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不叫季平安,叫我國師大人
同一個夜晚,白塔寺內。
雪庭和尚也在禪房中,迎來了前來告辭的慧明師徒。
“走得這樣急?不在神都多留幾日?”
皮膚黝黑,有些滄桑氣的慧明禪師說道:
“在寺中叨擾多日,如今天地靈素松綁,更該行走江湖,尋求佛法精進之機。”
雪庭頷首,說道:“也好。明日我會命寺中僧人安排盤纏。”
慧明道謝,繼而忍不住問道:“師兄,那回歸南唐的事……”
雪庭大師這次沒有立即拒絕,燭光下,他花白的眉毛抖動了下,神色慈悲,看不出情緒:
“阿彌陀佛。”
慧明見狀,也知曉不該逼迫太緊,便不再多勸,只是道:
“九州平靜了數百年,若再起風云,或為我佛門大興之良機,師兄若真為弘揚佛法,也該走出去才是。”
說完,這名行腳禪師起身,看了旁邊走神的小沙彌一眼,道:
“戒色,走了。”
法號“戒色”的小和尚這才恍然回神,從對母老虎的幻想中收回思緒,老老實實跟師父走出禪房。
然后問道:“師父,接下來我們去哪?”
慧明想了想,說道:“先回越州吧,看下情況,或去瀾州一趟也可。”
紅塵僧侶行走四方,居無定所,并無明確目的。
“戒色”想了想傳說中,瀾州秦淮河上,名動江南的“八艷”,有些向往。
越州與瀾州交界處。
清晨,城鎮內行人如織,越州乃南唐國土,瀾州則為大周境內。
兩者接壤,自然有商貿往來,故而這邊境的鎮子也極為繁華。
魏華陽換了一身不起眼,更偏向江湖男子的短衫,戴著斗笠,腰間懸著一柄劍,緩緩走在城鎮的街道上,恍如隔世。
斗笠下,她的長發被用劍割斷了,只剩下利落的齊耳短發。
配合眉眼,顯得英姿颯爽,若不細看,會令人誤以為一名容貌清秀的少俠。
她迎著陽光,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人間,只覺滄海桑田。
不斷將眼前的事物,與記憶中進行著比對。
最終,她停在了一個早點攤子處,打懷中拿出從山匪身上搜來的錢袋,排出一貫刻印著“元慶”二字的銅錢,有些恍惚。
招呼攤主,簡單點了幾樣吃食。
攤主驚訝于,這位“少俠”的聲音更像女子,又看了眼她腰間的劍,沒敢貪心,只拿了幾枚錢。
魏華陽暗暗記下物價,然后說:
“剩下的也歸你,但我初來貴地,煩請介紹下大周風土,有何大事發生?”
昨夜,通過拷問山匪,她大概弄清楚了如今的年月,以及九州大概勢力劃分。
但山匪所知極為有限。
按照她的“江湖經驗”,這種貿易繁華之地的本地人,掌握的情報會更多。
攤主愣了下,恍然道:“客人是從南唐來的?”
這年月消息閉塞,若是唐人來大周,的確很多事都不清楚。
他對此類詢問并不陌生,尤其這客人口音,有些近似于南唐官話。
便眉開眼笑,詳細地介紹起大周的情況:
“天下九州,周朝獨占其五,為中州、雷州、北關州、青州與瀾州……咱們這再往北,就是瀾州地界,也是江南富庶之城……”
魏華陽豎起耳朵,安靜聽著,努力不讓自己顯得特殊。
末了,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你對那國教道門,所知多少?”
攤主說道:
“道門?那都是些神仙人物,我哪里會知道,只知由華陽真人所創,如今乃是大周第一教派,如今的掌教也是位女仙人,俗家姓“辛”,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可惜,客人若是早出發幾個月,或可去神都城觀摩大賞,那都是一些神仙人物斗法,可惜如今是來不及了,不過若是想見道門仙師,去余杭府城肯定能找見。”
殊不知,他提及的“華陽掌教”,就坐在面前。
余杭城……可以找到道門弟子么……魏華陽暗暗記下,抬起頭,認真問道:
“余杭怎么走?”
大河濤濤,船只正式駛離中州。
許苑云一身白裙,裹著張繡花小披肩,站在甲板上,望著河面出神。
“姑娘,您傷還沒好,一直吹著風怎么能成?”老嫗掀開簾子走出來,苦口婆心勸道。
許苑云這一世身子骨頗為柔弱,骨架纖巧。
容貌雖改,只是氣質依然,聞言眉間的郁結與疑惑散開,笑了笑:
“嬤嬤,不礙事的。”
這些凡人,自然不知道她體內的靈素在不斷恢復與壯大,雖然比之前世差了無數倍,但倒也不懼風寒。
借著高燒大病為借口,以及腦海中殘留的部分記憶,許苑云已經大概弄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
乃是中州一書香門第家族的女子,因突逢變故,家道中落。
如今帶著奶媽、丫鬟,以及兩三個家仆,和一點余財,準備乘船前往瀾州,投奔“余杭裴氏”。
按照輩分,如今裴家的老夫人,也算她的姑母。
老嫗說道:
“姑娘莫要逞強,傷了身子。水路不好走,等到了裴家就好了。”
許苑云卻搖了搖頭,寄人籬下的日子,豈會好過?
