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__其他小說_頂點小說書名作者閱讀記錄字號:小 自己做人質,張夏前往白達旦城?
陳跡面上不動聲色,心卻漸漸凝重起來,若姜顯宗存了反出姜家的心思,只怕會第一時間暗中控制住前去報信的人,然后抹殺掉與使臣有關的一切。
陳跡環顧,身周甲士環伺,...
風沙掠過荒原,吹動城頭殘破的旌旗,發出獵獵聲響。洪祖二城外的官道上,行人漸稀,唯有幾輛運糧車緩緩穿行于黃土之間。陳跡背著洪爺,腳步雖沉卻穩,每一步都踏得堅實有力。她伏在他背上,呼吸微弱,指尖仍冰涼,可唇角卻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進了城門,市井喧囂撲面而來。街巷狹窄,屋舍低矮,百姓衣衫襤褸,眼中皆是疲憊與警惕。戰亂未歇,人心惶惶,連叫賣聲都壓得極低。陳跡尋了一家偏僻的醫館,將洪爺輕輕放在床榻上。
老郎中搭脈良久,搖頭道:“此女并非真病,乃是以藥引血,強行催動心火,耗損元氣。若再這般折騰幾次,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
“我知道。”陳跡低聲,“但她必須活著。”
老郎中看了他一眼,嘆道:“你們不是普通逃難之人吧?”
陳跡不答,只從懷中取出一塊銀牌那是王道圣親授的信物,刻著一道隱秘符文,唯有北境舊部才識得其意。老郎中瞳孔一縮,立刻閉嘴,轉身取來一包藥粉:“每日服半錢,溫水送下,三日便可恢復。記住,別再讓她演死了,下次,我救不了。”
待人離開,陳跡坐在床邊,凝視著洪爺蒼白的臉。燭光搖曳,映出她眉心那道細如發絲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黑水崖刺殺景朝密探時留下的。他曾問她疼不疼,她說:“刀鋒劃過皮肉,哪有心碎疼。”
如今,這顆心卻在為他跳動。
“你聽見了嗎?”他輕聲道,“郎中說你再死一次,他就不管了。”
她睫毛顫了顫,緩緩睜眼:“那你下次…能不能哭得再真一點?剛才那眼淚,像是被煙熏出來的。”
他怔住,隨即苦笑:“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她坐起身,靠在墻邊,“你說要陪我一輩子。那句話,我沒當成臺詞。”
屋內沉默片刻,窗外傳來更鼓聲。夜已深。
“接下來怎么辦?”她問。
“改名換姓,在城中落腳。”陳跡從包袱里取出一套粗布衣裳,“我們要在這里等一個人洪祖城守軍副將趙九淵。他是王道圣最后安插在北線的暗樁,只有他手中握有通往元城地下密道的地圖碎片。”
“可他若已被策反呢?”
“那就殺了他。”陳跡語氣平靜,“然后找下一個線索。”
她看著他,忽然笑了:“你知道你現在像誰嗎?像當年的王道圣。冷心鐵面,只為大局不顧一切。”
“我不是他。”陳跡抬頭,“我是陳跡。一個本該死在遼陽大火里的布商少東家。”
她神色微動:“你從未說過那場火的事。”
他沉默許久,終于開口:“那一夜,景朝夜襲遼陽,屠城三日。我父親不肯交出‘青圭圖’,被活活燒死在祠堂。母親抱著玉鐲投井,而我…躲在地窖七天,靠吃老鼠活下來。第七天夜里,王道圣的人找到我,給了我兩個選擇:要么做真正的陳青圭,要么去死。”
“所以你選擇了演。”
“是。”他點頭,“從那天起,我就不再是自己了。”
屋內再度陷入寂靜。風吹窗紙,啪啪作響。
良久,洪爺伸手握住他的手:“那你現在,還想做回自己嗎?”
