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刀行 第259章合力鎮妖邪
沙里飛拎著香爐,滿臉不可思議道:“宅子怎么會說話,道長聽錯了吧?”
此刻,呂三已操控群鼠巡視完整座縣城,唯有這個地方發現了蹊蹺,因此全部集中過來。
“此事并不稀奇。”
另一名太玄正教弟子搖頭道:“器物若得陰魂依附,年代久遠,便可成精。”
“老宅、破廟、古墓,同樣如此,若有人死在里頭,時間長了便會以建筑為身軀,化作妖邪作祟,處理這種宅子最為麻煩。”
說著,看了看周圍,“此地風水一般,且人氣陽氣旺盛,院中老槐也很可疑,估計是很早以前做出的布置。”
李衍連忙問道:“道友聽到了什么?”
那道人又動了動耳朵,臉色難看道:“十分混亂,有很多人在哭喊,男女老少皆有,但聽不清在哭喊什么。”
“很多人?”
李衍若有所思,“可有破解之法?”
“這…”
那道人臉色有些尷尬,“李居士莫怪,我師兄弟主要鉆研法壇,對這風水之術,實在不擅長。”
另兩名竹山教的弟子,也點頭道:“碰到這種情況,我教通常由風水師找出關竅,再做法封禁地氣,破廟收邪,否則會流毒擴散。”
“通常來說,行法事用‘壇’,主要有‘三十會真壇’,修行煉化之所為‘靖’,有‘六十通真靖’。”
“天下玄門布置,皆離不開此窠臼,哪怕是那些煉尸之地,也同樣如此。”
“此地布置,必然是某種‘靖’,先得找出關竅,分辨出是哪一種,才能針對性克制。”
“原來如此。”
李衍扭頭看向王道玄,“道長,你可否能分辨出來?”
王道玄擅風水之術,西玄一脈強于禳災祈福,但是否能破解此陣,李衍也不清楚。
王道玄看著老宅,若有所思道:“貧道可以一試,看能否找出關竅。”
說罷,從懷中取出羅盤,先是繞著老宅轉了一圈,在各個地方做下標記,隨后又來到附近高處,觀望四周街道房間布局。
最后,拿著一張大紙寫寫畫畫,定下八卦九宮,各種線條彎彎繞繞,看的人一陣眼花。
李衍瞧了一眼,就沒再細想。
天下間各種法門,都是越往后越精深,人一生壽命有限,不可能事事精通。
尤其風水這玩意兒,更是包羅萬象。
他因修行遁法,需琢磨奇門遁甲,已是榨干腦汁,對于風水,能弄清基本知識就不錯。
王道玄的圖紙越畫越凌亂。
他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眾人看到后也不著急。
這個宅子看起來年代久遠,很早以前便已布下,能在當陽城矗立這么多年,而沒被人發現,自然有其玄妙。
更詭異的是,沒有任何異常氣息泄露。
說實話,若非呂三術法,他們還真找不到。
當然,李衍也沒閑著,和楊捕頭說了一聲,請對方去縣衙,將那些老舊魚鱗圖冊找來。
所謂魚鱗圖冊,便是土地登記冊。
它將房屋、山林、池塘、田地按照次序排列連接地繪制,表明相應的名稱,因田圖狀似魚鱗而得名。
起源于北宋,至今仍在沿用。
大宣朝有令,凡在城中修建宅邸,都必須在衙門報備,無論轉賣幾手,魚鱗圖冊上,都會寫有買賣雙方資料,甚至得有保人。
或許,能從其中找到一些線索。
楊捕頭不敢怠慢,連忙帶人返回縣衙,請典吏從專門存放卷宗的架閣庫中,翻出魚鱗圖冊。
匆匆取來后,楊捕頭臉色有些尷尬,“李少俠,魚鱗圖冊出了些問題。”
“這宅子的資料年代太過久遠,不在新的魚鱗圖冊內。數次大雨漏水,加上蟲蛀鼠咬,恐怕查不出什么。”
此刻還未天亮,李衍借著火把光線一看,頓時微微搖頭。
這魚鱗圖冊灰呼呼一團,不僅因為蟲蛀,出現許多坑洞灰屑,還泡過水,有好多頁粘連在一起。
他將粘連的圖冊小心撥開,果然,上面字跡也有些模糊不清,只能斷斷續續辨認。
“開x二年,立契人余xx,承蒙朝廷xx,得老宅,坐落于當陽城x,xxx,以顯尊榮…”
李衍看的直皺眉頭,交給旁邊鄭百戶。
鄭百戶也仔細查看,若有所思道:“這說的應該是開元二年,大宣朝開國次年。”
“據我所知,那會兒剛結束戰亂,各地十室九空,朝廷大肆封賞,凡有功于國者,皆授予田產地產。”
“姓余的人家,還得朝廷封賞…縣志中應該能找到線索。”
楊捕頭二話不說,又將《當陽縣志》取來。
果然,找到了線索。
上面記載的名字,叫余士清。
“原來是此人!”
