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好久不見,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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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者!
官道上,聽到俞漁的回答,以聽雪樓主為首的一群江湖人微微變色,彼此對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難道是四圣教做的?”裴三公子豎起耳朵,聽到這句話,突然開口。
他聯想到了之前,裴氏暗中安排的那支鏢師護送的隊伍,同樣是遭遇了襲擊。
俞漁卻搖頭道:
“四圣教這時候逃離躲避還來不及,大概率不會出現在這里。”
她說的遲疑,因為在“問靈”的過程中,看到了車隊被襲擊的畫面,只是僅憑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仍難以確定襲擊者身份。
“商隊的貨物沒有被帶走,說明不是求財,莫非是尋仇?有人混在商隊中?仔細查一下現場。”蒙著面紗的聽雪樓主吩咐道。
跟在身后,梳著高馬尾的紅纓女俠得令,興奮地竄了出去,片刻后驚呼:
“這里有個鐵籠!”
眾人圍攏過去,果然發現改裝過的“囚車”。
俞漁小臉嚴肅,道:
“看樣子,事情比我們預想中更復雜。”
她轉回頭,對聽雪樓眾女俠道:
“你們畢竟是江湖人,不合適與官府打交道,這件事便由我來處理吧。”
眾人并無異議。
畢竟,因此前俞漁率領大周官軍,為三黃縣解圍的事情,如聽雪樓這等勢力,都知道這名看上去不大聰明的少女身份非凡。
與大周朝廷牽扯很深。
再加上俞漁展露出的道門手段,其實聰明人或多或少,都對她的身份有所猜測。
只是默契地無人點破罷了。
三黃縣的蠱蟲之災結束后,俞漁按照季平安的提醒,分別找到武林盟與軍府軍官,傳達了摧毀鐵尸的要求。
雙方知曉干系重大,都一口答應。
俞漁則領著裴錢準備返回余杭,恰好聽雪樓一行人同樣要過來,雙方順路,就湊在了一起。
“既如此,那就勞煩虞姑娘了,”聽雪樓主大長腿翻身上馬,抱拳拱手:
“前方便是余杭城,我等就此別過。”
裴錢一臉懵逼,心說大家都要入城,別的是不是有點早。
旋即反應過來,是擔心雙方一同入城,落在有心人中,難免麻煩。
江湖勢力、裴氏大族,再加上個道門圣女……容易惹人聯想,武林門派素來對與朝廷官府相關的事情格外敏感,本能避嫌。
俞漁矜持地“恩”了一身,道:
“不送。”
然后目送一群人離開,她才重新看向一地尸體,臉上一副躍躍欲試模樣:
“呵,終于讓本圣女撞上大案子了。我要讓那小星官知道,本圣女也是能找到重要線索的!”
風馳電掣中,方世杰身體被一根青藤纏繞捆綁,整個人漂浮在半空,呈現“趴伏”姿勢,被季平安拎著腰帶位置,一路狂奔。
以季平安如今的修為,短途使用遁術毫無問題,但若距離太長,對靈素的消耗仍舊很大。
所以,他選擇的是類“輕功”的法子趕路。
若從半空俯瞰,兩個人就仿佛大雁,在地面上起伏飛掠。
靴子每落下一步,泥土自行隆起,輕托鞋底,季平安每一次起落,都相隔近十丈距離。
“喂,前方就是余杭城了,你莫非是要帶我進城么?”方世杰迎風張開嘴,大吼道。
季平安右手提著稚童,不做回答。
方世杰眼珠滴溜溜亂轉,突然喊道:
“你是星官吧。”
季平安趕路的速度終于稍有減緩,扭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問:
“為什么這樣說?”
方世杰見這神秘人搭理自己,不由精神一震,嘿然道:
“你之前反殺那兩個‘人世間’修士的手段,雖瞧著是道門五行,但本……人這雙眼睛,卻不同,一下便瞧出,其與道門土行術法的差別。若無意外,乃是‘御土’之法,這綁縛在我身上的青藤,還在逸散星光,這是御木之術……
皆為典型的星官途徑手法。尤其,你出手擊退‘人世間’,卻不抓我遠遁,而是折返回城,這說明,你認為城中更安全,人世間的修士不敢踏入……
那又是什么給了你底氣?思來想去,真相只有一個,你出身欽天監吧,此行,莫非是要帶我去陰陽學宮?面見監正?”
