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一百五十三章、臺前幕后的博弈
“今天召集大家過來，主要就一件事——填補賬目虧空！
調查團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聽說了。不是什么謠言，王國和人族聯盟現在都派出了調查團，不日將抵達前線。
大家都是聯軍后勤運輸的具體執行者，我自上任以來是怎么干的，有沒有貪墨軍需物資，想來大家心里都有數。
后勤物資運輸途中出現損耗，必然會發生。因為戰場上各種突發情況，偶爾損耗超過限度，出庫和入庫數據對不上，也是正常現象。
這些都是軍中潛規則，只要不超過限度，一般都不會有人追究。
可是這次情況例外，有人吃里扒外，將軍中的潛規則捅到了明面上。
現在聯盟議會要和我們較真了。那么沒有辦法，誰負責的區域出現虧空，就由誰來負責善后。
究竟是想辦法補上虧空，還是自己找理由向調查團解釋，我通通都不管。
反正問題必須要解決了，不能讓大家跟著一起受拖累，頂著貪墨、倒賣軍需物資的惡名，受世人唾棄！
我給你們十天時間，十天之后后勤部將組織人手進行自查。誰負責的片區出現虧空，就由誰出來承擔責任。
這次的事情非常嚴重，不是推出幾個替罪羊，就能夠將問題擺平的。
抱有任何僥幸心理，最后都會害人害己。一旦讓調查團查出了問題，那可是會死人的！
大家有什么疑問，可以請教皮亞斯公爵。想來公爵閣下，會在這里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
后勤部軍事會議上，哈德遜冷漠的說道。
人族聯盟的調查團過來，可不是單純的為了調查倒賣后勤物資，這背后還有更大的政治意義。
否則，就算是要調查，也會拉上負責后勤運輸幾個國家的人，一起派人過來調查。
非常遺憾，哈德遜打聽到的消息是人族聯盟單獨派出調查團。甚至還以避嫌為由，將北地四國的人排除在調查團之外。
莫西公國、戰錘王國、奧頓公國受到這種待遇，哈德遜并不感覺意外，可如此針對阿爾法王國，那就有些過分了。
作為北方第一強國，在整個人族之中，阿爾法王國也是排得上號的大勢力。縱使現在元氣大傷，在人族之中依舊是一方大勢力。
正常情況下，以阿爾法王國在人族聯盟之中的地位，大家不可能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畢竟，從聯軍發起反攻到現在，后勤上一直都沒有出現過大的疏漏，后勤部的表現絕對稱得上優異。
在這個以結果論英雄的時代，就算是有人進行舉報，聯盟議會也應該先將問題壓下來，待戰爭結束之后再慢慢調查。
現在這么急匆匆的展開調查，真要是查出了問題，難不成還能將表現優異的后勤部全部換了不成？
就算調查團有這魄力，可誰能夠保證換人之后，繼任者能夠做得比現在更好？
萬一后面搞砸了，因為后勤跟不上坑死了前線的聯軍，又由誰來承擔責任？
貴族的世界，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對錯。聯盟議會此刻的表現，明顯是沖著戰后利益分配去的。
不管愿不愿意承認，阿爾法王國對這次戰爭的貢獻都是最大的，莫西公國和戰錘王國緊隨其后。
按照傳統的慣例，付出最大的國家，也應該拿走最大的一份蛋糕。
毫無疑問，這只是理想狀態。早在無數年前，這種按貢獻公平分配的模式，就被一群不守規則的家伙給打破了。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大家看不上獸人大草原是一回事，但不等于大家就愿意看到——阿爾法王國持續向獸人大草原擴張。
真要是進行公平分配，阿爾法王國最少能夠拿走三分之一個獸人大草原，相當于領土面積增加了一倍。
這么大片的疆域，一旦被開發出來。阿爾法王國就真的要做大了，北方大地上都找不到一家勢力能夠對他們進行制衡。
哪怕凱撒三世做出了承諾，放棄對獸人大草原的領土索取，依舊不能讓大家放心。
口頭承諾而已，隨時都可以作廢。何況阿爾法王國不取寸土，不等于王國的貴族也不參與戰利品瓜分。
哪怕劃分出了新的國家，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憑借地緣上的優勢，阿爾法王國還是可以慢慢對獸人大草原進行兼并。
出于戰略制衡的目的，別的人族大勢力肯定要采取行動。原本大家還在犯愁找個什么理由，才能夠將阿爾法王國踢出局去，沒想到機會直接就送上了門。
只要做實了阿爾法王國的一眾貴族，參與倒賣戰略物資的事實，那么大家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將他們踢出局去。
沒有了帶路黨，阿爾法王國就算是恢復了元氣，也很難在各大勢力的關注下，完成向獸人大草原的擴張。
內幕真相，全都是哈德遜的個人猜測，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在場的一眾貴族，就算現在沒發現問題，過上一段時間，也會慢慢想明白。
不過知道歸知道，這不妨礙哈德遜借題發揮，將仇恨往皮亞斯公爵身上引。既然是世仇了，下手自然要恨。
