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文聯的辦公地點,在一棟老舊的平房,比起周邊的樓房,矮了許多。
平房木柱立墻,布瓦蓋頂;瓦縫中搖曳著幾株似枯未枯的野草,在深秋的陽光下顯得極有禪宗的意味。據說,這里原本是蜀州書院所在地,始建于清末民初,頗有些文物古董的味道。
走進平房,周歸一就看見屋里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正伏身書案,埋頭閱讀著什么。
那人身著對襟上衣,腳穿圓口布鞋,見周歸一進了辦公室,便抬起頭來,緩緩地說:“請坐。有什么事嗎?”
周歸一也不管這人是什么人,心想,知道顧深沉劣行的人越多越好,就馬上拿出書稿,說:“我想,請您看看這部作品?評價評價。”
那人不接書稿,不緊不慢地說:“哦。這是誰的書稿?”
周歸一將書稿放在辦公桌上,說:“這不是我的作品,是一位大文豪的作品!”
那人很勉強地笑了笑,說:“哪位大文豪?是遺著嗎?”
周歸一義憤填膺,激動地說:“對。是遺著,遺臭萬年之著作。”
那人站了起來,以為是來鬧事的,神情嚴肅起來,說:“小伙子,這是文聯。你有事說事,沒事,請別耽誤我的時間。”
周歸一也發現自己有些莽撞,連忙說道:“對不起,我是反映問題的。”
于是,不等那人說話,就連珠炮似的將這些天圍繞書稿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那人聽完周歸一的講述,就連忙翻看書稿…突然,猛地拍了拍桌子,說:“為老不尊,實在不該。小伙子,我姓吳,是縣文聯的負責人;這事情,我們會作為典型案例,在文聯系統通報批評。”
周歸一聽了,覺得解氣,又問道:“批評過后,他又犯了,怎么辦?”
吳負責人不解,說:“難道他還會犯類似的錯誤?”
周歸一似乎一下子又陷入了臆想之中,說:“要是在古代,我的意見是剁掉他的雙手!”
吳負責人似乎嚇了一跳,說:“小伙子,冷靜一下,不可沖動。”
這時,鄭蘋來了。
鄭蘋認識吳負責人,一進門就說:“吳zhu席,這次文聯可要出大名了!文聯顧副zhu席的故事很精彩啊。”
周歸一這才知道,與自己說話的中年人,是縣文聯的zhu席,心想,這下顧深沉的日子就真不好過了。
雖然文聯不是執法部門,無權處罰的顧深沉,但是,文聯是作家藝術家的娘家,影響力極大。如果,文聯發出通報,身為副zhu席的顧深沉的名聲將毀于一旦。
吳zhu席嘆了一口氣,說:“上午,我從報紙上看到新聞,了解到蜀道公司拒印無良書稿的情況,我還不清楚這無良作家是誰呢。既然顧深沉是我們文聯的兼職副zhu席,縣文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鄭蘋又故意裝著一副驚訝的樣子,對周歸一說:“我們到處找你,你怎么在這里啊?”
周歸一也裝著不知道什么事情,說:“怎么哪?我一無業游民,還值得你們找?”
鄭蘋神秘地說:“你還不知道吧?顧老作家牽怒于你,將霜滿天的老東家打了。”
周歸一故意發起狠來,大聲說道:“蜀州的作家太過分了,敢打老年殘疾人。我只不過到霜滿天吃過兩次飯而已。走,我要到市里去告他,告蜀州文聯。”
鄭蘋按住周歸一的肩膀,說:“別急,別急啊。相信吳zhu席會處理好的?”
鄭蘋這一驚一乍的,倒把個吳zhu席弄得云遮霧罩的,不知怎么接話。
周歸一也不再作聲,由著鄭蘋演戲。
鄭蘋坐了下來,小聲地說:“吳zhu席,這顧老不僅創作無良作品,而且還動手毆打殘疾人。我想采訪采訪您,聽聽您的意見。”
吳zhu席本身就十分痛恨這些下流不堪的文人,也急于撇清顧深沉與文聯的關系。見鄭蘋這么一問,便擲地有聲地說:“顧深沉是文聯副zhu席不假,但他是兼職的,是文化館的人,不是縣文聯的在編人員。我們縣文聯旗幟鮮明,立場堅定,堅決反對這種違背良心、毒害青少年的可恥行為。”
鄭蘋飛快地記錄著,又問:“那您對作家的打人行為,有什么看法?”
吳zhu席正襟危坐,如小學生背書一般,說:“作家打人影響惡劣,必須嚴肅處理,決不姑息養奸。一是向受害人賠禮道歉:二是公開檢討;三是…”
正說著,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鈴鈴”地響了起來。
吳zhu席示意暫時停下來,伸手拿起電話;一聽,就不停地說:“是的,我是。好好,我馬上就到。”
放下電話,吳zhu席站起身來,說:“不好意思。縣里十分重視蜀道公司拒印的事,現在召開緊急會議,大力支持蜀道公司的行為。我得參會。”
鄭蘋收起采訪本,說:“好。不打擾了,我也要回去發稿子了。”
吳zhu席連忙說:“鄭記者,能不能在稿件中,不要涉及縣文聯?顧深沉不過是兼職的文聯副zhu席。”
鄭蘋倒是干脆,說:“行。”
吳zhu席臉上立即有了喜色,就和周歸一、鄭蘋一道出了門。
一出門,吳zhu席跨上自行車,往會場上去了。
吳zhu席一走,鄭蘋和周歸一準備往霜滿天去;一抬頭,卻見顧深沉貓著腰快步往文聯這邊來了…
兩人躲閃不及,正不知如何應對,那顧深沉卻一把抓住周歸一的衣服,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哀求道:“周小哥,是我的錯,害你丟了工作,我該死啊。”
原來,顧深沉和“郝廳長”發生糾紛后,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別的不說,“郝廳長”是殘疾人,如果告到縣殘聯去了,顧深沉就下了臺。俗話說:作賊心虛。蜀道公司的事情,雖然報紙上并沒有點他的名字,但大家的議論同樣讓他覺得無地自容。
思前想后,顧深沉就趕緊來文聯找吳zhu席求情來了。
誰知,正好遇到了周歸一和鄭蘋,顧深沉就打起悲情牌。
哪知,周歸一厭惡之極,根本不吃這一套,就甩開顧深沉的手,十分不客氣地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顧深沉又去求鄭蘋,可憐兮兮地說:“鄭記者,我們是老熟人、老朋友,是我一時昏了頭,才寫了這樣的書稿,是我不對。我不該打人啊。”
鄭蘋也不心軟,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是對是錯,自有評說。”
顧深沉失望至極,眼睜睜地看著周歸一和鄭蘋走遠了,心里卻暗暗地罵道:一對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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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謝謝一路追更的朋友們!請相信吧,周歸一的故事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好故事,慢慢來,好文字,細細品。看似平淡的,卻蘊藏著巨大危機,好戲在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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