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1345 折辱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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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川大王可還在此?請速速通報,告是侯安都前來請罪!”
侯安都早在錢塘江南面等了好一會兒,結果等到的并不是陳蒨一行,而是駐守錢塘的軍士,在得知彼此間產生這樣的沖突誤會后,侯安都自然也不敢怠慢,當即便親自乘船北來,準備當面消除誤會、平息糾紛。
錢塘城并不只有侯安都這一部駐軍,還有一支陳蒨部將陸子隆所率領的吳郡人馬先一步抵達這里。
如今陳蒨有感遭到了侯安都部眾的輕視刁難,而且心里還在懷疑可能是出于侯安都的授意,畢竟他撤離到這里之后,雖然與侯安都匯合一處,但卻面臨一個誰主誰從的問題。如果侯安都不肯將會稽的軍政權力拱手相讓,那么安排部將對陳蒨進行一番打擊刁難也是非常正常的。
故而陳蒨才不肯過江去與侯安都爭辯,并且要求侯安都過江來見自己,同時趁著蕭摩訶被控制起來、城中乏人主事之際,他又著令城外的陸子隆率部強行入城,拱衛在城中他這一處臨時住所周圍。
此時侯安都到來之后,便被這一眾甲兵阻攔在外,只能乖乖站在府外等待守門甲兵入內通稟,獲得準許之后才得以進入府中見到陳蒨。
“下官御下不嚴,以致部將自作主張、冒犯大王,著實該罰!唯今強敵將至、大戰在即,尤需同心協力以共渡難關,還請大王暫釋前嫌、卻敵之后再加問訓,下官一定拱手聽教、不敢狡辯。”
登堂之后,侯安都便向陳蒨深揖為禮,姿態恭謹、語調謙卑的垂首說道。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冷靜思忖,陳蒨也不再像一開始那么憤怒。他也意識到之前蕭摩訶言辭固然有些沖撞失禮,但自己之所以那么暴躁,也是因為新受挫敗而心思敏感所致。
當下情勢最重要的還是與侯安都精誠合作、打退唐軍,還是不宜在一些小問題上斤斤計較。
在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后,陳蒨又見侯安都姿態放的這么低,心中所剩余不多的怒氣便也消散開來,起身拉著侯安都一起就位,然后才嘆息說道:“唐軍來勢洶洶,吳中固然民情如鐵,卻仍難力阻其師旅南侵。今我不得已退卻至此,若此間仍然不能力克敵軍,則偌大江東恐怕再無我與侯公立足之地。今我初至錢塘,未知侯公可有應敵良計?”
在如此危困的外部形勢之下,內部的一些小糾紛自然可以忽略不計。聽到臨川王不再糾結前事,而是詢問起自己的應敵準備,侯安都也暗暗松了一口氣,旋即便打起精神來將這段時間以來會稽方面所做的準備都講述一番。
得益于吳興方面將唐軍攔截在北面,或者說唐軍沒有在渡江后立即便向南發起進攻,會稽這里得有一段比較充足的時間來進行備戰。
侯安都固然不是什么擅長施政地方的良吏,可是多年追從先主陳霸先南征北戰,軍事經驗自是非常豐富。如今他更是被唐軍直接針對,在籌措起境內的抵抗力量來時自是無所不用其極,將境中大量的人事力量都搜集起來投入在錢塘江一線,所造弄起的聲勢也遠非陳蒨在吳興的人事局面能夠相比。
眼下單單聚集在錢塘江南岸的卒眾便達到了五萬余眾,整個東揚州境內但凡能夠搜羅到的成年男丁,幾乎都被侯安都搜羅并強驅至此。大大小小的戰船也有千數艘,若是全都下水進入主航道中,足以將錢塘江數里河段都給填滿。
當聽到侯安都已經在南岸聚集起了如此雄厚的人事力量,陳蒨也不由得感嘆道:“侯公不愧是久從先主征戰天下的宿將,怪不得先主常常感嘆侯公應為功臣之首!區區幾月之間,便集結如此龐大卒力,更有錢塘江險為恃,唐軍必當折戟此間啊!”
“大王謬贊了!與強敵交戰,人多勢眾未必就能得勝,聚眾于此,膽氣自壯,真正能夠克敵制勝還是需要力守江防一線不失。賊眾久頓于此、勞而無功,勢必氣餒力竭,觀其若有退意,再大舉進擊,則賊必勢敗如山倒!”
侯安都也并未因此夸獎而有所自矜,而是又連忙說道:“今群徒聚于錢塘江南岸,聞知大王將要南來統攝諸軍抗擊強敵,上下群眾莫不翹首以待、恭候大王教令。所以下官匆匆至此,懇請大王渡江聚眾共商大計!”
