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遺落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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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冥跡坐在橋頭，掐著表，看著時間，手里的煙已經燒到了尾部。

　　“還沒有來嗎？”

　　他皺起眉頭。

　　這跟星淵說好的情況不一樣。

　　為了保密和安全起見，星淵并不是直接安排李冥跡和那位名叫西德斯的神靈接觸，似乎是為了從某些存在面前掩蓋星淵的動作。

　　為此，他需要等待著西德斯主動過來找自己。

　　然而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這片空間依舊沒有變化，說好西德斯會親自過來找到自己，但現在卻不是這樣的。

　　李冥跡把煙掐滅，卻沒有任何變動。

　　實話說，他現在也沒有什么可做的事情了，工作找不到，還在外面游手好閑呆了那么久，回去后肯定會被家里人數落。霜鍍女性在家里說一不二，但自己這么窩囊，恐怕就連李澳茲那小子都會瞧不起自己。

　　被女人瞧不起也就算了，畢竟霜鍍自古如此，但在兒子面前丟臉，李冥跡是真受不住。

　　“再等等吧…”

　　就在他這么想著的時候，河對岸駛過來一輛破破爛爛的皮卡，上面收滿了各類廢棄零件，李冥跡瞟了一眼車牌號，這車他認得，下意識打了個招呼：

　　“喲，這么晚了還工作啊。”

　　嗤——

　　“哦，李冥跡大叔啊。”

　　皮卡緩緩停在他身旁，車窗搖下，露出一張憨厚樸實的女性面容，她笑了笑，友好地說道：

　　“我不是工作，而是要去一個地方…算是出差吧，估計過一段時間就回來了。”

　　李冥跡好奇地說道：“出差？你干個汽修還得到外地去嗎——雖說你本來就不是本地人，但綠溪灣離我們這兒也就百里，來往還是很方便的，沒必要去外界尋工作吧。”

　　“呃…這個情況比較復雜。”被稱作秋冉的姑娘撓了撓頭，余光瞥了一眼后車廂里的行李包袱：“那個，冥跡叔，我跟你說實話，你可別告訴我老板和弟弟妹妹啊。”

　　“沒事沒事，叔我雖然混不出人樣，但我們李家都是誠實守信的老實人。”

　　李冥跡呵呵笑著：

　　“說罷，秋冉，你這是怎么了？”

　　“是這樣，冥跡叔啊，我得了一種怪病，一個醫療機構覺得我這種病很有研究價值，愿意接我過去專門治療，好得到一些研究數據什么的。”

　　秋冉放下心來，跟李冥跡說道：

　　“我怕家里人知道我得病了會很擔心，而且萬一影響到他們就不好了…你也知道，我弟弟妹妹已經上高中了，我想早點治好，陪他們一起高考去。”

　　“哦，這樣啊，那你路上可得小心。”

　　“嗯，我路過豐饒村買點東西就走。”

　　“你等會兒。”

　　李冥跡說著，從外套內層兜里掏了掏，摸出來兩張加油券：

　　“叔我現在手頭緊，不能給你點盤纏，這個估計你用得著。”

　　“冥跡叔，我這是電動皮卡，再說到時候車還得還給人家…”秋冉吐槽著，還是接過對方的加油券，笑道：“謝了冥跡叔，說起來，叫冥跡的人還真多啊。”

　　“隨大流嘛，俗話說賤名好養活，你看叔長這么大，雖然沒工作也沒有啥出息——嘿，別說，咱就沒得過病，不像我家閨女兒子一個賽一個名字復雜，結果從小到大沒少感冒發燒。”

　　李冥跡擺擺手。

　　“那等我治好病回來，一定給您介紹城里的工作。”

　　“城里太遠了，我就是去縣城工作，家里孩子都得鬧翻天。”

　　李冥跡把煙頭踩滅，說道：

　　“行了，叔也不耽誤你了，你早點出發，早點回家啊。我家那幾個臭小鬼過幾年也要高考了，就算兒子讀得是中專，我也想讓他去試試去參加一下。”

　　“好咧叔，祝你家孩子都上大學哦。”

　　簡單寒暄一陣，秋冉立刻踩著油門遠去了。

　　“都不容易呢…一個姐姐拉扯三個兄弟姐妹，還要供他們上大學，這覺悟，我自愧不如啊。”

　　李冥跡又點了根煙，坐在橋頭：

　　“不知道還得等多久，星淵的種子啊，你可得幫幫我，我都決定把人生送出去了，你可要幫我們一家…都過上好日子啊。”

　　他抽了口煙，回想起秋冉的祝福，忍不住嘀咕道：

　　“最起碼，讓我家那個李澳茲，也能上大學吧。”

　　那一抹驚心動魄的蒼藍之后，西德斯立刻遭受到了史無前例的沖擊，祂的身形被來自星淵之外的力量頃刻間摧毀，只剩下一具靈體，被利奧茲單手掐住脖子，徑直貫穿叢林和山脈，轟然落下。

