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態各異的秦家一群人,集體看向了門外。
同時,秦小歡也麻木的看向了門內。
她無法想象。
兜兜轉轉,她還能回到屋里這群奇葩的生物身邊。
“喂,你們家的孩子,要不要啊?”
保鏢不耐煩的把秦小歡往里面一推。
徐曼下意識的接過。
“哦哦哦…進來吧。”
她接過秦小歡,關上門,摟著她來到客廳中央。
幾個大人都看著她。
她也看著幾個大人。
雙方之間,有股子說不出來的陌生。
好半天,披頭散發的秦嵐推了推她。
“回來了,就待在媽媽這邊,別亂跑了。”
羅紅英也回過神來。
這段時間,他們光顧著沉浸在發財的喜悅中,可能確實忽略了孩子的感受。
“小歡,到外婆這里來。”
“事情都過去了,咱們一家人,以后好好過。”
一種異樣的溫暖莫名傳開,仿若滄海桑田之后的那種釋懷。
秦小歡眼里閃出一抹期許的光,她看著自己的親人,忽然大聲開口。
“外婆,你能去救爸爸嗎?!”
“爸爸被壞人抓走了!”
羅紅英伸向秦小歡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
一家人臉上那剛剛浮起的笑容,也瞬間消失。
“什么爸爸?”
秦小歡急的又要哭出來:“我的爸爸,我的親爸爸!”
沉默兩秒。
秦嵐直接把頭偏了過去。
羅紅英也抽回了手。
徐曼假裝玩手機,當沒聽見。
秦嚴抱著花白的腦袋,也不吭聲。
小歡左右看了看。
她不理解,為什么這家人一聽到陳陽兩個字,就跟聽到了瘟神一樣。
她更不理解,為什么大人的世界能這么復雜。
“你們不去救,那我就自己去!”
秦小歡小臉糾結在一起,忽然猛地一跺腳,賭氣般的往門口跑去。
“回來!”
“你這么小,往哪跑!”
羅紅英第一起身去追。
秦小歡快她一步,已經跑到門邊,并且打開了門。
可剛剛走出去兩步,她的身子忽然頓住。
隨后,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雙腿顫抖,一步步的倒退回來。
羅紅英從后面撞上她,好奇的往外一瞧,也是瞬間驚呆在了原地。
那邊。
電梯間的拐角處。
張云杰渾身是血,像個討命的喪尸一般,正朝著秦家走來。
他的金邊眼鏡已經全部被打碎,頭發也被腥臭的血液黏在一起,身上更是狼狽不堪,那一身名貴的新郎西裝,比天橋下的流浪漢都要臟。
“媽呀!”
羅紅英被他這形象嚇了一跳,趕緊拉過小歡,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屋內的人都望過來。
“怎么了,媽?”
“張…張云杰在外面!”
羅紅英緊張的靠在門上,一雙老眼瞪的大大的。
而剛過一秒。
一聲悶響。
外面如同醉漢一般的張云杰,無力的靠在門上。
被陳陽打成豬頭的他,沒有去醫院。
反倒是第一時間,來到秦家,靠著防盜門,慢慢的跪倒在地。
“阿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出人意料的,張云杰今天沒有說任何花言巧語。
他就無力的跪在秦嵐門外,一聲又一聲的拍著門。
“阿嵐,打小歡是我不對,我求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你是我的新娘,我們的婚禮還沒有完成。”
“我求求你,開門,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真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屋內的秦嵐,聽到外面的聲音,先是一驚。
隨后,慢慢坐回去,心灰意冷,根本不予理會。
但張云杰知道,她就在里面。
所以他像是喝醉后表露真心一樣,絮絮叨叨的繼續說著:
“我是個畜生,人渣,我之前騙了你,更是虐待了你的女兒,我這輩子都沒辦法洗清我的罪孽,但我已經失去了一切,老天已經在懲罰我了,我沒有親人,我更沒有朋友,我唯一有的,就是你,我的未婚妻。”
“我給你磕頭,我給你們全家磕頭,我張云杰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秦家!”
說到這里。
張云杰當真對著房門,連磕三個響頭。
羅紅英臉上露出夸張的表情,給秦嵐指了指門外。
“喂,他真的在磕頭啊!”
實際上,張云杰不僅磕了三下。
他一口氣,連續磕了九個。
磕完還不解氣,他又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自己臉上。
“秦嵐!”
“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求你原諒我,我只求你能出來見我一面,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張云杰用力扇著自己的巴掌。
但緊閉的房門,一直沉默。
連續扇了自己十幾巴掌之后,張云杰也感覺累了。
他頹然的停下,干裂的嘴唇還在敘說:
“阿嵐,我承認,之前我騙過很多女人。”
“但是…跟你說去土耳其那次,是真的。”
“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今天一定要把真心話說出來,我張云杰飄零半生,唯獨只有在你這里動過情。”
“是,我是個人渣,我是個混蛋,但那只是一部分的我,我是說過假話,但并不代表我說的都是假話,阿嵐,我說我愛你,你相信嗎?”
“現在事情已經鬧到這個樣子,我累了,你也一定累了,咱們出來,好好的把婚結了好嗎?”
“我發誓,以后我再動你女兒一根毫毛,我張云杰就去跳樓,就被車撞死!”
“秦嵐啊,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我知道我無論說什么都可能無法挽回你,但我心里就是他媽抱著那一份希望,希望你能聽懂我現在的真誠,我真的想改啊,我太他媽想改了,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只要給我一次,我絕對讓你后半生…”
說到后面 張云杰已經是語無倫次。
與其說是他跪在秦嵐家門口道歉。
倒不如說他在對著天堂之門懺悔。
他一直說。
一直說。
說到嘴皮干裂,說到喉嚨沙啞,說到膝蓋仿佛與堅硬的大理石面融為一體。
當太陽落下。
在秦嵐門口跪了八個小時的張云杰,已經成了一尊雕像。
他身上的血跡順著褲管流下來,在地上干涸成一團,支撐著他那一動不動的身體。
如果不是低垂的眼皮還在微微動著,沒人會想象他還活著。
他一直跪。
一直跪。
跪倒天完全黑,跪倒月亮高升,跪倒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最后。
當張云杰也不知道自己跪在這里還有什么意義的時候。
吱呀。
那扇永遠封閉的門,忽然開了。
張云杰被驚醒,艱難的抬起頭。
月下微光中,還穿著那身婚紗的秦嵐,冷著臉出現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還要跪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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