他在東揚州境內征發如此酷烈,也并非沒有代價,如今境內也是民怨沸騰,不只尋常百姓叫苦不迭,就連那些鄉里豪強們也都多存怨念。甚至不乏人暗中竊議此番唐軍南來只為侯安都一人,何至于讓郡人都付出如此慘痛代價?
雖然對于此類的雜聲還有那些怨望情緒,侯安都都在毫不猶豫的加以鎮壓,可是就算他秉持鐵血手段,民怨還是在不斷的聚集。
尤其是在治內大量的丁壯都被聚集在了江岸一線的時候,這種怨念更有滋生放大的土壤,侯安都麾下親信不過數千人,卻要控制這十數倍于本身的徒眾,同樣也非常吃力,更不要說真正交戰的時候驅使他們臨敵用命。
所以侯安都也迫切的需要陳蒨的威望來控制南岸的人情局勢,故而姿態才擺的這么低。否則按照他平素的性情,面對勢窮來投的陳蒨,即便對方乃是宗室親王,他也不會如此卑躬屈膝。
陳蒨對于侯安都的態度自是非常的滿意,之前那點嫌隙自然也就略過不提,加上又想親眼見識一下南岸所聚集的浩大人勢,都不顧眼下已經是天黑夜深,仍要趁夜渡船南下會見群徒。
雙方各有所需,自然是一拍即合。侯安都連忙又讓人安排渡船,而在上船之前,陳蒨也將之前被擒拿下來的蕭摩訶給放了出來。
由于陳蒨與其心腹們深惱蕭摩訶口無遮攔,所以在將其人抓捕下來、等待侯安都前來的這段時間里,韓子高等人對蕭摩訶也多有毆打羞辱,以至于當其人被放出來的時候,頭臉各處都掛著傷痕,須發更是雜亂不堪。
“侯公,末將當真不是有意冒犯臨川大王,只是慮及戰事所需……”
蕭摩訶在看到侯安都之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臉委屈的悲聲說道。
“放肆!我還未問,誰準你先發聲狡辯?你非有意冒犯,難道大王是刻意加害?今國業存亡,系于大王一身,為大事計,縱然大王欲取我性命,我亦當引頸待戮,更何況你這匹夫!”
不待蕭摩訶把話講完,侯安都便又一腳將之踢翻,并且抽刀在手,回望陳蒨道:“此徒素來魯莽,實在是不堪親近。唯其臨陣殺敵、悍不畏死,更兼勇冠三軍、甚有可稱,故而用于此地。若其罪當死,某為大王殺之,倒也不必折辱勇士。”
蕭摩訶其人固然訥于言辭,但其人驍勇卻深受侯安都的喜愛,故而當見到其人遭此一番羞辱時,侯安都心中還是有些不悅。
陳蒨自然也聽出侯安都的不滿,視線在自己親信當中環視一遭,然后越過韓子高,指著后方幾人說道:“我只讓你等暫且收監此徒,留待侯公到來再作處置,誰準你們加用私刑?還不快速速向侯公請罪領罰!”
幾人忙不迭出列向侯安都作拜請罪,侯安都卻將蕭摩訶拉到自己面前來,抬手為其拍了拍衣袍上的污垢,更解下自己的披風裹在其人身上,口中冷哼道:“當下大戰在即,正值用人之際,惜爾勇武,暫且留用。來日克敵之后唱名夸功,若無爾名,我必殺之!”
蕭摩訶也聽出這是侯安都對他另類的鼓勵與安慰,連忙垂首說道:“來日交戰時,末將一定奮勇殺敵,不負侯公所望!”
一樁小小的糾紛略過不說,接下來陳蒨一行便與侯安都一同過江,見到會稽群徒之后,自是少不了一番嘉勉鼓勵,并又做出種種許諾,只待戰勝唐軍之后便加以兌現。身為南陳宗王,陳蒨自然有更大的話語權給予這些會稽豪強們政治上的許諾來激勵他們,這是侯安都所不及的,除非他想直接謀朝篡位。
就在陳蒨一行渡過錢塘江不久,宇文忻所率領的部伍在繞道武康并交戰一場之后,也在隨后轉道直奔錢塘而來。
許是之前突進的太過順利,加上急于交戰立功,一行人竟在錢塘北面的澤野遭遇蕭摩訶所率領的陳軍伏擊,以至于損失了幾十名人馬。
受此小挫之后,宇文忻便也收起了輕敵大意之心,沒敢再繼續進逼錢塘,而是暫且向后撤離,等到史寧所率領的主力大軍抵達此境之后,才又一起浩浩蕩蕩的向錢塘而來。
錢塘江本就遠較松江更為寬大,加上會稽方面不遺余力的布置備戰,故而這防線也被經營的十分牢靠。史寧抵達錢塘江北之后,沿著上下游巡視一番,便也只能選擇先將北岸的錢塘城攻克下來,而后再選擇合適的地點發動起渡江作戰。←→新書推薦:、、、、、、、、、、、、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