或許是覺察到了眾人不善的目光，皮亞斯公爵急忙解釋道：“哈德遜伯爵，此事我也是一頭霧水。
不瞞大家，向聯盟舉報的事情，同洛克納德家族一點兒關系都沒有，連我都是最近才知道。
收到消息之后，在第一時間，我就下令召回格奧夫那蠢貨。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當事人已經在法蘭克王國失蹤了。
根據對格奧夫的調查，我們發現最近一段時間，他跟多家勢力有過接觸。
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邪教七月會。
格奧夫在不通知家族的情況下，突然向聯盟議會發起舉報，多半是受到了邪教組織的控制！”
嫌疑犯很多，最好欺負的卻是七月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皮亞斯公爵不敢隨便得罪人，只能挑這個軟柿子出來捏。
“皮亞斯公爵，你確定沒有開玩笑？
聯盟議會審核有多嚴，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想靠邪法控制議員混入會場，根本就不可能。
就算是邪教七月會的手筆，那也是格奧夫在主動配合，才有可能避過檢查。
人是洛克納德家族的，代表的也是洛克納德家族在聯盟之中的席位。現在出了事情，就說沒有關系，你覺得這合理么？”
皮爾斯伯爵惱怒的質問道。
作為被坑最慘的存在，他已經顧不得此前和洛克納德家族的約定。對這種豬隊友，他已經失去了繼續聯合的興趣。
打擊哈德遜固然重要，可那也要講究手段方法。哪怕是向王國舉報哈德遜貪墨軍需，皮爾斯伯爵都能夠接受。
這種一言不合，直接捅破天，向人族聯盟議會發起舉報，他著實是想不通洛克納德家族想要干什么。
對皮亞斯公爵的解釋，他是一個字也不信，或者說是不愿意相信。
格奧夫可是洛克納德家族的核心成員，還擔任聯盟議員這種要職，身邊絕對不會缺乏高手守護。
七月會的人想要近他身都困難重重，更不用說用邪法控制住他，操縱他在聯盟議會上發起舉報。
真要是有這么厲害，七月會早就將阿爾法王國攪得天翻地覆，也不至于混到現在，還是一個邪教組織。
就算是要甩鍋，那也得選擇一個厲害角色，更容易被大家接受。
“伯爵閣下，雖然事情看似不合理，但這確實是真相。
你想想看，向聯盟議會舉報主帥，這種犯忌諱的事情，對我有什么好處？”
皮亞斯公爵努力解釋道。
這口鍋，他著實是背不起。從一眾貴族那殺人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來，今天的會議就是一場針對他的“鴻門宴”。
要是解釋清楚了，洛克納德家族還是阿爾法王國的大貴族；要是背上了黑鍋，就不用在貴族圈子里混了。
“哼！”
冷喝一聲之后，恢復理性的皮爾斯伯爵，沒有繼續發起“攻勢”。
終歸是有共同的敵人，真要是將洛克納德家族搞死了，對道爾頓家族也沒有任何好處。
見到這一幕，哈德遜會心一笑。讓兩個敵人對立起來，無疑是最省事的做法。
隔閡，已經埋了下去。往后兩家再想要合作，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皮亞斯公爵，既然你現在給出了解釋，那么我就姑且信你一回。
不過事情終歸是洛克納德家族引發的，該承擔的責任還是不能少。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洛克納德家族，能夠將這次的損失給補回來，我就可以不計較這次的事！”
卡來斯伯爵的順勢神補刀，無疑是提醒了在場的一眾貴族。
不管幕后有沒有黑手，這次的事情都必須要讓洛克納德家族負責。否則，大家的損失在什么地方去找補呢？
七月會，那種窮得只剩下爛命的邪教組織。即便是將人給抓到了，他們也沒錢給大家賠付損失啊！
“卡來斯說得不錯，這次的事情是洛克納德家族引發出來的，就必須要為此事負責。
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公爵閣下能夠搞來足夠的戰略物資，將賬目給我們平上，事情就算結束了！”
馬丁內斯伯爵笑呵呵的說道。
一眨眼的功夫，就遭到王國十二封地伯爵之三的逼宮，哈德遜也大致看出了圈子的存在。
毫無疑問，這三家顯然在政治上是抱團的。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一起對洛克納德家族發難。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被哈德遜逼出來的。原本大家只是各家顧各家，各自想辦法填補虧空。
可是伴隨著哈德遜剛才將任務明確化，大家不光要補上自家的虧空，還必須把麾下小弟們的賬，一并給平上才算完事。
沒有任何意外，皮爾斯伯爵成為了最大的倒霉蛋。同為東南行省的貴族，親朋故舊一大堆，哈德遜自然不會少給照顧。
皮爾斯伯爵領了肥差，麾下的小弟也跟著領肥差。倒賣戰略物資撈錢的時候有多爽，現在填坑的時候就有多凄慘。
