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胭香 第317章 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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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庸半夜被叫起,心里窩火,榮春嬌已死多時,到目前為止仍沒找到兇手,畫像倒是畫得好,尤其是那個男的,樣貌好辨認,可就是不見人影。
田庸同樂城守備商議一番,加大兵力值守城門,又下了通緝令,守備與田庸是同僚,田庸開口的事,他自然要做份上。
這對男女一日找不到,田庸一日不得好睡,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兩人看似是沖著榮春嬌去的,實則是沖他來的。
他在樂城百姓口中是什么樣,他清楚,可他不懼,沒有實證的話都只是傳言。可這次不一樣,這兩人有沒有從榮春嬌手里得到什么不利于他的東西,他就怕這個。
“還沒找到?!”田庸沉聲問道。
手下人回道:“屬下派出的人正在搜查,其中一人中箭,他們走不遠……”
田庸揮手掃落桌上的茶盞:“都是一群廢物,要你們有何用,抓兩個人都抓不到,再找不到人,自己脫了這身皮,到堂上領板子!”
那人滾動了一下喉嚨,應諾退下。
天色漸亮,又是一夜過去。
阿贊看著懷里的二丫,面色慘白,無力地靠在他懷里,眼皮耷攏著。他和她身上的衣衫被血染了一大片,她身上的血是她的,他身上的血也是她的。
“阿贊——”二丫叫了一聲。
“我在。”阿贊回應道。
“嗯。”
她聽到他的聲音,便不再說話了。
二丫肩頭的箭已經取了出來,這處傷得不算太深,只有腿部的箭,仍留在骨肉中。
“她這樣下去不行,失血太多。”鄧秀心里愧疚不已,若不是為了返身救他,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阿贊將女人的手攢在掌心,那雙手寒涼的沒有溫度:“勞煩鄧兄看顧好她,我出去買些藥品和吃食。”
鄧秀搖頭:“不行,你出去指定被人認出來,還是我去。”
“你去更不好,鄧兄在樂城居住時日甚久,街里街坊認識你的人不在少數,我只需將額頭遮蓋住,行止間再注意一些,只要不盤搜于我,應是沒有問題,那畫像畫得算什么,娘老子來了都認不得,怎會認出我來。”
鄧秀一想也是,那么寥寥幾筆,就算真人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認出來。
阿贊脫下自己的外衫,穿上鄧秀的,然后戴上鄧秀的方巾,遮蓋前額。阿贊走后,鄧秀坐到二丫身邊,拿手撫上二丫的額,還好,沒有發熱。
二丫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覺,又喚了一聲:“阿贊——”
可這次沒有回答。
女人虛弱地睜開眼,看向鄧秀,問他:“阿贊呢?”
“他……”鄧秀話沒說完,二丫又暈睡過去。
須臾之間,女人再次轉醒,開口仍是問:“阿贊呢……”
話音沒消,人再次緩緩閉上眼。
鄧秀見了有些難受,她心里是清楚的,才會那樣一遍一遍地發問,可失血過多,沒辦法支撐她長時間的清醒,可只要一醒來就問阿贊,她在清醒后和暈睡前,頭腦中只有那人。
他同他們不一樣,他們當初說去信京都,等京都有了消息,一切問題都能解決,他的大仇也能得報。他從始至終都是懷疑的,并不抱希望于此。
那封信送出多日,按說早就該到了,別說去信了,若是有回信,也差不多該到樂城了,可是那封信沒有引起任何水花。
他的家人全都死了,只他一人還存活于世,所以,他過一日算一日,沒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可他明顯感覺到阿贊和二丫的情緒變化。
有一次,他聽到二丫問阿贊:“是不是府里的人不管我們了?”
