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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好一個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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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傾九聞言,眸內光芒洶涌。

  熾熱。

  激烈的情緒,在黑沉沉的眸中,一閃而逝。就像是鎮壓在冰山下的一枚火種,快要壓抑不住,轟然炸開。

  “本王去看看。”

  君傾九聲音嘶啞,起身離開了營地,前往城門口,去迎接冬衣車隊。

  是她!

  一定是她!

  這世上,除了幼安,絕對不會有人,這樣不計回報地,為他和南疆軍付出、奔走。

  明明…已經成了君臨的棄子。

  她卻從沒有放棄他們!

  “這都是上好的棉衣啊,真厚實,軟綿綿的,和以前朝廷撥發下來的硬硬的棉衣,完全不同。”城門口的士兵,伸出手,摸了摸軍棉衣的料子,滿臉欣喜。

  “是啊,比前幾年,送來的都要好。”

  “不對,這好像不是朝廷送來的。往年朝廷派發給將士的冬衣,都是黑色的,而這些是深綠色的。”

  說深綠有些不標準。

  應該是軍綠色。

  “莫非,又是女神賜福?”

  “害,那肯定啊!朝廷哪有那么好心腸,糧草都不給,冬衣更不可能給了。”

  城門口的士兵們,滿臉抑制不住的喜悅。

  不管是誰送的。

  只要能讓他們平安度過這個冬天,不被凍死,那就足夠了。

  “主帥來了!”

  “參見九皇叔!”

  守城的南疆士兵們,見到了君傾九,紛紛恭敬地行禮。

  這些老兵,原本都是只服從武嚴侯管束的,武嚴侯重傷癱瘓,新主帥換成了君傾九,他們原本是不看好,十分消極,但是才一個多月的功夫,九皇叔就帶領他們守住了岌岌可危的兩座邊城,還有了糧草。南疆軍上下,不說對君傾九心悅誠服吧,但也對他徹底改觀,打從心底的尊敬。

  “嗯。”

  君傾九在軍中,一向是冷漠、威嚴的形象,示意這些守城將士起來之后,問道,“押送冬衣的商隊,是誰領隊的?”

  幼安是幫他解決了第二個燃眉之急。

  但他卻并不放心她的安危。

  一次次地違背圣意,偷偷給他送東西,萬一做的不隱蔽,被查到了,她可是要倒大霉的。

  “是一隊布商。”

  守城的士兵,恭恭敬敬地答道,“領隊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商人。”

  “讓他來見本王。”

  君傾九沉聲吩咐。

  他檢查了這批冬衣,質量不俗,這還下著大雪,有雪片落在了冬衣之上,自動融化,冬衣竟然不濕,布料十分之神奇。

  君傾九用手捏了捏,發現是從沒見過的料子,很滑,有摩擦聲。

  像是帆布。又比帆布細膩輕薄的多。

  一刻鐘之后。

  軍營內。

  “草民安經文,拜見九殿下。”

  這個商人,入了營帳之后,在毛氈地毯上,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個叩拜大禮。

  君傾九眸光銳利地掃了他一眼:“安經武,是你什么人?”

  “是家兄。”

  這個商人,微笑著抬起頭,他是個圓臉,長相討喜。

  一笑起來,眼角都是褶子,眼角微微下垂,沒有什么侵襲性,容易令人產生好感。在生意場上,爾虞我詐,鉤心斗角,這種面相,反而容易令交易者麻痹大意。

  君傾九若有所思。

  安經武,是君臨國極有名的富商,稱之為首富也不為過。

  安經武此人,一生簡直是個傳奇,貧民窟出生,靠著售賣布匹發家,一步步走上來,賺了數不清的錢。后來觸手伸到了其他領域,航運、建房、織造、酒樓、賭場…幾十年來,財富累積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甚至有傳言,天下第一拍賣行,星珞閣,也是安經武的產業。

  按理說。

  君臨國最有錢的富商,理應是皇商,和朝廷權貴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自古權錢不分家。

  安經武厲害就厲害在,他是個平民,沒有任何權貴血統。

  君氏皇族,也曾經想過招攬他,給予了品級頗高的官職,但安經武拒絕了,他直接和泰和帝說,自己一身銅臭味兒,是個守財奴,有極強的斂財欲/望,根本不是做官的料。

  為了防止泰和帝生氣,安經武還捐了一座避暑山莊,給太后頤養天年。

  泰和帝也就放過他了。

  畢竟,建造一座華麗的避暑山莊,花費相當于君臨國兩年的國庫總收入。

  “原來是安先生的資助,本王代南疆軍將士們,多謝安先生高義。”君傾九微微一笑,抱了下拳。

  “別,九殿下!”