而且,記憶中她當年游歷江湖,雖的確與裴氏有過交集,但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更談不上感情。
她的計劃,是回返御獸宗。
弄清楚一些事,也要提醒宗門進行一些準備,以防即將到來的亂世。
只是失去了“火鳳”,她如何取信宗門?
許苑云雖命短,但并不愚蠢,上輩子師父苦心教導她御下之術,對人心的惡,她看的很清楚。
自己這個“上代御主”死了,所以備受尊敬。
但若是活著回去,對宗門的權力結構必然造成沖擊。
所以……還是要謹慎,起碼先弄清楚狀況,恢復一定的實力,再思考后續的發展。
那,暫時先以這個身份,在裴家落腳,再嘗試接觸御獸宗更為穩妥。
丫鬟這時候也走過來,向往道:
“聽聞那裴家就坐落在秦淮河畔,文風極濃,才子佳人的故事我聽過好多。”
秦淮河畔……才子佳人么……許苑云腦海中,突地回憶起曾經與那個人在秦淮河泛舟游湖。
晚上那家伙拎著一袋小吃回到客棧,看到自己躺在他的被窩里那個夜晚。
宛州。
尼姑庵內,年長尼姑捧著一碗熱粥推門進屋,看向坐在桌邊,默默抄寫佛經的“靜迦”。
下意識放輕了腳步聲。
等瞥見少女娟秀中蘊含風骨的字跡,不由驚訝道:
“你這字,怎么變得這樣好看了。”
琉璃停下筆,微微顰眉,意識到自己不夠謹慎。
不過她的性格如此,并不太在意這些,或者說,這正是她的計劃。
以她對佛門的理解,相比于藏匿自身的“茍”道,也許展露不凡才是最快的恢復實力的方法。
她接過粥喝了起來,年長尼姑則有些艷羨地看著少女精致的容顏,一場大病后,愈發顯得純凈的眸子,好奇道:
“靜迦,你好像變了一個人。”
琉璃伸出小舌頭,舔舐了下唇邊白色的米漿,說道:
“我要去大覺寺。”
大覺寺,位于南唐都城,乃是當代佛主——佛門神藏境強者的居所。
年長尼姑嚇了一跳,皺眉道:“為什么?”
琉璃說道:“我在病中獲得了我佛的指引。”
年長尼姑又驚訝又敬畏,在佛門的理論體系中,受到佛陀啟示從而開悟的僧侶便是“佛子”、“佛女”。
可以獲得極高的地位。
當然,若是冒充,也會遭受極嚴重的懲罰。
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有尼姑走進來,手里捏著縣城里“上級佛寺”下發的“通知”:
“佛主宣告,年底要舉辦水陸,稱遴選佛子佛女……”
琉璃捧著粥碗,抬起頭,若有所思。
神都大賞結束后,歡慶的氣氛持續了一兩日,漸漸平息。
但這場大賞中的細節,種種事跡,則將隨著大群江湖人的離開,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逐步擴散至各大州府。
而三大宗派,則離開的格外快速,仿佛有些急迫的樣子。
而一些消息渠道遲鈍的人,則要更晚一些,才逐漸察覺到天地靈素并非“波動”,而是真正的開始復蘇。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一晚會議的第二天清晨,黃賀帶著季平安的叮囑,分別拜訪了三大宗派,與各派領頭的幾名天驕單獨說了些什么。
之后,各方陸續急匆匆出城。
而道門內,也在辛瑤光的推動下,開始動員大批長老、執事,以及弟子們分成一個個隊伍,陸續離開神都。
名義上的借口,是“本次神都大賞,道門竟未奪魁,掌教極為憤怒,勒令弟子們外出歷練”。
實際上,每一支隊伍都帶著搜尋“隕石”,維持各大州府穩定的任務。
而在近乎同時,一道道密令,則通過皇室暗衛,朝各大州府的軍屯衛所傳達。
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另外一件事,則是城內瀟湘館的頭牌,花魁“香凝”姑娘醉后不慎猝死,香消玉殞。
老鴇為失去了搖錢樹痛哭流淚,城內的文人們則以此為題,寫了好幾首詩詞。
這一日,某間酒樓內。
季平安坐在包廂里,見到了趕來的韓八尺。
“下屬參見執劍人,”韓八尺恭敬行禮,繼而好奇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季平安放下茶盞,說道:
“江湖將亂。我要交代給你一個任務,持續調查中州范圍內任何異常人物的崛起,若有發現,通過暗網渠道,將情報送往余杭。”
江湖將亂?
