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從煉丹宗師開始 第145章 羅天初定,四堂分立,眾修歸心,死心塌地
第145章羅天初定,四堂分立,眾修歸心,死心塌地
但苗文很欣賞羅塵的煉丹術,也很欣賞羅塵這個人。
是以,他提出了庇護羅塵,二人一起合作的事情。
苗文出的東西不多,甚至說很吝嗇。
就是他自己這個人,玉鼎劍宗筑基真修的名頭!
羅塵則負責組建新的勢力,煉制丹藥,售賣等諸多事情。
最后所獲得的靈石收益,在滿足羅天會內部消耗之后,他和羅塵對半分。
看起來,羅塵吃了大虧。
實際上,也確實吃了虧。
但里面蘊含的種種機會和好處,卻是長遠的。
羅塵看得很透徹,雖然初期可能會有點艱難,但只要羅天會做大了,他就能賺到足夠多。
而且,借著苗文這位筑基修士的名頭,他也可以擴展人脈,進入更高一層的圈子。
甚至,連筑基丹,苗文都給了他一個允諾。
允許他參與和其他筑基勢力,瓜分筑基丹的機會。
且不限次數,只要他有足夠的財力。
這都是米叔華曾經所不能給他,也不會給他的!
雖然沒有事實表明,但可以想象米叔華以前一直在阻止其余筑基接觸羅塵。
這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監禁。
如今米叔華死了,羅塵對此心情很復雜。
但他絕不會就此停下自己的腳步,甚至要邁得更大,更堅決。
羅塵看得很清楚。
與苗文合作,吃一時的虧,享長遠的利。
而且,他也不一定會吃虧。
苗文分身乏術,丹藥卻是產自羅塵,出售也是交給羅天會來進行。
中間可以操作的空間,實在太大了。
羅塵有太多辦法,可以保證自己該得的那一份利益,遠超當初破山幫時期。
從此之后,他也算勉強把握住了自己的命運。
但未來,他會真正完全掌握屬于自己的命運。
羅天會的建立,就是第一步!
這個組織,必然是要以他為核心來運轉。
那么就少不了跟丹道有關的人和物。
斜月谷這一批修士,全部出自丹堂和藥堂,正合他所用。
可以說,他們一個個的加入,就代表著羅塵的班底越來越扎實。
最終,場間三十一人低階修士,幾乎全都加入了羅天會。
之所以說幾乎,就在于還有一人沒有表態。
米粒!
少女孤零零站在人群最后,她臉色蒼白,神色凄楚,眼眸中是抑不住的迷茫。
當所有人都看向這位米君萍之女,米叔華之孫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退后了一步。
“我…我…”
不知何時,羅塵已經來到了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和煦的笑容,輕輕地對他點了點頭。
“你是老幫主的孫女,不管你加入與否,羅天會都會厚待于你。”
米粒忍不住,忽的哭了出來。
“堂主,我想回家看一看。”
“只怕是不行了。”
沙啞的聲音傳來,封霞憐惜的看著她。
“我自內城來,就在昨天中午,南宮家族就已經宣布米家族地從此歸屬他們。”
“這兩日,南宮家族就會全部搬遷過去。”
好快的動作啊!
羅塵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眼眸中有著忍不住的震驚。
米叔華怕是尸骨未涼,針對米家和破山幫的瓜分,就已經開始了。
其他的他不清楚,但至少米家建立了百年的族地,從此改名換姓為南宮。
而米叔華一手扶持起來的丹堂,也被苗文這位筑基,摘了桃子。
那么其他呢?
古原山脈的妖獸狩獵,安全山道、獸場、礦堂、青樓、酒肆還有許多隱形的產業。
羅塵深吸一口氣,自己的動作,也不能慢了。
拍了拍少女孤苦無依的肩膀,羅塵走上巨石。
“接下來,念到名字的人,上來領取的獎勵!”
