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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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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抿了一口茶,“這酒樓倒成了熱鬧之處,官員來,學子也來。”

  “那還不是托了公子的洪福?”劉瑾拍著馬屁說,“前次因為公子來此稍坐。那掌柜的倒是很會謀利,把公子坐的那個位置封了,只讓看,不讓坐,說是有龍氣沾染。這之后,來的人也就變得多了起來。”

  朱厚照就怔怔看著前方,聽了也沒什么回話。

  二樓靠著窗,一共擺了三張桌子,他當時坐的是中間一個。

  現在又坐了包廂,這樣下去,他要再多來幾次,這家玲瓏酒樓二樓往后就不用接客了。

  這個時候,外間陸陸續續的上來了人,一群人,藍杉的有,青衫的有,高矮胖瘦也都齊聚,相互之間稱兄道弟,倒是有幾分嘈雜。

  “公子,要不要讓屬下去叫他們安靜些?”

  劉瑾聽得刺耳,這便罷了,他還擔心這些心比天高的學子們說出什么驚人之語,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老話講,怕啥來啥。

  正當他心里這么擔心的時候,

  外間傳來聲音,

  “…這是東宮太子巡幸之處,據說也是由此,東宮才體察天下百姓缺醫少藥之苦,近日京城中動工的醫學宮,就是為此而設。”

  “…太子,仁厚之主也。”

  “可歷代文人墨客、如宋之范仲淹都是以儒學為宗,積極興學,改革時弊。在下去看了那學宮,動靜頗大,規模不小,如此耗費應也繁巨,若是能夠辦書院、興教化,我大明朝多些國家棟梁,這怎么也比幾個大夫要更好些。”

  聽到這話的朱厚照輕輕笑了笑,這可真是個奇怪的角度。

  但在場的人都是儒學學子,如果真是這樣自然對他們有益,而且他們相信儒學,自然也相信照這樣辦,于朝廷更加有利。

  “衛峰兄倒是高見,若真有此番見解,不如向朝廷上疏一封?”

  朱厚照不熟悉這個聲音,其實即便見了也不認識這個人。

  但實際上,這就是王越的排行老六的孫子,王炳。

  他這話一出,有許多人就會發笑。

  衛峰功名都沒有一個,布衣之身,怎么去上疏?

  所以看起來是鼓勵,實則是諷刺。

  那衛峰果然有些羞惱,“待我高中之日,自然是向朝廷上疏!不必王兄提醒!倒是王兄,到底大家風范,識得風向,這話風也是往東邊吹的!”

  “你!”王炳雖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聰明人物,但好賴話還是聽得出來的,“你休要以口舌之利污蔑于我!”

  “誰污蔑你了?”那人說得振振有詞,“李廣雖死,恨其黨羽猶在,朝廷的奸臣亦不可盡除!”

  這是在暗指王越了。

  朱厚照則皺起眉頭,看來這些人‘君子小人’、‘門戶之見’的觀念不僅入了心,還入了腦。想來也是,一封上諭哪里有改變人心的力量。

  這讓他聽了心煩。不過走之前有幾句話要說。

  “去叫掌柜的上來吧。”

  劉瑾沒二話,乖的很。

  玲瓏酒樓的掌柜的,腦門直冒冷汗,顛兒顛兒的就跑了上來。今天上面的情況他聽得都嚇死了,但他也不敢插嘴啊。

  到了包廂里,啥也沒做就是給朱厚照磕起了頭,

  “那個座,是怎么回事?”朱厚照指了指外邊兒。

  掌柜的回說:“貴人息怒。小人眼見貴人絕非尋常人物,心中想著既是貴人坐了的,又豈能隨意讓人亂坐?因而便設了正座在此。”

  “那你這包廂是不是以后也不能讓人進了?又或者這酒樓都該不讓人進了。”

  “…若貴人有此意,小人也一定勉勵…勉勵做…”

  “勉勵什么。還是撤了吧,否則我以后去過的地方、坐過的椅子,旁人再也不能用,這要是多了,就該有民怨了。”

  “貴人不必多慮,只是一個座位、包廂,惹不來什么民怨。”

  這時候還拍什么馬屁,話都聽不懂的。

  今日盡是掃興的事,

  朱厚照興致再大也快被消耗完了,于是抿了一口茶便起身離開,

  他這么一動身,外間的人傻了眼,包廂里走出這么一個小公子,心里都在猜測…卻又不敢相信,于是全都呆愣愣的僵在原地。

  就看被幾個大漢圍著的朱厚照,閑庭信步般走了出來,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貴人慢走。貴人慢走!”

  掌柜的這次伺候的不如上次好,心里頭懊悔得要死。

  劉瑾走慢了幾步,在最后下樓梯時說出了剛剛太子交代他的話,“京師只有一個御座是旁人坐不得的。如今既已有了御座,又豈可再設正座?”

  這話言盡于此,他們或各有表情。朱厚照就不管了,程敏政他會有些怒火,但這些人實在不夠格,大概就是笑笑拉倒。

  哪怕去打他們兩個巴掌,都還算給他們面子。

  倒是掌柜的心中如五雷轟響!最后那句提醒簡直嚇得他失了魂!

  而王炳和王煉則一路小跑回了家,

  “妹妹!你今日要悔死了!”兩兄弟到自家內院的時候氣喘噓噓,“妹妹可知我們今日在玲瓏書院碰上了誰?”

  小姑娘心頭勐跳,“看兩位哥哥的意思,該不會是…?!”

  王炳和王煉勐點頭,而王止自然是有一番難掩的懊悔。

  之后兩兄弟還將在那邊的見聞詳細說來,

  “既已設了御座,又豈可再設正座?“王止捻著話頭揣摩,隨后忍不住叫好,“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還真是剔透極了。”

  “可這話,是他身邊的侍從說的。”王煉撓著頭講。

  “那是懶得和你們講。”王止搖著頭,有些無奈,“你們當中,誰能當得起要他開個口?”

  那個當得起的人,

  這會兒已進了吳寬的府第。

  程敏政之前于學宮了解不多,還的確以為只是醫學宮而已。沒想到聽吳寬一說后續可能還有什么軍學宮和農學宮,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既然如此,怎么能由著殿下的心思來呢?!”尤其他想到已經動工開始了,則更加有些懊悔的說:“早知如此,我該早些進京的。故意不經過內閣和各部,這是暗度陳倉之計啊。”

  吳寬心說,你到底當自己幾斤幾兩,“克勤,非我不信你之才,可東宮早已不是之前的東宮了。陛下已經下了旨意,要東宮御殿朝賀,且三日后就是出閣講學之日,克勤自可用自己的雙眼先看一番。至于其他的,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這可是吳寬老爺子,血淚教訓得來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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