  安經文頗為惶恐,根本不敢受君傾九這一拜,“草民和家兄,只是做了一場交易罷了。我們是商人,從不會做賠本生意,您無需向我們感謝,這一路上運送冬衣的報酬,捐贈者已經支付過了。”

  他哪里敢受一位皇叔的拜?

  商人的地位,最低。

  被讀書人瞧不起。

  更何況是位于權貴金字塔頂尖的君氏皇叔?

  “交易?”

  君傾九挑眉。

  他不知道,幼安是怎么說服,這位君臨國第一富商安經武,運送這批冬衣的。對方極為重視,甚至首富的弟弟親自上陣,來護送。

  如果真的是交易,那幼安定然付出了不俗的籌碼!

  “是。”

  安經文的臉上,又浮現出那種討好、無害式的商人笑容,“九皇叔您看這冬衣的布料,太神奇了,它是防水的!”

  說著,他扯過一件軍綠色的冬衣棉服,遞了過去。

  并且潑了一杯茶上去。

  “是不是很神奇?衣料半點沒有濕,水全部沿著袖子滑下去了!這種料子,在君臨國,從沒出現過,僅此一例!安家是做布料生意起家的,幾乎壟斷了整個君臨國的布匹制造業,也做不出這么厲害的防水料子!”

  安經文雙眼發亮,激動得直搓手,“您能想象么?如果把這種防水的布料,投入日常衣服剪裁中,尤其是可以防水防雪的冬衣,能夠在國內引起多大的轟動?能創造多大的財富利益?”

  君傾九明白了。

  “她用,這種防水布料的配方,和你們兄弟,做了交易?”

  “對。”

  安經文難掩激動之色,嘿嘿笑著,“這次交易,雖然風險很高,給南疆軍運送冬衣,但是很明顯,是值得的,賺大發了!”

  君傾九眸色深深,聲音冷冽:“你們兄弟不怕,得罪了圣上,獲罪掉腦袋?”

  他沒有挑明。

  但他相信,安經武、安經文,絕對不是蠢貨,否則不可能在短短三十年,累積出這等巨額財富。

  給南疆軍送溫暖,給棄子九皇叔雪中送炭,意味著什么,安氏兄弟不可能不知道。

  “哈哈哈!”

  安經文發出了爽朗暢快的笑聲,“九皇叔,您還是太不了解商人了。只要有巨額利潤,尤其是那種幾十倍、幾百倍可圖的暴利,足以讓商人鋌而走險,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也在所不惜。四國之內,但凡是功成名就的富商,哪個不是走捷徑闖出來的?”

  什么腳踏實地。

  什么遵紀守法。

  那都是約束最底層的窮苦平民的。

  沒有風險,還做什么大生意?

  君傾九在安經文的眼中,看到了商人對于錢財的瘋狂渴求,雖然只有一瞬,但也被他成功窺探到了。

  “這筆交易,表面上看,是我們安家兄弟想錢想瘋了。可實際上呢,九皇叔,草民給你算一筆賬,這種防水布料的成本價,和普通棉布是一樣的,配方原材料,并不貴重,可是防水棉衣的價格,卻可以賣到普通棉衣的三到五倍!百分之五十的利潤都足以讓人不要命,更何況是百分之三百,百分之五百?!”

  安經文知道,那位和他們兄弟做交易的姑娘,與面前這位九皇叔是至交好友。

  他也沒什么隱瞞的。

  “而提供配料的那位姑娘,她只要日后安氏制造廠生產的每一匹防水布料,抽取一成的利。要求就是,這一趟三十萬棉衣,安全送到九皇叔您手里。那么,我們安氏兄弟無論如何,無論花錢請多少保鏢、江湖高手、傭兵,這一趟,也務必要做成!”

  “她只要了一成?”

  君傾九面色不善,營帳內的溫度,陡然降下,氣壓逼仄,“你們也太欺負她了吧。”

  幼安明明可以自己,用這個防水布料的配方,開設制造廠,踏足布匹行業,賺到的錢,肯定遠不止這些!

