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燼天下 第七百六十九章: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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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千夜冷冷注視著夜王,六式在掌下成型,古塵分化而出將夜王包在中央,但他的額頭卻有一閃而逝的咒印浮現,然后飛速消失,但夜王已經清楚的看到了那個東西,那分明就是一個轉移傷害的術法!再等他捏合手心遙遙感知蕭奕白身上夜咒的情況之時,赫然發現那股足以致命的反噬之力竟然被無聲無息的轉移,然后被更強大的力量消磨殆盡!
怎么回事……夜王心中震驚,卻見蕭千夜自己也揚起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笑,仿佛這樣的結局同樣在他的意料之外,在山市重遇大哥之后,云瀟曾利用皇鳥的火種將反噬之力挪至自身,然而在東濟島濮城一戰,帝仲又以相同的法術將她身上的傷痛再度轉移!這才讓大哥身上那股致命的力量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全部承擔到了他的身上!
而現在的他,不僅能將古代種的血脈逼至極限,還能熟練的運轉上天界的神力,這些束縛了大哥多時,讓大哥痛不欲生的反噬之力,在他的身上也不過只是如螻蟻撕啃,稍作調息就再也沒有了威脅。
他笑起來,整個臉龐洋溢著喜悅,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然后才帶著些許諷刺和調侃,故意放慢了語速說出讓夜王咬牙切齒的話:“我該感謝你還記得這件事,畢竟夜咒只有你一個人能解除,倘若真的把你逼入陣眼,夜咒就會牢牢的牽制他一輩子,所以我該謝謝你還記得解開它,呵呵……實不相瞞,我自小切磋比武就從來沒有贏過我大哥,你這種時候幫他解了后顧之憂,想必那只黑龍也占不到便宜了。”
夜王厭煩的掃過冰面,那個數秒之前才被黑龍拍入水中的人真的在這一瞬間宛如新生,風神從他掌下凝聚成無形無色的長劍,直接劈開了冰川融雪,逼著黑龍急速后撤,再定睛,蕭奕白已經輕盈的站在了一處高點上,白色的衣襟在雪原的烈風侵襲下紋絲不動,他捂著胸膛將積郁多時的一口悶氣吐出,蒼白的臉色終于褪去了頹勢,變得光彩明媚。
雪原上的水如海浪般翻滾,黑龍躍至高空,看著這個忽然間靈力充沛到讓他不得不退避三舍的男人,警覺的蹙起了眉峰——力量是不會憑空消失的,蕭奕白身上確實有著屬于帝仲一部分的神力,只是因為分魂大法導致無法蘇醒,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是帶著帝仲血脈的古代種后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和他弟弟不同,他沒有特別明顯的短板,無論是武學還是法術,都是頂尖的存在!
想到這里,黑龍若有所思的往雪原的中心方向望過去,這片冰川融雪其實并非他所為,而是不久之前從雪碑附近蕩出了強悍的夜王之力,這才讓數萬年的積雪受其影響融化成水,眼下他雖然不知道陣眼究竟是什么情況,但這么久了夜王遲遲未歸,甚至也沒有再給他新的命令,如此推算的話,想來是遭遇到了什么意外的變故,他此番明面上是帶著蜃龍、藥龍協助夜王,暗地里則是受到冥王指示過來借機鏟除兩顆輔星,如果這種時候突生變數,以他一貫小心謹慎的性子實在不該繼續糾纏,畢竟浮世嶼已是囊中之物,他完全可以打開神鳥族已經破損的神祭道直接過去。
黑龍略一思忖,忽然感到有些進退兩難,他雖然是個審時度勢的人,但冥王的命令不能屢次違背,否則以他目前的能力,真要惹惱了那個瘋子,只怕會死的很快!
遲疑之際,黑龍驀的低下頭,發現蕭奕白在對面的高點和他四目相對,甚至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朝他微微一笑,笑咪咪的說道:“我聽聞閣下曾在數萬年前游蕩在上天界外圍,成為十二神踏足神域的最后阻礙,而后被戰神、冥王聯手誅殺,龍首至今高懸在極晝殿正門,如此驚人實力,為何如今會落魄到只能暗箭傷人?費盡心機蠱惑長老院為你所用,在萬千流島發起侵略戰爭吞并資源,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奪取神鳥族凈土浮世嶼,若是我猜測的沒錯,閣下被殺之時已經耗盡了全部力量,所以才要以這種手段不斷吞噬補給,若是猜測成立,那么現在的你……應該也不會特別棘手吧?”
“口氣倒是不小嘛。”黑龍挑了挑眉,并不反駁,感慨的嘆道,“你比蕭千夜麻煩很多,但奇怪的是,帝仲大人好像更喜歡你弟弟,若非如此,上天界也好,冥王大人也罷,都不會對你們忍讓至今……”
“冥王……”蕭奕白瞳孔頓縮,露出了一抹譏笑,“真正在背后縱容你的人就是那位冥王大人吧?既然如此,為何還不現身?”
“你想他現身?”黑龍不置可否的咧嘴,眼珠往高空翻轉,果不其然是感覺到一束逼命的目光遙遙望來,逼著他不得不放棄撤離的念頭,只能繼續和蕭奕白僵持,低聲冷哼,“你還是祈禱他不要親自過來吧。”
“呵。”蕭奕白也察覺到了那束看不見的目光,像某種無形的威脅迫使黑龍不敢造次,他必須要將這家伙拖延在飛垣,若是這種時候讓他借機去往浮世嶼,那么失去澈皇庇護的神鳥族一定會遭遇滅頂之災!那是云瀟的同族和祖國,在她為了飛垣奔波勞累的同時,自己也勢必要為她留下逆轉局勢的時機!
