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的目光落在那把弩上。
這是連舟派人趁亂帶出來的,之后就一直放在主子這里了。
因為看到當時情形的人除了主子和葉二小姐外,只有那幾個刺客,所以在黑騎衛將刺客們盡數帶離后,便再無人知曉這把弩的來歷。
“這把弩看起來和尋常弓弩有些不同。”云成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立刻察覺到了它的厲害之處。
用材精良不說,懸刀和弦槽都明顯改進,想必射程和力道都大大增強了。
沈延川輕笑一聲。
“你眼光不錯,須知這一把弩的造價,足以抵得上禁軍所用弓弩的十倍不止。”
“什么?”云成雖然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吃了一驚,“這么貴!?”
“殺傷力可是高出十倍不止,說來還是賺了。”沈延川將那把弩放下,沉重的弩身落在桌案之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所以雖然東西是好東西,但還沒有量產。”
云成越聽越是心驚。
“主子已經知道這是來自何處?”
他在腦海中搜索一圈,卻還是沒有答案。
軍中并無這樣的弓弩出現,哪怕是相關消息,也未曾聽聞半點。
忽然,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心頭。
云成不可思議地問道:“這…難道是來自南胡?!”
沈延川屈指在上面敲了敲,觸感冰冷剛硬。
“你仔細看看,這用料是否覺得熟悉。”
云成上前,將那把弩端起來好生研究。
忽然,他神色一變。
“這——”
沈延川薄唇微挑。
“看來他們已經不滿足于只鍛造箭羽,連弩也打造出來了。先前我只是有所耳聞,這次倒是親眼瞧見了。”
若非東西足夠好用,也不會被拿來對付他。
云成驚疑不定:“他們竟能將這東西悄無聲息地帶入京城,藏在刑部大牢?”
這中間得經過多少道審核?!
可見…對方的手已經伸得太長!
沈延川倒似乎并不在意。
“再好用,如此高昂的造價,也不是輕易能負擔的起的。”
所以短時間內,還成不了氣候。
“回頭有時間了,把這東西拿去給兵部那幾個好好瞧瞧,讓他們也琢磨點事兒做。”
云成一凜:“是。”
沈延川揮揮手示意他下去,云成退出幾步,又想起什么,轉身問道:
“對了主子,那些刺客,您今日還是不審嗎?”
沈延川將那把弩重新放好,才淡聲道:“奚溯一貫會照看人,讓他好好盯著就是。瓦真使團的人馬上就會到達京城,烏格勒不是好相與的,也該做好準備,以盡地主之誼。”
故人重逢,總得好好敘敘。
云成明白過來了,主子這是打算先把人晾著。
反正現在人已經落入他們手中,早一日晚一日也沒什么區別。
眼下應付瓦真那群人才是要緊。
他垂首應是,遲疑片刻,又問起另一件事:
“除了那些刺客,還有那個從刑部大牢帶出來的死囚,主子打算如何處置?”
沈延川一頓。
人是葉初棠讓他幫忙帶出來的,但這都過去一天了,她卻并未再提及此事,好像完全忘了還有這么一號人。
“他的情況如何?”
云成回想起先前所見場面,不自覺皺了皺眉。
“他的性命倒是無礙,但身上傷勢實在嚴重,兩條腿齊齊斷了,應該是被人挖了膝蓋,且因為長久沒有好好醫治,截斷口已經腐爛化膿,除此之外,他的身上還有各種各樣的傷疤,似乎是被人用諸多刑具一一打過。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受了這么重的傷,卻仍舊吊著一口氣。除了他自己的求生欲望極其強烈之外,好像…還有人間歇性給他用藥,好讓他活著。”
沈延川眼簾微掀,深邃的鳳眸中閃過一抹沉思。
那里面關押的都是死囚,生生死死再正常不過,倒顯得這個尤其特殊了。
難怪她要把他帶出來…
云成問道:“主子,可要屬下先去打探?”
“不必。”沈延川搖搖頭,“讓蘇木過去看看,身上能治的傷盡量給他治,其他的無需多問,只當沒有這個人。”
云成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多問:“是。”
朝堂之上暗潮涌動。
京中卻依舊是一片祥和熱鬧。
刑部的那場大火成了眾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偶爾有人提及刑部尚書換了人,但也只是匆匆略過。
反正對于老百姓而言,誰當那個官都一樣,他們根本不在乎。
很快,這話題便被瓦真使團即將抵京的消息壓了下去。
北境打了十數年,紛爭不斷,死在邊境線上的將士數不勝數,如今終于得到一個和談的機會,眾人自然滿是期待。
任由外面風起云涌,葉府卻并未受到波及。
葉初棠每日除了進宮看診,就是在家調藥。
小五的藥碾子簡直火花四濺,忙得她滿頭大汗。
——阿姐說了,這些回頭都是要給四哥送去的!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四哥上次來信雖然說的都是開心事兒,但顯然也是受了傷的。他自己不放在心上,阿姐卻是要把藥備齊的。
一想到這,小五更是干勁兒十足。
日子像是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這日下午,葉初棠總算抽空帶著小五去了一趟云來酒肆查賬。
這里的生意一直很好,加上葉初棠現在名聲更盛,便更是無人敢來找茬,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包廂內,葉初棠只是略略看了幾眼,就將賬本給了小五。
店里的人都干得不錯,她沒太多需要操心的地方。
小五抱著賬本簡直眼睛放光,一頁頁仔細翻過,心里的小算盤噼里啪啦。
一千兩。
兩千兩。
三千兩…
日進斗金,不過如此!
葉初棠瞧著一陣好笑,輕輕點了點她的小腦袋。
“有這么好看?”
小五眼睛彎彎。
——當然啦!
葉初棠笑道:“那以后都交給你了。”
小五睜圓了眼睛。
沒等她反應,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葉初棠支開窗子,朝著下面看去,忽而目光一定。
一個穿著錦衣的男人似乎喝醉了,一把將周圍幾個小廝打扮的人推開。
“滾!都給我滾!你們回去跟她說,這些年她管老子的事兒管的夠多了!現在老子不干了!讓她好自為之!”
葉初棠眸子微微瞇起。
“那是——謝安鈞?”
翻上頁呼出功能翻下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