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尸骨累累方成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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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久，我還和鳳姐討論過宿命的話題。

　　我說在我的身上發生過太多否極泰來、泰極生否的事情，導致我現在誠惶誠恐，哪怕擁有了常人所能企及的一切，我還是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而且這種感覺非常強烈，甚至還搬出了施邦彥的詛咒一事。

　　當時鳳姐說我是自己嚇自己，還說天下已經太平了，以后的路盡是坦途，再無崎嶇。

　　可現在，段磊僅憑幾個人，幾把槍，就差點讓我魂斷妙瓦底，未出生的孩子夭折，伊雅成了植物人。

　　冥冥中，似在應驗著施邦彥的那個詛咒。

　　當我再次問起鳳姐信不信命的時候，她猶豫了。

　　不過最終還是堅定的搖搖頭，說，“要是真有輪回報應的話，我早就該死了，這件事就是一個意外，你不要多想，伊雅也一定會醒過來的。”

　　我也不想多想，可我總是止不住去想一些玄奇的事情來。

　　鳳姐和老魏孟強老刀等人相繼回了孟波，橫寶也回了昌宋，拉寶在清邁陪了我一段時間。

　　前幾天孟波軍區落成典禮的時候，拉寶就想認識一下伊雅，只是回去的太過匆忙，就沒能如愿。

　　現在倒是見到了，可惜，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

　　在清邁的這段時間，我每天的大部分工作就是待在病房里，拉著伊雅的手自言自語。

　　醫生就是這么說的，多讓病人聽到熟悉的聲音，就會增大其蘇醒的幾率。

　　所以，只要有時間，我都會這樣做。

　　我本是一個寡言之人，可在這些天里，我每天都說的口干舌燥。

　　講我們在廟會上第一次遇見時的驚鴻對視，講我在遭遇雷飛追殺時她的奮不顧身，講之后我們相處的種種。

　　我們之間的事講完了，我就講我的小時候，講我的學生時代，講我進入社會的一系列。

　　說到一些開心的事情時，我會開心的笑起來，說到一些難過是事情時，我會難過的哭出來。

　　拉寶的任務就是給我定時買飯，有時也會給伊雅說說話。

　　一次傍晚，拉寶試探著問我，“小唐哥哥，要是伊雅姐姐一直醒不過來怎么辦？”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也不知道怎么辦。

　　17年的最后一天，伊雅的各項體征已經趨向正常，在醫生的建議下，我將伊雅從清邁接回了孟波。

　　我知道伊雅不喜歡熱鬧，然后我就讓阿倫一家、孟強一家都搬走了。

　　安保人員我也全都撤了，偌大的房子就只有我和伊雅兩個人。

　　有太陽的時候，我就推著伊雅在后院轉上一圈，聽聽亞格力的呼喚。

　　不過她還是不能離開機器太久，需要時刻觀察她的身體變化，所以，每次推她出來的時候，也就轉上一會。

　　伊娜每天都會過來，有時一天會來幾次。

　　來了之后都是給伊雅做著擦洗身子、疏松筋骨的事情。

　　鳳姐老魏孟強大劉等人也會不定時過來，過來之后的主要任務都是和伊雅說話，然后再陪我聊聊天，順便和我說一些孟波以及整個緬北形勢的變化。

　　不知為何，聽到孟波、緬北、打仗、地盤之類的事情，我愈發的冷漠，甚至感到抗拒。

　　這種反應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

　　我是孟波的第一行政主席，關注這些事情是我的本職，可我卻生出了抗拒的念頭，而且這種念頭還愈發的強烈。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找尋抗拒的原因。

　　最終，我從滿墻的長生牌位，以及昏迷不醒的伊雅身上隱約找到了原因。

　　正所謂尸骨累累方成王道，我雖然打下了孟波這片江山，但同樣也付出了尸骨累累的代價。

　　上蒼賜于你的每件禮物后面都暗中標注好了價格，‘孟波第一行政主席’的頭銜也讓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犧牲那么多隊員都不說了，我未出生的女兒夭折，伊雅昏迷不醒，這一切，不都是禮物后面的價格？

　　至此，一個念頭自我的腦海里開始生根發芽。

　　我覺得我應該去做些什么，或許這樣能減輕上蒼對我的索取。

　　或許只有我主動舍棄點什么，才能讓上蒼法外施恩，將我的伊雅還回來。

　　伊雅回來沒幾天，大概是在小年這天，阿倫從曼德勒請來了一眾法師，希望能借助活佛的力量助伊雅蘇醒。

　　經過三天的法事之后，伊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接著，阿倫找到我，希望讓小安法師也為我度化一下心魔。

　　我沒有拒絕。

　　這段時間我的心情很是低迷，精神狀態非常糟糕，思維正常但渾渾噩噩，頭腦清晰但六神無主。

　　而小安法師在萬慧大法師的三代弟子，在佛法一途還是有很高深見解的。

　　我也希望有人能為指點一下迷津。

　　然后，在阿倫的安排下，我和小安法師盤腿而坐。

　　小安法師身為得道高僧，我本以為他出口經文，盡是晦澀難懂的詞匯，沒想到他的口語非常親和大眾。

　　他先是看著我笑了一會，然后說，“居士之名，我在寺院已經耳聞。起于萍末，卻能闖下蓋世威名，居士不是凡夫俗子，乃是命中之人。不知道還有什么能讓居士煩憂。”

　　我緩緩說道，“我女兒沒出生就夭折了，我老婆昏死不醒，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小安法師微微笑說，“已作不失，未作不得，此謂因果。行善得善因，此謂善果。行善得惡因，此謂惡果。行惡得善因，此為佞果，行惡得惡因，此也為善果，我想請問居士，你覺得自己得的是什么果？”

　　我稍加思索，回道，“惡因惡果。”

　　小安法師又笑了一下，“善惡本就難辨，居士有此悟性，應可自渡。那位女居士神魂沒有歸位，導致一具行尸，解鈴還須系鈴人，因在你身上，果自然也在你身上。”

　　我連忙問道，“那我該如何解鈴？”

　　小安法師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對我說，“解救之道，就在其中。”

　　地藏菩薩本愿經。

　　我想，任何一個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對鬼神之說都會嗤之以鼻，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可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的。

　　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對輪回因果如此癡迷，以及堅信。

　　正所謂病急亂投醫，既然指望不了科學能喚醒伊雅，那我也只能用經文這種虛無縹緲的辦法了。

　　以后數天，我得空就誦讀這本經文。

　　小安法師給我的這篇本愿經是手抄本，不知道是不是他親自撰寫的。

　　全文大概只有一萬余字，由于有很多生僻字，誦讀第一遍的時候，我花了大概三個小時。

　　誦讀第二遍的時候，我花了兩個半小時。

　　第三遍的時候，我花了兩個小時。

　　等十幾遍的時候，我一個小時就能完整誦讀一遍。

　　可再到后來，我再誦讀的話，花費的時間卻變得更長了。

　　因為我開始嘗試理解其中的經義，有時候一句話我要查找很多資料。

　　直到我以另一種形式理解因與果、慈與悲、善和惡的因果關系后，我心中的那個念頭愈發變得強烈了起來。

　　我得去做點什么去救贖我犯下的罪孽。

　　只有償還我心中的孽，才能贖回屬于我的緣，既為伊雅，也為救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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