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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新老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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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蹇如煙得了父親的呼喚,帶著一個丫鬟,舉著燈籠便往書房走去,路過中庭的時候,聽得外面有人說話,便不經意轉過頭去看了看,豈料見到了一個她最不想看見的人。

  這人,自然便是李云水了。

  此番,他正和門房溝通,讓他去給太師通報一聲,就說李云水前來拜訪。那門房自然是人老成精,知道這是新晉丞相,雖然因為蹇少陽的事,對李云水沒什么好感,卻也不便發作,便要前去通報。

  轉身見蹇如煙正在中庭,于是乎便高聲道:“小姐,李相前來拜訪。”

  蹇如煙見了,心中不喜,眉頭一皺,一邊走來一邊呵斥:“你來干什么?”

  李云水見到蹇如煙過來,心中沒由來一跳,暗道晦氣,可也不得不作出一副淡然的樣子:“如煙姑娘,我此番前來,是為了見太師一面,煩請你通報一聲。”

  蹇如煙走到李云水跟前,眉頭皺得更緊了,把“不歡迎”這三個字直接擺在了臉上,不過畢竟是書香門第,她保持了一定的克制,冷聲道:“父親已經休息了,他年事已高,睡眠一直不好,還請李相體恤,如果真有要事,改天吧!”

  李云水還能說些什么呢?他知道這蹇如煙對他的敵意,嘆息一聲,搖搖頭就準備走。

  豈料剛抬起腳步,蹇如煙又帶著一種輕蔑和警示的語調,暗沉沉的說:“李相,有句話,我看還是說在前面比較好,免得你產生什么誤會。”

  蹇如煙頓了頓,繼續道:“我蹇如煙雖說沒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但若讓我同一個鄉野…唉,算了,總而言之,你我之間,不可能有也不會有什么瓜葛,還請你潔身自好,莫要心存什么幻想。”

  李云水驚呆了,尤其是看著蹇如煙臉上那自負卻又故作矜持的表情,當真是不知道該用什么姿態、什么話語來回答,不禁苦笑連連。

  這讓蹇如煙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不由得臉色一寒,怒道:“怎么?沒聽懂我的意思?一定要把話說的那么明嗎?”

  李云水趕緊擺了擺手,微笑著,客客氣氣的說:“如煙姑娘,我想你誤會了。”

  “我非常明白你的意思,真的很明白。你且放一百個心,我對你絕無其他想法,至于那所謂的婚約,我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如果到時候我還在這梟墻,一定提前遠遁,離你千里之外。”

  “哦對了,如果我沒有說明白,你可以去問問蹇太師,在朝堂之上,我已經當面拒絕了賜婚。”

  蹇如煙的臉更冷了,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你聽好了,不是你拒絕我,是我蹇如煙拒絕你!”

  “行行行,好好好,是你拒絕我!”

  “那么,告辭了!”

  李云水說完,對門房點點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蹇如煙看著李云水的背影,心道這人好生無賴,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就上門攀關系,真以為父親應允我就同意了?真讓人討厭!

  待蹇如煙走進書房之時,蹇明如見她神色憤懣,不由得詢問:“如煙,你臉色好像不太對,怎么了?”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蹇如煙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依舊有些氣憤的說:“爹爹,還不是因為那個李云水?那廝真是好生無賴,竟然追到府上來,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真以為草雞上枝頭,就成了鳳凰了?”

  蹇明如原本靠在椅子上的身體,一聽這話頓時坐直了,道:“李云水來過?”

  “嗯,剛剛被我轟走了。”

  蹇明如一下子站起來,厲聲呵斥:“胡鬧!”

  “爹,難道你真的準備把我嫁給那山野村夫?”蹇如煙見父親如此生氣,頓時委屈極了,一時間眼淚便掉了下來,哽咽道:“爹爹,求求你了,我不想嫁給他!”

  蹇明如搖搖頭,示意旁人出去,然后有些惆悵的坐了下來,示意蹇如煙坐在他的對面,似乎想起了什么,語氣有些溫和起來:“如煙,你娘走得早,這些年…唉,你過得不易。這,為父知道。”

  “為父這些年呢,忙于朝政,忽略了你兄妹二人的教養,這是為父之過。”

  “不過呀,如煙,你自詡飽讀詩書,為人處世方正有禮,為父一直也比較認可,可在眼光和格局上,你…實在欠缺了太多。”

  蹇如煙楊起頭看著父親,心中當然不服氣。

  “唉,你和你哥哥在這方面都很欠缺。雖然你們長大以后,我不怎么關注你兄妹二人,卻也知道你們之間的許多事情。”

  “你哥哥為太子做事,為父早就知道。你呢,暗中替三皇子做事,除了要和你哥哥暗中較勁以外,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你中意那三皇子,對吧?”

