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一百三十章 奪魁
第一百三十章奪魁第一百三十章奪魁→:嘩——
方才,當兩尊畫師“神佛”突兀止戈,朝后倒退時,觀眾們還尚在疑惑,不知為何突兀休止。
但當季平安朗聲開口,并丟出金、紅二色星芒,凝聚傀儡后。
欽天監的星官們第一個反應過來,神情難掩遏制地浮現震驚。
眾所周知,每個星官的天賦都有傾向,部分星官的確可以掌握除本途徑外的術法。
但,非本途徑的修行難度會隨著“主修”的增強,而愈發增大。
這個過程難以遏制。
所以,很容易推測出,季平安即便嘗試輔修其他,也定遠不如木系。
可事實上,金、火兩只傀儡的出現,則轟的一聲,打破了眾人的“常識”。
五名監侯先是茫然不解,心中浮出“這不可能”四個字,但旋即,猛地意識到什么。
“三系星官!?”
方流火率先開口,因過于驚悚,聲音有些變調,火紅的眉毛下,眼珠子撐的老大。
沒錯,按照星官體系的常識,季平安如今的表現,只有一個解釋,即:
他的真實天賦樹,并非如他們所知的,只限于“歲星”,而是對“太白”、“熒惑”兩顆星辰,也有不遜于“先天木相”的潛力。
類似的例子,便是洛淮竹。
少女與“歲星”、“鎮星”共鳴度極高,先天可以容納兩條途徑,齊頭并進,且不會在施法時沖突。
再加上其“道癡”的性格,才被欽天監正選中,收入門墻。
可饒是洛淮竹,也只是兼容兩條途徑。
而季平安是三條……這在歷史上的星官中,也是極罕見的。
“師妹,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黃塵與白川兩個,也后知后覺站起身來。
同時看向徐修容,異口同聲詢問。
然而,玉美人般的女監侯心中的震驚,絲毫不比他們少。
腦海中,念頭千頭萬緒,一幕幕與之相處的情景浮現于記憶:
最終定格在昨晚并肩而行。
“所以……這就是你并不緊張畏懼的原因嗎?這,就是你藏的底牌嗎?”徐修容呢喃低語。
明白了季平安昨日之所以平靜的緣由。
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暴露出真實的實力,連她也被蒙在鼓里。
涼棚下,高明鏡嘴角的笑容再度僵住了,眼神見了鬼一般,一股不好的預感瘋狂涌起。
他一寸寸扭過頭,盯著李國風的臉:
“什么三系?”
大畫師當然對星官體系很了解,畢竟是做過功課的,所以他并不是聽不懂,而是想確認一下。
白色官袍,不茍言笑的大監侯臉色強行維持著鎮定,看了他一眼,語氣淡然,故作平靜:
“三系同修而已,歷史上又并非沒有,高先生何以這般失態?”
高明鏡心中大罵:裝!你再裝!
頓時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有些不大確定,幾名監侯是故意演出這副意外的模樣,還是也給瞞著。
應該是假裝的把,恩,一定是,果然……混官場的就沒一個淳樸溫良的,心都黑。
高明鏡手腳氣的發抖。
“阿彌陀佛。”眉毛花白的老和尚雙手合十,念出一聲佛號,以此宣泄心頭詫異,笑道:
“恭賀欽天監又出一天驕。”
是的,天驕。
雖說弱冠之年的養氣,橫向比較算不得天才,但考慮到其修行時間,以及三系的天賦,便不一樣。
老和尚甚至展開聯想,隱隱猜測,這名“舉薦生”并不簡單,恐與國師的關系更加緊密。
欒玉與張夫子對視一眼,同樣臉色凝重。
五大門派雖同為大周下屬,但彼此競爭關系,最弱的欽天監冒出這么個妖孽,他們如何能不在意?
“怪不得,妖族屢次三番要刺殺。”
欒玉心中嘀咕,也自覺明白了為何御主肯與之同榻……呸,同桌。
耳畔重新浮現齊紅棉昨晚那番話,仔細琢磨,腦補出不同滋味:
“若季平安只有這點本事,必敗無疑。”
“豈不就是在暗示,他想贏必須暴露出別的本領?”