他反手扣住她的掌心,力道很重:“如果做自己意味著失去你,那我寧愿繼續演下去。”
她眼眶發熱,卻沒有落淚,只是輕輕靠在他肩上:“好。那我們就一直演,演到天下太平,演到沒人記得陳跡是誰,只記得有個男人,牽著他妻子的手,走過千山萬水。”
翌日清晨,他們在南市租下一間塌敗小院。院子不大,墻皮剝落,屋頂漏雨,但勝在僻靜,四鄰皆聾啞貧戶,極少往來。陳跡用最后幾兩銀子買了米糧柴薪,又托人捎信給趙九淵以“舊友之妻病重,欲借故地養傷”為由,請其相助安頓。
三日后,回信送來,僅八字:“午時西巷,槐樹之下。”
當日下午,陳跡獨自赴約。西巷盡頭一棵老槐樹盤根錯節,枝葉遮天。樹下站著一名披甲男子,左臉有一道刀疤,眼神銳利如鷹。
“你是趙九淵?”陳跡拱手。
對方冷笑:“你不是陳青圭。那個少爺嬌生慣養,不會握劍,更不會在斷魂峽連殺四人還能全身而退。”
陳跡不慌:“那你以為我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趙九淵逼近一步,“你是王道圣的影子,代號‘殘圭’。三年前你在白鹿原斬首景朝巡察使,用的是反手劍訣整個北境,只有王道圣親傳弟子才會。”
陳跡眸光一寒:“既然知道,為何還愿見我?”
“因為我也恨景朝。”趙九淵從懷中取出一枚銅片,遞過來,“這是密道第一段圖樣,藏在城西義莊棺材底下。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事成之后,帶我一起進元城。我要親手砍下景帥賀蘭烈的頭,祭我全家九口!”
陳跡接過銅片,鄭重收好:“只要你不說破我的身份,我許你復仇。”
兩人對視良久,終是同時轉身離去。
回到小院,洪爺正在晾曬草藥。見他歸來,微微一笑:“談成了?”
他點頭,將銅片放入灶膛深處,覆上灰燼:“下一步,去義莊。今晚子時。”
“我去。”她說。
“不行,太危險。”
“正因為危險,我才去。”她直視他,“你以為我只是個陪你演戲的女人?我在洪門練過七年尸語術,能聽出死人最后的心跳,能在棺材里裝死三天不吃不喝。義莊那種地方,你去才是送死。”
他盯著她,忽然明白她從未真正依賴過他。她只是選擇信任他。
“好。”他終于松口,“但你若遇到危險,立刻吹哨。我會沖進去,哪怕暴露身份。”
她笑著點頭:“嗯,我等你來救我。”
夜幕降臨,烏云蔽月。義莊位于城西亂墳崗邊緣,十數具薄棺橫陳于地,空氣中彌漫著腐木與香灰的氣息。洪爺換上一身素白衣裙,頭戴孝巾,扮作前來祭拜亡夫的寡婦。她提著燈籠,緩步走入大堂,在最角落的棺材前跪下,低聲禱告。
片刻后,她悄然掀開棺蓋,鉆入其中,合攏縫隙。
時間一點點流逝。更鼓敲過兩響,四周死寂。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
不止一人。
洪爺屏息凝神,耳貼棺壁。只聽一個陰冷聲音響起:“查清楚了,趙九淵今日見過一個陌生人,極可能就是‘殘圭’。主上懷疑密道圖泄露,命我們徹查所有相關地點。”
另一人道:“義莊已有三日無人進出,應當安全。”
“未必。”先前那人冷笑,“聽說洪爺擅長‘藏形術’,能在死人堆里睡三天。若她是同黨,必會來取圖。”
洪爺心頭一凜。
果然,腳步聲逐漸靠近她所在的棺材。
“打開這個。”那人下令。
棺蓋被猛地掀開!
月光斜照進來,映出她閉目安臥的模樣,臉上涂著青灰,唇色發紫,手腕系著一條招魂繩儼然一具停放多日的女尸。
“死了?”士兵皺眉。
“鼻尖有汗。”那首領俯身查看,“還沒僵硬,怕是裝的!”