要突然一下子拿出巨額的資金補虧空，就連大貴族都要傷筋動骨，中小貴族就更不用說了。
小弟們沒錢，只能選擇擺爛。填補窟窿的任務，就落到了老大頭上。
東南行省貴族踩的坑太深，留下的窟窿太大，哪怕是財雄勢大的道爾頓家族，也接不起這個鍋。
迫不得已之下，皮爾斯伯爵只能死咬上洛克納德家族，希望能夠讓這個直接責任人跟著一起分攤損失。
從眾效應是明顯的。在有人領頭之后，在場的一眾貴族紛紛跳了出來，向皮亞斯公爵索賠損失。
“大家先安靜一下，這次的事情，洛克納德家族固然難辭其咎。讓他們承擔責任，也是理所當然。
可現實情況，現在也不得不考慮。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奸商囤積居奇，導致物價暴漲。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我想哈德遜伯爵，應該會有更好的辦法！”
從卡瓦迪亞公爵站起來開始，哈德遜就知道該來的終歸會來。只是沒有想到，來得這么粗暴簡單。
“不要這么看著我，交易平臺代表著什么，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數。
誰要是有底氣去干，那就自己去，我還沒有活夠。
奸商不奸商的是其次，黑市上的貨物是怎么來的，你們應該清楚。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零散交易，從軍中流出的戰略物資，大都被分散出售給了雇傭兵，估摸著現在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商人也不是傻子，就算是有囤貨也不可能太多。在此之前，可沒有人知道會有蠢貨去聯盟議會舉報。
光黑市上那點兒貨，根本就不可能替所有人都堵上窟窿，甚至連四分之一的窟窿都未必能夠填的上。
想要把賬目平上，必須要有新的貨源。從后方運輸已經來不及了，現在能夠出售戰略物資的是誰，大家心里應該有數。
一共有兩個選擇，要么你們自己發動人脈關系，想辦法從他們手中收購戰略物資；要么讓商人做中轉。
當然，誰要是自認為實力足夠強，可以無視聯軍的意志，也可以考慮某個白癡的提議。”
哈德遜毫不客氣的嘲諷道。
敢在黑市坐莊，他怎么可能沒有準備呢？這種見不得光的買賣，注定要隱藏在暗處，又不能去核實。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交易平臺幕后究竟有多少勢力，只要哈德遜自己不說，誰也搞不清楚。
就像是現在，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扯上聯軍的虎皮。想要借機向他施壓，那純粹是在搞笑。
大貴族，最直接的特點就是家大業大。做事的時候，需要瞻前顧后，不能由著性子來。
就算是想要掀翻桌子，那也得先看看桌子上坐得都有誰。黑市貨物來源眾多，哈德遜又是搞馬甲，又是拉商會入伙，誰分的清啊？
包括交易中心的負責銷售的雇員，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替誰打工。
連貨物的真正主人是誰，都還沒有搞清楚，自然沒人輕舉妄動。
萬一不小心搶錯了人，撞到了鐵板上，那可是要付出血的代價。
狠狠的瞪了哈德遜一眼，卡瓦迪亞公爵強行壓制住了怒氣。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
在內心深處，他已經暗自怒罵自己愚蠢。連敵人的底牌都沒搞清楚，就傻乎乎的跑出來替盟友出頭。
現在話題是被成功轉移了，只是眾人看他的目光，也發生變化。那份關愛智障的眼神，著實是令他不爽。
毫無疑問，今天的事對他的聲望打擊，必然是巨大的。
打上了“愚蠢”的標簽，往后在貴族圈子里的號召力，必然會大減。
可惜分析出了后遺癥，不等于他就能夠反制了。苦心準備的攻勢，還沒來得及發酵，就被哈德遜給化解了。
接下來大家考慮的問題，已經不是要不要端掉黑市，搶回之前出售的物資；而是要想辦法讓黑市的商人再接再厲，籌集更多的戰略物資過來消耗。
價格問題，那只是次要的。關鍵是要市場上有足夠的戰略物資，能夠幫他們把缺口給賭上。
想要從聯軍手中摳出戰略物資來，可不是有錢就行了。
虛報戰損，人家也是需要承擔責任的。尤其是在短時間之內，更是增加了其中風險。
愛惜羽毛的貴族，根本就不會理他們。畢竟，做這種買賣，就是在將自己的把柄暴露了出來。
最適合的操作，還是讓有背景的商人去中轉。具體怎么操作不重要，關鍵有戰略物資就行。
“如果大家沒有更好的建議，那么接下來，我們就按照哈德遜伯爵的建議干吧！
總之一句話，大家必須盡快將自己搞出來的窟窿給堵上。這也是國王陛下的意思。
王國派出的調查團，十天之后就會抵達，希望到時候大家都已經填上了虧空，省得我們一起臉上都無光。”
一旁的詹姆斯侯爵順勢開口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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