與涼棚下,還能維持儀態的大人物們不同,看臺上在短暫的驚愕后,爆發出滾滾聲浪。
各大門派的弟子都為之動容,俞漁、洛淮竹等關系親近的,受到的沖擊格外巨大。
前者一臉懵逼,有種第一次認識對方的感覺,后者歪著頭思考了三秒,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接受了這個設定。
自己都是兩系,那他三系好像也沒什么。
也幸虧“圣子”因為明日要參戰,給掌教強行扣在了青云宮,暫時避免了一次道心崩潰的危機。
至于秦樂游則沒有這個好運氣,先是一怔,意外于場中的變化,繼而涌起強烈的悔意。
旁邊的韓青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記得還錢。”
賭狗不得好死。
臺上,當季平安丟出兩尊傀儡,對面的陳儲良心頭猛地一沉,危機預警瘋狂閃爍。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要糟!
季平安既有這等底牌,此前卻沒急著掀開,顯然是底氣十足。
如今自己的畫作給人看的一清二楚,而他昨日構想的諸多可能中,全然沒有如今的情況,腦子里短暫宕機,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是戰是守。
可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季平安已嘴唇輕吐:“去!”
頓時,三尊傀儡同時動了。
金妖只是邁出一步,眾人眼前仿佛掠過一道金光,繼而,一把由星芒凝結的長劍便已斬在金剛武僧額頭。
“鐺!”
清脆的撞擊聲里,武僧悶哼倒退,頭頂覆蓋的黃銅好似潮濕的墻皮,輕輕一碰,便斑駁脫落。
雖呼吸間又彌合,可金妖強悍的“破甲”能力,卻已是展露無疑。
另外一側,火焰繚繞的木妖“嘿”了一聲,右手凌空一抖,一縷縷火舌沿著手臂流淌至于掌心,拉出一條丈許長的火焰長鞭。
隔空一甩。
“啪!”
覆蓋盔甲的陳玄武被凌空抽的旋轉半圈,反應過來后,長刀橫斬,卻給地上升起的藤蔓猛地纏繞住。
原來是那木妖不知何時,借助遁法潛入他腳底,小半個身子鉆出地面,雙手擒握住戰將腳踝,使其難以拔足。
繼而,一根根碧色藤蔓圍繞著他,如旋風般轉動,繼而驟然收縮,將猝不及防的戰將捆住。
火妖趁勢飛掠,侵略如火,將自己化為“炮彈”,狠狠撞在陳玄武身上。
五行木生火,頓時火焰洶洶,將這名神將包裹圍困住。
遠處的陳儲良這才回神,臉色大變,操控兩尊神佛抵抗。
一時間,雙方撞在一處,打的空氣中靈素四溢,而二打三的情況下,很快陷入被動。
陳儲良不敢耽擱,身后再次朝后抓去,從布袋中取出一根畫軸,狠狠捏碎。
斑駁光點中,一道身影甫一出現,就給一道氣息打的崩散開。
點點光斑中,季平安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手中握著一條末端烏黑,通體墨綠的,老竹制成的戒尺。
此刻,右手抬起,袖管于風中鼓蕩,撐成圓形,陳儲良一驚,果斷撈起腰間懸掛的墨筆。
那根畫筆一陣膨脹,化為一桿半米長的武器,嘗試格擋。
可一名失去了畫作庇護的孱弱畫師,如何與精通武道的星官抗衡。
只是幾次交擊,毛筆便打著旋飛出,陳儲良身軀猛地僵直,眉心一寸外,給戒尺輕輕點住。
季平安的手臂沒有繼續落下,只是靜靜看著他。
陳儲良嘴角溢出苦澀,身周縈繞的靈素緩緩淡去,聲音沙啞,無力地說:
“我輸了。”
與此同時,場中纏斗的兩尊“神佛”也相繼崩潰,季平安收起戒尺,緩緩朝擂臺大門走去。
短暫的寂靜。
然后,愣神中的金甲侍衛才后知后覺地開口,聲如洪鐘:
“欽天監,季平安勝!”
