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鞏永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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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脂，鞏永固軍營。
在一個充滿了腐臭味的營帳里，或坐或臥的擠滿了身受重傷的兵士，痛苦地呻吟著。
原本有些潔癖的鞏永固現在也是一身血污地穿行其間，協助軍醫安置傷兵，并輕聲鼓勵對方。
一個兵士在鞏永固為其包扎后，感動得涕零齊下，口口聲聲地說要以死相報。
鞏永固聞言，心情更加沉重。
原來他來此除了照顧傷兵外，更多地是想借此減輕內心的自責。
因為他深知若非他違背旨意，冒然率軍入陜，就不會有這樣的大敗，更不會有這多的傷員。
可惜現今大錯鑄成，他已無力回天，只能通過安撫傷員，來尋求內心的一絲平靜。
但他沒想到，他的贖罪之舉，兵士竟愿以死相報，讓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更重。
鞏永固強作鎮定地撫慰兵士，待對方情緒平復后，才又協助軍醫處理另一個兵士的傷口。
而在他身后的不遠處，一向桀驁的虞也在幫助軍醫照料傷員。
只是虞的目光時不時地看向鞏永固，并飽含內疚之情。
鞏永固自也見到了虞的目光，但他卻并未理睬，依然不停地忙碌著。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鞏永固協助軍醫處理完傷兵后，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緩緩地走出了營帳。
此時已到戌時，一彎新月高掛蒼穹，似乎想驅走黑夜，給人間以光明。
但高空勁風不斷，時常帶來些黑云將之遮擋，使其若隱若現，不能盡顯其華。
就在鞏永固望月沉思時，他的身后突然傳來“噗通”之聲，隨后就聽到虞愧疚的聲音響起道：“平西公，請您治末將的罪吧！”
鞏永固轉過身去，見到虞跪伏的身體微微顫抖，平日高昂地頭顱也緊叩地面，心中又是一陣傷感。
他暗嘆一口氣，上前扶起虞道：“虞將軍，此戰是本公指揮不當，你又何罪之有，快快起來！”
沒想到虞也是個倔強漢子，跪地堅持道：“平西公，末將知您已將入陜之事全部攬在自己的身上，但虞末將也不是不仗義的人，末將已經”
虞話還沒說完，突然見到他請罪的奏章從鞏永固的懷中滑落在地，一時竟愣住了。
鞏永固見狀，扶起虞后，又將奏章緩緩撿起，折好遞給他道：“虞將軍，本公已說過多次，此事責在本公，你就不要再爭辯了。”
虞聞言，連連搖頭道：“不，此事全是因末將而起，若不是”
“虞將軍，你覺得若非本公默許，你能率軍入陜？”
鞏永固高聲打斷虞的話，見對方不再爭辯，才繼續道：“本公知你仗義，但此事并非你的主責，也不是你能承擔得了的。”
“而且現今天下紛亂，正是男兒報效之時，我們不可都折在這里。”
“所以此事有本公承擔就夠了，你要留住有用之身，助陛下平定叛亂，這樣才不枉我們同袍一場。”
虞本是個天不服、地不怕的性子，不過自他得知鞏永固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身上，并數次拒絕他的請罪后，就決心以死相報。
此刻聽了鞏永固的話，一時竟無言以對，只是覺得心里堵得慌。
“你若覺得不甘心，就回去整頓兵馬，設法將活著的兄弟帶回去”
鞏永固見虞憤懣難平，怕他激動下做出錯事，又低聲勸慰道。
虞在鞏永固說完后，沉默了好一會，才躬身行了一禮，隨后一臉堅毅地朝他的軍營走去。
鞏永固一直看著虞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才緩緩轉身，朝大帳走去。
他回到大帳，先看了一會標注得密密麻麻的行軍圖，發現已無法可想后，又從書簡中抽出一封密信。
這信是申湛然所寫，是在鞏永固首戰失利后收到的。
信中申湛然首先分析了那時的局勢，囑咐他不可戀戰，應迅速退回山西，以免被左良玉斷了歸路。
隨后又替他詳細規劃了撤退之路以及應對的方案，并建議他若被李牟等人圍困時，可告知李嫣實情，誘使李嫣去找李牟，借機激發李牟和李自成的矛盾，以期博得一線生機。
在信的末尾，申湛然再三強調，若事不可為時，要他不惜一切代價突圍，因為現今的大明風雨飄搖，不能有戰死的國公。
鞏永固將信一連看了三遍，卻仍拿不定主意。
因為申湛然信中雖未明言，但他卻知道，若要利用李嫣挑起叛軍的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偽裝成叛軍，將李嫣斬殺。
他雖也知戰場無情，可每當他想到李嫣帶著李巖的頭顱，一臉死灰地來找任之華時，心中就有些不忍。
但當他想到若是不能突破李牟和李過的包圍，這數萬將士將死于非命時，又滿是不甘。
“鞏永固啊鞏永固，枉你自詡文武雙全，卻是一個十足的草包，若非你貪功好名，又怎會中了叛軍的奸計！”
“現今數萬將士被困，皆是你一人之過，你真是百死莫贖”
“為今之計，或許只有我出降，才能替眾將士博得一線生機！”
“可若是我這樣做了，又怎么對得起鞏家的列祖列宗”
就在鞏永固悔恨之時，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從帳外傳來，隨后就見到徐文樸跑進來道：“平西公，大事不好了，李嫣不久前突然沖出軍營，好似去投李牟了。”
鞏永固聞言，有些驚訝地道：“任之華呢，他可在軍中？”
徐文樸搖頭道：“在李嫣離去不久，任之華也沖出了軍營，現在不知去向！”
鞏永固因任之華曾隨劉文炳征戰太原，一直對其委以重任，此刻聞言，想到任之華對軍中情形十分清楚，若是對方投向叛軍，大軍立時有覆滅之危。
他略一思索，便吩咐徐文樸道：“你立刻派人去找任之華，同時傳令給潛伏在叛軍中的暗探，若是任之華投敵，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之斬殺！”
徐文樸躬身應下后，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鞏永固看著徐文樸消失的方向，沉思了好一會，眼中突然閃過一縷精光，隨后便吩咐人將虞、李虞夔等人召來，商討突圍之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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