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第190章 方才的笛子不好聽嗎?
第190章方才的笛子不好聽嗎?(二更求票)傅真朝著豆腐鋪子走去。
街頭已經很安靜了。
茅棚之下掛著的燈籠照亮了一大塊地面,燈下桌旁,幸好裴瞻還沒走。
她加快了腳步到桌子跟前,還沒張嘴招呼卻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原本應該擺著豆腐腦的桌子上,放著一壇酒,裴瞻定定地扶著杯子,仿佛化成了石像。
豆腐鋪子什么時候賣起了酒?她竟不知道。
郭頌他們不在身邊,不知道去哪了。
傅真在桌旁坐下來,看裴瞻一會兒,搖了搖他肩膀。
裴瞻抬頭:“搖我干什么?”
“我看你醉沒醉。”
“沒醉。”
傅真望著地下的空酒壇子:“我就算不來,也不值得你喝這么多酒。”
“你想多了。”裴瞻道,“我并不是為你。”
他又喝起來。
傅真聞言看了他一會兒,轉頭給自己也拿了個杯子,倒了一杯。
街頭空寂,只有月光和茅棚下的燈光為伴。
她把酒喝了,熟練的又給自己斟上。
這下換成了裴瞻打量她。
傅真道:“你瞅什么?”
裴瞻垂眸:“本來想幸災樂禍,但發現看你的笑話也沒那么開心。”
傅真斜眼:“什么笑話?”
裴瞻默片刻,再道:“我瞎說的。你隨便聽聽就好。”
傅真略無語。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有人吹笛子。”裴瞻又問她,“你聽到了嗎?
“那是塞上求愛的曲子。倒是許久沒聽到過了。你覺得那曲子吹的怎么樣?”
裴瞻雙眼看著比平時幽沉。
傅真轉頭看了他好一會兒,說道:“我沒聽過塞上的曲子。”
在西北后來的那六年時光,與徐密不可分。
那首塞外曲,的確承載了梁寧一段深刻的記憶,可徐作為行兇的一方,他到底是錯了。
沒被傷害和背叛過的人不會知道,過往的柔情越是刻骨銘心,那么過后的背叛也就越發痛徹骨髓。
徐沒有被背叛過,所以他以為,只要勾勾手指頭,曾經對他掏心掏肺的梁寧就會和永平一樣被勾回去。
可她不是永平。
她是梁寧。
那些點滴,她不忘,是因為那都是一筆筆血淚寫就的賬。忘了一件,當來日手刃他時,都有可能漏掉一刀。
負心的是他徐,處心積慮的也是他,下毒手的更是他。她既有勇氣面對過去,自然就有足夠的底氣抵御引誘。
湊到眼前來的火光算什么?
是他徐抓著的火,又算什么?
她就一定要害怕嗎?
曲子她記得,情意什么的,都在火里了。
“是么。”裴瞻道,“那真可惜。”
傅真注視了他一會兒:“你喝酒既然不是為了遲到的我,那又是為什么?”
裴瞻望著杯子里的倒影:“我為了心中的那個人。”
“心中的人?”
裴瞻把倒影干了:“上次你我在這里吃豆腐腦的時候,我記得你問過我是不是有心儀之人。
“而我當時我承認了。你卻忘了嗎?”
傅真還真的差點忘了。
上次他們在這里吃豆腐腦,還是裴瞻疑惑地打聽換魂之事的時候。
傅真記得。
她還記得他說那人已經死了。
她垂下眼眸,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可是你當時說,雖然你心怡她,但她心里卻有了別的人。我也記得你當時是很憤恨的,你其實也并沒有正面承認這份情意。現在,你怎么又想起她來了?”
“不是忽然想起,而是從來沒有忘記。”裴瞻額頭抵上酒壇。
傅真定定望他許久,說道:“那你不成親,是因為她?”
“是。”裴瞻點頭,“我母親說,倘若婚姻不能成就彼此,不能愛有所得,那便是在一起也白搭。
“這么多年她一直無懼無畏的跟著父親,從來沒有因為父親而不快樂,我想她是對的。”
傅真沉默下來。
她緩聲道:“可這一路走來,我卻發現這世上要成就一樁你情我愿,兩心相印的姻緣,實在太難了。
“我相信肯定有,可人這一生,總不能把尋覓一個最佳伴侶當成唯一的目標吧?
“所以我覺得有些時候,退而求其次,維護好一段穩定的關系,也沒什么不好。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她在徐手上栽了坑,在這方面已實在沒有什么信心。
但裴瞻不一樣,他還可以有很美好的未來。還是得鼓勵他。
“那你可真迂腐。”裴瞻毫不客氣的說。
傅真不以為意。
小孩子們都會聽不進過來人的話。
喝了酒后,她道:“你還沒說找我什么事。”
“本來有事,但現在沒有了。”裴瞻長吁了一口氣,“我發現自己也不是什么時候都是對的。
“但老七說的對,如果一條路一開始就是錯誤的,那埋頭走到底也不會是正確的路。”
傅真不知道怎么接話。
沉默了一會兒,只好道:“既然這樣,那我有事情要請你幫忙,不知道你能不能考慮一下。”
“說吧。”
裴瞻垂著腦袋倒酒。
“我想,不知你是否能幫忙和我成個親……”
酒杯“哐啷”,翻到在桌面上,來回地打起了旋兒。
裴瞻手持著酒壇子望著她,好像突然被定身。
傅真平靜地把那只杯子扶好,說道:“既然是請你幫忙,當然得先要和你說實話。
“禮部侍郎徐,是我的仇人。這個仇已深到我必須將他千刀萬剮的地步才解恨。
“可你很清楚我如今的身份,莫說報仇,就連平等過招也沒有可能。
“剛才他都已經盯到我家門外來了,本來我還想緩一緩的,但又總覺得眼下已刻不容緩。
“裴將軍夫人的身份,完全可以幫到我。
“但是這樣一來,又勢必會給你帶來許多麻煩,我思來想去,并沒有什么可與你等價交換的。
“所以,你完全可以拒絕,甚至也可以罵我一句癡心妄想,那我再想其他辦法……”
“你說什么?”裴瞻嗓子忽然啞了,“再說一遍?”
傅真略沉吟,重復道:“我說,既然裴將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不肯成親,那么,不知你是否可以幫個忙,與我成親?讓我借用你將軍夫人的身份一段時間,使我得以報仇?”
裴瞻掰著拍酒壇子的口,頭搭在手背上方,扭轉臉看向街頭。
郭頌他們已經回來了,正遠遠的站著。
街頭有風,一波波地吹動他心底萬幅旗幟。
他咽了一口唾液,把頭轉回來,聲音軟成了杯里的酒:“原來,原來不是沒聽過那樣的笛子,是,是方才的笛子……不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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