一番分析說完,方世杰自己都想鼓掌,為自己的臨危不亂,思路清晰而喝彩。
他已經開始腦補,這名星官“渾身一震,面露震驚”的模樣了,就像火居與冰魄被點明身份時那般。
然而,面對他的一番分析,于風中疾馳的“神秘人”卻只回了一句:
“大點聲,聽不清。”
方世杰胸膛起伏,無奈地扯開嗓子,迎風又大聲復述了一遍。
季平安這才“哦”了一聲,道:
“然后呢?”
方世杰一口氣險些背過去,臉色凝重,意識到自己的嘴炮之術竟失靈了,他喊道:
“如此這般,你是承認了?你果然是監正派來的弟子吧,是察覺到了軍府之人的行蹤,所以跟在后頭?”
季平安低沉笑道:“隨你怎么想。”
方世杰聞言,無聲吐氣,縈繞心頭的緊張與擔憂稍緩。
在他看來,對方無疑是被點破身份,死鴨子嘴硬強撐。
而陰陽學宮,恰好是他的目的地。
雖然中途出了許多波折,預想中的劇本被毀了個稀巴爛,但結果似乎沒啥區別。
不……自己堂堂神皇,若這般給提溜過去,成何體統?
但表明身份?不妥……方世杰眼珠子骨碌碌轉動,突然面色一沉,聲音滄桑冷漠:
“你可知,我究竟是誰?”
季平安好奇道:“你是哪個?”
旋即,只聽被提在半空,身材矮胖,保持“烏龜劃水”姿勢的初代神皇嘴角一歪,霸氣側漏,吟誦道:
“得道年來五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神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季平安“大驚失色”:“你……你難道是……”
方世杰傲然頷首,道:
“本座,便是大周初代國師,星官途徑開創者。得見本國師,還不撒手?!”
“……”季平安登時給干沉默了。
人也從奔行狀態停下,倆人站在余杭城外的一道土坡上,大眼瞪小眼。
一陣山風拂過。
季平安略顯變調的聲音從斗笠中傳出:
“你……怎么證明?”
被提溜著,竭力仰頭保持威嚴姿態的方世杰淡淡道:
“你大可以不信,待本國師去見我那不成器的大弟子,一見便知。”
說完,他略帶期翼地盯著對方,心想這小星官只要不蠢,總該放手,恭敬請自己恕罪了吧?
然而季平安沉默了下,忽然笑道:
“不必勞煩監正了。”
說完,他腳步突地朝地面猛踏,土黃色星光騰起,將二人吞沒。
不多時,余杭城內一處巷子內。
幾名孩童興奮地推著一只車輪玩耍,突然驚駭發現前頭覆蓋青苔的磚石突地拱起,仿佛有東西要從地底鉆出,嚇得驚恐四散。
旋即,磚石噴泉般揚起,土黃光輝裹著二人走出。
季平安抬手定住那滾到近前的木制車輪,腳步一踏,身后磚石復原如初。
他反手拿起車輪,干枯的木頭染上綠意,綻放嫩芽,季平安隨手將車輪掰成幾個手鐲、腳環。
屈指一彈,分別禁錮住方世杰的手腕、腳腕。
手一松。
小胖墩“哎呦”一聲落在地上,眼瞅著要摔倒,手腳卻自行挪動,翻了個跟頭穩穩站定。
季平安哂笑一聲,身披斗笠,負手大搖大擺往前走,背在身后的手指如集市上操控木偶戲的民間手藝人般靈巧揮動。
方世杰驚恐發現,自己也成了“牽線木偶”,四肢不聽使喚地被操控著,亦步亦趨跟在了“神秘人”身后。
他怒道:“你膽敢欺師滅祖?”
心中卻瘋狂擂鼓:
莫非自己猜錯了?對方壓根不是正統星官?或者說,其中還有隱情,導致大周國師這個身份,在“星官”面前失去了威嚴?