  蹇如煙臉上的驚訝,變成了羞怯。

  “知女莫若父,可你知道為父怎么想,你并不知道。”

  “這一次,李云水自江湖而來,一躍成為塑陽丞相,你真以為僅僅是因為皇上喜歡他?如果這么看,你就錯了,更深層次的原因在于,兩位皇子之間的奪嫡之爭,實在太過激烈,已經影響到了皇權。”

  “原本,皇上希望我在中間,做一個力量的平衡。可為父年齡大了,有家有業,那居中之位,并不好坐,稍有不慎便身陷囹圄,甚至性命不保,這便也是我多次請辭的原因。”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再怎么,太子、三皇子都是他的兒子,他不好出手,不然…幾十年前便有那樁事情,如果再對兒子有什么鐵血之舉,難免讓人議論。”

  “于是啊,李云水就這樣來到了梟墻。”

  “但是,你小看了李云水,且不說他在江南洗刷自己的冤屈,就說今天在這朝堂的種種,便足以說明,李云水是一個有魄力、有智慧的人,如果非要找一點不足的話,便是他有些青澀。”

  “如若是我,萬梓良今日便無法活著回家。”

  “唉!扯遠了!”

  見蹇如煙臉上還是那般的執拗,蹇明如心里暗嘆一聲,卻依舊耐著性子,想要穩妥而有用的結束這場對話。

  “如煙,為父不奢望你立刻改變對李云水的看法,但有幾個態度,我必須要告訴你。一,你和三皇子之事,我不會允許的,希望你不要有什么不切實際的想法。而且,我勸告也是警告你,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

  說到這里,蹇如煙就要反駁,不過蹇明如沒有給她機會。

  “二,不要再去為難李云水,或許將來,我們很大可能,需要求他!”

  “三,你和李云水的婚事,即使沒有皇上下旨,我也會極力促成,你要有心理準備。”

  蹇如煙的眼淚簌簌流了下來,委屈極了,只得嘶聲力竭的反駁:“爹爹,你怎么這么狠心?你太不疼愛我了!”

  蹇明如走到蹇如煙身邊,拿起手帕替女兒擦了擦眼淚,沉重的說:“你哥哥已經去了,我不希望也不允許你有任何事情。”

  他轉過身,從衣架上拿出披風,披在肩上,就要往外走去,待到門口之時,又回過頭,對蹇如煙淡淡說道:“如煙,看待事情和時局,不要拘泥于一時、一地、一事。“

  ”風物長宜放眼量,莫道江湖草莽,云水悠悠勝梟墻。”

  說罷,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

  時值初冬,呼出的氣已經看得見,天色太晚,估計無憂已經睡下,李云水不愿打擾,便在街邊一個混沌攤,叫了一碗熱食,一邊自顧自吃著,一邊同老板閑話。

  “老板,生意好啊!”

  “唉喲,客官,你真是折煞我也!生意好啥喲,賺得十文錢,就要交六文錢的稅費,余下四成,兩成在成本,兩成我才賺,可吃一碗混沌,還得三文錢呢!我呀,要賣多少碗,才能自己吃一碗啊!不瞞你說,我老漢現在都還沒吃呢,我不餓嗎?餓啊,可是我吃不起。”

  “哦?那正好,你煮一碗自己吃,我請客!”

  “不用啦不用啦,客官,我只是發發牢騷,不勞煩客官了!”

  “欸,沒事,這么晚了,我見也沒幾個人來吃東西。我一個人呢,也挺無趣,這樣吧,你給自己煮一碗,咱們邊吃邊聊,就當我讓你陪我!”說罷,李云水拿出二十文錢,硬塞給老漢。

  那老板見拗不過,只當見了天大的好人,當即如李云水所言,捧了一碗混沌坐在了旁邊。

  李云水問道:“現在賦稅這么高嗎?”

  “可不是呢?六成的稅,你說我們賺什么呀!”

  “確實太低了,唉!”

  “更為要命的是,咱們這些做生意的,屬于末流也就算了,可兒子不能參加科舉,這才是最惱火的!那些大商人可能不在乎,兒子生兒子,財富滾財富,依舊富貴得很,可我們這些小商販呢?一生一世都是窮命。”

  “哦?還有這事?”

  “是啊!唉!你說要不是為了吃口飯,誰愿意做這個啊?”

  “難道…就不能有一點辦法?可我聽說,新丞相李云水便是江湖出身,甚至還沒讀過書呢,不也做了丞相嗎?”

  “這不一樣,他是江湖中人,不是商人!而且我聽說啊…”老板看了看左右,才壓低聲音:“他是皇上遺落在民間的兒子,是皇子…”

  那老板滔滔不絕,講起許多生活的苦楚,聽得李云水一陣沉默。

  末了,李云水認真聽完以后,才站起身來,拍拍老漢的肩膀,安慰道:“老伯,會有改變的,生活…總會慢慢變好的。”

  “是的,會改變的!”一個老氣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兩人轉過頭去,只見空蕩蕩的大街上,走來一個老者,老漢可能不認識,但李云水又如何不知道?

  他站起身來,正準備行禮,蹇明如卻笑著擺擺手,阻止了他。

  “要不,你陪老夫逛逛?”

  “好!”

  一老一少在老漢的千恩萬謝中走了,大街之上,多了兩個并肩的人,以及后面遠遠跟隨的幾個隨從。

  “李相今天的手筆,倒是不同尋常啊!”

