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特別的消息傳來嗎?”張坋腳步不停,邊說邊問。
他身旁的人聽得一愣,不就是吃飯嗎?
“回干爹,并無異象。可是干爹發現了什么?”
“梅可甲那邊呢?”
張坋有些擔心消息傳遞的不及時。
萬一真有人去了梅可甲的藏身之處營救,這可不得了。
關乎自己小命的東西,那是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一切正常的干爹。”
聽了這話張坋心里頭更加不定。
因為王越和王鏊今晚明顯是有動作的。
可他現在什么消息都沒有,說明什么?
說明敵人還是在暗,他們還是在明。最糟糕的情況莫過于此了。
別的都不說,就是守著梅可甲的人萬一打個盹、疏忽一下,那他張坋的小命就沒了。
“快!都隨我去!”
這一下他肯定是急切的。
“是!干爹可是梅可甲的藏身之處,漏了出去?”
張坋想到王鏊那句話,該不會這些人真的能找到吧?
“要不要把梅可甲換個地方?”
“先不要急!去看看再說。”
因為張坋還沒有想通,如果王鏊知道,那是怎么知道的?這事兒自己做得極為隱秘。
黑夜籠罩的城市,張坋帶著幾名宦官騎著馬快速前行,若是朱明志看了,自會知道他去的不是自家住所,而是走了相反方向,最后幾重黑影沒入一座,
廢棄的寺廟!
寺廟之外,
一座建筑的拐角暗影處,
袁野問了王守仁:“大人真是妙計,他還真的會來?!”
“會的,做賊心虛是人的天性。換你是張坋,明知道有人今晚要行動,可一切卻靜悄悄,若不看一眼梅可甲,你安心嗎?”
所以,王鏊說這是奇計!
“大人妙算!下官佩服!還真是沒想到他會將人藏在寺廟了。在這種地方做惡事,他就不怕死后下地獄嗎?”
“要是怕他就不會做這事了。差不多了,看看王將軍的人馬還有多遠?”
卻說張坋這邊,進了寺廟之后三繞兩繞,繞到了一個地下!這是他多年前就準備的一處秘密之所。
臺階下去是幽暗的走廊,墻上燃著火把。只幾步,就會有一個牢房。
張坋行色匆匆,嚇得在看守的宦官魂飛魄散,馬上跪下,“干爹!”
“今晚可有異常?梅可甲呢?”
他這么問的同時也走到一個牢房的前頭,視野中也出現了那熟悉的背影。
“干爹,今夜一切如常啊。”
“一切如常?”張坋轉了轉眼睛,還是疑心不減,“去。將他轉過身來!”
到這個程度,哪怕牢房里有人,但不是正臉,他都不放心。
因為一切都太安靜了,這時候的尋常反而顯得很不尋常。
“是!”
“張公公,”牢房里忽然傳來一聲虛弱沙啞的聲音,“何故如此著急?”
不必宦官動手,梅可甲自己就轉了過來,
他其實三十多歲,但頭發凌亂,極為落魄。臉上、手上、身上都有一些傷痕。
張坋看看梅可甲,再看看看守的宦官,“今晚確實什么都沒發生?”
“啟稟干爹,兒子一直守著,除了干爹,還沒有人過來。”
倒是牢里的人看出了奇怪的地方,“看來公公是覺得有人來救我,所以著急來到此處。不過此處,確實一切平常。”
就這個瞬間。
張坋的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很不好的念頭!
“完了!”
那梅可甲似乎也妙算過人,哼哼笑了一聲,“公公這是當了一回帶路人啊。此計,夠妙。”
“混賬!”張坋無能狂怒吼了一聲,他的臉色幾近猙獰,馬上開始做瘋狂的事,“快,你二人去殺了梅可甲!”
“張公公要殺誰?”
緊隨這樣一道聲音之后,是一錦衣身影慢慢從臺階上下來,火光照亮了他的下半身,并慢慢往上,直到露出腰間那塊牌子:北鎮撫司。
京師。
程敏政如斗敗的公雞一樣退回了官員序列之中。
朱厚照亦讓吳寬站了起來,說道:“今日在這文華殿,本宮與吳先生是師徒之禮。既然是先生講出道理,站著講就是。”
吳寬顫顫巍巍的起了身,
他本以為皇太子要在兵法、軍事上繼續糾纏,卻沒想到是一聲催促,“吳先生,繼續講《尚書》吧。”
他又不是真的要在自己出閣講學之日鬧出大動靜,不過是因了他和吳寬的‘恩怨情仇’所以多說了幾句。
至于程敏政,朱厚照都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有‘詰問大臣’的諫言。
這之后,一切倒也平常,皇太子的接受能力很強,領悟能力上佳,總得說來還不錯。
到了午后就是從容游息,或習騎射的時間了。
而楊廷和的那個乖兒子楊慎也被宦官領到了東宮,這里也給他擺了一張書桉,當然為了顯示尊卑有別,楊慎的書桉還是擺在側面,低一些。
這個小家伙已經十一歲了,穿著青布袖衫,漿洗得沒有一絲塵土,小小的手掌放在一起行禮的時候頗有一種可愛的感覺。
“見過太子殿下。”
朱厚照一直面對大人,現在看到一個個頭和自己一般高的,倒是有些新鮮感。老實說,雖然楊慎的年紀也還小,但他看著成熟穩重,面色從容。
可能這個年頭的孩子就是很早熟。
“坐下,陪我一起練字吧。”
“是。”
從現在開始,到他們長大要好幾年的時間,忽悠他成為一個忠心之臣,倒也不需要操之過急,總歸是要熟悉起來再說。
“餓了、渴了就和邊上的宦官說。”
“是。謝太子殿下。”
得給他一點時間,不然還是有些拘謹的,畢竟也算是第一天。還是放松點,慢慢來。
倒是另外一邊,
程敏政和吳寬退去之后,心里頭緊著,半點兒也松不起來。
尤其是程大人,說起來他其實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因為最后給他弄了個刻薄的名聲。他這樣的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名聲有問題。
“東宮太子…怎么是這般人物。”他也怨不得旁人沒提醒過,這種臨場的壓力,自己不感受一下,其實不太好理解。
“按照克勤所說,學宮之事還是等建起來,你我再行上奏。”吳寬想了想還是要說這句話,“東宮也并非無道之人,看他歷來也是舉止有禮,行事有常,王鏊王濟之還認為他心中掛念百姓。既是掛念百姓,有些事以往辦不了的,說不準還能靠上東宮。”
程敏政沒理解吳寬的話,“什么意思?”
“這事兒壓了也有一陣子了,現在東宮出閣講學之事順利完成。那…也該向皇上提出來了。且說不得也和克勤你有關。”
“和我有關?”
“克勤不是侍讀雍王嗎?雍王奏乞土地二百二十頃,岐王奏乞土地三百頃。這可切實關乎數千名百姓啊。”
弘治初年以來,藩王所獲得的土地、鹽引等賞賜實在太多。以往徐溥還算老好人,但劉健可不是。不可能還當這事兒沒發生一樣。
到第二日的時候,朱厚照也是勐然聽劉瑾稟告了此事。
他心頭一動,難道之前落的子能用上?
“劉瑾,你去找一下蕭公公,就說本宮喚他有事。”朱厚照略作思量之后吩咐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