一場瓜分戰利品的盛宴,就此展開。
三十個煉氣初中期修士,一人一百塊下品靈石,外加一人一件下品法器,一瓶修行所用丹藥。
這個獎勵,沒有人表示反對。
加起來,足有四五百塊靈石了。
對于任何煉氣中期修士來說,都是一筆不菲收入。
然后,就輪到了后期修士的分潤了。
丹堂內,在羅塵主持下。
劉強獲得了兩千塊下品靈石,以及一件上品法器,五瓶養氣丹。
顧彩衣獲得了三千塊靈石,一件上品攻擊法器,兩瓶化塵丹。
接過獎勵后,劉強不由嘆了口氣。
“可惜那幾個兄弟了,靚仔也沒活下來,不然這里也有他們的一份。”
東方靚死在了幾個煉氣后期的敵人圍攻下,尸體就擺在斜月谷中。
后續的安葬事宜,剛才也定了下來。
聽到劉強的感傷,周元禮拍了拍他肩膀,也嘆了口氣。
這一戰,破山幫損失慘重,他們丹堂和藥堂又何嘗不是。
不過悲傷之余,更多的還是興奮。
收獲都是幾千幾千靈石的,活下來的人,永遠是最幸福的。
這代表著,他們大道還有希望,甚至會比以前更進一步。
羅塵默不作聲,將一個藍色的儲物袋遞給段鋒。
對方打開之后,臉上露出明顯的訝然之色。
“這么多?”
“昨晚你出了大力,這是你應得的。”
羅塵淡淡說道,對于朋友他一向大方。
在那個儲物袋里,足有五千下品靈石,一件上品防御法器,一件上品攻擊法器,若干修行所用的丹藥。
甚至還有一本簡略的陣法書,和一套水系法術。
這些都是段鋒最需要的。
段鋒也不推辭,直接收了下來。
羅塵看向袁婆婆,對方露出慈祥的笑容。
“會長,可以多給我一個儲物袋嗎?”
羅塵微微一笑,也不拒絕,從那一堆破破爛爛的儲物袋里,挑出了一個相對品相完好的儲物袋,加上屬于袁婆婆的那一份,一起遞了過去。
至于多出來的這個儲物袋對方會給誰,其實很好猜。
無非是給她兒子袁東升罷了。
羅塵也不在乎這一點點,袁婆婆母子掌握著靈植夫技能,這對于煉丹師有大用。
尤其袁婆婆最后那一招,分明是二階靈植術草庚金劍術,以后或許可以學習一下。
現在處好關系,肯定沒大錯。
最后,就輪到了秦良辰夫婦。
“嫂子,這是你的。”
慕容青漣也露出了訝異的神色,五千靈石,外加上品法器和各種丹藥符篆。
分配這些之后,羅塵卻繞開了秦良辰,來到周元禮面前。
迎著那張沉穩的臉龐,羅塵贊嘆道:“前夜一戰,你做得很好,出乎了我的預料。”
“若不是有你居中指揮,只怕大陣早就破了。”
周元禮不卑不亢,“那都是屬下該做的。”
羅塵搖了搖頭,“沒有什么該不該,尤其最后突圍之時,你仍舊堅持保護我。就這一點,便值得重賞。”
“五千靈石,五瓶化塵丹,三盒安神香,一件上品防御法衣。”
“另外,你還可以在這些法器中,額外挑選一件。”
聽到這豐厚無比的獎勵,周元禮再也保持不住從容之色。
他倒吸一口涼氣,“會長,這會不會太多……”
“給你就拿著吧!”
羅塵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以后再接再厲。
等他挑選完之后,最后就還剩下足足一萬塊下品靈石,外加上品法器數件,中品下品法器數十件,丹藥符篆等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大堆。
哦,儲物袋也有十幾個,雖然破破爛爛不成樣子,但將將就就還可以用。
這些東西加起來,無疑是一筆巨款,但羅塵不分出來,卻沒有人表示異議。
羅天會既然成立了,后面需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而且,大家各自所得,也都一點不少。
幾乎堪比正常煉氣九層修士的身家積累了。
可以說,羅塵這一次“分肉”做得很成功。
哪怕周元禮獲得了和他境界身份不匹配的獎勵,也沒有人表示不滿和質疑。
羅塵滿意的看著這一幕,分肉這種事情,最忌諱不公平,這樣很容易滋生不滿。
但也忌諱太過公平!