話落,凝重壓抑的氣氛陡然一松,墨林所在區域,屈楚臣與鐘桐君微微前傾的身體同時朝后靠去,相視苦笑。
一群墨林弟子失望地頹然坐下,接受了這個事實。
與之對應的,欽天監方向則爆發出空前熱烈的歡呼聲,黃賀猛地起身,大聲道:
沐夭夭蹦跳起身,跟風揮動粉拳:
那名要過簽名的女監生猛地站起,揮舞著自制的小旗子:
天榜小分隊成員略顯矜持,但也紛紛握拳,低聲道:
在破九的對決中,洛淮竹惜敗,沒能進入決賽。
不考慮后大賞最重要的“后半場”,只論這前半場,季平安替欽天監拿到了第一個,也是唯一的“魁首。”
看臺上,一群神都民眾受到感染,見是“本地宗門”獲勝,與有榮焉,同樣跟風呼喊著魁首,氣氛熱烈空前。
一眾朝廷大臣精神一震,同時也有些感慨:
往屆大賞,一個養氣境奪魁何時有過這樣盛大的場面?
歸根結底,還是季平安這段日子聚攏的名聲太大,且這場比武更足夠意外且精彩。
相比于勢均力敵,果然還是這種有驚喜的更令人喜歡。
“贏了……怎么會是這個季平安獲勝?”
先前跳的歡的一名武夫喃喃,難以置信,手中還攥著賭坊的憑證單據,皺巴巴的紙張飄落。
“不是說他實力不如嗎……”另一名被言論影響的散人臉色發苦。
旁邊的斷刀門主嘆息一聲,道:
“三系星官,百年罕有,不意外。”
蒙著面紗的聽雪樓主抿著紅唇,沒吭聲。
周圍的江湖人們也沒了動靜,偃旗息鼓,當季平安展露底牌后,以絕對的實力碾壓過陳儲良,讓此前那些質疑都變得有些可笑。
他們仿佛能聽到季平安沒說出的話:
堂堂正正的廝殺,沒問題,我給你們,現在還有什么話說嗎?
只有沉默。
亂糟糟的氣氛中,季平安走出擂臺,望著興奮地沖下來的一群星官,以及幽幽地朝自己望過來的在五名監侯,扯了扯嘴角。
華服錦衣,面容與薛弘簡有幾分相似的鹿國公笑著走過來,手中還捧著一個錦盒。
夸贊了兩句,才感慨道:
“此物終究沒給外人得了去,國師在天之靈若知曉,想必也會欣慰。”
……倒也不怎么欣慰……季平安心中吐槽了句,接過那只錦盒。
知道里頭放著養氣境的獎品:國師的腰帶。
這時候,五名監侯也走了過來,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揣了一肚子疑惑,只是當眾也不好細問。
徐修容傳音入秘:
“等回去后,來議事堂。”
今日只安排了一場比武,結束后人群洶涌朝大觀臺外散開,并將消息朝四面八方傳播。
寂園。
辛瑤光緩緩落筆,吹干了桌上抄錄的道經,緩緩舒展腰肢,起身走出房間。
夏季的陽光突破云層,照在她的容顏上,肌膚瑩白,好似透明,青絲纏繞耳側,氣質出塵清冷。
緩步行走于花園內,螓首微抬,看向遠處山石掩映的垂花門,只見一襲青衣道袍飄入。
“掌教,今日演武結束了。”陳道陵說道。
以辛瑤光的能力,神識若散開,也可以隔著老遠短暫“看”到大觀臺。
但一來那般長久維持,神藏境界也會疲憊。
二來,神識覆蓋本身是對人隱私的窺探,如非必要,她也不會鋪開,省的惹朝廷警惕、緊張。
所以,還是命人每日通報最為簡單。
辛瑤光站在小橋上,裙擺下流水潺潺,眸中倒映著水中魚兒,淡淡地“恩”了一聲,說道:
“季平安勝了吧。”
牛鼻子老道一怔,旋即苦笑道:
“掌教所料不錯,那小家伙著實出人意表。”
辛瑤光仿佛笑了笑,道:
“此人滑頭的很,每每出手時,已有十足把握或造作安排,取勝并不意外。”
陳道陵心想,掌教這口氣好似對其十分了解一般,果然關系并不簡單,想必是對季平安的真實天賦早已知曉,不禁輕輕吐了口氣,感慨道:
“掌教說的是,也不知老國師昔年怎么從山溝小鎮里撈出這個一個妖孽,嘖,三系星官,欽天監歷史上也屈指可數。”
辛瑤光驀然抬頭,美眸中掠過疑惑:
“三系星官?”
陳道陵愣了下,將比武過程簡單描述了一番,末了奇道:
“掌教不知?”
