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986:自今起,揚名天下
林風無視了蘇釋依魯的臭臉。
笑道:“將軍可得保護好林某人啊。”
蘇釋依魯:“……”
這話的惡心程度已經不是吃屎那種程度了,而是掰他的嘴,硬生生往里面灌糞水,蘇釋依魯萌生出讓林風死在此地的念頭。仇人也不一定非要被自己殺,借刀殺人也行。
橫豎都是死,人死了就行。
被攔截的敵將一計不成還想追擊。
蘇釋依魯卻不能任由他這般。
他不假思索,閃身至林風附近,一槍挑飛殺來的敵將。林風死不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風死了自己能全身而退。在沒有周全準備前,林風這條命還要由她自己保管。
林風也沒繼續挑釁蘇釋依魯。
見他過來,低聲簡短道:“帶我撤!”
幾乎是同一時刻,北漠方面用以阻隔火勢的屏障咔嚓碎裂。從裂痕蔓延擴張的方向判斷,應該是撤退的烏州部將干的。這場大火似乎也憋了一肚子氣,屏障碎裂之后,以排山倒海之威勢,掀起數丈高的火焰潮,先無情吞沒最近倉房,又狠心焚盡滅火兵卒。
林風一說“撤”,蘇釋依魯連猶豫都不帶猶豫,抓起她衣領便將人扛肩頭,沖著追兵虛晃一招,一下子就沖進大火。敵方武將哪里會輕易放過二人,當即就選擇追上來。
“生當作人杰——”
林風忍著胃部的不適。
再次給蘇釋依魯施加了增幅言靈。
她懷疑對方在趁機報復自己!
至于為什么她不自己跑?
一來,她的文氣已耗盡,連文宮都僅剩一縷存貨,喚醒藏在糧草中的特殊草籽不容易,幾乎將她抽干;二來就算她還有文氣,各種增幅言靈加身,跑路速度也很難趕上武膽武者。若是她跟蘇釋依魯各跑各的,以后者恨不得她死的尿性,絕對會想辦法將她甩開,甚至是將敵人引到她這邊,林風還不想死在此地。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點她忍了!
蘇釋依魯顯然不是個好脾氣。
他故意不避開火場,兩點一線直奔部將主力,林風只能勉力用僅有的一點文氣保護自身不被烈火灼燒。與突出重圍的主力會合,她的頭發被燒焦好大截,肌膚泛著燙紅。
她手臂交叉護住頭部,因此手臂位置被燒得泛起大片水泡,甚至還能聞到點焦臭。
“大軍不要停,殺出去!”
蘇釋依魯見林風這樣都沒吭聲,冷哼。
隨軍還有兩名文心文士,皆是烏州出身,此前輔助主力從火場沖出包圍圈,文氣消耗了七七八八。二人注意到林風的狀態,想出手幫忙,又礙于長官是蘇釋依魯不敢擅自妄動。
林風文氣耗盡,她想要跟上大軍節奏,怕是不容易。一時間,二人神色兩難。
蘇釋依魯自然不打算現在讓林風死。
但沒說不能讓她生不如死。
“跟上,否則就留下來等死!”蘇釋依魯巴不得林風選擇后者,心中略有些解恨。
他沒忘記外甥腦袋是被人割下又用鹽巴防腐,那么朝氣蓬勃的孩子卻早早夭折。自己克制著沒報仇已是理智,哪里還能對仇家鞍前馬后、照拂周全?呵呵,苦頭吃著吧。
林風卻絲毫沒有被拿捏的焦慮,甚至連仇恨憎惡也無,只是眸光灼灼看著他:“蘇釋依魯將軍,你最好想清楚,你們在沒有輜重補給的情況下,能在北漠腹地待多久!”
武膽武者不吃不喝能扛多久?
他對北漠境內很熟悉嗎?
林風厲聲:“沒我,你們都要陪葬!”
她帶著這支兵馬過來燒糧,根本沒給他們時間準備足夠干糧。唯一一次補給還是跟陳姓商賈聯絡,從對方手中拿情報,以假借護送賄賂慰問品名義混入北漠糧倉。行動期間耗費的糧食是車隊出的,順利混入北漠糧倉之后三天,食物則是糧倉這邊的人負責。
蘇釋依魯這支烏州軍身上有幾日干糧?
他們能在餓死之前回到逐月關?
一個個都做夢呢!