那樣,就會讓一些出力過多的人,感覺不值。
尤其,身處高位,還要考慮到過去和未來,絕不能只考慮當下。
周元禮的忠心,已經得到了驗證。
這人,羅塵未來肯定是要大用的。
或許,唯一讓眾人不解的,就是有關秦良辰了。
他雖然沒有參與斜月谷之戰,但為了馳援此地,獨自一人激戰南宮家族修士,為此還付出了一只手的代價。
甚至,道途都已經變得渺茫。
再怎么樣,這里也該有他的一份獎勵吧!
不過羅塵卻沒有解釋。
反而,他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羅天會已經成立,那么就不能真當一個抱團取暖,小打小鬧的小勢力。”
“我們有人,我們上頭也有人!”
“所以,基礎的堂口架構,也要搭建起來!”
看著一個個若有所思的下屬,羅塵頗有點按捺不住的雄心壯志。
他并不打算按照破山幫以前的架構來。
那樣太過臃腫,受到敵人攻擊之時,力量也太過分散。
而且就目前而言,羅天會還不到真正成型的時候。
“我打算初步擬建四堂,丹、勛、戰、金。”
“丹堂很簡單,就是以我為主,以斜月谷幸存修士為輔,合并以前的藥堂而成。這也將是羅天會,最重要的一個堂口。”
“袁婆婆,你以后就為丹堂副堂主,可好?”
袁婆婆沒有遲疑,笑著點頭。
她能猜到,以后自己要做的事情,估計和以前差不多。
倒是把慕容青漣這位前堂主給剔出去了,或許藥堂的事情,也要全部交給她了。
也罷,還有些日子可以活,就努力一把。
為兒子袁東升,掙一份身家吧!
“勛堂,也不用多加解釋,就和以前破山幫的職能差不多。”
“主要就是核定功勛,修士名冊,獎懲賞罰這些東西。”
“而勛堂,我屬意嫂子你來當堂主,可好?”
慕容青漣頗為驚訝,回頭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秦良辰。
對方睜開眼,繞過她,看向羅塵。
羅塵也不言語,只是對他鄭重點頭。
秦良辰欣慰的嘆了口氣,也點了點頭。
如此一來,慕容青漣也無異議,就此定下。
實際上,從這里也能看出來羅塵對秦良辰夫婦有多看重。
曾經破山幫的勛堂,是誰在掌管?
米君萍!
米叔華的親女兒。
現如今,慕容青漣成為了羅塵在羅天會中最信任的那一位。
這份信任,不是憑空來的。
而是日常相處一點一滴積累而來。
直到前夜那一戰,慕容青漣孤身一人殺向藍天云,并且留下了那一句:
“彩衣,帶羅塵走!”
那一刻,羅塵就知道嫂子待他不薄。
是以,他將羅天會中,最重要的一個部門,交給了對方。
掌握了這個部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掌握了羅天會未來上上下下所有修士。
他們的姓名,工作,薪俸等等。
勛堂之主,權勢地位之高,僅次于羅塵這位會長!
“接下來,就是金堂了。”
說到這兒,羅塵嘴角掛上一抹笑容。
其余人也好奇金堂是干什么的?
賺靈石的?
“對,就和你們想的一樣,金堂就是用來賺靈石的。”
“畢竟不管我煉出再多丹藥,都要有人拿出去賣,這樣大家才能有靈石賺,才能去買適合自己的修行資源。”
“但怎么賣丹藥,也是一門學問!”
“以前米老幫主大局觀可以,但細節方面,就太差了。”
“具體會怎么操作,以后我再說。今天,只定下金堂堂主人選。”
說這話的時候,羅塵目光落到了默默無聞的顧彩衣身上。
顧彩衣愣了一下,伸出嫩白如蔥的手指,指著自己。
“我?”