鄭百戶恍然大悟,面色凝重道:“這人有些名聲,原本是大興朝舊臣,不愿為官,朝廷為表仁慈,并未對他們清算,還賜予田產養老。”
“但此人之子余萬通,后來卻進入綠林山,成為龍驤軍大將,起兵謀反,被誅殺九族。”
說著,又連忙翻看魚鱗圖冊。
上面的記載雖模糊不清,但也能看出,倒了好幾手,最近一次倒手是在五十年前。
李衍沉思道:“五十年的老宅子,既沒人看管,也沒人占據,多半有問題。”
說著,又讓楊捕頭叫來附近住戶。
“這宅子有點邪性。”
住在附近的一名老者搖頭道:“記得老夫小的時候,這宅子被一伙乞丐占據,因為破舊,主人家也不知所蹤,所以人們也沒有搭理。”
“誰知道沒兩天,這幫乞丐就互相殘殺而死,滿地尸骸,血腥味撲鼻。”
“朝廷將尸體清理走后,又有一戶剛搬來的人家使了銀錢,想將此地占下翻修。”
“不到半月,這家人的生意就徹底敗落,連主人家也遭遇山匪,曝尸荒野。”
“后來,大家都說這里風水不好,也就沒人再動心思。不過有一次老夫起夜,隱約聽到宅子里頭有響動,似乎是什么人在說話。”
“老夫害怕,以為是孤魂野鬼,就裝作沒聽見,繼續回房睡覺…”
仔細詢問一番,待老者走后,鄭百戶沉聲道:“看來此地是預謀已久,雖幾經轉手,但始終在妖人控制下。”
“龍驤軍已與天圣教聯合,此事說不定他們也有參與…”
此時,天光已然微熹。
東方太陽從山頭升起,晨光驅散黑暗,老宅表面籠罩的薄霧,似乎也被陽光掀起。
王道玄看著附近光影變化,猛然起身,又看了看四周城墻,恍然大悟道:“貧道明白了!”
說著,指著西邊道:“當陽縣西高東低,為龍脈之余,向江漢平原過渡,位于陰陽之隔。”
“老縣城幾經翻修,原本格局早已破壞,泄了一絲陰氣,卻又有關陵鎮壓,在此地徘徊不去,正好形成一個陰爐。”
“北有關陵,南有紫蓋山洞,使陰氣不顯,再布以陣法,借日月變化間隔,便可使其遁去。”
“諸位道友,誰還有八卦鏡?”
“我等帶著!”
畢竟是玄門弟子,都隨身攜帶寶鏡。
按照王道玄的指示,兩名太玄正教弟子,分別站在老宅南北兩側,將八卦鏡對著南北。
八卦鏡有阻擋反射的作用。
鏡子剛剛掛起,老宅頓生變化。
李衍等人,隨之面色大變。
在其他人看來,老宅是突然變得陰森。
而對于術士,感受卻異常清晰。
李衍沉聲道:“我能聞到,滿院血腥氣,還有陰煞之氣流淌,圍繞著那顆老槐…”
通陰陽眼的太玄正教弟子,則冷聲道:“滿院全是陰鬼,對著那老槐樹祭拜…”
而能聞鬼神語的那名玄門弟子,則耳朵顫動,臉色難看道:“他們在祭拜,是死鬼拜陰神!”
這就是李衍請他們下山的原因之一。
世間鬼神皆無形,玄門中人覺醒靈根,有的人聽到,有的人看到,有的能聞到。
好似盲人摸象,無法得到全部信息。
要想找到那虎妖藏身地,少不了其他人相助。
看出關竅,那太玄正教的弟子頓時了然,“這是根據‘通真會元靖’,弄出的祭煉陰神之法,殺人祭鬼,還摻雜了鬼教秘法。”
“若要開壇破除,少不了回山請幾位師兄弟前來幫忙。”
李衍搖頭道:“我們沒時間,有沒有其他方法?”
