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1338 轉戰錢塘
1338轉戰錢塘衣冠正倫本章字節數:3322
臨川王府內,剛剛從松江前線撤回的錢道戢戎裝未解便入府請罪,神情灰敗的跪在堂前垂首道:“末將無能,有負大王所托。唐軍狠惡,超出之前預判良多,其軍全力進攻,松江諸軍抵抗未足兩日,便為敵奪陣……”
堂內人員不少,但是包括陳蒨在內,全都只是沉默不語,皺眉傾聽著錢道戢講述戰況。
在將戰況講完之后,錢道戢仍然不得回應,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末將親身所見,唐軍甲械精良、長于騎射,攻堅破陣、縱橫擊遠皆其所擅,若與對敵,切忌大意,非奇險不可恃……”
“依錢將軍所見,難道唐軍真就不可戰勝、某等所謀守家衛國只是徒勞?”
盡管松江防線的快速告破讓人心生驚悸、倍感壓力,但當聽到錢道戢如此推崇唐軍,將之贊揚的天兵下凡一般,還是有人心生不忿,忍不住冷哼說道。
堂內其他人臉色也都有些不好看,陳蒨同樣神情陰冷,他同樣也不滿錢道戢如此長他人志氣、使群情更加驚恐,于是便沉聲道:“唐軍固然強悍,此事人盡皆知。但若說難于匹敵,也是言過其實。只要是人,總有缺點,有不及旁人的短處,也會輕率犯錯,豈可輕言不可戰勝!”
松江這一場出戰,錢道戢的確是被唐軍凌厲的攻勢打得有點發懵,被打出了陰影,心中對唐軍的畏懼也是非常濃烈,不敢再與正面對戰。
可是當他不由自主的將心中想法講出來,卻遭到了以臨川王為首的一番非議,這也讓他心情又變得更加緊張起來,忙不迭又頓首說道:“末將并非吹捧敵軍、也非畏敵怯戰,只是就事而論,與唐軍交戰誠需慎重。
所謂堅營高壁,并不能力阻敵軍,一旦曠野與戰,唐軍騎射攻勢更加凌厲。往年與北虜交戰,尚可恃于車船壁壘,待敵疲弱再加反擊,但今唐軍砲矢強大、無堅不摧,集眾與戰,恐非上計。
依末將所見,或應分散徒卒于鄉里,各自因地制宜、各據一處以分化敵軍,使其卒散于野、力不能聚,難能速戰速決,人馬疲于奔命,久則給養自乏……”
“越發荒謬了!錢某喪我師旅、辱我軍威,強敵在前,暫且饒爾性命,速速歸營整頓部伍,等待時機戴罪立功!”
陳蒨聽到這話后,臉色又是一黑,忍不住便開口斥責道。
將吳中鄉曲聚于自己麾下,乃是他一直以來全力執行的策略,結果錢道戢敗退歸來之后,非但不加反省,反而還質疑反對自己這一策略,這自然讓他臉上無光、大為惱火。
在將錢道戢斥退之后,陳蒨才又望向堂內一樣神情肅穆沉重的下屬們,凝聲說道:“松江告破,敵來更無遮掩,當下已是情勢萬難,諸位還有何拒敵良計?”
他這一次再向眾人發問,可不是為了再如上一次那般讓眾人各抒己見、而后自己再一錘定音,而是因為眼下心情紛亂、全無頭緒,的確是想聽一聽眾人的看法,以期能夠給自己帶來一定的啟發。
眾人聽到臨川王問話,一時間也都不知該要如何應答。眼下他們各自的心情較之陳蒨沒有太大區別,甚至還要更加凌亂。
在場眾人大多數都沒有與唐軍交戰的經驗,之前種種的設想與主張基本上都是出于立場和感情,如今交戰伊始,唐軍就展現出如此強大的破壞力,這也超出了他們過往的認知。
如今松江防線以破,唐軍須臾即至,在這巨大的危險降臨前夕,他們連心態都沒能調整好,更不要說根據情況的變化而產生什么新的應敵策略。
陳蒨視線環顧一周,卻沒有聽到有人開口回答,視線便又落在了近旁的沈恪身上,沉聲說道:“長史可有計教我?”
沈恪聽見問到自己,便只能硬著頭皮站起身來,一邊沉吟著一邊說道:“松江防線潰退,的確是讓人始料不及。但情勢如此,其實也有端倪可見。唐軍畢竟是兼并強敵的新銳之師,年前便已過江,氣勢驕盛,蓄力多時,若無這樣的戰績,反而讓人懷疑是否名不副實。
故而此番敗績原因諸多,唐軍技力用盡才得此勝,而我吳中鄉曲畢竟新近集就,并非專事殺伐的精銳強軍。彼此間勢力確有差距,但只要我等鄉士守鄉衛土斗志不減,唐軍既非戰無不勝,而我亦非不堪一擊!”
