自己說完,女人會驚呼或是點頭受教,然而女人學著獨眼刀客閉上一只眼,說道:“他獨眼呢,能瞄準?”

  青雁一怔,這個…這個問題好像還真是…正在她發怔之際,一個隱隱的笑聲傳來,青雁轉頭,驚得下巴差點掉了,師父居然笑了?!自打她跟隨師父以來,從未見師父笑過。

  算了,看在她逗師父發笑的份上,她不同她計較,繼續道:“你再看右后方。”

  禾草又轉頭看去,她的右后方有好幾桌人,可最引她注意的只有一人,于是回過頭,問道:“那個白面書生?”

  那書生二十來歲,面如傅粉,眼如漆墨,唇如點朱,有些陰柔的女氣。

  青雁點頭:“笑臉書生溫風眠。”

  “書生也會武功?書生不該讀書考取功名么?”禾草問了一個十分誠實的問題。

  青雁把眼一瞪:“人家不想考,不行?”

  “行,行,那他怎么不笑?不是笑臉書生么?”

  青雁勾起唇,不語。

  禾草疑惑道:“我問錯了?”

  “他呀,殺人的時候才會笑。”

  “你剛才不是說三個人,還有一個人呢?”禾草問道。

  “在你正后方…”

  禾草往后看去,那么多人,唯獨一人最惹人眼,是個和尚,還是個十分年輕的和尚,那和尚生了一雙桃花眼,她不敢再看,因為那和尚望了過來,且那眼神讓她心里莫名發慌。

  “別去看他的眼睛。”魏澤從旁說道。

  “那個和尚…很奇怪…”禾草撫了撫胸口。

  青雁瞇眼笑了笑:“心慌是不是?心慌就對了,他啊,他就是淫僧蓮燈,他的那雙眼,專用來迷惑女人心智,此人修了一門邪功,用女人的身體,可提升功力。你看你長成這樣,說不定他已經盯上你了。”

  禾草瞬間覺得江湖不好玩了,全身的細毛立了起來。哪怕以前最難的時候,她也是生長在鄉野間,雖說吃不飽,穿不暖,卻無生命之危,接觸之人都是平頭百姓,到后來,她有魏澤護著,養在深宅,不怕什么。

  這會兒,好像一只兔兒入了深沼密林,隨便一個人就能把她摁死。

  正想著,桌下探來一只手,將她擱在膝上的手握住,給了她幾分力量。

  禾草怔愣地看向魏澤,本想往他那邊靠一靠,可一想到這么些年,她追他追得好苦,一雙似睜非睜的美眸回瞪過去,抬起腳,直直踩在男人的腳上。

  魏澤眉峰一挑,松開捉她的手,摸了摸鼻骨,打了一聲咳嗽,繼續吃飯。

  “師父,你說這三人怎么同時來了平城?地下斗場的入口即將開啟,是否為地下斗場而來?”

  魏澤點頭:“多半是了。”

  “真是想不到,小小的一個地下斗場,居然集齊了這三人。”

  正吃著,一個人走了過來,正是那個獨眼刀客,衛塵。

  只見他提了一壺酒重重放到桌上,一腿跨坐到凳子上:“想不到在這里碰到醉九卿,可真是緣分。”

  男人說罷,又笑道:“都傳卿九郎不好女色,此生以酒為伴,原來是不好女色,好男色…”

  禾草面皮飛紅,被人這么提出來說,還不是好話,就要回嘴,青雁卻比她更快。

  她維護魏澤的速度堪稱一絕:“衛瞎子,你瞎的那只眼不是沒有原因的,眼睛瞎了,舌頭可不能太缺德。”

  “對!”禾草幫腔道。

  衛塵最煩人拿他眼睛說事,全身已經蓄力,一只手曲成鷹爪,快速出手,直取青雁的咽喉。

  青雁雖然習武,也只是簡單的拳腳功夫,碰上衛塵這等功底深厚,自小有師親授的人,根本沒辦法招架,眼睜睜看著男人的鷹爪襲來,卻躲閃不得。

  正當男人的手離女子的咽喉只差咫尺時,一股剛勁的力道斜刺而來,擒住衛塵的手。

  “小子,你也太目中無人了些,當著我的面,打我的人?”魏澤說道。

  衛塵沒同魏澤交過手,便想要探一探他的深淺。

  見自己一手被他控住,另一只手快速出掌,朝魏澤胸口打去,魏澤另一只手從下穿過,卸掉他的力道,右手回力一扯,將男人拽到地上。

  衛塵剛想爬起身,身體又是一沉,背上一股勁力壓了下來,魏澤一腳將他整個人踩趴在地。

  此時,從旁傳來一個笑聲,禾草轉眼看去,正是笑臉書生溫風眠,這書生笑起來給禾草的感覺就是兩個字,狐貍。青雁不是說他笑起來就要殺人么?

  “喲!這不是刀客衛塵么,怎的這么狼狽,我道你是來喝酒的,原來是來找死的。”

  衛塵仍被魏澤踩在腳下,口中對書生叫罵:“龜兒子,去你奶奶的,不長眼的玩意兒。”

  書生不理刀客的叫罵,朝魏澤打了一躬:“小生見過卿前輩。”

  魏澤亦不理書生,只對禾草招了招手,讓她坐到他身邊。

  禾草忙起身,并坐到魏澤的里側。

  書生嘴角僵了僵,眼彎成一條縫,繼而又笑道:“小生前些時聽聞前輩搗了龍虎門,可是除了一害。”

  說罷,見魏澤正在給那身穿道袍的女子夾菜盛湯,臉上差點掛不住。

  這時,被魏澤踩在腳下的衛塵調侃道:“小白臉,見著沒,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書生嘴角仍是笑著,斜了衛塵一眼,抬起一只腳,不著痕跡地踩在他的手上,用力躡了躡。

  氣得衛塵破口大罵:“草你個娘娘腔,跟老子玩陰的。”接著又道,“卿大哥,剛才是我錯了,您高抬貴腳,放我起來,我要會會這個騷包。”

  衛塵在魏澤手里過了幾招,無論是從速度還是力道,都不是他的對手,只能認慫,一轉眼開始稱呼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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