國師啊國師,你坑苦朕了……初代神皇心中嘆息。
季平安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
“方少爺面對洞玄妖人尚且沉穩鎮定,如今何必故作怒意?”
方少爺……他果然知道我這一世的身份……神皇悚然一驚,明智地閉上了嘴巴。
一來一回,城中早已過了晌午,街上人流攢動。
方世杰原以為對方這身打扮,尤其是面部給黑霧籠罩,必然遭到圍觀,但事實上,沿途的百姓仿佛沒看到二人般。
方世杰見狀,只好認命,悶頭跟隨。
兩人左拐右拐,卻距離陰陽學宮越發遠了。
終于,二人在踏過一道小石橋后,停在了一間位處稍顯荒僻的老街內,年代久遠的客棧門外。
客棧不大,只是兩層小樓,油漆斑駁,走一個“鬧中取靜”的風格。
門口臺階磨得發亮,頭頂招牌風吹雨打,寫著“福來客棧”四個大字。
方世杰愣了下,只覺眼熟。
季平安卻已邁步進門,朝柜臺里抬起頭的掌柜丟過去一粒碎銀,道:
“甲子三號房,不夜宿,只歇一個時辰,銀錢你看著收,額外要一桌酒菜,送到房里。這生意做不做?”
掌柜愣了下,但許是年歲大了,見慣了古怪客人,笑道:
“做的,做的。來啊,領客人上去。”
方世杰怔然,只覺耳熟。
二人蹬蹬踩著木制樓梯上了二層,進了“甲子三號”……客棧不大,房間也沒幾個,名字倒是起的氣派,總共幾個屋子,還要分個甲乙丙。
房間也不大,兩個人一起便顯得逼仄。
好在除了床鋪外,一張桌子擺放在窗子旁。
季平安抬手推開,外頭綠樹蔭蔭,小河蜿蜒,石橋隱現,倒是個臨街巷的位置。
方世杰站定在屋內,眼神中帶著恍惚。
很快的,幾樣簡單的酒菜送上來,擺在窗邊的方桌上,店小二做了個“請”的手勢,拎著托盤關門下樓了。
季平安徑自坐在一頭,勾勾手指,方世杰被操控著坐在對面的條凳上。
桌上酒壺自行懸起,仿佛被無形的手持握,分別倒滿兩杯。
季平安捏起自己的酒盞,沒有喝,用筷子依次指點桌上的幾樣菜:
“素、肉、魚、蛋……俱全。‘國師’可眼熟么?”
方世杰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叫自己,忙從古怪情緒中抽離,皺眉道:
“你究竟想說什么?不要說,跑了一趟路餓了,專門來歇腳用飯。”
季平安放下筷子,笑道:
“時間太久遠,‘國師大人’您可能已經記不清了,我便提醒下吧,這處酒樓乃是余杭裴氏的產業,恩,準確來說,乃是祖產。”
“裴氏啊……”方世杰哦了一聲。
季平安繼續道:
“據說,余杭裴氏這一支發跡源頭,乃是昔年一名喚作‘裴三娘’的女子,其本在瀾州某小城開店,后來才搬到余杭,來了之后沒有別的營生,也只懂得做客棧,便用積攢的銀錢,開了一家小客棧,名字沒有改,也叫福來。”
方世杰腦海中迷霧豁然劈開,那股熟悉感清晰起來,他盯著神秘人,遲疑道:
“就是這家?”
“恩,”季平安點頭,嘆息道:
“裴氏發跡后,在更好的地段開了更大的店鋪,生意也越來越多,早已不再是當年的格局,于是,也很少有人還記得裴三娘起家的那座小客棧。
但裴氏卻一直留著,四五百年的光景,風里來雨里去,昔年的錢塘成了余杭,城中街道都翻了數次,城墻也壘了數番,物是人非,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這家小客棧卻一直都還開著。”
方世杰愣了下,語氣復雜起來:
“怪不得看著有些舊。”
“早翻新了無數次了,”季平安說道:
“否則如何能抗得過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
方世杰忽然道:
“看著生意……也不很好。”
季平安點頭:
“據我所知是一直賠本。但還一直開著,我之前來到余杭的時候,在城中閑逛,才得知這家店還在。據說,是裴三娘臨終前在裴氏祖訓尾巴上添了一條,即保留這祖產,這塊地,這家鋪子,任何人不得售賣。”
方世杰說道:
“以裴氏的家財,這幾百年里便是最落魄的時候,應當也不至于差這么一間鋪子。”
季平安說道:
“裴三娘是從艱苦年月里走過來的,大抵對于天降橫財還是憂患居多。大概想著,便是有朝一日,天賜的家業都被收回去了,子孫好歹還有這一家小客棧謀生,能活到下一個繁華盛世。”
方世杰搖頭道:
“裴氏的富貴榮華,乃是本……國師與神皇給的,普天之下,誰敢收回去?”
