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途少年游 第三十八章 蘇萬里
實話說,他從未見過有如此比惡魔還像惡魔的人。
然而一切都晚了,他的胸口已經被洞穿,便是軍師在此處,他怕也是活不了了。
“給我死。”
青衣少年說著,一陣煙霧從身上籠罩過來,瞬間把狼尾給吞沒在了煙霧之中。
一瞬間而已,狼尾已經被撕成了碎片。
南宮振宜和趙瞳紛紛后退,可還是被飛濺而來的血氣濺了一身。
那青衣少年更是狼狽,甚至比兩人沾上的血還要多,確切地說,已然成了一個血人。
不過那少年很快就閉上了眼睛,倒了下去。
第二天,少年醒來時,已經在青王府的大床上了。
他起身看著外面,仍舊是大太陽,沒有下雨。
樹蔭下的趙瞳正在揮舞他的鐵棍,好似真有幾分宗師的架勢。
和昨晚不同,他已經換了身衣服,鐵棍也不像昨晚一樣全是鮮血。
不過,這件似乎玄鐵打造的兵器卻是缺了一塊,應該是昨晚用力過度打碎的。
少年看著自己,自己也換了一件黑色長衣。
趙瞳在樹下說道。“醒了?”
趙瞳說著轉過了身,向少年拱了拱手。“多謝相救。”
須知,他是一個王爺,身份尊貴,根本不用行如此大禮,不過他還是行了一禮。
大概是喜歡結交江湖朋友的緣故,又或者對救命恩人的感激。
那少年也拱了拱手,但卻不說話。
趙瞳看著少年,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冷淡,臉上居然沒有一絲表情,像是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
難道他真的是亡命之徒,可這十六七歲的人,怎么可能是?
再則,說起來他也并不像啊!
“在下趙瞳。”
少年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
趙瞳說道。“這是趙某的家,平時人少,算是安靜了點,不過趙某覺得,挺好。”
少年又點了點頭。
趙瞳說道。“兄臺便是救了趙某,以后就是這府上的貴人了,可把它當作自己的家,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多謝,不過在下有住的地方,趙兄也不必麻煩。”
趙瞳點了點頭,又好奇的問道。“聽口音,兄臺應不是西楚人,敢問,兄臺是哪里人士?”
少年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模樣依舊地冷漠,眼睛里倒映著和昨夜相仿的光,好似北方寒冬臘月的雪。
只是昨日,他的整個瞳孔黑如濃墨,今日,雖是寒冬臘月,卻是正常。
“就算如此,兄臺也該把傷養好了再回去,這是趙某的意思。”趙瞳說。
“謝謝。”少年說道。
趙瞳好奇的又問。“對了!忘問了,兄臺可否告知名字?”
少年抱拳拱了拱手,說道。“蘇萬里。”
趙瞳撓了撓頭,有些尷尬。“蘇萬里!這名字聽起來倒是特別,也不像隱藏高手,倒是趙某眼拙。”
名叫蘇萬里的少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出自己是高手,而是說道。“你的傷還沒好,不宜扯動,動作不可太大,以免拉傷。”
趙瞳一愣,這少年說什么,他說怕自己動作太大拉傷?他,難道是在關心自己?
一個陌生的男子,對你說你要好好養病保護好自己。這話怎么聽起來怪怪的。就像有什么秘密關系一樣。
趙瞳把腦子里的念頭甩掉,猶豫著開口說道。“其實,趙某已經叫過大夫了,蘇兄盡可放心。”
“嗯!”少年應著,踏步往門外走去。
趙瞳有些發懵,不知道少年這是要去哪?難道是剛睡醒想方便不好開口詢問?又或者自己讓他好好養傷他沒聽到?
“蘇兄這是去哪?”
少年沒回答他,而是頭也不回地徑直走了。
趙瞳苦笑,心想他能去干嘛!無非待不慣這地方,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他剛剛在亭子里的凳子上坐下,下人就紛紛傳了一封信過來。
“殿下,丹州來的信。”
“嗯!”
