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這條在乎,這條也在乎
文明墓碑上的全魚宴還在繼續。
碗中不再是魚片，而是煎烤的魚肉。
韓瑟吃著吃著，忽然覺得食之無味。
他目光掃向地球。
這一次的文明凈化，有彌多數量的人死去了。
在擁有整個銀河系以后，地球文明是可以說人口凋敝的。
現在，人更少了。
“不過，并不值得可惜。”
韓瑟對于當下死去的那些蛀蟲，沒有任何同情之意。
他在想另外一件事。
在擁有這份偉力前，他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見證了許多悲哀，那時的他，并沒有力量阻止這些悲哀的發生。
而現在，他可以肆意翻閱時空態，以更深層次的方式去接觸過往悲哀遭遇者的心態。
再對比當初自己的心情，這讓韓瑟有些想要做什么。
他吃下口中最后一塊魚肉，身體里充盈的力量在躁動著。
與韓瑟一心同體的紗蘿知道韓瑟的心思，她從韓瑟大腿上起身。
“不要勉強。”這是她對韓瑟的鼓勵。
小管家依依不舍的回味舌尖那一舔的觸感，也不再壓著韓瑟的大腿。
韓瑟站起身來，平視著這宇宙。
無數時間線，億萬條時空態，還有多變的命運，在向韓瑟壓來。
宇宙在不安。
這一個宇宙，同時在過去、現在與未來，針對起了韓瑟。
因為韓瑟在悖逆最根本的宇宙規律。
“對于我來說，時間倒流是一件很簡單很容易的事，我只需要讓物質回流就可以了，讓每一個原子回到原本的狀態。
可我要的不是那樣，我要的，是改寫過往！徹徹底底的，要宇宙承認我修改的我要的過往！”
韓瑟是掌握時間的力量沒錯，但用這份力量來停滯時空，修改物質時間，加速任何事物的時間，都很簡單。
但現在他要做的，是最大不敬的一件事。
他要修改過去，且扭殺所有因此產生的時間線分支。
即他已經改變了過去，依然只會指向現在這個未來，沒有平行世界，沒有其他時間線！
這意味著，他要鎮壓宇宙！鎮壓不同時空中衍生出來的不同宇宙！
少年神圣褪去身上的真想深空6型戰甲，攤開雙手，仰面朝上。
世界靜止了，以太陽系為中心，最恐怖最宏大最無解的異偉現象動用了祂的力量。
宇宙物質、時空、無數思維形成倒流的瀑布！
這瀑布沖刷著異偉君主，卻不能改變祂分毫。
祂甚至分出余力，帶著小管家和舉高高愛好者一起進行真正的逆流時空而上！
億萬光流的瀑布中，閉目的韓瑟終于真正回到遙遠過去的那一刻。
他并沒有別人想得那么古老，他如今不過二十多歲而已，兩世為人，也都是還未三十而立。
因此他回流的歲月對他而言，可算他經歷的一生。
當一切光流平定，他踏足光陰之上，定住現世，讓其指向唯一的未來。
他修改過去，他不允許修改的過去誕生新的未來，這霸道行徑，令過去到未來的不同時刻的無數個宇宙形成的完整宇宙生命歷程，在反抗他的野蠻！
韓瑟面容依然平淡，他不再仰頭，而是在過去的星空中，俯視著這顆蔚藍色的星球。
他伸出手，對著這顆行星，微微一握，像是將其當做寶貝，呵護于手心。
此刻，整個深空聯盟都瘋了！
他們看到整個宇宙的躁動不安與變化。
韓瑟強行鎮壓了時間，收束可能存在的時間線分支，這令可以觀察時空態的強者們一口老血在心里悶著噴不出來又憋不下去。
整個宇宙的時空態都在扭曲，任何強者觀察時空態，都只能看到一道身影，那身影霸道的鎮壓了宇宙。
“…我本以為祂鎮壓原寰圣地，殺死深空君主，又再創造一名深空君主就已經夠離譜了…”
深空中，一位神圣遙望過去，看著那異偉君主，踏足宇宙時空之上，鎮壓過去未來，發出感嘆。
“值得嗎？僅僅是為了一些卑微不堪的生靈，付出這樣大的力氣，真的值得嗎？
就算想要拯救他們，大可以直接復活就好，沒必要去到過去，徹底修改過去，令一切發生的苦難不存在…”