兩人再度交手的一剎那,夜王憤怒的擊碎冰川幻象,鏡月之鏡已經整個墜入陣眼深處,一旦空間之術被破壞,他就會被拖入血荼大陣的中心再難脫身,他必須要穩住平衡,先回到泣雪高原!
但古塵并不想再給夜王任何喘息的機會,他在持續進攻之際也在飛速觀察著周圍的變化,內心數不盡的可能一個一個的掠過,讓他倏然有強烈的疑惑,舒少白尚為陣眼之時,連他的舊主夜王奚輝也不能無視血脈的阻隔深入血荼大陣的中心,因為舒少白是純正的古代種,縱使夜王的力量再強,他也依然缺失古代種的血統,但是如果情況反過來,夜王成為新的陣眼,這個殘留的魂魄……哪里還有血脈一說?
既然如此,為何當時的帝仲會信誓旦旦的說會在千年之后,以自身為代價,交換他背棄同修的不仁不義?
帝仲……還有事情瞞著自己!
腦中混亂的思緒一起,蕭千夜下手的力道陡然就被分散,接連被魔刃持續逼退幾大步,直到他撞到冰面上,才終于聽見耳邊許久不曾出現聲音暴怒的罵道:“別分心……蠢貨!”
下一刻,夜王的殘影出現在眼前,他將破軍之力和夜的神力提升至極限,魔刃吞吞吐吐,不僅僅是從他的掌下躥出,連他背靠的鏡月之鏡也跟著一起折射出無數肉眼難以捕捉的細光,那樣刺目的光將夜王虛無的魂體映照的恍如天神降臨,也讓他的瞳孔被刺激到陷入短暫的失明,千鈞一發之際,帝仲牽引著他的手臂奮力還擊,古塵和魔刃撞擊在一起,沖擊力竟將鏡月之鏡直接洞穿!
他也立刻調整呼吸離開魔刃的攻擊范圍,空間之術出現裂縫之后,陣眼深處的壓力席卷而來,夜王的神魂有微微的扭曲,雖然很快就在自身神力的加持下恢復如初,但這樣的負擔顯然還是讓他感到了不適,只能一邊控制著鏡月之鏡自行修復,一邊試圖將其整個托舉離開血荼大陣的中心。
帝仲的聲音帶著疲憊的喘息,必須依賴火種的溫度才能勉強維持意識的清醒,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他也必須做出最后的選擇,一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將所有的實情徹底告訴蕭千夜,總還抱著某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想給這個罪惡滔天的同修留下一線生機——夜王沒有血脈,有的只是和上天界同修命魂相連的羈絆,他若是永遠的切斷和奚輝之間的這根線,就能在他成為新的陣眼之后阻斷所有人再次進入的可能,哪怕是上天界,也不可能再將他救出來!
他一直很猶豫,也不曾將這些事情對蕭千夜如實相告,這是他隱藏在心底最深的陰霾,就算蕭千夜已經隱隱察覺到他的某些過去,這些東西也被他小心翼翼的遮掩著從未暴露過分毫,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這一擊一旦出手,就是上天界有史以來第一次的自相殘殺!就是他和上天界徹底分道揚鑣之際!他作為那個帶領同修一路奮戰到天空制高點的人,終究要親手斬斷所有的情義。
他在心如刀絞的同時,蕭千夜已經透過共存的五感清楚的知道了一切,或許受到帝仲的影響,他的面容竟然也有幾分黯然,但很快就立即消失不見,古塵切下刀氣的瞬間,他默默回憶著曾經兩度見過的金色巨門,數萬年的羈絆第一次在他心底搖曳而起,像漂蕩的浮游不知墜往何處,璀璨的銀河在門內穿梭,帶著真神之力,讓他們緊緊相連。
夜王吃驚的呆立,在蕭千夜的身后,竟然出現了終焉之境那扇金色巨門!他們離開那里不知道多少年歲了,他一次也沒有再見過這種輝煌奪目的巨門!
神思恍惚的瞬間,古塵一刀砍碎巨門,伴隨著金光迸射,仿佛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也被硬生生的掐斷,這一刻的夜王靜靜的漂浮在原地,看著金色的世界里一抹命魂被刀氣攪碎,讓他的神魂也出現前所未有的震蕩,鏡月之鏡四分五裂,他在一瞬間被卷入重新匯聚的血色湖泊中,立刻神魂就被無數看不見的手牢牢抓住,再也無法掙脫!
“原來……如此。”夜王漂浮在血湖里,撕裂的劇痛沒能讓他的心情有絲毫的起伏,只是抬眼望去,蕭千夜的臉映在鏡月之鏡的碎片上,呈現出的帝仲的容顏,那樣熟悉的臉,在此時的奚輝看來卻陌生的宛如初見,讓他心里微微一悸,數萬年的疑惑悄然解開,他們十二人,各有獨屬自己的特殊神力,唯有帝仲,他似乎除了更加強悍的神力和出類拔萃的身手之外,再無任何特別之處,直到現在他才徹底明白過來,之所以帝仲會成為預言的中心,正是因為他能斬斷上天界的羈絆!
奚輝的唇角邊綻放了一抹明媚的笑容,看著冰面上映出的容顏,朗聲道:“你要斷了我所有的退路,不讓任何人再有機會救我離開是嗎?呵……可惜,可惜你能斬斷我們之間的命魂相連,斬斷不了我已經獲得的神力,既然如此,我也要斷了這座流島最后的生路,讓所有人,包括他,一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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