“……”辛瑤光胸脯微微起伏,神色淡然:
“本座自然知曉,好了,你下去吧。”
今日的掌教好生奇怪……陳道陵一臉狐疑地拱手,青衣道袍一寸寸消失。
等人走了,偌大花園中只剩下女劍仙一人,微微失神。
半晌,她手指一夾,取出那一封“信紙”,想了想,寫下一句話。
南城宅院內,齊紅棉坐在天井中,無聊地翻看書冊。
這時候,大門被推開,一群御獸宗弟子浩浩蕩蕩走回來,看到她忙神色一正,行禮道:
“參見御主。”
齊紅棉慵懶地“恩”了一聲,本來沒打算詢問,但當瞥見趙元央欣喜的模樣,以及旁邊的叛逆少年的司馬臉。
不由微微顰眉:
“發生了什么意外了嗎?”
欒玉一臉欽佩道:
“沒有,正如您所料,那季平安果然拿出底牌,奪得了魁首。”
什么如我所料……齊紅棉沒聽懂,但她注意到了后半截,心想那小子竟然贏了?
“底牌?”她問道。
欒玉點頭感慨道:
“三系星官啊,本想著國師走后欽天監后繼無人,沒想到接連出來兩個天驕。”
三系……星官……齊紅棉怔住了,腿上的小紅鳥也抬起頭來。
藏劍酒樓。
當消息傳遞到這里時,一群聚集等待在此處的江湖人頓時心態大崩。
不少賭徒眼前一黑,同時更多人則是表示不信:
“他又用了什么手段?所謂的戰術?”
從大觀臺回來的武夫搖頭,語氣復雜:
“這次是憑實力。唉,你們都猜錯了。”
接著,當其將過程敘述一番后,一群桀驁不馴的江湖人面面相覷,都蔫了起來。
不少人想起不久前自己口口聲聲,說季平安只會耍心機,頓覺臉如火燒。
沉默半晌,有人死鴨子嘴硬:
“他勝了一籌又如何,只是個養氣。況且欽天監還是最弱,等大賞下半場開啟,別輸的太難看就好。”
旁邊有人幽幽道:“這話有本事你去大觀臺說。”
前者就不吭聲了。
角落里。
穿紅黑短裙的,名為“項依依”的少女眼睛亮亮的,看向兄長:
“你聽到沒?”
旁邊的少俠打扮的項小川沒吭聲,只是默默端起酒碗喝了口,惹得少女不禁笑起來。
這時候,缺了門牙的老仆人從外頭走進來,欲言又止。
項小川心中一動,起身說道:“回客棧。”
一行主仆三人結清了酒錢,離開藏劍酒樓,返回城中一間客棧內。
等進了房間,關上房門,項小川眸子看向老仆,額頭的刀疤略微泛紅:
“洪伯,情況如何?”
洪伯年紀很老了,大半頭發泛白,只是顯然有武功在身,所以要比同齡老人更硬朗,此刻臉上也沒有了笑容,說道:
“按照少爺的吩咐,已經再三確認過了,明晚時候,聚賢莊有一場聚會,而后那莊主會前往金風樓,已定了那邊的姑娘。”
“好!”項小川猛地攥拳,堅毅的臉龐上浮現狠厲:
“那時候的他身邊人不會多,警惕也會下降,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房間圓桌旁的項依依臉色一下變了,霍然坐起身,矮個子少女一下沖到近前,失聲道:
“兄長,你要做什么?”
她聲音有些顫抖,因行走江湖,略顯粗糙的臉龐上滿是惶恐:
“咱們不是說好了,要報官么?”
項小川看著妹子臉上的驚慌,搖了搖頭,自嘲道:
“沒用的,傻妹子,你真以為官府會管這種事?聚賢莊可是中州里一股不小的勢力,其私底下惡貫滿盈又如何,只要官面上打點好了,不還是可以大搖大擺,坐進大觀臺里觀摩大賞?
“而我們這些人,只能躲在人群里?伸冤?沒用的,我們只要敢將狀子遞上去,進大牢的大概就是我們了。
“或者如你想的那般,匿名將狀子丟進去,可這樣的話誰會在乎?怕是反而惹得那狗賊警惕,白白浪費了這大好機會。”
頓了頓,青年沉沉吐出一口氣,聲音溫柔下來:
“放心,我與洪伯已打探多日,好不容易等來這個機會,到時候只要趁著他警惕心下降,放出毒氣,廢了他的修為,殺人后我會立即退走。如今神都江湖人那么多,諒官府也找不到我們身上。”
項依依伸手拽住兄長衣角,只是用力搖頭,眼中泛著淚花。
心情從不久前的愉悅陡然跌落谷底。
聚賢莊主明面上便是破五的修為,且多年行走江湖,哪里會沒有一兩張底牌?