神圣身邊，一做客的略次于神圣的不知名強者喟嘆。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修改地球，而是修改宇宙的基本組成，宇宙的生命歷程被韓瑟徹底改寫了！
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他看到了過去。
這修改并不容易，因為這個宇宙很大。
“好了，回去吧。”韓瑟略微有點疲意，他一步踏出，帶著小管家和紗蘿重回廚師面前。
他胃口打開：“盡最大能力的烹飪吧，我有一點點餓。”
廚師立刻奉上一份清蒸的星空魚肉，接著馬不停蹄的開始繼續努力。
韓瑟的目光落到地球上。
這個星球，多了很多生命，彌補了大量損失人口的空缺。
凰鳳市，郊外墓園。
“媽…”跪在墓碑前痛哭流涕的青年膝前橫著一捧花。
他想起自己當初年少不懂事，無能，只知道逃避現實，完全沒了解過母親的病情，后來母親病死，他才幡然醒悟開始努力。
在收拾遺物時，母親記買菜賬單的小本子上，他看到一句“如果我活著的時候能夠看到他振作起來該有多好”。
極端的自責讓他奮進努力，卻也逃避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今天又是母親忌日，這青年只是來掃墓，過往不孝的一幕幕刺痛的是他自己。
祭拜良久，他起身，準備離去。
也是這時，他腦海里出現了兩份記憶，他精神恍惚。
接著，他脫離了這墓園，回到少年時！
光怪陸離的一幕，讓他心潮澎湃，他不再是青年，沒有在墓園，沒有在母親墓碑前。
他站在一棵大槐樹下，槐花潔白，陽光穿過樹枝與葉的縫隙，落下許多光斑。
他抬頭，看到了正在采摘槐花的，還健康時的母親。
“媽…”在這個時代，本該是叛逆期，一直惹母親生氣的他脫口而出那親昵的稱呼。
摘槐花的女人愣了愣，逆著光，她向下看來，看到了眼中有淚光的兒子。
“等會兒再說，你說你要吃槐花飯的…”心里明明觸動了的女人努力裝出鎮定。
等待槐花飯飄香的少年在心中發誓這一次絕對要重新來過，不讓母親失望。
他不知道，重回過去的不止他一人！
偉大的異偉君主，寒舍圣地的主宰，最仁慈的神圣，將所有值得獲得這份獎勵的人，都送到了過去！
祂庇佑他們的心靈，祂為他們指引道路，祂讓他們自己進行心靈的救贖！
祂亦賜予他們珍重之人健康，賜予他們平安喜樂。
這些回到過去的人中，當然有蕭澄！
剛與永薪凡爾賽結束的他，回到了那破舊的孤兒院！
他回到孩童模樣，身邊牽著他手的，是本該在過往因為食物中毒而夭折的由他在福利院認下的妹妹！
“哥哥？”手掌柔軟的小人兒臟兮兮的，鼻頭還有著中午吃飯留下的菜汁。
蕭澄有些許不知所措，他重回了過去，他卻不知道做什么，他不了解現在。
直到一個平淡聲音在他心中響起：“這是食物中毒那一天，你回到了那一天，不過，食物中毒的現實已經被我修改了…”
蕭澄瞪大眼睛，他認出了這個聲音，那是偉大的異偉君主！
是了，除了祂，誰有這份偉力，送祂回到過去，改變遺憾？
蕭澄的手指都在顫抖。
“偉大，超然深空之上的您，為何會降下如此隆恩，垂憐于我這對您而言，根本沒有什么價值的卑微塵埃…”
他淚如雨下，情難自控，無法克制內心的感動與熱誠。
“哥哥不哭，哥哥成了花臉貓了…”蕭澄已經失去過一次的妹妹拿著臟臟的袖子為他擦拭淚水，只是看上去更像是在用他的臉作畫！
“呦呦呦！”這時一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蕭澄的好友，省級職業選手云宵，一樣獲得了韓瑟賜予的獎勵，他也回到了這個孤兒院。
蕭澄看了一眼同樣變回孩童的對方，看到了對方懷里的瘦弱小貓：“嘖，死貓奴！”
“嘖，死妹控！”
兩人對噴后，終于想到，回到過去的，或許不止他們二人。
事實也確實如此。