“對,就是你,我們最漂亮也最聰明伶俐的顧彩衣,顧大家!”
聽到羅塵這俏皮話,大家莫名笑了起來。
這一笑之后,不知怎的,空氣都變得歡快起來。
似乎前天晚上,那一場慘烈突圍戰的血腥記憶,也淡化了少許。
顧彩衣不安的扭了扭身子,臉頰緋紅。
她倒不是害羞,以前在天香樓經歷的場面,比這多多了。
讓她不好意思的是,羅塵在這么多人面前,當眾夸她。
尤其,慕容青漣袁婆婆還都是她特別熟悉的朋友。
等等!
顧彩衣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羅塵為什么屬意她來當這金堂之主。
“顧大家以前在我丹堂當個小小執事,著實大材小用了。”
羅塵贊嘆道:“你真正的長處,在于迎來送往,長袖善舞。討價還價,與人相處,自然也不在話下。”
“這新建的金堂,才是真正可以讓你才華綻放的地方。”
羅塵不是說恭維話。
相處那么久,顧彩衣的才華的確在這方面。
能在天香樓待那么久,還能潔身自好,最后毅然決然離開天香樓,在人際交往方面必然有其獨到之處。
別的不說,羅塵搬進了那個四合院的時候。
第一個和他熟絡起來的,就是顧彩衣。
哪怕是來到陌生,且根本不擅長的丹堂,顧彩衣也在盡可能的發揮她的優勢。
替羅塵籠絡人心,訓練內勤修士,同時努力結交旁邊藥堂的諸多修士。
可以說,顧彩衣戰斗方面或許不行,但她在其他方面,還是有獨到之處的。
聽羅塵這么一說,大家也都若有所思,默契的點頭認同。
唯有顧彩衣,她略顯哽咽。
最后站起來,堅定的說道:“雖不知金堂未來要如何運作,但彩衣必定竭盡全力,不讓大家失望!”
這算立下軍令狀了嗎?
對面的顧彩衣,忽而對羅塵眨了眨眼,二人會心一笑。
“會長,那戰堂呢?”
或許在羅塵看來,四個堂口里面,丹堂是核心,勛堂最重要,金堂也有其必要性,戰堂反而排名最末。
但是在修士眼中,戰力永遠是排在修行之后的第二重要!
這一點,從當初破山幫的堂口設置,就可見一斑。
九堂之中,戰堂獨占三席!
而且那三個堂口,大部分都是米叔華的心腹,而且也都是戰斗力極強的存在。
現如今,羅天會根本無法和逝去的破山幫相比。
能夠真正擺上臺面的戰斗修士,也寥寥無幾。
這戰堂,就跟花架子一樣。
這也怪不得有人忍不住問了出來。
對此,羅塵也早有腹案。
“戰堂的事,跟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可以一起辦。”
“大家也都清楚,目前羅天會就是個空架子,要錢就這一萬靈石啟動資金,要人,更是挑不出幾個來。”
“我嘴上說得好聽,但勛堂、金堂也就嫂子和彩衣兩個孤家寡人。”
“是以,擴充人手,就是羅天會當務之急!”
“招聘,不,召回令!”
羅塵看著眾人,神色鄭重的說道:“破山幫覆滅,但總有兄弟活下來了。場面話我就不多說,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以我丹塵子和米粒的名義,召回破山幫的那些漂泊修士。”
以羅塵丹塵子的名義,或多或少能召回一些人。
畢竟是煉丹大師。
以米粒的名義,可能就沒那么輕松了。
米叔華都死了,還有誰會念舊情,回到破山幫呢?
慕容青漣遲疑道:“不道出那一位的存在嗎?”
那一位?
苗文執事啊!