以兄長的修為,即便是偷襲暗算,風險也極大,甚至在她看來,是在拿命博一個渺茫的復仇機會。
這和她想的不一樣,三人風塵仆仆抵達神都時,兄長分明說的是帶她看大賞,同時搜集情報,嘗試告御狀。
可原來一切都是托詞。
少女本就個子不高,這會顯得格外可憐,說道:
“我們還可以想別的辦法的。”
“別的辦法……別的辦法……”項小川搖頭嘲弄般道:
“你總這樣說,可還能有什么法子?再過幾十年,等我修為再高一點?讓那狗賊再逍遙幾十年?只怕最后等到他死,我都沒機會,也只有在神都時,他身邊勢力最弱,才有機會可言。”
項依依臉色一白,道:
“我們還有祖傳的玉佩,或許……”
刀疤少俠“呵”了一聲,搖頭冷冷道:
“若那東西真有半點用,還會祈求那么多次毫無反應?”
頓了頓,他說道:
“我意已決,這件事你不用再管,洪伯,帶小妹回她的房間。”
旁邊的老仆嘆了口氣,說道:
“小姐,走吧。”
項依依最終還是給拉回了自己的房間,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呆坐了一陣,知道自己無法阻止,或許也不該去組織兄長的決定。
她茫然地坐了許久,終于還是伸手入懷,扯出脖頸上的一條紅繩。
繩子末端,懸著一枚小巧的玉牌,式樣古樸,看起來不很值錢的樣子。
這是祖父傳下來的東西,一直傳到了她手里,據說祖父臨終前曾說,項家祖上曾有幸與一位大人物相識。
后來,那位大人物留給項家后人這一枚玉牌,以及一句口口相傳的“咒語”。
稱若某一日,項家后人遭生死大難,可向此玉牌祈求,可得到那位大人物一次幫助。
可惜她與兄長既不知曉那位大人物的名諱、身份,也不知其在何處。
或者……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初贈予玉牌的人,怕也是早不在了。
畢竟,即便是坐井境界的大修行者,壽命也不過二百載。
可她仍舊抱有一絲希望,這幾年里,也曾多次嘗試祈求,但正如兄長所說,全無反應,大概的確是沒用的吧。
少女自嘲地想著,心中其實也已經篤定了這東西,只是個念想,并無實際作用。
但正如溺水者會試圖抓住哪怕一根稻草。
少女沉默了一會,還是虔誠地跪坐在客棧的地板上,朝著東方,用兩只手將玉牌捂在掌心,閉上雙眼虔誠地念起了一段咒語。ahfgb
只是她并沒有發現,當她念出完整咒語后,那掌心的古舊、殘破的,在過往的無數次嘗試中毫無反應的玉牌……
忽然,輕輕閃爍了下。
欽天監。
某座學舍內,幾名博士坐在一起喝茶看報,只是眾人顯得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不時抬頭望向大門方向。
今日不少監生前往大觀臺,漏刻博士們便清閑起來,事實上,雖同屬欽天監。
但修行者與四部衙門官吏,向來不是一碼事。
漏刻博士們便卡在中間,既非純正的官吏,又沾不上修行,但不影響他們關注大賞的結果。
“這時候該結束了吧,不知道結果如何。”一名博士忍不住說。
“沒看報紙上都說,那陳儲良更厲害么。”
“那幫人若是測得準,當初排榜單,也不會將季司辰排的那樣靠后。”
“一碼歸一碼,唉,我覺得還是懸。”
議論聲里,忽然西林壁方向走出第一名監生,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夾帶著司辰、司歷,浩浩蕩蕩從外頭返回。
熱烈激昂,這一幕頓時吸引了許多人注意,那些沒機會前往觀看的人們紛紛涌出,七嘴八舌詢問。
一群博士也走了過去,一看瞧見黃賀,招呼詢問結果。
黃賀面帶喜色,將情況說了一番,只聽得一群老同事怔在原地,有些失神。
“贏了……季司辰真的贏了?”
“還是以絕對實力獲勝?”