季平安說道:
“人死如燈滅。這個道理‘國師大人’莫非不懂?”
方世杰被這句話刺痛了。
身為皇帝,他豈能不懂?
正是因為太懂了,所以他才沒有選擇公開身份,直接殺去神都的路線。
小胖墩坐在條凳上,目光逡巡過桌上酒菜,又定格在對面斗笠蒙面的神秘星官臉上,一字一頓:
“所以,你大費周章,帶我來此處,只是為了懷舊?”
季平安笑道:
“當然不是。只是想驗證下方少爺的身份罷了。”
方世杰皺眉:“有話快放。”
季平安笑問道:
“你既自稱‘國師’,想必肯定知道當初裴氏之所以發跡的緣由吧。”
就這?
方世杰小眉毛揚起,自信道:
“那是自然。昔年本……國師與神皇未起勢時,曾受了裴三娘一飯之恩,理應報答。”
他大概摸清楚這星官的想法了,是想通過這些典故舊事,確定他的身份。
季平安卻搖頭道:
“據我所知,真相好像是個吃霸王餐,被扣下的故事。”
方世杰先是心中發虛,旋即皺起眉頭,詫異于這星官竟連這個都知道。
季平安繼續道:
“當年,神皇與國師寒冬臘月里洗盤子,卻也都沒能還清這筆債,臨走的時候,倔脾氣的神皇還非要寫一張欠條。”
方世杰臉上表情斂去,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感覺涌上心頭,眼前之人,知曉的秘密似乎過于細節了。
季平安感慨道:
“那張欠條歷經了數十年戰火,當初一餐飯的欠賬,按照利息已經累加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當然也可以賴賬不還,但這也的確是三娘肯接受朝廷賜予的原因,她從不是個貪心的女子,若只是賜予與報答,她未必會接受。
事實上,起初當朝廷吹鑼打鼓,知府親自送去地契、宅契的時候,也的確吃了個閉門羹。后來還是國師親自過去,算了一筆賬,也說服了她,接受了那一筆饋贈,同時也贖回了那張欠條。”
方世杰心跳突如擂鼓,隱隱意識到了什么,他嗓音發干,身體前傾,肯定地說道:
“神皇不知道這件事。”
“是啊,王朝建立之初,日理萬機,哪里會有心神關注這些小事,就像神皇也不會知道這座小客棧一直還在一樣。”季平安感慨道。
然后,伸手入懷,從錦囊中抽出了一張色澤發黃,跨越五百歲光陰,卻仍舊完好的欠條,輕輕推到后者面前。
季平安輕輕一嘆,微笑道:
“但神皇肯定還認得自己的名字。”
初代神皇瞳孔驟縮,如遭雷擊,他豁然抬頭,死死盯著對面的神秘人:
“你……你怎么會有……”
說了半截,他陡然卡住。
只見神秘人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張他熟悉又陌生的臉孔:
“好久不見,老朋友。”
裴氏大宅。
下午時分,夏末的陽光不再毒辣,卻仍有余威。
當舉止斯文,容貌甜美的裴秋葦身穿羅裙,小步沿著走廊,抵達家中香堂外,便看到母親的貼身丫鬟躬身行禮,作勢欲開口。
卻給裴秋葦抬手止住。
少女揮了揮手,將下人驅遠了些,這才抬起蓮足,邁過高高的門檻,望向香堂內,獨自跪在神佛供桌前的母親。
錯字先更后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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