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周歸一對于讀書,一直不怎么上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有時考得出奇的好,成績全年級第一名,也不是沒有過;有時考得一塌糊涂,成績在班級墊底也是有過。
同學們取笑他,他一笑了之;老師批評他,他是左耳進右耳出。父母急,他不急;小玉家急,他也不急。反正,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眼看高考在即,周歸一照樣該睡覺就睡覺,該吃飯就吃飯,一點也沒有進入“戰時狀態”。還是老規矩:一不洗臉,二不洗澡,三不洗衣。破衣爛衫、灰頭蓬面,一副超凡脫俗的樣子。
麻老師暗自苦笑,單獨找周歸一談話。
周歸一從來不懼怕這種場合,神情輕松懶散。
麻老師不無嘲諷地說:“周歸一,我算是服了你,你真是天底下少有之人才。”
周歸一也不惱,微笑著說:“老師言重了,我本平常人也!”
麻老師換了一種語氣,和藹地說:“高考在即,臨時抱佛腳也比不抱要好。最后的沖刺階段,也得臨陣磨槍,爭取考出好成績。”
周歸一看著麻老師,平靜地說:“別人考得好,我佩服,但不羨慕;我考不好,既不可恥也不可憐。莫以一考定終身,當知一生難料定。”
麻老師也習慣了周歸一的說話方式,感慨地說:“父母供你上學,也是含辛茹苦,你總得對得起他們吧?”
周歸一目視前方,平靜地說:“百善孝為先。我以后為他們養老送終,就是最大的孝順。”
麻老師接著說:“你眼下不好好學習,將來拿什么瞻養父母?”
周歸一笑著說:“此言差矣。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您覺得您對父母盡心盡責了嗎?”
麻老師生在農村,苦讀苦學,考上大學,畢業后才有了現在這份工作。麻老師的老婆自恃是城里人,有種天生的優越感,就鼻孔朝天,目中無人似的,把個麻老師拿捏得死死的。別說拿錢物孝敬黃家父母,就連麻老師的零花錢也是偷偷摸摸積攢下來的。黃家父母臉上說是有光,心里也是苦不堪言。
聽周歸一這么一說,麻老師知道沒有談話的必要了,也就不再言語。
很快,高考臨近。
因為高考考場設在大宥縣,所以蒙鎮中學放假一天,讓同學們作最后的準備,再從學校集中乘車前往縣城。
周歸一也不準備告知父母,落了個清閑,自個兒在寢室里蒙頭大睡。
葉秀兒一直在暗地里留意著周歸一的動向。見周歸一不曾回家,就急急地從家里拿了些東西,趕回了學校。
回到學校,葉秀兒壯了膽子,摸到了周歸一所在的寢室門前;雖說寢室門只是虛掩著,葉秀兒也不敢直接推門而入,就輕輕敲了敲門。
迷迷糊糊中,周歸一聽見了敲門聲,不假思索地說:“來者何人?請報尊姓大名。”
葉秀兒既不想大聲說“是我”,也不愿小聲說“我是葉秀兒”…反正不知如何作答,就以敲門作為回應。
周歸一見敲門再次想起來,只好起身開門。
葉秀兒一見周歸一睡眼迷離,便有些不好意思,說:“老同學,打擾了。”
周歸一揉了揉眼睛,似乎一點也不吃驚葉秀兒的出來,說:“好大膽子,竟敢擅闖男生營地?”
葉秀兒“撲哧”一笑,關切地問道:“擾你清夢了。咦,你怎么不回家準備準備?”
周歸一胡亂地在頭上抓撓幾下,搓了搓手,說:“此非征戰沙場,何須辭親別友?”
葉秀兒一笑,攏了攏頭發,說:“聽說你有祖傳的秘籍,能不能幫我預測預測?”
周歸一眼睛望著窗外,小聲地說:“心誠則靈,心想事成。”
葉秀兒不滿意周歸一的回答,小聲嘀咕道:“敷衍了事。對我一點也不真誠,不像個男子漢。”
周歸一收回目光,依然小聲地說:“結果早已有,難道真不知?”
葉秀兒不解,急切地問:“你神神秘秘,我怎么曉得?”
周歸一又搓了搓手,一臉認真地說:“君走陽關道,我行獨木橋。可曾記得?”
葉秀兒臉色一紅,低聲說:“這就是結果啊,什么意思啊?”
周歸一想了一下,認真地說:“陽關大道,前程似錦。此結果差否?”
葉秀兒心頭一喜,又裝著無所謂的樣子,說:“即便陽光滿途,一個人孤獨前行,也沒有多大意思啊。”
周歸一雙目微閉,淡然地說:“且放寬心,自然有人與子同行。”
葉秀兒追問道:“告訴我,何人與我同行?是不是你?”
周歸一雙手一攤,說:“天機不可泄露,恕我不能告之!”
葉秀兒沉默了一會,說:“切,周歸一,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要好好考試,我們大家能夠一起走在陽關大道上!”
周歸一搖了搖頭,說:“世事無常亦有常,崎嶇小路人未央。”
葉秀兒不再言語,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依稀聽到有同學返校的聲音,便如小貓一樣,轉身走了。
周歸一倒頭再睡,管他高考低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