“你說……他是三系星官?這可不興胡說。”
黃賀作為童子,與有榮焉,揚起下巴道:“豈會有假?”
老同事趙博士張了張嘴:“季司辰呢?怎么不見他?”
“哦,他與監侯們去議事了。”
議事堂內。
李國風高居主位,身上白色繡金線的官袍軟軟垂下,纖塵不染。
他緩緩放下手中茶盞,目光依次掃過在場的幾名監侯。
最終,落在了季平安臉上,深深吸了口氣,語氣復雜道:
“你真的是……”
季平安“恩”了聲,說道:“金、火、木,三系天賦。”
大概是他回答的過于干脆,眾人一時沒吭聲,最終還是徐修容開口,幽幽道:
“你當初與我說,是因為天賦,才選了木院。”
季平安詫異:“我有說過嗎。”
“……”徐修容不搭理他了,其余人相視苦笑。
事實上,回來的路途中,心中翻涌的情緒已逐步平息,少許的疑惑,也都可以用老國師的關門弟子來解釋。
就如徐修容,在大觀臺時,滿肚子的話,但如今反而沒有想說的了。
反正……季平安藏手段,也不是一次兩次,無非是避免麻煩,刻意隱瞞了一些東西。
只是,每當監侯們覺得,季平安已經沒有再多令他們驚訝的東西時,總會慘遭打臉。
逐漸麻木。
“咳,”最終,還是李國風打破了安靜,說道:
“既已奪魁,接下來便休息幾日,準備下半場。這兩日我也會替你打發掉一些噪音。歸根結底,決定大賞勝負的關鍵,還在后頭。”
話落,在場眾人的神色也嚴肅起來。
季平安的意外奪魁,雖提振士氣,但歸根結底是他個人的勝利。
況且,也只是養氣境比武,并非破九,只是因為他名氣大些,所以引發的關注和聲量,遠超以往。
底下的監生、星官們可以短暫慶賀,但身為監侯,很清楚真正嚴峻的考驗尚未到來。
而季平安一人的武力,對大賞的勝負影響,亦微乎其微。
只因為,到了下半場,不再是同級別的對決,季平安在養氣境再強,也敵不過破九。
“明日那一場破九比武結束后,便會商定下半場具體內容,這中間會有幾日,讓你們休養生息。”李國風嚴肅道:
“今日也就罷了,明日后,各院都要整頓一下風氣,莫要讓弟子們繃緊的弓弦松開,不要覺得比武占了些優勢,便放松警惕。”
他又看了眼季平安,說道:
“這兩日,就我知曉的,其余各派弟子也在總結教訓,填補短板,王憲他們用戰術贏了一次,但不會有下一次了。你此番名聲大噪,卻也引起了各派的警惕,很可能在下半場被各派聯手淘汰。”
季平安也正色了起來,說道:
“我明白。”
且不說,他參與大賞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在下半場帶領欽天監奪魁。
便是為了不讓自己一手締造的欽天監成績太差,成為笑柄,也會認真對待。
五名監侯還有事商議,季平安起身告辭離開。
故意饒了小路,返回青蓮小筑。
推開院門,發現黃賀還沒回來,脫離了嘈雜的大觀臺,季平安也松了口氣。
于桃樹下的藤椅落座,他將錦盒放在矮桌上,手指扣住邊緣掀開。
“咔噠!”
錦盒暗扣打開,里面是用絲綢鋪陳的內墊,其中放著一條暗綠色腰帶,由天蠶絲編織,中心位置嵌著一粒鴿蛋大的寶石。
季平安眼神有些懷念地拿出這條在破九境內,也算極為不錯的法器飾品,隨手朝地面一丟。
腰帶注入靈素,霍然膨脹,放大數倍,“轟”地砸在地上,化為一圈環形圍欄。
揚起一股煙塵。
就像巨人的腰帶一般,立在地上,單獨隔出一個區域,可以困敵,鎖敵,也可以自封其中。
“收。”
季平安念頭一轉,腰帶恢復如常,他滿意地點點頭,自己的東西用著還是順手。
正準備更換掉身上的腰帶,突然間,他懷中符紙震動。
季平安抽出,眉毛一挑,發現是辛瑤光發來的,文字簡單且高冷:
辛:你很不錯
這算夸獎嗎……季平安臉色古怪,正思考要如何回應。
突然,他若有所覺,神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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