羅塵緩緩搖頭,“我們知道羅天會后面有他就行,但絕不能用他的名義。”
其中忌諱,羅塵沒有明說。
但大家或多或少也能了解一二。
苗文可不是散修,而是有傳承,有來歷的宗門修士。
他可以借助羅天會,借助羅塵撈外快,但這種事情絕不能擺到臺面上說。
不然,玉鼎劍宗那邊,他不好交待!
相信也沒人會到處嚷嚷。
大河坊雖然是玉鼎劍宗地盤,但距離宗門腹地隔著十萬八千里呢。
苗文在這邊,就是天高皇帝遠,一方霸主。
誰又敢觸他霉頭呢。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怕是召不回多少人啊?”慕容青漣擔憂道。
羅塵搖搖頭,“沒事,有幾個算幾個,多了我們暫時也養不起。而且……”
環顧眾人,羅塵輕輕道:“最重要的,是召回那些我們需要的人!”
需要的人?
驀地,一個人名浮現在了所有人心頭。
王淵!
見大家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羅塵也就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言。
又說了一些對于羅天會未來發展的想法。
四堂只是初設,未來或許還會增加新堂口。
而且每個堂口,隨著人員補齊,也會新設職位。
羅天會不再堂主之上,另設長老職位。
反而,會將長老下放到各個堂主之下,成為堂主和執事中間的存在。
另外,每個階層的薪俸,也要定個基調,最少是多少,最多又該如何分配,這些都要考慮進去。
當雜七雜八的事情聊完之后,天色都已經漸晚。
羅塵站起身來,“未來,斜月谷就將暫時成為羅天會總部,新的營地,我也會慢慢考慮。”
“大家應該都非常累了,不少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勢。”
“今天就散會吧,大家回去好好休養一段日子。”
“丹堂這邊,也勞煩袁婆婆費一點心了。”
袁婆婆對羅塵笑著點了點頭。
會議結束,大家也就不再多待,互相結伴回家。
羅塵也沒留在斜月谷,而是和眾人一起回了四合院。
夜深之時,看著顧彩衣服下療傷丹藥沉沉睡去,羅塵替她關上房門。
回頭間,月色下,有個略顯落寞的背影。
羅塵笑著走上前。
“秦大哥,去我屋,聊聊?”
秦良辰也不扭捏,跟著羅塵進了那座如今看起來略顯寒酸的倒座房中。
院子里,慕容青漣倚在門前,怔怔的看著二人背影。
時至盛夏,酷熱難當。
唯獨這座四合院中的倒座房,滲出絲絲涼意。
居于其中,羅塵從儲物袋中,取出了當初生日之時,原小月爺爺送來的五十年份黃梨酒。
再擺上幾盤仙豆,牛肉干、炸哨子等小吃。
“走一個!”
“嗯!”
酒杯相碰,一聲輕響。
坐于木案兩端的男人,美酒入喉。
放下酒杯之后,一者意氣風發如盛夏,一者落寞如雪好似仍在寒冬。
“時間過得好快啊!”
“明明你祭出大锏,追打我的記憶還依稀在目,但仔細想來,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
羅塵感慨道,又為秦良辰滿上一杯酒。
對方不言不語,只是默默喝下那一杯。
羅塵也不介意,再度為他續上,然后自言自語。
“那時候的我,只是個大河坊最底層的散修。為了躲避仇家,咬牙住進對我來說租金昂貴的內城。”
“煉丹其實不是最辛苦的,賣丹藥的時候,才是最累的。因為你想不到下一個客人,會拿什么理由來跟你砍價,所以需要一直保持一個高度專注的狀態,應對任何刁難。”
“論道臺上,我是真的很羨慕,也很崇拜你們。”
“即便有人戰死在上面,但勝者的意氣風發,萬人為之歡呼,無不令我心馳神往。”
“可惜后來我自己登上論道臺后,在初期的悸動后,就再也找不到我想要的那種感覺。”
“因為他們罵我打假賽!”
“猶記得鐘鼎家金丹宴上,你我站著如嘍,如今我卻可以獨掌一會,未來說不定也會是大河坊一號大人物。”
“哈哈,當真應了當初我說的那番話,大丈夫當如是也!”