林風看著臉色比臭水溝還黑的蘇釋依魯,心中的快意壓過了手臂上的燒傷。蘇釋依魯用殺人眼神瞪著林風,卻也知道對方確實捏著自己命脈,食物補給這個問題很要命。
“看什么?沒看到軍師受著傷?”
蘇釋依魯惱羞成怒,強迫自己說出這話。
被他噴的烏州文士就遭了無妄之災。
一眾部將都知道他心情很不好,誰也不敢觸霉頭,兩個文士分工合作,一個繼續指揮著兵卒軍陣,調動士氣殺出一條血路,另一個則用為數不多的文氣幫林風穩定氣息。
林風文宮大成,文氣恢復速度極快。
不過幾息,胸臆間的不適緩和。
蘇釋依魯眼不見為凈,選擇去斷后,阻攔追上來的敵軍,前方依舊交給部將負責。
林風則被小心護在安全位置。
這場大火燒了足足一整夜。
糧倉大營徹底葬送。
大軍逃至數十里開外,隱約還能看到糧倉大營所在位置的天幕紅得發白,大火完全失控,身陷火海中的北漠糧倉守兵,除了有武氣護體的,大部分士兵怕都是難逃一死。
旭日初升,濃重夜色終于淡去。
蘇釋依魯從高空緩慢落下。
兵馬正藏在一處僻靜地方休整養神。
林風隨便找了個地方靠著,她將匕首在火上烘烤一陣,放涼了再用它將手臂燒焦位置的皮割了下來。鮮血滴答滴答濺落,有些灑在她衣擺之上,有些落在泥地里面。一條手臂處理完,她將撕下來的布條一端咬住,另一端握在手中將傷口纏緊包扎。做完后,再對另一條手臂如法炮制,整個過程都面無表情。
這些傷口不大,文氣能治愈。
只是免不了留下一些丑陋疤痕。
回頭找醫署的杏林醫士就能處理。
蘇釋依魯就在一旁冷漠看著,林風雖沒吭聲,但額頭沁出的豆大汗水卻一顆接著一顆,滾落而下,將臉頰染上的灰燼沖出一條條痕跡,露出原來白皙膚色:“看夠了?”
蘇釋依魯道:“倒是狠辣。”
對敵人狠辣無情,對自己也一樣。
林風隨便抓來一塊布,將匕首沾上的血擦干凈,收回刀鞘:“不狠辣的文心文士是長不大的,長大了也只會是別人的踏腳石。林某收下將軍的夸贊,還有別的事情嗎?”
蘇釋依魯也不拐彎抹角。
“想看你痛苦慘叫的模樣。”
他外甥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那么痛苦?
林風輕描淡寫:“哦,掃了將軍雅興。”
蘇釋依魯殺心也沒昨晚那么重了,昨晚她都沒死,今天更不可能死,他準備跳過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問另一件事:“隔絕大火屏障消失之前,別處倉房為何突然起火?”
他更想問的是這場大火為何這么順利?
糧食也不是那么好燒起來的。
他們連猛火油都沒有,林風這么一會兒就讓火勢蔓延到無法控制的程度,太詭異。
林風不顧文士儀態,雙腿曲起,兩條受傷的胳膊就這么擱在膝頭,整個人慵懶地向后仰靠:“因為提前布局,給北漠送的糧草可不是白送的。糧草里面混了些不起眼的特殊草籽,經過文氣催化可以生熱生油,倉房被抽芽的草籽從內部撐破,它的‘油’接觸天地之氣就會升溫繼而自燃,堪比猛火油,效果上佳。”
蘇釋依魯:“……主上知道?”
林風道:“嗯。”
蘇釋依魯:“……”
這簡直不能用黑心二字形容了。
背地里支持陳姓商賈用金錢攻勢砸進北漠,貪污受賄、籠絡人心,借著對方的手在康國和北漠之間倒買倒賣,賺得盆滿缽滿。
一點點喂大諸如督糧官這些人的胃口,讓他們為利益鋌而走險,跟陳姓商賈一起偷換北漠糧倉大營新糧,用舊糧充數,新糧賣掉的差價大家伙兒一起瓜分。這么坑北漠一把還不算,居然還授意林風在舊糧加了“料”?
這廝,早就想燒北漠糧倉了?
林風似乎看出了蘇釋依魯的心思。
道:“主上沒你想的這么狠。”
主上一開始就單純想滲透北漠套取情報,只是林風與那名陳姓商賈見面,一番交談有了心思——舊糧也是糧,如何能白白便宜了北漠那群豺狼虎豹?燒了也不能留給人!