  “太師,你還是叫我李云水吧,這‘李相’二字,實在有些老氣,實際上我才二十歲呢!”

  “不不不!”蹇明如一臉正色,拒絕了李云水,但隨后也溫言解釋:“做官,就要有做官的樣子,不然威從何來?你以后的路還長,不說要有什么官架子,但該有的嚴肅,還是要有的!”

  “太師,受教了,不過…你我這下了朝堂,當真不必如此客套,太拘謹反而不安逸,你知道的,我閑散慣了。”

  “哈哈,好吧,云水,你倒是性情。你我之間,本就平級,而且呢,老朽雖老,可這顆心卻是一點兒也不老呢,的確不必如此客氣。對了,我聽說你今天來找我了,所為何事?”

  “嗯,是有一點事兒,今天我去了一趟藝館,找到了這個。”李云水把那方破布交給蹇明如,“或許,少陽公子遇害一事,能有一點兒線索。”

  蹇明如拿起來,一雙老眼一掃,便敏銳的發現了“時雨”二字,不過他也只是定定看了兩眼,隨后還給李云水,嘆息一聲:“我知道你想問我什么,但…唉,有些事情已經過去好多年了,再談…已經沒有意義了。”

  李云水見此,只好沉默。

  “倒是你有心了,犬子當日為難于你,你這般不計前嫌,還為他這般求索…唉!”他嘆了口氣,估計是想起了喪子之痛,讓這個老人神傷許久。

  良久以后,他才緩過神來,誠懇的說:“云水,少陽的事,我知道是誰做的,你不必在這件事情上過多勞煩。”

  見李云水不解,蹇明如繼續道:“即使查,又能查出什么呢?好吧,若是查出來,還真能將那背后之人繩之以法嗎?這廟堂啊,不僅高,也很深,深不見底的。”

  李云水也嘆了一口氣,直說節哀。

  蹇明如大手一揮,臉上陰霾散去,看著李云水,就像老師對學生那般,有些語重心長:“云水,你今天的幾件事情,做得很不錯,先穩定北方,不至于讓內外矛盾交織,這很好…這也說明,皇上當真是好眼光、好魄力,沒有看錯人!”

  “太師謬贊了!”兩人來到穿城河邊,李云水背著雙手,看著嘩啦啦流過的水,淡淡說道:“其實,我只是看不慣而已。”

  蹇明如聽了,有些啞然,繼而道:“好一個看不慣!”

  他也看著河水,悠悠道:“可是啊,你看不慣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又該如何?”

  “解決一個,算一個!”

  “好!說得好!但是,所謂解決,便是從根源上解決,不要留尾巴。”

  李云水對蹇明如拜了一拜,道:“還請太師明示!”

  “呵呵,明示倒是不敢,只不過…你的心腸應該狠一些,就比如今天的戶部尚書萬梓良吧,你何必說一句讓他休息呢?又何必借太子之口?其實,你當場就應該免去他的職務,甚至將他交給刑部治罪,最好是去挖挖他的家底,絕對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我不是沒有想過,但覺得萬梓良只是一句話不對,就因此而抄家,是不是顯得太過強勢和武斷了?萬一冤枉了一個好官呢?你知道,我對朝堂那些人的底細,并不知道多少。”話說開來,李云水倒是坦誠。

  “你不必糾結那些,更無須知道誰是誰的人,誰清廉誰不清廉,這些都不是什么評判的標準。丞相,本來就是一個需要強勢的職位,如果不鐵血、不冷血,你辦不成任何事情。再者而言,呵呵,這些京官兒,誰經得起查?”

  他看了看天色,又微笑看著若有所思的李云水。已經很晚了,話也說得差不多了,便一邊招了招身后的隨從,一邊道:“云水,你和老夫不一樣,我牽掛太多,自己束縛了手腳,沒能有什么作為。你無牽無掛,沒有那么多的顧慮,只管放手去干就行!”

  “過謙了太師,多謝指點!”李云水又是一拜。

  太師府的人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臺轎子,扶著蹇明如便要上去,李云水將他送到轎前,那蹇明如臨上之前,伸手拉過李云水的手,輕輕握住,頗為抱歉的說——

  “我這老家伙,凈說了些官話,倒是把正事給忘了,那日你進城,還有今日下午,少陽和如煙多有怠慢,是我教養無方,還請你多多海涵呀!”

  李云水莞爾一笑,搖了搖頭,連說不必介懷。

  老人的臉色有些惆悵和憂慮,壓低了聲音:“云水,我就這么一個女兒,的確有些刁蠻任性,可皇上…”

  李云水知道他在說什么,卻心中有自己的主見,當即準備委婉的表達。

  蹇明如搖搖手,示意他不必開口,一手握著李云水的手,一手拍拍他的手背,投來一個期許的眼神,隨后上了轎,在夜色中緩緩向前。

  那轎抬得很輕,轎夫走得很慢,如同一個年邁的老者,在這孤獨的城里踽踽獨行。←→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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