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新篇章海岸邊,
載垚略顯無聊的坐在一塊石頭上。
海浪一層一層,涌上灘頭又退回大海。
幾艘形狀各異的船只飄在水中,傍晚的夕陽倒映在水里,仿佛就是舟行太陽之上。
還記得兩年前,他因為好奇而纏著自己的父皇問東問西,其中就說過大明之外的事。
他記得自己問過,為何不將那些地方納入大明的版圖。
皇帝沒有否認,只是說這至少需要三代帝王共同努力。
西北的情況他是知道的,再向西走茫茫的大草原,補給都是困難。
反倒是這海洋之上處處是機會。
所以他來了。
“三殿下!”
身后,有個親兵單膝跪地。
載垚轉身,“有什么事?”
“回三殿下,石塘港中的百姓聚集起來,慶賀勝利,有幾個百姓代表,他們斗膽想見一見三殿下。”
這確實很斗膽。
“怎么會有人提出這種要求?”載垚一步從高處的石頭上跨下來,身形矯健得很。
這人撓了撓頭說,“應該是有人把三殿下舌戰呂宋王的事請說了出去。三殿下這一勝,往后向北的萬頃良田都歸了咱們,他們這些墾荒人自然個個高興。”
冒險從大陸遷移到這地方生活,
大部分是原本日子就過得清苦的人。
即使來了這里,最初也沒報多大希望。
沒想到大明在這里的政策極好,
個人自發墾荒,得到的田呂宋總督府會進行確權,而且前三年免稅。
官府還會主動發放農具、種子、耕牛。
可以說在一定時期內,這片狹小的區域會形成某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又因為呂宋土著勞力便宜,重活累活兒還有人干,所以這日子怎么會過得不好?
當然,在這次事件之前,大明的百姓并不敢做得太過分,因為官府并沒有明確給過他們什么保證。
但現在不一樣。
呂宋王答應了與大明共同‘墾荒’。
而且朝廷通過一次清剿行動,實實在在的告訴這里的百姓:誰也不能傷害你們的性命!
這樣的消息傳出,石塘港內自然是人人興奮。
總督府說因為有傷員,需要些藥品,附近所有的藥房都來送藥。
這會兒,你哪怕說有人沒有婆娘都會有人主動來做媒。
載垚走在回去的路上時,便能看到沿街的百姓載歌載舞,他對身邊的親兵說:“父皇當年說過一句話,叫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
此話不假。海軍學院和陸軍學院也一直強調過,明軍應該重視建軍思想,軍隊是為了維護朝廷的統治,但也是為了保護大明的百姓。軍民互相幫扶,不僅是百姓相信軍隊,而且每個戰士也都會知道自己犧牲的意義,說到底,戰士就是從百姓當中來的。”
“三殿下說的話直白,但有大道理。現在總督府外確實有些青壯想要參軍呢!”
“我只是有所感慨,沒想到還真有。”載垚略微驚奇,接著他拍了拍大腿,“呂宋軍改立些新的規矩了!”
“三殿下說的新規矩是什么?”朱鳳放下一封文書,轉頭問道。
“大帥看看外面的百姓就知道了。他們的熱情,他們的心意…這些可都來之不易。可我也知道,軍官在外為百姓稱作‘軍爺’,一般人還是怕他們的。
這樣一來,時日一久,咱們軍隊的形象便又變了回去。百姓也會處處防備我們。這樣豈不是很可惜?
因而我以為干脆順水推舟將這些規矩定下來,當做軍令一樣。第一,大明在此駐軍,目的是要保護大明的商船以及百姓;
第二,既然是要保護,那便沒有自己欺辱的道理,所以平時不得白吃東西、白住店,只要是買東西,必須付錢!”
朱鳳道:“三殿下這是要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岳家軍?”
“岳家軍難道不好?岳家軍在陸軍和海軍學院都被當做模范,父皇也是很喜歡岳武穆的。”
“當然不是。這兩點軍紀沒什么不好,若是三殿下有意,那就由三殿下向當地的百姓宣布。”
本來載垚也是要見幾個代表。
這些人是最初到呂宋來墾荒的大明百姓。
朱鳳已經和他建議了,這些人應該見。
因為載垚是皇子,皇子都接見了,那就充分說明了朝廷對于大明百姓到此墾荒的認可。
借著這樣的機會宣布自然是最為合適的。
為了讓樸實的老百姓更能準確的理解這兩點意思,
載垚讓人寫了個老大的橫幅在他出現在總督府門口的時候給掛上了。
一個橫幅就是皇帝當時的口諭:凡傷我子民者,皆斬!
第二個橫幅由他自己歸納,寫作:軍人出自百姓,凡欺百姓者,皆斬!
