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不得罪他們,就得罪皇上。第776章不得罪他們,就得罪皇上。←→:
南京的味道變了。
就在劉瑾來的前后。
江寧殺了一個知縣對于劉公公來說不算大事,但這么一路殺過去,民情官情一下子便沸騰了!
徐云腳步極快奔向荊少奎處,他神色之中還有幾分慌張,“中丞!大事不好了!”
荊少奎原本正在寫公文,將其折好塞進信封之后,問:“可是那位劉公公?”
“正是。劉瑾在南京各處大開殺戒,而且調了南京十三衛兵馬奔赴鎮江、常州、蘇州和松江。離得遠的暫且不說,僅在南京,他就命人大肆抓捕先前反對清丈田畝的讀書人。將他們抓入大牢之后又嚴加審問,要他們交出同黨!這才一兩日的功夫,大牢都快塞滿了!
這樣的動靜,實在太大,他也實在是膽大包天,現在南京各路官員在商議,一派要進京見陛下,還有一派直接奔著劉瑾便去了!這下真是亂成了一鍋粥!”
南京作為六都,不僅有錦衣衛,還有六部和太仆寺啊、太常寺啊這些機構。
這些都不必多說。
江寧不過是南京一縮影,江寧如此,其他各縣,縣縣如此,只不過有的縣不至于從官員往下,連帶士紳、生員等全部都死在鍘刀之下罷了。
但僅僅兩日的功夫,廠衛大肆抓人,這事情是假不了的。
這等景象,別說荊少奎是皇帝心腹,就是皇帝直白白的跟他說明白、交代他,他做起來都害怕。
“世上還真有這樣的瘋子,現在那么多的官員都要殺他。他就不擔心皇上…過河拆橋嗎?”
徐云拍著手掌,“是啊,而且中丞您所面對的也是險境,那南京六部的尚書一定都會來找您。要么站他們,要么站劉瑾,這個選擇怕是不易。”
荊少奎眨了眨眼睛,“本官站皇上!你可聽說,王閣老和楊閣老也曾向皇上力諫,說張閣老排除異己、陷害忠良。皇上怎么回的?”
這事兒徐云知道,皇上是問:那些官員是不是確實有問題?
現在荊少奎同樣可以問這個問題。
“劉瑾是殺了很多人,但不管誰來,咱們論大不論小,具體到他們在意的人,究竟有沒有違背朝廷的旨意,如果沒有,這與劉瑾去爭一爭倒是無妨。”
徐云點頭,“中丞這招是高,咱們站皇上!如此可立于不敗之地!”
“嗯,還有,本官是看出來了,這劉瑾哪里會辦什么事情,他能拿捏人心,也有膽子殺人,可真要做事情,還是差了點。”荊少奎安排起來,“殺民殺官本質上還是要事情推下去,他將知縣殺了,卻不來與我商議繼任之人,只顧殺人爽快,可一縣少了主官這怎么能行?雖說其余人懼于其威,不敢拖延,但知縣并不是容易當的官,拖得久了,總是不好。還得讓合適之人頂替。
我是應天巡撫,這件事我也可以做,他在前面殺人、抓人,咱們能少管就少管,咱們只管后面。所以巡撫衙門的人出去只問清田丈量的進度,若是各地有實際困難的,能解決的就幫忙解決。這是依圣旨辦事,是真正的不敗之地!”
徐云心中大定,難怪巡撫大人面色從容,原來是心中早有定計。
“好!屬下便這么辦!”
作為巡撫荊少奎是‘輕松’了,放著亂象不管,而高舉圣旨行事。
可南京六部堂官確實都亂了。
這幫人大多也沒什么圣寵,不過李東陽在南京這么幾年,把這些家伙熏陶的,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是圣人門徒。
劉瑾這樣行事,那是當他們所有人都是軟骨頭。
可就算幾個膽子相對小些的,只要人一多,那也會忘記恐懼,總歸是法不責眾,他們就不相信劉瑾能把南京上下的官員全部殺了。
去年皇帝在這里的時候,以工部尚書謝體中,兵部尚書羅仲遠、戶部尚書石賓賢等為首的文官就曾反對過皇帝。
不過朱厚照是懶得搭理他們。
這幫家伙連皇帝都不怕,現在朝中出現這么猛烈的宦官之禍,他們又豈能坐視不理。
于是都不必有人特意糾集,相互間很快就湊到了一起,說幾句熱血沸騰的話,接著就成群向皇宮而去。
到了宮門口,守門的太監未曾見過這樣黑壓壓的一群人同時氣勢洶洶的來,嚇的兩腿發軟。
“快,快去稟報劉公公!”