“米叔華這人吧,生拉硬拽拖我入了破山幫,但他也是我貴人。”
“如果沒有他的扶持,我或許也能走到這一步,但絕沒有這么快。”
“說實話,得知他死了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很復雜的。”
“輕松解脫,彷徨無依,遺憾感慨,實在是說不出個具體滋味來。”
羅塵在說,秦良辰在聽。
黃梨酒,一杯一杯下肚,讓彼此的心情都變得燥熱起來。
看著羅塵那唏噓過往,暢想未來的模樣,秦良辰既為他高興,又為自己的處境感到辛酸。
時移世易,白云蒼狗!
他沒有打斷羅塵的談興。
因為他清楚,羅塵這一年來,尤其是這兩天,經歷了很多事情。
生死之間的壓抑,重組羅天會的興奮。
他知道,羅塵需要一個宣泄口。
只是可惜,自己的心情不算好。
不然也能陪他聊上幾句。
也罷,多聽他說幾句,多喝幾杯酒,回去之后自己也能睡得安穩一點。
至于未來?
何必想那么多,再不濟自己還有個兒子,前程遠大,值得期待。
“說實話,殺掉高廷遠的那一刻,我并沒有什么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給我的壓力,遠遠不如日常相處時,笑呵呵的米叔華給我的壓力,來得大。”
“殺掉他的時候,我只是心里冒出個念頭,哦,他死了。”
羅塵飲下一杯酒,期待的看著秦良辰。
“秦大哥,你有沒有過那種擊殺大敵后的回憶,當初心情又是怎樣?”
秦良辰想了想,旋即悶悶的說道。
“我這性子,也不是經常結仇那種。真要說的話,可能就當初一個在山里陰過我的家伙,最后被我打殘雙腿時,我有點感覺吧!”
“具體說的話,大概就是一種,以后誰還敢再欺負我的豪情壯志。”
“不過很可惜,能欺負我的人,這世上太多了。后來,我也就看淡了。”
羅塵喔了一聲,是這樣嗎?
接下來,他又嘰嘰喳喳說了很多,像個絮絮叨叨的老人一樣。
明明他還很年輕,歲不過三十而已。
秦良辰也就安靜聽著,直到羅塵看向了他的手。
“哈哈,秦大哥你這手啊,接了又斷,這是注定要當一輩子獨臂大俠啊!”
秦良辰感到一絲悲傷,一絲難堪,更多的是在那戲謔中,得到一種正常而沒有歧視的平視感。
他笑罵道:“獨臂又怎樣,還不是能教訓你!”
“那可說不定喔!”羅塵得意洋洋的說道,“我怎么說也是陣斬兩大煉氣九層的高手,還是越階殺敵。”
聽他這么說,秦良辰也不由恍惚。
他雖未見到當初那一幕,但后來也曾聽慕容青漣講過。
羅塵的實力,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簡直就像當初王淵橫空出世時,不斷越階挑戰。
七層平八層,煉氣八層時,碾壓煉氣九層的魔修。
難怪王淵如此重視羅塵這個小兄弟。
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自己和羅塵對練過很多次,對方的速度,優秀的法術天賦,對法器的精湛使用,無一不具備越階殺敵的可能。
驀地,一句話讓他從恍惚中醒來。
“秦大哥,你這手,還接嗎?”
秦良辰一怔,如果能再次接上,誰又不愿意呢?
可是……
“我過兩天會去找一趟苗執事,或許能求他,再為你接一次手。”
秦良辰眼眸閃動,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但最后,卻苦笑一聲。
“這次和以前不一樣。”
“論道臺上,我手雖然斷了,但至少血肉碎末都在那里。所以玉鼎劍宗才能用秘法,為我重續斷肢。”
“可這一次,那只手卻是徹底化作齏粉,再無重續可能。”
羅塵搖了搖頭,“再怎樣,也不能讓這右臂空著。那不然和嫂子出門的時候,多不般配啊!”
