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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你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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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璋的心在這一刻鈍痛。

  他明白沈微慈的意思,她想離開自己。

  他甚至想在這一刻逃離這個地方,更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呆在她的面前。

  手指捏在膝蓋上,宋璋低頭看向手指上的戒指,眼神低垂:“或許是我不該問你的,你從來不需要我。”

  “你覺得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說的。”

  “可你說錯了,我沒從沒覺得累,是你覺得累了而已。”

  “我更從來沒有想過要休你,也不會覺得你想要管家錯了。”

  “只是你始終都覺得我不好。”

  沈微慈垂著眼眸輕微的點頭:“我沒覺得你不好,或許我說錯了。”

  “我努力過…”

  “好似始終都不行…”

  “我原以為我能夠忍受一切的,還是不行…”

  “不管你怎么想,我的確對你付出過真心。”

  “但我們之間總是在吵,我或許還沒有完全懂你。”

  “可宋璋,你也沒為我設身處地的考慮過我的處境。”

  高大的身影身形躬著,袍子下擺一滴一滴滴著水,黑色皮靴上正泛著涼涼的光澤,地毯一圈圈全濕潤了。

  宋璋坐在床沿始終沒抬頭,悶聲沉默許久,卻不敢再開口了。

  他怕他一開口,要么是恨她這么輕而易舉的想離開他,又怕自己想要成全她,讓她離開。

  哪一種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反復琢磨良久,最后又一言不發的站起來,微微側身低頭看向床榻上的人:“我將鄭容錦送走,或是你與我出去住。”

  “你想一想。”

  “要是你還是想…”

  宋璋說著又猛的閉緊唇,手指間抖了一下,宋璋的唇角下壓出冷酷的弧度,最后的話還是說不出口,轉身走了出去。

  他臉色陰沉的走到廊下,看著黑幕中的雨色,心里冷了又冷。

  鳴鶴站在院門口與凌霄小聲說話,鳴鶴不敢這時候進去討晦氣,就叫凌霄去傳話。

  凌霄期期艾艾不想這個時候湊過去得個沒趣兒,兩人你推我推,結果最后隨手扯了個小丫頭去。

  守門丫頭心里不愿也只能硬著頭皮過去。

  宋璋只冷冷看那丫頭一眼,緊抿著唇,抬頭看向站在角落不遠處的鳴鶴。

  鳴鶴趕忙湊上前去低聲道:“三皇子近些日子的動靜頗大,現在這個時候來找將軍,估計還是為著上回此刺客的事。”

  說著鳴鶴看向宋璋上前一步低聲道:“三皇子覺得將軍是四皇子的人,這回來恐怕不是好事。”

  “再有今日三皇子與皇帝下午時鬧了一場,恐怕也是為著這事。”

  宋璋眼神默了默,低聲道:“先引去前院的書房等我。”

  說著伸手讓凌霄將傘拿過來。

  凌霄忙去拿了傘,又猶豫一下看向宋璋:“將軍還是先換身衣裳吧,衣裳全濕了。”

  宋璋這才低頭看了眼身上朝服上深淺水印清晰可見,也早已皺的不成樣子。

  他皺了眉,這才進去換衣。

  他未去內室,只站在內小廳讓丫頭拿衣來換,與內室僅僅隔著一道五扇屏風,又一層薄薄的紗幔。

  里頭輕輕傳來一聲輕咳。

  腰上的黑金劍卸下來,放在小案上發出哐的聲音,緊接著那咳聲安靜下來,宋璋愈發抿緊了唇。

  換好衣裳他出去,叫凌霄去將月燈接回來,又才帶著鳴鶴走在雨幕中。

  宋璋沒走多久,太醫就來了。

  沈微慈靠坐在床頭,身邊是譚嬤嬤陪著身邊,她剛喝完一碗姜湯,才叫太醫進來。

  太醫來也例行診了脈,再看沈微慈面色,又站起來抱手道:“夫人不過寒氣入侵,吃幾副驅寒的藥方便沒有大礙了。”

  沈微慈叫嬤嬤去送太醫去開藥方,又叫了禾夏進來。

  到底是一直伺候在身邊的丫頭,禾夏一進來見著沈微慈蒼白的面容便難受的紅了眼睛。

  沈微慈細聲寬慰她兩句,又問:“世子呢?”

  禾夏便如實道:“世子剛才出去了,像是有什么人來找世子。”

  沈微慈默然點頭,又問:“月燈呢?”

