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梟士 第1397章 壁虎斷尾
“你說張涼答應了把糧倉還給咱們？”
謝家老家主對于張涼如此好說話，頗為意外。
“是的，張涼親口答應我的！”謝凌豐點頭：“父親覺得其中有詐？”
老家主沒有回答，繼續問道：“你剛才說，張涼不承認奪取糧倉的土匪是鏢師假扮的？”
“是的，”謝凌豐說道：“金鋒現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肯定不會承認的。”
“也對，到了他這個層次，必定會在史書留名，所以名聲非常重要，要是讓人知道他派人扮成土匪，行掠奪之事，便是污名。”
老家主想了一下，說道：“答應張涼，明天就把銀子和歌女送過去！”
“父親，那張涼要是反悔了怎么辦？”謝凌豐皺眉問道。
送歌女就算了，反正大康別的不多，就是姑娘多，到處都有百姓賣兒賣女，送給張涼的那批歌女只是臉蛋身段好，大多沒有什么才藝，屬于歌女中最好培養的，謝家再買些姑娘培養幾個月就行了。
但是之前為了囤糧，謝家已經砸了很多銀子進去，銀子也不多了。
之前送給張涼的金銀珠寶，對于現在的謝家來說，也是一筆非常大的開銷，如果再翻三倍，謝家也會非常吃力！
“豐兒，你要記住，金銀終究是外物，是最不牢靠的東西。”
老家主說道：“金鋒和鎮遠鏢局對待世家是什么態度，你難道不清楚嗎？現在只是張涼帶著小股鏢師過來，如果等金鋒穩定了后方，鎮遠鏢局大軍殺來江南，謝家就算有再多銀子也沒用，不如趁著現在還能做主，把銀子送給張涼，多少有點情分！”
謝凌豐聞言，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就怕張涼不認這個情分啊！”
“認不認，看這次不就知道了嗎？”
老家主說道：“張涼如果兌現了諾言，那一切好說，如果反悔了，咱們也至少知道了鎮遠鏢局的態度，也好安排對策。”
“但愿張涼兌現諾言吧，這樣的話，咱們在川蜀高層也有人了。”
拿人手短，只要張涼收了謝家的好處，就等于有把柄落到了謝家手里。
以后他們再找張涼辦事，如果張涼不同意，他們就可以用把柄要挾張涼。
這也是世家拉官員下水常用的手段。
不過絕大多數官員嘗到甜頭之后，不用世家威脅，自己就會越陷越深。
老家主太了解兒子了，一聽謝凌豐的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搖頭提醒道：“不，就算張涼兌現了諾言，你也不要想著用把柄去威脅他！”
“為什么？”謝凌豐疑惑問道：“聽說鎮遠鏢局軍法極嚴，張涼不敢不聽咱們的！”
“張涼此人和金鋒乃是發小，又是金鋒的左膀右臂，就算你利用這件事扳倒了張涼，也會被金鋒記恨！”
老家主說道：“被金鋒記恨的后果，不用我說了吧？”
“那就和張涼同歸于盡！”
“愚蠢！”老家主用拐杖頓了頓地：“同歸于盡乃是粗莽匹夫一怒之下才會做出來的事情，一個家族想要長久延續，絕對不能有這種想法，而是要學會審時度勢，該張揚的時候張揚，該蟄伏的時候就要蟄伏！”
“父親，您覺得如果鎮遠鏢局大軍殺到，咱們還有蟄伏的機會嗎？”謝凌豐有些泄氣。
“困難都是有限的，但是解決困難的辦法，卻有無數種，區別就是你能不能想出來！”
老家主說道：“豐兒，你要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心生絕望，只要去想，總能找到破局的辦法！”
“孩兒記住了！”謝凌豐問道：“請問父親，這次您打算如何破局？”
他知道，既然老家主這么說，肯定是已經想好了破局的辦法。
“為今之計，只能啟動種子計劃了。”老家主無奈說道。
“種子計劃？”謝凌豐聞言，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種子計劃是一個家族最后的計劃，一旦啟動種子計劃，基本上就是到了這個家族生死存亡的時刻。
比如前朝末期，有些家族支持大康的開國皇帝，有些則是支持了大康太祖的敵人。
后來大康太祖奪得了天下，自然要清算那些支持敵人的世家。
那些世家為了不讓宗族滅絕，不得不讓一些精銳族人隱姓埋名，逃到外地保命。
為了不被發現，這些族人不能攜帶太多錢財，能不能活命，全靠自己的本事。
世家子弟大多從小錦衣玉食，讓他們突然去過窮日子，要么忍受不了暴露了，要么直接餓死了。
就算僥幸活了下來，大多也會生活困頓，能不能攢錢娶上媳婦兒都兩說，更別說給孩子一個良好的教育環境了。
沒有教育，孩子就很難出頭，可能一兩代之后，這個家族就完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是沒有世家愿意啟動種子計劃的。
“父親，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謝凌豐不甘心問道。
“豐兒，金鋒這個人雖然可恨，但是不得不說，他是個梟雄，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時代，一個從來沒有過的時代！”
老家主說道：“每一次時代發生變革，都會有很多人崛起，也會有很多人被埋葬，謝家不想成為被埋葬的這群人，就要有壁虎斷尾的勇氣！”
“是！”謝凌豐點頭：“那我去準備銀子了？”
“去吧，”老家主擺擺手，疲憊的閉上眼睛。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大兒子又不堪重用，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親自操勞。
畢竟年紀大了，思考問題沒有年輕時那么利索，想一陣就會覺得累。
謝凌豐從祖宅出來，已經是傍晚了，但是他沒敢休息，連夜趕到郡城，籌集銀子和歌女。
第二天中午，謝凌豐帶著更加龐大的車隊，趕到張涼所在的莊園。
張涼知道簡單的文字游戲，不可能騙過謝家人，所以想著謝家人大概率會來找他討價還價，誰知道謝凌豐這么快就把銀子送來了。
這讓張涼非常意外。
但是既然銀子送到了，張涼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安排人去把銀子收了，另外，通知一營二營，該演第二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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