這個念頭一出,她的心在狂跳。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糧草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若是舊糧能大范圍散在北漠糧倉各個倉房,自己是不是能利用這點做什么?她怎么做才能將這些糧草燒掉?一開始只是想燒掉舊糧,但很快她就不滿足于此,主上當年教她,既然要做夢就要一步到位,夢個大的!
萬一實現了呢?
不虧,血賺。
若是按照原先的計劃,應該要等北漠糧倉往前線運糧,自己也在前線,耐心等等或許能蹲到動手機會,也會更穩妥安全。說不定,她能借著機會一舉端掉北漠所有糧倉!
蘇釋依魯嘴角一抽:“所有糧倉?”
這個夢,果然很大。
林風可惜道:“只是沒想到北漠發難這么快,陳家長幾年經營也只能摸到其中兩個糧倉大營。北漠派系斗爭遠比想象中激烈,也更加難以調和,很難一口氣吃下所有……”
五處糧倉大營各有歸屬立場。
陳家長若都接觸,怕是會暴露——北漠高層多貪婪,不可能、也不能容忍底下的人吃里扒外。他們愿意供著陳家長當財神爺,是因為嘗到了細水長流的好處,若是讓他們知道這位財神爺不僅是自己的,還是政敵的,怕是會狠心殺雞取卵,不能獨占就誰都別想占!
林風收到情報就坐不住了。
這份軍功,她要定了!
蘇釋依魯無語凝噎:“圖什么?”
林風道:“軍功!”
蘇釋依魯沒想到是這答案:“軍功?”
林風平日表現,也不像是會貪功冒進的。
在朝中,對上謙遜有禮,對下寬和耐心,從不與同僚爭功。這些年廣結良緣、與人為善,對外都是淡泊名利的低調姿態。她還是尚書令嫡傳,不出意外,日后還有可能全盤接收褚曜的政治資產,除了還沒影的未來王太女,同輩無人能壓她一頭,甚至連比肩都無!
她卻不曾拿著這名頭招搖。
對府上族人仆從更是管束嚴苛。
誰見了不夸一句?
這人卻說此行為了“軍功”?
林風:“人活著不為了軍功為了什么?”
蘇釋依魯:“……”
林風:“老師當年踩北漠上的位、揚的名,我當徒弟,自當延續師門傳統。北漠都自己送上門了,讓我踩一腳怎么了?此戰之后,天下將知我林令德之名,何不快哉?”
蘇釋依魯聽完只覺得心口悶得慌。
因為她的囂張,因為她的鮮活,因為她撲面而來的野心,這些獨屬于這個年紀的意氣風發,自己的外甥卻永遠沒機會了。每思及此,他的內心都承受著無法發泄的煎熬。
這般鮮活模樣,真美好。
自從他外甥死了,十烏陷入分裂的泥淖內斗,繼而被收編成了烏州,蘇釋依魯就少了當年的銳氣,修為境界突破緩慢。原先他與褚杰平分秋色,后者還是仗著武者之意才占了點便宜,如今二人的差距越拉越大,再難追趕。
蘇釋依魯知道癥結所在,是心結。
他沒了當年的意氣斗志。
“你現在達到目的,能打道回府了?”
林風道:“不能。”
蘇釋依魯氣結:“又想作甚?”
林風:“還有一個糧倉。”
蘇釋依魯冷笑:“昨夜之事會以最快速度傳遍北漠,你還能用同樣法子潛入?”
林風斬釘截鐵道:“會有辦法。”
動不了大糧倉,也能攔截運糧兵馬。
既然來了,那就鬧個地覆天翻!
蘇釋依魯忍無可忍,最后還是忍了。
“隨你!”
沈幼梨挨萬刀,林令德也是個挨千刀的!——
“啊欠——”
沈棠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止都止不住。
“誰又在背后念叨我呢?”
揉揉酸澀的鼻子,幾次深呼吸才將癢意壓下來,末了吸了吸鼻子:“公西仇嗎?”
公西仇:“瑪瑪,我就在這里。”
“那肯定是蘇釋依魯這老登……”
顧池有跟她分享過八卦,她在蘇釋依魯這邊的外號叫做“挨萬刀”。康國滿朝文武誰對她意見最大,蘇釋依魯絕對排得上號,偏偏還不能撕破臉。唉,就這么將就過著。
總不能離了吧?
至于挨千刀是誰?
哦,鄭喬。
今天打金真累,還不如單身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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