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是鎮上的大家。
兩年前剛搬來五合鎮,聽說是從京城搬來的富商,家產雄厚,人脈廣泛。
在短短兩年里,盧家的產業涉及鎮上的方方面面,連官府里的人都得給他們好臉色。
陳進想到這,連忙求饒:“盧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能去官府呀。”
盧凌宇沒有說話,只是冷眼的看著他。
上有老?我看他就是最老的。
許裊看著眼前的場景,突然想到什么,開口說到:“盧公子,也許我能治好夫人的病。”
盧凌宇聞聲,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看見她年紀小小,一副鄉下女子的打扮后,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憑什么讓我相信你?”
“就憑我的本事。還有你敢不敢相信我。”她落落大方地回答,臉上十分自信。
據她觀察,盧凌宇從進門就臉上就憂慮重重,應該個大孝子,肯定十分擔心他母親的病情。
她的模樣確實不太像會醫術,所以她在賭他敢不敢相信她。
“要是你治不好,怎么辦?”
“隨你處置。”
許裊不想多說什么,怕說多錯多。
但看他衣著華麗,舉止投足都有股優越感,肯定是出自大戶人家,要是治好了病人,肯定少不了賞賜,這不比賣菌子來錢快嗎 而且在現代,什么疑難雜癥沒有看過,區區牙疼而已,她對自己的醫術還是頗有自信的。
盧凌宇看著她自信的表情,猶豫了。
母親已經飽受牙疼的折磨好幾天了,茶飯不思,整個人都蕭條了下來。原本想帶她進城里去看,但她又受不了顛簸,只好尋來鎮上最好的大夫。
偏偏這陳進又是不靠譜的,虧他還是鎮上最好的大夫,一把年紀,一點用都沒有。
現在眼前這個女子那么有信心,也許可以一試,畢竟母親也曾教導過他,人不可貌相。
想到這,盧凌宇向她行了個禮:“在下盧凌宇。”隨即伸出手,“姑娘,這邊請。”
旁邊陳進站不住腳了,要是她能治好夫人,傳出去,他的名聲還能要嗎?
他連忙走出來,攔住許裊的去路:“盧公子,你真相信這來路不明的鄉下女人的話呀?要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
“閉嘴。”還沒等陳進說完,盧凌宇就出口呵斥道,“庸醫一個,你能治得好嗎?”
“這…”陳進雖然被罵了,但是也說不出話來反駁。
許裊看見陳進,突然想起她的靈芝還在他手里。
于是一把從他手里奪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把它包好。
“要是陳掌柜不相信,那請你一同去府上可好?”許裊放好后,提議道。
“好主意。”盧凌宇揮揮手,“來人,把陳進壓回盧府。”
正好,陳進能在旁邊看著也能放心一點。
隨即門口進來了兩個高大的家丁,一左一右站在陳進身旁,兩手壓住他的肩膀:“走。”
陳進一把老骨頭了,被家丁雙手一壓,感覺骨頭都要碎了。
他“嗷”了一聲,只好乖乖的跟著他們走。
離開前,還嚷著讓他們帶上他的醫藥箱。
盧凌宇離開前,向書童示意了一下。
書童點點頭,到柜臺上抱起陳進的醫藥箱,跟著他們離開了。
這時,陸離也走了過來。
剛剛他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低聲問道:“你真的有把握嗎?盧家可不是好惹的。”
他向來謹慎,雖然知道許裊以前是郎中,但是還是擔心她。
許裊向他眨了眨眼,也低聲回道:“靠運氣嘍。”
說完,她就抬腳走了出去。
陸離不放心她一個人,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到了盧府。
來到盧府門外,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扇朱紅色的大門,門頂上掛著一塊牌子,四周鑲著金邊,上面刻著兩個醒目有力的大字——盧府。
他們從偏門走進去,里面亭臺樓閣,假山流水,無一不展示著“財大氣粗”這四個大字。
許裊邊走邊欣賞著,在看到感興趣的事物時,還會特意上前近距離觀察,絲毫看不出緊張的樣子,與旁邊瑟瑟發抖的陳進形成鮮明對比。
盧凌宇暗暗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忽然生出了莫名的信任感。
據說高人都是與眾不同,如今一看,倒是有幾分高人的模樣。
正廳,身穿玄色長袍的盧不疾緊握著夫人岑溪的芊芊細手,眉頭緊鎖,不時往外看,一副很著急的樣子。
旁邊的岑溪扶額撐在桌上,雙眼緊閉。臉上雖無著妝,也能看出她的五官的驚艷,但唇色接近無色,反而散發出一股破碎感。
許裊一行人來到正廳,盧凌宇剛想稟報,他就立馬站起來,催促道:“大夫,快點給我夫人看看。”
盧凌宇見狀,給許裊使了個眼神,讓她快去醫治。
許裊連忙走到的岑溪旁邊,拿過她的手,安靜地把脈。
盧不疾看見是一個小姑娘給夫人看病,有些生氣,質問道:
“凌宇,怎么是個小姑娘?上次那個大夫呢?”