韓八尺一驚,他很清楚,能令傳說中的執劍人鄭重提及,足以說明,所謂的“亂”絕非小事。
“您指的異常人物是?”他有些沒聽懂。
季平安沉默了下,說道:
“重點關注,是否有一些原本籍籍無名,卻突然展現出特殊天賦,或能力的人物。”
韓八尺雖仍舊不太懂,但還是記下,表示會遵從命令。
季平安其實更想直接動員全部暗網調查,但當年為了保證組織的穩定性,他刻意將各地隱官進行了分隔。
令他們彼此單獨負責一片區域,互不知曉。
所以,他如今也沒辦法直接讓韓八尺傳達,只能等到了余杭,再找當地的隱官下令。
至于給出的要求寬泛,則是他自己都不確定,或者想不太明白,反正先調查著總沒錯。
“另外,將中州的一些殺手,也向余杭調集,我有用。”季平安想了想,又補充道。
韓八尺明悟,執劍人怕是要離開神都,前往江南了。
不過以他的聰明,當然不會主動挑破。
離開酒樓,季平安返回了欽天監。
抵達四季閣,在靜室中尋找到了徐修容。
女監侯仍舊是那一身墨綠色官袍,只是好看的眉眼間,有些郁郁,道:
“這就要走了?”
季平安“恩”了一聲,笑道:“也沒什么好收拾的。”
徐修容說道:“不和淮竹他們告個別?”
神都大賞結束后,“天榜小分隊”們都有所得,加上天地靈素復蘇,已有突破征兆。
李國風一手一揮,將一群人丟進修煉室,砸資源閉關。
相信等洛淮竹等人出關,修為都會邁上一個大臺階。
而五名監侯,同樣準備陸續閉關……
欽天監在各地雖也有衙門,已下令搜查情報,但整體實力肯定不如道門,沒法用“人海戰術”,派大群隊伍出去。
所以,李國風的計劃是狠砸資源,進行“精兵戰術”。
在接下來幾個月內,乘著時代的風,打造一批更強的星官,到時候再由監侯帶隊,前往各地調查。
季平安連破三境,所以沒必要閉關,聞言搖頭道:
“沒必要,又不是離開就沒法見面了。”
修行者的壽命長,所以彼此重逢的機會充裕,對離別沒有凡人那么敏感。
徐修容“恩”了一聲,說道:
“夭夭就交給你了,我是管不了她,等我閉關出來,再去瀾州找你。”
女監侯考慮到自己閉關,而女徒弟太廢柴,需要歷練,但交給旁人又不放心,故而委托季平安帶著。
季平安假裝沒聽出最后一句話暗藏的意味,笑著告辭,走了兩步,想起來什么一般說道:
“對了,監侯等下可以去青蓮小筑一趟,我留了一些小禮物給你。”
小禮物?
徐修容怔了怔。
季平安瀟灑地離開四季閣,一路走出欽天監大門,他沒有攜帶什么行李,大部分東西都丟在了“道經”的空間內。
有了這東西,他可以名正言順使用空間裝備,不用每次都偷偷摸摸的。
包括“山神權杖”在內的法器,也一并丟了進去,不過考慮到隱私,以免給姜姜窺探,所以重要的東西還是放在了錦囊里,隨身攜帶。
另外,道經不愧是上古至寶,雖然只有一頁,但內部空間比他的錦囊大出太多。
昨夜下了一場雨,道路濕滑,在陽光下反射著碎金般的光。
欽天監大門外。
一輛馬車停靠著,身為抱劍童子的黃賀沒穿官袍,換了一身小廝仆從一般的外衣,握著馬鞭,牽著韁繩,招呼道:
“公子,這邊。”
車廂內,簾子抖了抖,鉆出沐夭夭的小腦瓜,小吃貨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活像是一只小倉鼠,整個人顯得頗為興奮:
“鍋來,鍋來。”
季平安無語地踏上馬車,就看到車廂里,除了小吃貨,還有換了一身淺粉色羅裙,一副端莊冷傲模樣的圣女。
俞漁小臉精致,黑發盤起,換了個發型,再加上改了衣服,好似換了一個人——
女子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明明還是那張臉,但只要換個發型和衣服,就完全認不出來了。
“呵,”少女揚起雪白下頜,一副嫌棄模樣:
“你知不知道,讓女子等待很沒風度?”