傳信那人自是不敢看趙瞳的信,紛紛出門去了。
“殿下上次推薦那人來了彭州,可能不需多久就會到達,殿下需早作打算。”
一句不多,但卻捕捉到了重點,那人離開丹州,前往彭州來了。
除此之外,也并非沒有別的內容了,書信后面還有三個字。
卻是賈君思的名字。那個江湖上自稱雙刀可行走天下的賈公子。
李翊和樓沁依這邊。
兩少女靠樹而坐,都給面前的篝火添加了些許柴火。
利用章楚新作為名字的李翊正在給馬撓癢癢。
此地離彭州已經不是很遠,快馬加鞭的話,大概再有個兩天就能到達。
自從上次被追殺以來。這一路他們倒是安全,好像那些退去的人忘了他們的存在。
他回到兩個少女身邊,把兩塊餅遞了過去。“餓了就吃點,此去彭州還有些距離,不要勉強。”
趙飛亦和樓沁依也不客氣,接過來慢慢咀嚼。
趙飛亦卻蹙了蹙眉,說道。“這是石頭?怎會如此硬!”
“大概是時間久了,上個鎮子預留的。”李翊說道。
“那算了,我等著吃你做的叫花雞吧!這東西著實難以下咽。”她說著,又把餅遞了回來。
其實他們并非沒吃的,火堆底下還埋著兩只野雞。
這是之前李翊出去找水時發現的,結果被他一棍掄了下去。
這不,現在就在火堆里抱團取暖了。
趙飛亦和樓沁依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李翊這廝沒讓她們失望,還是在前方不遠處找到了水。
那兩只抱團取暖的野雞就是在那邊處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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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之前,樓沁依和趙飛亦見他回來,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好似見到了什么好寶貝。
其實也不怪他們,畢竟這半個月來風餐露宿的,幾乎淡出個鳥,如今加餐,兩人怎能不欣喜。
此時,李翊看了看趙飛亦,收起了她遞過來的餅,放回了袋子里。
他一屁股坐在兩人對面的石頭上,似是累了般靠在身后的樹閉上了雙眼。不一會的工夫,呼吸就變得均勻了起來。
樓沁依和趙飛亦看著他,都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幾天看上去精神頭不錯的他,居然這么一下就睡著了。
不過兩人也能明白,畢竟一路走來都提心吊膽地為被追殺之事擔心,如今把懸著的心放下了,自然覺得很累。
李翊再次醒來,是被香味激醒的。
他睜開眼,樓沁依和趙飛亦正一人撕下一根雞腿。
有之前他的吩咐,烤出來的雞并未糊,倒是剛剛好。
趙飛亦見他醒來,把撕下來準備咬一口的雞腿遞了過來,說道。“本以為你會多睡些,不好打攪就沒喊了,不過你既也醒了來,那便一起,喏!”
李翊伸手,卻沒接住雞腿,反而是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來根翅膀就行。”
說著,拿過樓沁依手上的那只野雞,擰下了兩根翅膀。
樓沁依和趙飛亦也不看他,而是低頭自顧自地咀嚼。
趙飛亦說道。“味道倒也如你說的那般,不過比起丹州城酒樓里的,卻是差了些火候。”
李翊一笑,說道。“我又不是什么大廚,索性不過隨手烤來墊肚子的罷了。實話說,一路風餐露宿,多點葷腥也好,走起路來都要多幾分力氣。”
他如此說著,倒突然想起了廚藝還不錯的王道平。還有曲靈城的喜叔。
三人把烤肉全吃光之后,又在樹下靠了幾個時辰,醒來才躍上馬背慢慢往前趕路。
不過三人沒走多久就又停下了。
倒不是三人非要浪費時間,而是天色不好,像是要下雨一樣。
李翊拉住韁繩看向天空,馬卻在他扯住韁繩時有些焦躁不安,來回走動。
他說道。“看起來,怕是要下雨。”
兩少女點點頭,也抬頭看向了突然黑下來的天空。
這是多少人期待的,希望不要鬧成洪災即可。
樓沁依扭頭看向趙飛亦,說道。“你不是說來過彭州幾次,想來對此地路況很是熟悉,想想看,有沒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的。”
趙飛亦說道。“此去百里沒有地方可以休息,不過前方倒是有個破廟,若真下雨,便也只能去那了。”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有個避雨的地方總比沒有好。”李翊說著,和樓沁依還有趙飛亦三人紛紛往破廟行去。
樓沁依問道。“那破廟怎么樣?是否適合避雨?”