　　終于，停下來了。

　　利奧茲單膝跪地，渾身靈體激蕩。終于擺脫了在宇宙無序運動的境地。

　　「呃啊——這是怎么回事？！」

　　西德斯奮力掙扎著，但祂的靈魂被同為靈體的利奧茲死死壓制，祂抬起頭，看向渾身繚繞著以太的利奧茲，難以置信地說道：

　　「開什么玩笑…這種級別的神力，游戲里根本沒有這樣的強者！你到底是誰？」

　　「游戲？你是用時間線預演了嗎？」

　　利奧茲說著，神力侵入對方思維網絡，開始大量下載對方的信息：

　　「星淵的種子么？原來已經過去五千年了。」

　　祂抬起手，握了握拳頭，感受著上面脆弱的力量。

　　「怪不得我都弱成這樣子了。」

　　如今的靈魂也因為缺少宿主而變得缺少感知力，不少記憶也變得模糊。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雷德·金以神劍惟掠分割遺留的影響，就算學者沒有使絆子，祂的神格也受到了分離。

　　「你這副模樣，應該也是星淵的神靈吧？我也是來自星淵的同胞啊，我們沒必要起爭執的！」

西德斯掙扎著，不需要系統面板提示，光是對方身上的氣息都足以碾壓自己　　「老兄，不對，你這氣息很古老，應該是第一代的星淵神靈吧？我是奉承星淵的任務才來的。我們沒必要戰斗。」

　　「神名西德斯嗎？你是星淵和萊安定聯手塑造出來的存在——沒有權柄和職能，卻直接得到了名字。」

　　也許是神劍惟掠的分割導致的，利奧茲心底稍微有些驚訝：

　　「星淵，對你還真是偏愛。」

　　西德斯感受到利奧茲施加在身上的壓力減小，松了口氣，說道：

　　「這只是必要的行為而已…敢問老兄，不，閣下是誰？」

　　利奧茲沒有吭聲。

　　祂放開西德斯，卻沒有撤走在對方身上施加的神力。利奧茲轉過頭，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大地黯淡深沉，到處長滿了紫色的怪異珊瑚，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焦慮、絕望、茫然的氣息。

　　「這里是…」

　　利奧茲對這種存在感到陌生。

　　過往星淵對淵外主神的囑咐和交流，幾乎都把星淵描繪成有著無盡資源和幸福之地。

　　然而真正展現在祂面前的這些紫色物質…卻彌漫著不詳和虛無的氣息，即便和那么多敵人戰斗過，這種力量祂也是第一次感受到。

　　「呃，這應該是虛空的地方，看來虛空已經提前開始入侵層淵了啊。」

　　「虛空？」

　　「嗯，第6敘事——虛空國度，他們是最邪惡的敘事文明，獨霸了周淵一層星淵，并且絲毫不顧忌同胞情誼，肆意入侵其他敘事。」

　　敘事。

　　對利奧茲來說，這個詞匯更加陌生。

　　不過祂很快就攫取到了相關的信息——這個叫西德斯的新生代神靈，給了利奧茲很多從未接觸和想象過的事情。

　　在西德斯的印象里，《星淵》是一款游戲，然而這只是個幌子，星淵專門培養了西德斯，讓祂從第一層星淵開始下潛，一步步引導后來的玩家們繼續下潛，同時也要完成各種‘游戲任務’。

　　利奧茲快速分析起來，神劍惟掠分割出了一小部分感性的思維，正好可以用得上：

　　這些后來之人會被稱之為‘降臨者’——是嗎，與其說是玩家，不如說是神靈換皮下場。

　　雖然不清楚具體意圖，但這種手段，在利奧茲看來卻很眼熟。

　　星淵也許是需要這些玩家們去執行它的意志——就像我們當初按照它的旨意，在淵外抵抗破滅者和社會。而星淵內的文明和生命卻可以享受安寧，甚至發展出來宏大敘事這種奇怪的東西。

　　只不過，當外層的主神宇宙一個個崩潰后，安逸的內部敘事們，將品嘗到和祂們當初一樣的危機和折磨了。

　　不過即便如此，星淵對它們還是格外愛護，專門派遣換皮的神靈們去拯救星淵…

　　五千年的時間，社會在星淵吃了不少苦頭，但星淵過于龐大的體量，足夠拖得起持久戰。

　　不，不是拯救。

　　利奧茲立刻意識到一點：

　　星淵并不是單純地想要幫助外層的投影宇宙，而是為了強化穩定性和支配其他星淵。

　　道理很淺顯易懂。

　　如果星淵意志，真的希望保護其他星淵，那根本沒必要讓西德斯悄悄摸摸行事，隨后又是隱瞞神靈，聲稱這只是一場游戲，又是欺騙敘事文明，說他們是一群降臨者，特殊的族群。

　　直接派遣神靈大軍組織遠征，徹底掃蕩社會，這才是集中力量的表現。

　　但星淵刻意隱藏神靈武士們的身份，而且是雙向欺騙，這就說明，它的目的一點不單純。

　　既要對抗社會，又要強化對其他星淵的控制。

　　恐怕…后者的目的，甚至在前者之上。

　　看樣子，我已經觸碰了星淵的禁忌。

　　利奧茲微微頷首。

　　蓋婭是預測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嗎？不，這應該只是單純炸胡。

　　蓋婭不是思維縝密的存在，她的實力已經夠強了，再去思考已經不夠效率。

　　倒是自己，現在的情況不太妙。

　　如果真是如此，現在的我，無法完全信任星淵。五千年的時間對于神靈來說實在太短了，我還沒有轉化過來思想…這不夠效率，我需要短生種的思維。

　　靈體的力量也在不斷消耗，當務之急，必須找到個合適的宿主融合。

　　祂看了一眼西德斯，對方以為自己看清了局勢，立刻表現出人畜無害的模樣。

　　反正已經得罪了星淵，不如干脆徹底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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