有以為只有自己回到過去的人，處理好家里的事后，一個個爭先恐后來領養蕭澄。
未來的全球第一天才，童年極其不幸且悲慘。
失去妹妹，因為沒有性別備受排斥，去廁所都不知道去哪一個。
然而當他們看到蕭澄之后，立刻明白，對方也是回到這個時代的人！
回到孩童時代的第二天，蕭澄等來了同為孩童的莎莉曼科娃，莎莉曼科娃興奮的跟蕭澄說她的祖母這一次沒有死于肺病！
莎莉曼科娃的家庭領養了蕭澄兄妹，而云宵以如前世，被另一對恩愛夫婦收養，這一次，他們允許他養貓。
蕭澄在跟著莎莉曼科娃去往白鷹聯邦前，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想去，看看這個時代的，偉大君主！”
莎莉曼科娃瞪大眼睛，說實話，她對于韓瑟了解得并沒有蕭澄那么多。
“嗯！我陪你！”莎莉曼科娃狠狠點頭。
這個時代，歸來者太多太多，以至于很快成為了一種常識。
那些因過去改變而沒有消失，沒有成為遺憾的人，他們得知，在未來，一位至偉大的無上的神圣，以絕對至仁的偉力，送他們回到了這個曾經充滿遺憾的過去！
許多天災人禍因此被避免。
比如地震、病疫、空難以及在過去給任何一個人留下心理陰影的任何微不足道的災難。
擁有完美強迫癥的異偉君主，祂重塑了過去。
蕭澄并未在凰鳳市找到過去籍籍無名的韓瑟。
直到他登上游輪，才看到了游輪欄桿旁甲板上的孩童韓瑟。
是的，哪怕蕭澄一眼都未見過偉大神圣孩童時的模樣，可當他看到祂，他便知道，這就是祂！
蕭澄來到甲板上，看著童年瘦弱的韓瑟，接著他跪了下去，虔誠到內心深處，無一絲保留。
“偉大的主，我想知道，為什么您愿意花費這樣大的力氣，只為了我們…”
這孩童韓瑟，其實就是已經可以無視時空，降臨到這被改變的過去的韓瑟的一縷心靈意識化身。
他一屁股坐在甲板上，這時，有浪花打來，許許多多銀白點點的小魚被拍打到甲板上。
“為什么嗎？”韓瑟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而慵懶。
他的左手手早就接住一點浪花，他右手撿起一條小魚，將小魚放進了左手手心，小魚開始歡快游動。
“這小魚，對我有用嗎？”韓瑟反問蕭澄。
接著韓瑟將小魚從船側輕輕扔回海里。
“一條小魚的命，多少人類在乎呢？可是小魚自己不那么認為。”
孩童韓瑟撿起一條條小魚，先后拋進海中。
他一邊拋，一邊道：“這條在乎，這條也在乎。”
當所有漂亮的銀白小魚回到海中，韓瑟平靜的看著蕭澄。
“我喜歡這樣的小魚，所以，我也在乎。”
韓瑟對他賜予諸多熱誠善良生命重來機會的恩惠，做出了一個最簡單直白的解釋。
“贊美您，我的主…”蕭澄心中的情緒滿溢，他的信仰盛烈超過恒星光輝。
他叩首，再抬頭時，孩童模樣的偉大神圣已經消失在甲板上。
“好好珍惜這次重生，絕不辜負主的期望！”
蕭澄看到了孩童韓瑟眼底的一絲疲意。
這種對抗宇宙既定事實的行為，哪怕是超然深空之上的偉大神圣，也會稍微有一點點吃力。
對抗宇宙，又不能傷害宇宙，還要修改宇宙既定事實，改變宇宙生命歷程，對抗約束時間線，抹去平行宇宙誕生的可能。
韓瑟做的事，相當復雜，每一件都過于離譜了。
現在時代，文明墓碑之上。
“我還是太弱了，竟然累到了一點。”
韓瑟又一次做出對自我的評價，同時享受著舉高高愛好者和小管家的按摩服務。
紗蘿與艾澤洛絲在梳理韓瑟未展開的生命本質，令其恢復巔峰狀態下的活性。
“辛苦了呢，主人！”
“任性的感覺如何？”
艾澤洛絲對于韓瑟的任何作為都覺得正確，而紗蘿則是會怪他不疼惜自己。
“感覺嗎？感覺就是…這才叫異偉現象，真正的異偉現象！我異偉君主造就的異偉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