季平安翻白眼,作勢掏出道經:
“那我現在和你師尊說,讓她把你拎回去。”
俞漁一秒破防,伸手攔他,哭天搶地,嚶嚶委屈道:
“我就說說嘛,不帶生氣的。”
沐夭夭與黃賀目瞪口呆,心想這個撒嬌的貨,真的是冷傲威嚴的國教圣女嗎?
季平安忍俊不禁,坐了下來,看了欽天監大門一眼,說道:
“走吧。”
黃賀揮起馬鞭。
忽然想起了幾個月前,同樣是一場雨后,身為博士的自己走出大門,就在這里看到了那個從雷州趕來,風塵仆仆的年輕人。
恍如隔世。
“駕!”
青蓮小筑。
院門緊閉著,整個院子都被灑掃的很干凈。
當徐修容懷著一顆期待的心,推開院門時,看到空蕩的小院,突然有些難受。
她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個相處了不過數月的家伙罷了,相比于修行者漫長的人生,實在無足輕重。
可之前尚不覺得,直到人走了,心中那一股不舍才那般清晰。
“我舍不得的是夭夭。”徐修容想著,“不是別人。”
然后邁步走到桃樹下,看到那張藤椅仍舊擺放在這里,不禁皺眉:
“椅子都沒收起來,風吹雨打怎么辦?”
可旋即,她看到了椅子上放著一個黑色的木盒。
想必就是“小禮物”了,她好奇地捧起,然后坐在了藤椅上,將木盒放在旁邊的小桌上,輕輕撥開金屬卡扣。
“咔噠。”
盒蓋掀開,里面是墊著的絲綢軟墊,其上赫然是一顆通體渾圓的大丹。
一圈圈玄奧光暈擴散開,大丹內有模糊小人盤膝打坐,藥香撲鼻,連池水中的錦鯉都一只只躍出水面,似乎想要吞咽更多的丹氣。
徐修容瞳孔驟縮,失聲道:“通天丸!”
這枚丹藥,赫然是極為珍貴的,可輔助坐井修士沖擊觀天境界的大丹。
雖只是“輔助”,但也足見其稀有且珍貴,這一枚丹藥丟出去,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是各大宗派也會垂涎的寶物。
其價值,比神都大賞所有獎勵加起來,都要珍貴。
他怎么會有……是國師給他的?
可這般珍貴的東西為什么要送我……他瘋了……徐修容大腦一片空白,各種情緒翻涌。
當初季平安給她一顆青丹療傷,她雖驚訝,但也還能接受,畢竟那種品質的丹藥雖珍貴難尋,但也還在她的承受范圍內。
確認自己可以還掉這個人情。
可通天丸的珍貴程度……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報答的,不禁又氣又惱,覺得季平安在胡鬧,這般珍貴的東西豈能輕易給別人?
或者……是讓自己代為保管?
畢竟他幾十年內都用不上,而帶去江湖容易丟?
徐修容想到這個可能,覺得更加合理,但又無法解釋那句“小禮物”。
忽然,她注意到盒子里還夾著一張紙條,看上去是不久前手寫的,墨漬未干。
她疑惑地拿起,展開,只見紙條上寫著潦草隨意的一行字:
“別胡思亂想,就是給你的,天地松綁,晉級要容易太多,等成觀天了再出來,省的又給人埋伏偷襲了,丟我的臉。”
閱畢,這紙條忽然燃燒起來,眨眼功夫化為飛灰,飄散在風里。
而徐修容卻呆坐在椅中,如遭雷擊。
不只是因為紙條上的話和語氣,還因為那略顯潦草的字跡,分明不是“季平安”平常的字跡。
那是……
國師的筆跡。
“啪嗒!”
徐修容手中的木盒陡然掉落在地,那顆價值連城,足以令大宗派瘋狂的丹藥隨意掉在地上。
想起某個可能性,徐修容起身踉蹌地朝小院外跑去。
這一刻,因為心中太亂,她甚至連星遁都忘了,如一個凡人一般跑著。
在沿途學子們驚訝不解的目光中,一路跑到了欽天監大門口,然后一把拽住一名守門的典鐘:
“季平安呢?”
那名小典鐘嚇了一大跳,忙躬身道:
“回稟監侯,季司辰他們已經離開了。”
頓了頓,他有些心驚膽戰地試探道:
“您要是去追,應該還來得及。”
他從沒見過這般失態的女監侯。
徐修容卻沒有動,或許是不敢確認,不想失望,亦或者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荒誕瘋狂,亦或者……
是腦海中浮現出的那句“等成觀天了再出來”。
沉默了好久,女監侯搖了搖頭,轉身返回了欽天監衙門。
陽光出云,照亮了整座欽天監,也照亮了她臉上的兩道淚痕,以及嘴角揚起的燦爛笑容。
(第一卷,完)
ps1:上章筆誤,主角要去的是瀾州余杭,結果寫了一堆雍州……已修改。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