阿贊先是愣了一會兒,接著說道:“不會的,他們會來的……”
可他從阿贊的語氣中聽到了不確定。
阿贊出了荒宅,穿繞過幾條小巷,出到街上,排軍列隊往來,他挺直身板,狀若無意地在街邊閑看,等一隊排軍過了,他才穿到街對面,尋了一家藥鋪,剛準備進去,就見里面有兩個衙役和藥店伙計說著什么。
“若有人到你店中買治刀傷、箭傷之類的藥物,立刻上報于我們。”衙役說道。
藥店伙計忙不迭答應道:“是,是,小的留意,但凡有買外傷藥的,立馬告訴您。”
阿贊收住步子,轉身去了隔壁一家布莊,心道,只怕城中的藥鋪都被知會了。
等那兩個衙役走后,他才走進藥鋪。
“客官要什么藥材?有無方子?”藥店伙計問道。
伙計問完,見這男子不答,只在店里閑轉,臉上似有難為之情,終于男人走到柜臺前,低聲道:“小哥兒,你這里可有止血的藥物?”
伙計心中一凝,問他:“你家中有人受傷?”
男子看了看左右,生怕別人聽了去似的,把聲音壓得更低:“家中那位之前做小月子,沒養好,下面淋漓不止,我們請了諸多大夫,吃了各種藥材,不見效,如今房下臉兒蠟黃,身子干瘦,沒了氣血,把人急得沒了法子,昨兒聽了街頭郎中的話,說只撿些止血的藥材,再將外用之藥覆之,管情就好了。”
伙計聽了“哎呀”一聲:“街頭賣仗搖鈴之人的話怎能相信,這婦人之治當找專治婦人病癥的郎中,莫把你夫人的病給誤了。”
不承想,伙計才一說完,男人大哭起來:“如今只是進氣多出氣少,什么東西也吃不下,下面越發血盛了,只能強喂些藥,什么辦法沒用過,大小名頭的大夫都請了,這個這樣說,那個那樣說,開得藥方一個賽一個好看,總也沒有成效,你別管了,替我開些內外用的,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伙計也是一聲哀嘆,婦人之癥難治,他也不懂,但抓藥他在行。
“既然你是這個主意,我替你抓些內外止血補血之藥,你拿回去用,若是好了,也是好事。”
男人滿口謝了,伙計稱了些內服的藥材,又拿了幾包外用草藥并紗布,告訴他該如何用。
男人再次謝過,付了銀子,接過藥材離開了。
阿贊手中提著藥包,快步走到吃食攤位,買了些油餅并其他易儲放的食物,換了一個攤位,又要了一些。
他不敢在一個攤位買太多,怕引起人的懷疑,零零碎碎又買了些瓦罐、外裳等其他的東西,買得差不多了,見并無人注意,閑步往一個方向走去。
穿過幾條小巷,又在一個地方停了一會腳,見無人跟上,才快速往廢棄宅院走去。
鄧秀聽見聲響,探身往外瞄了一眼,見是阿贊趕緊迎了上去。
“藥買到了?”
阿贊點頭:“買到了,先煎藥,井中可有水?”
“有,都是深井,水還可用。”
兩人一陣忙碌,又撿了許多干木頭。
這宅院中別的沒有,廢棄的干柴多的是,阿贊將木柴架起,用買來的陶罐煎煮藥材,好在這是一處孤宅,宅院周邊的人都搬離了,不然看見院中起煙定會讓人生疑。
阿贊一邊看顧藥罐,一邊顧著另一盄子里的水。
“鄧兄,麻請你照看一下盄子里的藥。”阿贊說道。
鄧秀忙走到火堆邊,就見阿贊走到二丫跟前蹲下,拿袖擦了擦她額上的汗。
“她腿上的箭需先取出來。”阿贊走回來,取下燒開的水,再次走到二丫身邊,眼睛從她蒼白無力的面部移到她的大腿處。
女人大腿處的箭頭,一小半埋在肉里,一大半露在外面,近乎對穿,阿贊心里沒了底,甚至生出一絲絕望,他們能否等到京都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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