宮內。
張永也焦急而來,“劉老哥,不是小弟說你,你剛剛免于守陵,如今行事竟然這樣激烈!我的人已經暗中監視到了,南京六部堂官,大小官員近百人都要向皇上上奏疏彈劾你!你這事大錯特錯了!”
要說劉瑾不慌,那倒也不完全是,但是他只能鎮定。
“張永,你有沒有想過,老哥我若是行事不這樣激烈,才會回去守陵?”
“什么?”
“清田的事是個大好事,我原先不理解為什么這么多人反對。但這幾日看這些人背后的面孔,咱家明白了,他們都是大地主!他們是在反對皇上!”
張永懵了,“你…你先前都不明了,就這么一下扎到這潭渾水中?!”
劉瑾擺手,“之前都不重要。”
歷史上,劉瑾是因為搞了軍屯清理,所以激起太多反對的力量,最后被人聯合做掉的。
但要說他為什么想到要清理軍屯,其實也沒什么很特別的理由。
硬要說就是因為他有一個初心,想在大權在握之后想做點什么。
怕就怕這個,一個壞透了的太監不想著貪財攬權,而是忽然想干點正經事,說起來也真是讓人啼笑皆非。于是個別依附他的文臣就和他說大明邊軍的屯田是個很大的問題。
他一聽,眼睛一亮,根本沒細細的去研究,他的見識也不允許,光想著干成之后有多大的好處,沒想過自己這事兒會鬧出多大的風波。
反正逮住了一個國家的問題,那就處理。
于是就派人到寧夏去正是的辦這個事。
實際上他自己是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多少人,說白了就是莽。
張永都明白一點,他道:“怎么會不重要呢!清田本就牽涉甚廣,你行事又這般激烈,得罪的人太多了!”
劉瑾還是一副莽人的神色,“不得罪他們,就得得罪皇上,你覺得哪個好?而且與你說實話,就算為了這件事死了,那就死了吧。我…不想再回到中都,更不想皇上一直怨恨我,當年的是,老哥是有錯,可你我都是看著皇上長大的,我們都會從不顧一切的維護皇上,這與那個尤址不一樣!”
說到這里,他有幾分情緒掩飾不住。
張永不知道怎么說。
“…如果老哥我死了,你要告訴皇上,老奴劉瑾,雖有缺點,但從未算計過皇上,從未真正做過對不起皇上的事。希望皇上,也能不再記恨。”
張永吸了吸鼻子,他是有情感的共鳴的。
“這樣,你就更不能死了!你得給皇上留下保住你的空間,不能逼得皇上別無選擇!甚至你連見皇上一面都難!”
這最后的半句有些動搖劉瑾。
掐在此時,外面傳來聲音,而且頗為慌亂,走路還摔個跤,“劉公公大事不好了!午門外,來了外官有近百人,他們,他們說…說…”
“說什么?”
“奴婢不敢講!”
劉瑾自己能猜到,他平靜的看了一眼張永,“皇上要是殺我,我怎么都活不了,要是不殺我,我怎么都死不了,從中都到南京,這一點我現在深信不疑。”
說完這句話,他向外走去。
張永則急得大喊,“老大哥!你得冷靜!”
他們兩人一個在前面走,一個在后面喊。
“我很冷靜,現在不冷靜的是你。”
“那你現在要干什么去?這些人可不是尋常人,你總不能連他們也都殺吧?”
“我從未要殺他們所有人,至少現在沒有。”
真正的歷史上,當場杖斃幾十名大臣的事,嘉靖皇帝干過,但人家是皇帝。
劉瑾還是差了點,不過他現在雖不是去殺人,卻也是為了殺人而去。
他要去記住是哪些人。
他是南京守備太監,這些人是留都的官員。
以后的日子還很長。
他本身就是爛名頭的人,生活腐化、心狠手辣,這誰都知道,甚至皇上都知道。
但外臣可都是清名加身呢,但實際上真是如此嗎?
劉瑾現在出去,就要記住他們,然后盯住他們,現在是不殺,但會慢慢挖出他們的老底,把他們的真面目翻出來,讓皇上看,讓天下人看。
結這個仇他可不怕,至于說阻止他推動天下清田令,那,他可是敢殺得。
這樣的氣勢把個張永嚇得膽顫,他直接上手攔人,“老哥,你一會兒可不能一沖動便殺人!記住,你若捅這么大的簍子,就是皇上有心要保你,也是保不住的!”
“知道,你我之間不必說太多,用文官的話講,這叫患難見真情。”劉瑾此話是真心話,“我答應你,不殺這些文官。”
“好,這就好。”
“我去打他們!”
張永差點暈倒,“啊?什么?!”
劉瑾想過,只要他們有膽子沖撞宮靜,他就有膽子讓人動手,只要不打死人就行。說到底這幫人反對自己在根子上是不硬的,畢竟有天下清田令的圣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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