趙飛亦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沒進去過,不過應該是可以的。”
不久之后,三人來到了趙飛亦所說的破廟里。
破廟也當真是破,周圍全是蜘蛛網,一看就知道,怕是二三十年就沒了香火。
他們剛剛進到破廟里來,下面就沙沙下起了雨。
他們的馬并未留在外面,而是也被牽到了破廟里的一角。
樓沁依大概多年沒看過雨了。走出破廟站在走廊上負手而立,抬頭看著簌簌而下的雨水。
李翊靠在門邊看著她。
她換了件紅衣,腰間一條蝴蝶結花紋的白色腰帶。一頭沾了些許雨水的長發,一身看上去很是不錯的勁裝。
趙飛亦打趣道。“看上了?”
這話自是問李翊的。
李翊搖了搖頭,說道。“只是覺得,她長得太像一個故人了。”
“故人?新大陸?”
“說了你也不知道,實在多余。”
“好吧!懶得理你,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說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走了出去,和樓沁依一并站在走廊上,說道。“西楚好久沒下雨了。”
西楚好久沒下雨了!沒錯,確實是好久沒下了,記得上次還是年關之前。
“西楚百姓若是看到這雨,該是很高興吧!”樓沁依說。“你說,這西楚若一年多來幾次這樣的雨,該是能活多少人呢!”
趙飛亦看著她,沒有回答。實話說,她不知道樓沁依是和自己說話還是自言自語。
可不管怎樣,這個問題卻是很好,好到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不全是好事,怕也會死很多人。”李翊說。
這話并不假,以如今的勢態。怕是不下個天昏地暗,不罷休了。
眾所周知,要是多年沒雨,地面就會變得干燥發硬。如此一來,要是突然下起大雨,浸不進去土里就會形成洪災。
趙飛亦翻了個白眼,對他說道。“那有什么,至少有水喝了。”
這倒也是,比起洪災,人們常年在旱季里受苦受難,所以自是希望越下越大。
李翊一笑。心說是了,怎么會不是呢。世人都是感性動物,他也不例外。夏季炎熱時總希望自己能在那寒冬臘月里,若身邊全是積雪冰塊,則又希望自己在那夏季里。
他看了一眼樓沁依和趙飛亦,她們兩個正伸出手觸摸外面的雨水,好似對這雨情有獨鐘。
他回到破廟里,在周圍找到那些丟失的木條,生起了火。
他找了個石頭放在柱子底下,坐著靠在了上面。
外面,樓沁依收回手,把手心里的雨倒在了外面,轉身說道。“你只去過彭州,我和她可是要去瑯琊閣,是要早些弄清楚路線的。不然像我們這樣到處瞎轉,怕是會耽擱很多時間。”
趙飛亦點點頭。“嗯!到彭州后讓我大伯幫忙列出一條去往瑯琊閣的路線,那樣的話,真就便捷多了。”
“也不知你口中的彭州究竟怎樣,沒去過,倒是有些想瞧瞧了。”
“挺好的,比起丹州來,怕是要大上個三四倍,這些年若不是戰亂,當是要比南方的信誠曲靈城等地更為繁華。只可惜,朝廷里那些前去尋找深海鮫珠的人,全都沒能回來,不然這西楚應該如南慕北離一樣。”
“鮫珠?”
“哦!這是大伯上次回家時跟父親提及,我悄悄聽到了,至于這鮫珠有什么用,實話說,我也不知道。”
兩個人回到破廟里,也找了兩個石頭作為凳子,學著李翊坐了下去。
樓沁依又問。“那又為何說,全都沒能回來?”
“一,西楚并不臨海,派去之人遇到大風大浪根本沒有應對策略。二,西楚這些年戰亂不休。派去尋找的人大大減半。如此一來,若在海上遇到海盜什么的,命都沒有了還怎么回來。”
樓沁依點點頭。“想必,這就是西楚惡果循環的緣故吧!”
趙飛亦把一根木條放進火堆里,點了點頭。
她也把石頭放在李翊旁邊,和李翊靠在一根柱子上,說道。“是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下,你若不休息,那雨停了便早些叫醒我們。”
樓沁依點了點頭。“放心!我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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