“你看著辦吧!”
秦良辰意興闌珊,并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不過對于羅塵的好意,他還是很感動的。
“接手只是一件小事,以秦大哥你的豁達,想來也不放在心里。”
羅塵哈哈一笑,放下酒杯,隨手取出個盒子。
“我這有個東西,你可以看做是我送你的禮物,也可以當做是馳援斜月谷的獎勵。亦或者,他本來就是屬于你的。”
“要不要看一下?”
秦良辰來了興趣,順手接過那個玉盒。
順量了一番,見其平平無奇,只以為羅塵送他的什么小玩意兒。
畢竟看起來羅塵也沒當一回事。
但當他打開玉盒之時,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
許久,許久。
他才干啞著嗓子,不可置信的說出那三個字。
“筑基丹!”
“嗯。”
秦良辰猛然抬起頭,身體顫抖的看著羅塵。
對方喝著酒,剝著仙豆,目光游離,一眼都沒有看那顆龍眼大的丹丸。
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這是,送我的?”
“也可以說,它本來就是屬于你的。”
“此話怎講?”
“嗯,這一顆筑基丹就是米叔華曾經允諾給你的那一顆。只不過一個月前,拿來和我做了個交易,換取我全力為他煉丹的承諾。”
羅塵頓了頓,笑道:“你知道的,那老頭很喜歡用這一招。”
米叔華確實很喜歡用這一手。
各種好話,激勵人心的話,不要錢一樣的撒出去。
偶爾也會給一些小恩小惠。
這一招用在低階修士身上,極其有用。
但隨著修士成長起來,米叔華就會變得摳門,不會將真正的好東西拿出去。
這一顆筑基丹,曾經勾動過韓當的心思,也曾讓破山幫九大煉氣九層,為其豁出性命。
最后在王淵和秦良辰之中,他將其允諾給了后者。
但說白了,一直都沒有拿出實物。
上一次,他選擇用來誘惑羅塵。
或許也知道,再這樣口頭承諾,很難取信于人。
是以,將其送給了羅塵。
可即便如此,依舊設下了層層禁制,讓羅塵看得見,摸得著,卻吃不了。
在他死后,羅塵請苗文出手,將上面殘余的禁制解開。
苗文也不介意,解開之后,發現是一顆筑基丹。
當時,苗文深深的看了一眼羅塵,卻也沒說什么。
在他們這等宗門修士眼中,筑基丹的價值遠沒有那么大。
但是,這玩意兒對于散修來說,就是值得豁出一切來換取的。
靈石、資源、功法、親戚、朋友、道侶,甚至是拿自己的性命去搏一搏。
但現在,羅塵將其毫不在意的送給了秦良辰!
是物歸原主,但又何嘗不是一種天大的舍得!
一時間,秦良辰久久無語。
他萬萬沒想到,羅塵會給他一顆筑基丹。
這讓他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拒絕?
沒有哪個煉氣修士會拒絕一顆擺在面前的筑基丹。
哦,現在有了一位羅塵。
接受?
應該接受吧!
畢竟,這本來就是屬于自己的。
可是,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秦良辰猶豫不決間,看向羅塵。
卻發現對方目光游離,一直在避開裝著筑基丹的玉盒。
不是不屑一顧,更像是怕看了就忍不住要收回來。
“原來,他也沒有表現得那么毫不在意啊!”
秦良辰嘴角微揚,輕聲道:“你真舍得?”
“嗨,我兩兄弟,說這些?”
羅塵大大咧咧的揮揮手,“快蓋起來吧,藥力都流失了。”
“來來來,繼續喝酒,以后一起努力,未來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甜的!”
酒杯再滿上,氣氛再熱烈。
好似所有對未來的迷茫,都消失不見了一般。
關上大門。
羅塵躺在床上,雙手枕于腦后,翹著腿,目光望著琉璃天窗外的朗朗夜空。
這一刻的他,心情是十分舒坦的。
脫去了米叔華的壓制。
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勢力。
唯一讓他如鯁在喉的筑基丹,也終于處理好了。
沒有煉氣散修,會對一顆筑基丹無動于衷。
羅塵也是如此!