  她把配方賣了,只要一成。

  舍棄了九成的利潤。

  就為了讓他們能夠安然度過這個寒冬。

  安經文一看這位殿下黑了臉,浮現殺意,立刻嚇得屏住了呼吸,連連求饒:“九皇叔,我們哪里敢啊。一切都是按著交易來的,不敢欺負安藥師的!雖然只讓了一成利,但是這次三十萬棉衣,都是我們安氏制造廠生產的,原料、人工、費用,由安氏一力承擔,還有運輸費,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我們是誠心做生意的,您可千萬別誤會!”

  他可不想,跑這么一趟,沒被泰和帝捉住砍了腦袋,反而被九皇叔給殺了。

  君傾九一聽,這才斂了些殺意。

  安經文繼續解釋:“整整兩百萬呢!安藥師是拿了兩百萬來,但是兄長沒要,給退回去了。”

  他當時覺得虧。

  現在看來。

  還是兄長謀劃的長遠。

  “安經武倒是有些頭腦。”君傾九的手,自名刀春秋闕上移開。

  安經文見腦袋保住了,暗自松了一口氣:“既然貨物已經送到,草民就不打擾逗留了。這就帶著商隊返程。”

  行了一禮,腳底抹油就想開溜。

  九皇叔太可怕了。

  在這位少年主帥面前,他已經滿身冷汗,快窒息了。

  “慢著。”

  “殿下…您,您還有什么吩咐。”安經文的冷汗,已經連成了一條線,啪踏啪踏往下滴。

  “把這個,帶給她。”

  君傾九,遞過去一個黑色的錦盒。

  正是,當初她送信、送藥的那個黑色小藥箱。

  “哦哦,草民一定送到,九皇叔放心!”

  安經文接過黑色錦盒,感覺沉甸甸的。

  也不敢探究,里頭究竟裝了什么。

  御書房。

  鳳幼安跪在堂下,脊背挺得筆直,面色如常。

  龍椅上坐著的,是盛怒的泰和帝。

  旁邊站著的,是錦衣衛指揮督察使,陸停。

  很明顯。

  她是被審問的犯人。

  “鳳幼安,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私自給南疆軍送糧草?誰給你的膽子,可以越過朕,越過整個朝廷?!”

  泰和帝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桌上的徽墨古硯,都被打翻了。

  深黑的墨汁,流得桌子上,到處都是,把攤開的奏折,淋得污黑,像是這污黑的世道。

  “糧草?”

  鳳幼安露出驚訝之色,眸光清澈,如清越的溪泉,映照著月光,不染塵埃,“臣女聽不懂陛下在說什么?南疆軍的糧草,傳聞不是女神賜福,天佑我君臨,從天而降的么?”

  輪裝傻,她是一流的。

  她以前,是個搞外科醫生,是個拿手術刀的直女,也喜歡直來直去。

  但是,穿到了這個時代之后,她發現想要活下來,喜怒情緒是不能表現在臉上的,秘密是要深藏在心底的,不知要有技能,還要有計謀。

  “安藥師,我勸你不要挑戰陛下的底線。”陸停十分不悅地盯著鳳幼安,眸子像銳利的鷹隼,而鳳幼安就是那只已經落網的兔,不管怎么垂死掙扎,都勢將被鷹隼的利爪撕碎,“欺君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本指揮使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證明送往南疆的那一百萬石糧草,是你秘密購買,以私人名義,送去的。”

  鳳幼安一臉無辜,聲音都提高了幾分:“陸大人,您怎么能冤枉我呢?臣女只是一個藥師,每日不是給太上皇和岑貴妃娘娘看診,就是回家給三叔看診治病,從來沒有買過什么糧草啊!一百萬石糧草,那得多少錢啊,得一千萬兩吧,我一個弱女子,哪里買得起?”

  “好一個弱女子!”

  陸停冷笑,開始指控,“我切看你能裝到幾時!”

  他“唰”得,從袖子里,取出一份交易書。

  丟到了鳳幼安的臉上。

  “這是你與昭家二當家,購買一百萬石糧草的交易協議書,是鐵證!交易者署名,一個安字,且交易者為女子,不是你還能是誰?”

  “陸大人,這世上,姓安的有錢人那么多,不能因為我閨名里帶了一個安字,就這么栽贓我吧!”: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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