“稟報父親,這是我尋來高人。上次那個大夫就是個庸醫。”
“胡鬧。”盧不疾的手狠狠一拍,桌子發出“嘭”的一聲,“她這個年紀,怎么會比一把年紀的陳大夫還厲害。”
陳進在一旁,莫名躺槍。
“來人,把他們給我趕出去。”盧不疾根本不相信來路不明的他們,大手一揮,幾個家丁圍了上去。
一旁的陸離見狀,護在許裊身前。
許裊沒想到是這個情況,連忙看向盧凌宇。
“父親。”盧凌宇剛想出口阻止。
這時,一個輕柔的聲音插了進來:“嘖,小點聲。”
許裊和陸離在半路就分開了,一是不同路,二是孤男寡女,被人看見了容易說閑話。
許裊倒是無所謂,畢竟她這幅模樣,自己都看不下去,但是不能讓別人誤會陸離這位好人,耽了誤他。
當許裊看到自己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夕陽灑落在屋頂,給破舊的茅屋渡上了一層金光,遠處傳來陣陣狗吠,各家各戶也升起了裊裊炊煙…
“砰、砰、砰”,一陣劇烈的拍門聲打破了這份美好。
“開門,許裊,別給我裝死,死了也要給我嫁人。”穆伯母扯著個嗓子大喊著,手還不停地拍門。
許裊站在茅屋的小院外勾了勾唇,目睹著這一切。
還想去找她呢,沒想到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
穆檸彎腰,把懷里的葛根和紅薯放到隱秘的角落里,又挑了幾個稱手的石子,握在手里,然后才慢悠悠的走回家。
“伯母,小點力氣,門都要被拍壞了。”穆檸慵懶地看著她,眼神卻是犀利。
“我管你那么多,你別給我死了,我還等著拿彩禮錢。”穆伯母回過身來,唾沫橫飛。
她從鄰居的嘴里得知許裊已經幾天沒有出門了,今天特意來看一下,就怕她尋短見。
“哦,你這么做不怕遭報應嗎?”
“呸,報應?我穆李氏從不怕報應。”
許裊目光一凝,趁著她破口大罵的時候,一顆石子從手里飛出去,彈到了她小腿穴位上。
點穴這方面,她可是老手,還特意加大了力度,夠她喝一壺的了。
果不其然,穆伯母那肥胖的身軀很快蜷縮起來,捂著小腿處,哀嚎起來。
“哎呦,疼死我了。”穆伯母兇惡地瞪了許裊一眼,“死丫頭,是不是你搞的鬼。”
“伯母,這就是報應呀。”許裊指著她,臉上還裝出害怕的表情。
就在穆李氏彎腰揉腿的那個瞬間間,又一顆石子彈在了她腰上。
“哎呦,我的老腰。”穆李氏的腰又痛起來,一會兒是腿,一會兒是腰,忙得她目不暇接,肥胖的身軀就像一條蛆,扭動起來。
許裊看著眼前滑稽的一幕,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穆李氏聽見了,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盯著她。
許裊連忙壓抑住臉上的笑容,掩著嘴說:“伯母,你盯著我干嘛。”
“就是你這個婊子搞的鬼。”說完,穆李氏伸出雙手,猛地沖上前,“我要撕爛你的嘴。”
還沒等碰到她,許裊就順勢往后一摔,“嘭”的一聲,然后捂著屁股,也哀嚎起來。
這些動靜越鬧越大,幾戶人家紛紛從家里出來,圍觀看起了熱鬧。
穆李氏有些慌亂地收回雙手,辯解道:“我可沒推她呀,她自己摔的。”
看到旁邊的人開始對她指指點點后,穆李氏干脆往地下一坐,扯著嗓子哭嚎起來。
“老天爺呀,我們作為伯父伯母的辛辛苦苦把侄女拉扯大,就想著讓她嫁給好人家,沒想到她不領情呀。”
“干脆讓我撞墻死了算了,老天爺呀,你怎么那么狠心呀。”
她干嚎了半天,一滴淚水愣是沒有流下。
許裊自知聲音比不過她,也不跟她爭辯什么。