載垚畢竟是皇子,當他這樣宣布,一時間總督府門前是人聲鼎沸,歡呼聲隆。
從今日起,呂宋石塘港必將迎來新的篇章。
與此同時,
熱河行宮內。
皇帝朱筆之下,批示了廣東布政使歐陽鐸調任山東巡撫的旨意。
劉健年邁,山東不得不換人。
當初朝中大臣議過這些事,張璁這一派是推薦歐陽鐸。
山東清流太多,他們想插個不是清流的官員進去。
而另外一派呢,是支持山東布政使顧鼎臣順而接替。
朱厚照現在拿到了追回的走私銀,那自然是要說話算話,給張璁兌現了這一點。
其實山東的情況,也需要歐陽鐸去稱量稱量。
朱厚照并不完全相信這幫清流治下的民情,說不準就有些沽名釣譽之輩在其中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而且一個地方一直為一派把控也不是太好的事。
他是相信劉健,但他和顧鼎臣可不熟。
等到最后那一筆真的落下去,朱厚照還真有些慨嘆,“時間過的快呀,從此朝堂上就又走一個老人。對了,不知道謝遷怎么樣了。”
他們是弘治年間的三閣老,李東陽已死,這兩人也已老邁。
時代重任總歸還是要交給更年輕的人。
“尤址,傳旨去。讓這兩人都到京師來,挑個時間朕和他們敘敘舊。”
“是。”尤址拍馬屁道:“皇上念著舊人,兩位老臣要是知道了,想必是要感激涕零了。”
說到舊人,有一個舊人劉瑾在正德十七年病逝了。
朱厚照倒沒有傷心過度,但心里總是還有些不舍,尤其最后那幾年,劉瑾是真真的報效君恩。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還是舊得好。好了,你去傳旨吧。”
尤址忍不住露出些笑意,說起來他這么多年,也是舊人了。
“奴婢遵旨。”
朱厚照則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他今日身著一身亮青色的長衫,胸前繡著的自然是龍。
腦袋上的頭發盤成一圈,用了簡單的木簪插上。
還是在行宮好了,著裝、儀態都可以隨意些,怎么舒服怎么來。
尤其夏天的時候,穿什么鞋子都不如木屐涼快,這要在紫禁城弄個長筒靴,非得把他悶壞不可。
這會多好,舒舒服服感受著穿堂而過的涼風。
大約是覺得今日得了空閑,
朱厚照便生出略作游樂的心思。
于是他便邁步向后面的幾個妃嬪居住的宮殿而去。
此次到熱河,是賢貴妃、敬貴妃和順妃隨駕。
之所以是她們三個,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她們相互之間合得來,否則把兩個對頭弄過來天天上演宮斗戲么?
而他到的時候,這三人果然膩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大規矩免了。”朱厚照旋風般的來了。
打眼一瞧,賢貴妃端莊高貴、敬貴妃高挑成熟、順妃則艷麗逼人。
“你們在偷偷說什么呢?”
“女子的閑聊都是些小事,可不好意思說與皇上聽。”
敬貴妃站到他邊上,頓時有一股清香撲鼻。
“那便不說,今日奏疏批得快,多了些時間,你們哪個陪陪朕?”
三人相互看,但都低頭抿嘴發笑。
順妃黛眉一挑,道:“皇上,我們哪個都舍不得走,斗膽想都留這兒和皇上說說話。”
“好好好。”朱厚照喜滋滋的,然后翻身趴在一塊四方竹塌上,“批了好幾個時辰的奏疏,渾身都不利索,你們兩邊坐,給朕揉捏揉捏。”
“是。”
這也是在行宮的好處,否則的話,便又要被人說禮數有缺。
其中賢貴妃是最守禮的,此刻不由有些紅了紅臉,但皇帝是身體不適,她也不忍拒絕。
找了塊軟墊子抱抵在臉頰下,朱厚照就這樣趴了下來了,感受著不同的柔嫩的雙手撫摸在身上的感覺。
他的想法則是:可惜沒有精油。
“南邊兒有最新的消息,說老三他們和呂宋的叛軍打起來了。”
賢貴妃忍不住捂住嘴巴。
朱厚照又道:“放心吧,呂宋國小國寡民,用的最多的兵器還是木頭削成的木刺,我軍則配有火器,成國公更加知道分寸。所以絕不會有事的。”
其實他不想說,可時間長了沒消息,他怕賢貴妃又多想。
“姐姐安心。”敬貴妃拍了拍他的手:“我大明國力強盛,兵鋒絕非是那些未開化之人可以抵擋的。”
賢貴妃點點頭,但還是有幾分憂慮,“陛下,臣妾失態了。”
“其實朕與你一樣。為人父母…總是免不了一些擔心。”
“皇上。”順妃忽然想到什么,“前些日子,臣妾們也聽說了那宗室革新之事。革新之后,宗室被允許做些其他的營生。皇子這邊兒呢…臣妾也看幾個殿下都各自領了差使,以后皇上是不是就準備時時鍛煉他們,再不去就藩了?”
朱厚照略微支吾了一下,之后還是應承了下來,“是。以后都不去就藩了,吃穿用度,靠著俸祿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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