他伸手欲探她頸動脈 剎那間,洪爺暴起!銀針疾射而出,正中對方雙目!慘叫聲中,她翻滾落地,鐵尺橫掃,擊斷另一人膝蓋。第三名敵人拔刀劈來,卻被窗外飛入的一道黑影攔腰撞開!
是陳跡!
他手持軟劍,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戰局,劍光一閃,兩名敵人咽喉齊斷。最后一人轉身欲逃,被洪爺甩出鐵尺釘死在門板上。
“你怎么來了?”她喘息著問。
“我聽見你沒吹哨,反而更怕。”他抹去臉上血痕,“走,這里不能久留。”
他們迅速撬開棺底夾層,取出第二張地圖碎片一張泛黃羊皮卷,繪著一段幽深隧道,標注著“毒霧區”、“機關橋”、“心燈陣”等字樣。
趕在天亮前返回小院,兩人清點所得。除了地圖,還在碎片背面發現一行極小的朱砂字:“心燈燃處,即為圣骸。”
“王道圣…真的死了?”洪爺喃喃。
“或許沒有。”陳跡目光深邃,“‘心燈’是北境秘術,唯有主人尚存一線生機時才能點亮。若圖上所言非虛,他可能被困在元城地宮深處,靠著機關續命。”
“那我們一定要救他。”她堅定道。
“可他也可能是陷阱。”陳跡冷靜分析,“景朝或許早已控制他的軀體,用他的名義引誘殘部自投羅網。”
她沉默片刻,忽而一笑:“就算他是假的,你也得去看看,對嗎?因為你不僅是執行任務的棋子,更是他唯一的傳人。”
他點頭:“所以我必須去。但你不該再跟著我。”
“你說什么?”她猛地抬頭。
“這條路,只會越來越險。”他望著她,“下一站是毒霧區,據說進去的人十個有九個瘋掉。我不想看你因為我而死。”
“你以為你能甩開我?”她冷笑,“從斷魂峽開始,我們的命就綁在一起了。你忘了那晚你說的話?你說要陪我一輩子。”
“我是怕…”他聲音低下去,“怕我真的活不到那一天。”
她突然上前一步,狠狠抱住他:“那就別想那么遠。現在,你只需要記得一件事我是阿夏,你是青圭。我們是夫妻,要去元城投親,路上雖艱險,但從不分離。”
他身體僵硬,片刻后,緩緩環住她的腰。
“好。”他輕聲應下,“我們不分離。”
數日后,他們喬裝成采藥夫婦,混入一支商隊,向北進發。沿途關卡重重,但他們已有經驗,逢人便訴苦情,陳跡背她過河、喂她喝藥、夜里摟著她取暖,演技愈發自然,竟連商隊首領都感慨:“這般患難真情,世間少見啊!”
第十日黃昏,隊伍抵達一處荒嶺。前方已無官道,唯有一條隱秘小徑通往深谷。
陳跡取出兩張地圖拼合,終于看清全貌整條密道呈螺旋狀深入地下,貫穿七重大陣,終點正是元城廢墟下方的地宮入口。
“只剩最后一關。”他低聲道,“心燈陣。傳說那里布滿幻象,能讓人看見內心最渴望或最恐懼之事。唯有心志堅定者方可通行。”
“那你怕什么?”她問。
他看她一眼:“怕走進去后,發現自己其實不愿出來因為里面有個世界,你活著,我們是真的夫妻,沒有任務,沒有陰謀,只有晨起梳頭,夜歸煮茶。”
她笑了,眼角泛淚:“那我也怕。怕出來后,再也找不到那個肯為我舔傷口的男人。”
風起,卷起漫天黃沙。
他們相視而立,十指緊扣。
“走吧。”他說。
“嗯。”她點頭,“這一次,我們一起演完這場戲。”
夕陽西下,兩道身影并肩走入峽谷深處,背影漸漸融入蒼茫暮色。
玉鐲在她腕間輕響,如同心跳,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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