但那一顆丹藥,卻是燙手山芋。
名義上,它屬于秦良辰。
實際上,卻在羅塵手中。
如果羅塵真的為米叔華煉制大量玉髓丹,且賣出去了,獲得了收益。
他或許能心安理得的使用這顆筑基丹。
但是,破山幫的覆滅,米叔華的隕落,讓這份心安理得,再無處安放。
羅塵仔細思考過,這顆筑基丹對他的價值。
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對,它并沒有那么大價值。
一來,羅塵的境界還在煉氣八層,距離突破九層,乃至突破筑基時必須的煉氣大圓滿,都還要很長時間。
短時間內,這顆筑基丹并不能發揮作用。
二來,自家事情自己清楚。
五靈根的資質,是天生。
修行就已經那般艱難,突破筑基之時,只怕更加艱難。
區區一顆下品筑基丹,起不到太大作用。
三來,他已經搭上苗文這條線。
即便羅塵還不是筑基期修士,但未來在購買筑基丹上,必然也有著先天優勢。
苗文不是米叔華那種容不下人的性格!
他來自元嬰上宗,見識廣博,眼界開闊。
比筑基丹好的東西,他見過太多。
比筑基修士強的人,他也認識一堆。
如果羅塵能筑基,晉升二階煉丹師,二者的合作,收益只會更大。
苗文根本不怕羅塵境界高了之后,和他反目。
說白了,玉鼎劍宗給了苗文這份自信。
是以,羅塵未來并不會缺那么一兩顆筑基丹!
既如此,又何必讓這燙手山芋留在手上,時刻折磨他良心?
將其物歸原主,羅塵既能安心,又能收獲秦良辰的感激。
而且秦良辰并不是孤家寡人,道侶慕容青漣同為煉氣九層,處理雜務方面又特別擅長。
他還有個兒子在落云宗深造,資質也很好,未來說不定也是筑基修士。
如此一來,羅塵付出區區一顆暫時用不到的筑基丹,就將收獲當下秦良辰夫婦的友誼,以及對方兒子的好感。
不管怎么說,這個決定,都是穩賺不賠的!
當然,這么想,或許會比較功利。
真正朋友相處,是不會考慮那么多的。
但修士與凡人不同,修行資源算得明明白白,才能將友誼綁定得更加牢固。
羅塵也希望,如果再遇到危險的時候,有人會為他阻擋敵人,為他斷后,為他不遠千里,只身獨劍趕來救援。
“財侶法地,這侶之一字,除了師長前輩、道侶親人,也該有朋友一席之地。”
“是以,我這何嘗不是在修行呢?”
想到修行,羅塵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
今天的功課,可不能落下!
而在一屋之隔的隔壁。
夫婦兩口子沒有點燈,就那么圍在一起,目光灼灼的看著那個玉盒。
那一枚龍眼大小的丹丸,安靜的躺在里面,散發著讓人渾身顫抖的香氣。
筑基的希望!
良久,慕容青漣才澀聲道:“羅塵他不僅要為你續接手臂,還將這顆筑基丹也送你了?”
“娘子,這是你第三次說這話了。”
“死鬼!”
她扭捏的推了一把秦良辰,然后才感慨的說道:“你怎么想的?”
沒有回應,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慕容青漣嘆了口氣,將盒子蓋上,珍而重之的塞到秦良辰手中。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以后我會盡力替羅塵,把羅天會管好。”
“他孤身一人,打拼到現在,也不容易的。”
“我們總要幫襯著一些。”
“而且小虎如果以后能筑基還好,不能的話,有羅塵在,他也能多一個倚靠!”
聽著婦人絮絮叨叨的話,秦良辰拿著玉盒,躺到了床上。
他望著紗帳,許久才輕聲念道:“羅塵,我兄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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