等到穆李氏的聲音逐漸變小后,許裊就擠出幾滴眼淚,低頭哽咽地說道:“伯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讓我嫁給一個,比我死去的父親還老的老鰥夫,我就怕我父親半夜來尋你算賬呀。”
“這幾天,父親夜夜入我夢,想帶你下去問清楚,我都是拼命勸阻。伯母,你都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呀。”
古人一般都是迷信的,她就不信這樣還嚇不到穆李氏那個潑婦。
果然,許裊的話一出,穆李氏的哀嚎瞬間停止了,變臉比翻書還快。
看熱鬧的的人明顯也是被嚇得了,紛紛幫腔。
“穆李氏,還是她伯母呢,還把她嫁給一個老鰥夫。”
“對呀,你也不怕遭報應。”
“許裊,以后有什么事和嬸嬸們說,我們替你討回公道。”
“謝謝各位嬸嬸,我想伯母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沒錢了,想用我換些禮金罷了。”許裊再加了一把猛藥。
人們聽聞,更加憤憤不平了,指著穆李氏罵起來。
“造孽呀,這么聽話的好孩子,穆李氏你也狠心。”
“對呀,小心生孩子沒屁眼。”
坐在地上的許裊氏傻眼了,沒想到許裊一改唯唯諾諾的模樣,把她的惡行都說了出來。
她眼看著自己占了下風,無計可施,只能咬牙從地上站了起來,捂著腰,狠狠的呸了許裊一口,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許裊抬眼看著穆李氏離開,勾了勾唇。
伯母,我們之間還沒完呢。
她要徹底解決這件事,以備后患。
許裊起身,向各位嬸嬸道了謝后,就以身體不舒服為借口,抽泣地離開了。
回到了屋里,許裊立馬收起來那副可憐的表情,從門縫偷偷往外瞧,看到他們散去后,又溜了出去,把紅薯和葛根抱了回來。
吃的可不能忘了。
剛剛飽餐了一頓,許裊還沒有感覺到餓意,就把它們整齊擺放到角落那里,讓它們保存通風陰涼,防止發芽。
她看了看天色,還早,就去附近的河邊提了幾桶水,打算把門口的水缸灌滿。
缸內的水還沒到一半,她就累得滿頭大汗,不行呀,這幅身子真的太虛了。
現代的她身體素質就特別好,經常去野外跑酷,攀巖,培養了許多戶外愛好,而現在,提幾桶水就累得不行,看來給這幅身體補充營養迫在眉睫呀。
許裊本身就帶了一點潔癖,解決溫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燒水洗澡。
在她看到自己干癟的身材后,不由得嘆了口氣,懷念起以前凹凸有致的身材。嫌棄歸嫌棄,但還是把自己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洗了一遍后,然后又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這里就是她未來的家,一定要努力把生活過得更好的。
忙活了幾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了,她稍微歇歇了,又出門了。
在路上,她磨拳搽掌,暗暗想著:嘻嘻,伯母,我父親來找你啦。
穆家小院,一個身影敏捷地翻過了一米高的墻,躲進了旁邊的柴堆,悄無聲息。
農村地多,每家每戶在建房子的時候,總會多建一個小院,拿來放柴火,養些牲畜,補貼家用,就連許裊那個小茅屋也會帶一個小院。
屋內燈火搖曳,正房里傳出細細碎碎的人聲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