  禾夏臉色有些猶豫,又看向沈微慈小聲道:“凌霄將月燈從老太太那兒帶回來了。”

  “只是月燈手上挨了板子,又身上全濕了,還沒醒來。”

  沈微慈手指一緊。

  今日下午宋老太太的人過來要帶她去其他地方時,月燈緊緊護著她,為了拉住婆子在雨幕里淋了許久的雨,又惹怒了宋老太太被罰了。

  她低低嘆息一聲,她最是明白月燈的性子,從來將她看的重要,她跟在自己跟邊,其實從沒操心過什么,性子單純的以為多求求,老太太就能寬恕了。

  卻不知如宋老太太常年威嚴習慣的人,心腸最是心硬護短。

  她要不是為了搏一搏管家,也是不可能與宋老太太正面忤逆的。

  她低聲對禾夏低道:“待會兒太醫開的方子和熬的藥,你叫外頭丫頭多熬一些,也給月燈送去。”

  “叫兩個丫頭去照顧些,給她手上也抹些藥。”

  禾夏點點頭:“夫人放心,這會兒正有兩個丫頭照顧著的。”

  說著她坐在床沿看向沈微慈的手:“我先給夫人上藥吧。”

  沈微慈這才低頭看向手掌,又將手伸了過去。

  空蕩蕩只有禾夏在身邊的屋內,窗外雨聲疏疏,依舊讓人從心到身的涼和迷茫。

  她一步步謹小慎微,卻好似走錯了路。

  她開始懷疑現在的自己是不是不是一個好的妻子,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明白過什么是舉案齊眉。

  她以為那才是最好的姻緣,相敬如賓,和諧和順。

  但她與宋璋之間好似永遠也沒法子那樣和順的走下去。

  他不明白她的心思,她應該也是不明白他的心思的,像是形同陌路。

  甚至兩人之間都好似都從來沒有好好的說過話,即便獨處在一起想要開口時,也覺得如鯁在喉,不知話該從何說起。

  是說她第一回見他時給她的難看,還是他幫了她又強迫她,還是說她最后無情的拒絕的原因。

  好似哪一種開頭,最后都能鬧的不歡而散,所以一直都不曾去觸碰過去的心結。

  她其實明白他在意的。

  但這心結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開。

  兩人吵了這么久,都有些精疲力盡了。

  沈微慈坐在床榻上想了許久,又看向那只甜白釉文竹的寶月瓶。

  她精心插著山茶與玫瑰,芳香帶著潮濕將屋子變得甜香,卻掩蓋不了冷清。

  最后化開為嘆息。

  她叫禾夏出去,在廊下院門口留上燈籠,又叫她去煮著祛寒的桂圓木樨茶,等宋璋回來端去給他。

  剛才她看見宋璋身上的衣裳濕了大半,也隱隱擔心。

  內室里只留了一盞燭燈,沈微慈側躺著,在昏暗的床帳內聽著窗外的雨聲,身體漸漸蜷縮,手指放在膝蓋上,膝蓋骨上滲透的涼意怎么都捂不熱,泛起一陣陣的疼。

  每到秋日下雨都緩不了,又跪了許久,許久不曾這般疼了。

  但即便這樣,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或許是她一直喝著玉林先生開的藥方,膝蓋上的疼還能忍受。

  她閉著眼睛根本睡不著,腦中不斷想著今日的事情。

  她不知道宋璋最后是什么態度,不知道宋璋將她接回來,老太太又是什么態度。

  她其實并沒有惴惴,什么都沒在意的時候,不管什么結果都能接受了。

  剛才宋璋走前的話她又回想了遍,但她暫時還沒想與宋璋出去住。

  雖說出去少了許多事情,但她不可能讓鄭容錦留在宋國公府管家的。

  除非鄭容錦不在。

  但整容錦走了,要分府出去也沒必要了,宋璋畢竟是世子,分府單住,眾人的矛頭只會在她身上。

  再有她其實最大的問題是和宋璋之間的感情,只要她與宋璋的感情穩定下來,應付國公府其他人,并不是什么問題。

  半夢半醒里,她感覺到身后有一具滾燙的身子靠近,卻沒有如往常一樣緊緊貼過來,而是在中間留下一道縫隙。

  唯有那只手越過橫墻,依舊攔在她腰上。

  再沒有強勢的將她抱緊在他懷里。

  在有一瞬間,沈微慈心里空落落的。

  說不出是失落還是什么。

  她蜷縮著身子,身上有一股冷。

  可很快后背靠過來溫熱的胸膛,炙熱的手掌摸到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覆蓋在了上頭。

  早上宋璋起身時,未在床前多留,出去床屏后讓丫頭穿衣。

  沈微慈依舊跟在宋璋的身后起身,宋璋側身捏住沈微慈的手,看著手掌上的傷口未好全,又看著她一身月白的單薄身子,眉頭微微皺起,眼里的冷清清晰。

  他低沉道:“你的手還沒好,不用替我穿衣,丫頭來做就好。”

  宋璋說著又沒忍住往沈微慈臉上看一眼,見她臉色依舊蒼白,披泄至腰際的柔軟長發微微凌亂,不由薄唇又是一抿:“往后也不用替我穿衣。”

  “你先養病,暫時不用去老太太那兒。”

  沈微慈頓了一下,看著宋璋的眼睛:“那管家的事…”

  宋璋默然,冷清的眸子看著沈微慈,低沉的問:“要是老太太執意要讓鄭容錦與你一起管家,你是不是就心甘情愿被休了?”

  “你根本不會想到我。”

  “只怕你心頭早已在想你的退路了是不是。”

  “或者你是巴不得老太太要做主休了你。”

  “你昨晚說的那些話,其實是你的真心話,你累了,是我讓你累了。”

  沈微慈抬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覺得我們并不懂對方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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