竹山教一名弟子開口道:“群鬼拜陰神,乃是大兇格局,幸虧如今是白天,若是晚上開啟,恐怕這陰神早已現身殺人。”
“其為槐木,我等可做法,用桃木箭將其暫時制住,但這些陰鬼必須同時清除,否則就會破開桃木箭,將陰神放出。”
“但陰神驚動,此地已成陰煞兇地,鬼物白天都可出來,恐怕進入其中,就會被附身。”
“這個交給我!”
李衍扭頭沉聲道:“沙老叔,你回縣衙,取我云雷神鼓來。”
眾人也不廢話,連忙進行準備。
竹山教繼承漢巫傳統,又將楚地巫法融入其中,最擅長使用各種植物驅邪。
這顆陰神寄居的老槐樹,正好有辦法對付。
他們隨身都帶著桃木弓箭,當場開壇畫符,取出十二根桃木箭,將黃符一一貼在上面。
而云雷神鼓,也被取來。
這么大動靜,自然驚動了不少百姓。
雖然有楊捕頭等人在外圍攔截,還是里三圈,外三圈站了不少人,探頭探腦觀望,竊竊私語:
“原來妖物在這里?”
“我就說這宅子不對勁…”
李衍也顧不上理會,來到云雷神鼓前,將三才鎮魔錢刀穗掛在獸口上,對著竹山教弟子點了點頭。
兩名弟子當即縱身而起,跳上附近房頂,同時掐著法訣,拉開桃木弓。
咻咻!
破空聲響,兩根桃木箭,直接插入老槐樹。
這一下,就像捅了馬蜂窩。
老宅子之內,頓時陰風呼嘯,落葉卷著黑煙,形成一道道旋風,上下亂竄。
與此同時,凄厲的呼喊聲響起。
這聲音,就連凡人也聽得見。
圍觀百姓頓時嚇得臉色慘白,紛紛后退。
而李衍,也存神運勁,拍擊神鼓。
咚咚咚!
鼓聲如雷,震動整個縣城。
這云雷神鼓原本就有驅邪之功,配合三才鎮魔錢刀穗,威力更是驚人。
之前李衍使用,一擊之下,周圍陰魂盡滅。
這一次,再次顯出不凡。
陰風呼嘯,那些黑色旋風裹著落葉,直接沖出老宅大門。
就在這時,云雷神鼓響起。
鼓聲震蕩,那些黑色旋風頓時潰散。
而竹山教的兩名弟子,見此情形更是不敢怠慢,一邊掐訣一邊射箭。
砰砰砰!
根根桃木箭,盡數射入老槐。
李衍則不停拍擊神鼓,將蜂擁而出的陰魂厲鬼,盡數震散。
隨著鼓聲響動,他的額頭也冒出冷汗。
這云雷神鼓威力不小,消耗也極其驚人。
即便他如今道行提升,施展如此威力的術法,也有些吃力。
好在,竹山教的弟子動作飛快,又有太玄正教的兩名弟子,以及王道玄相助,將沖出的陰魂厲鬼全部打散。
一袋煙的功夫,老宅終于恢復寧靜。
院中老槐樹上,十二根桃木箭深深沒入其中,不停嗡嗡震顫。
而院內的陰魂厲鬼,也全部被消滅。
“動手!”
早已準備好的鄭百戶一聲令下,幾名都尉司士兵,立刻點燃火蒺藜,直接扔進老院中。
轟轟轟!
伴著幾聲巨響,房倒屋塌,煙塵四起。
這個老宅的局勢,徹底被破壞。
李衍等人顧不上煙塵彌漫,直接沖入其中,將老槐樹澆上火油,一把火點燃。
霎時間,火光熊熊,黑煙彌漫,一股死尸般的惡臭,頓時向著周圍擴散。
聞到味道的百姓,皆胸中煩悶,紛紛嘔吐。
噼里啪啦聲中,隱約響起個蒼老怨毒的嘶吼聲,隨后老槐樹轟然坍塌。
一股陰風吹過,那股臭味隨之消失。
李衍等人也松了口氣。
院中的邪物,被祭祀上百年,堪比鬼神,一旦讓其脫困,他們還真對付不了。
待到火焰熄滅,老槐樹徹底燒成焦炭,眾人才再次進入院中,仔細搜索。
果然,老槐樹下方,竟有個墓穴,面積不大,只停放著一口槐木棺槨。
而老槐樹的根須,正好與之相連。
李衍一腳將棺蓋踢飛,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道:“這是啥玩意兒?”
只見里面躺著一具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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