眼下這種情況,即便是真有什么克敵制勝的良計,終究也需要執行之后才能檢驗是否有效。而今群情驚怯、意志低迷,最直接的法子還是將士氣給抬升起來,不至于連繼續交戰的勇氣都喪失掉。
沈恪說完這一番話,眾人臉色也有所好轉。唐軍固然很強,但也并不是強的沒有道理,只要知道了敵人因何而強大、實力上限又在哪里,便可以想辦法加以針對。
“那么請問長史,接下來又該如何迎戰?前者吳郡交戰已見河陽砲,之后唐軍南來,必然也不會舍此重器而不用,單憑如今王府,怕是難能……”
盡管心情輕松些許,但是一想到不久后便要直面唐軍,眾人臉上又是不免愁云暗聚,拋開這些打氣的話語,他們終究也還是需要實際的策略來執行,因此又有人開口問道。
沈恪聞言后便點點頭:“不錯,單憑如今的王府的確是很難抗住敵軍攻勢,所以之前的謀劃最好是不要再繼續固執,還是應當盡快做出新的調整。”
講到這里,他又看了坐在上首的陳蒨一眼,稍作猶豫后才又說道:“錢將軍新與唐軍交戰,感受深刻,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眼下大部集聚、列陣與戰恐怕不是應敵上計,觀唐軍兵勢如此,恐怕不是區區幾戰便能逼退,但我軍如若交戰不利,則就沒有更多的轉圜空間……”
道理很簡單,如果雙方都是集結主力部伍進行會戰,唐軍就算敗了,還可以暫時引退北面、稍事休養后即可卷土重來,可一旦他們吳中部伍交戰失利,臨川王府本身就不是什么可以長久固守的雄城大邑,而他們吳中師旅本身機動力又不高,到時候只怕連脫離戰斗都做不到。
陳蒨聽到這話后,眸光閃了一閃,但卻并沒有開口打斷沈恪的話。他也并不是聽不得不同的意見,而且現在情況也很明顯,單憑人多勢眾的確很難勝過唐軍,更何況究竟哪一方兵力更多還不好說。
之前他主張將吳中師旅聚集在長城縣中,主要還是為了加強對鄉勢的掌控,可是現在真正強大致命的打擊到來,這掌握在手中的鄉勢看來似乎也是難以匹敵,自然也就需要另作他計。
見臨川王并沒有開口斥責自己,沈恪才又說道:“南船北馬、各有所長,而今大勢敵強我弱,更加需要注重自身長處的發揮。前者奸賊投敵、大江失守,舟師憾失用武之地。太湖水淺,更不利于舟師進退、擾斷敵之后路。
當下之計,或應暫避敵之鋒芒,且引精卒南走錢塘,余者鄉士散歸鄉里。唐軍若情急來攻,便受錢塘江所阻,若是巡狩吳興,則鄉人各自拒之。只消將戰事拖延入春,春潮漲起、河渠俱通,敵騎難再恣意馳騁,而我師旅則可乘舟北進,次第收復失土!”
沈恪的策略跟錢道戢也差不多,都是將集結起來的吳中部曲再化整為零的散諸鄉野,讓唐軍為鄉土勢力所困,不能速戰速決。
所不同的是,沈恪的計策要更全面,還包括有主力向南轉移、等待春汛到來后再仰仗水師來收復吳中的計劃。當然可能錢道戢也有類似的想法,只是沒有機會講下去。
“長史所言確是穩重之計,當下倉促與敵決戰實在吉兇未卜。況今唐軍南來,本就是為的征討會稽。今我吳興地當其上、不得不戰,但會稽方面也不能就此置身事外。唯有兩處聯合,才有戰勝強敵的機會!”
等到沈恪這一番話講完,在場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附和。
讓他們眼下便與唐軍交戰,他們的確是心里有點打鼓,若是能夠用空間上的轉移來換取時間上的轉機,對他們而言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這一次唐軍矛頭直指會稽的侯安都,結果他們在吳興這里拼死為侯安都阻攔敵人,其人卻悠然于浙江南面,想想也讓人覺得有點心態失衡。
陳蒨心里也已經暗生退意,眼見眾人都已經達成了共識,于是便點點頭沉聲說道:“賊焰兇熾,難能力阻,只好暫時轉移。但此番暫退絕非敗逃,南去錢塘之后,諸位亦應謹記此辱、臥薪嘗膽以圖光復鄉土!”
接下來,他便快速的交代了一番撤離事宜。有鑒于唐軍騎兵力量強大,他也不敢松懈托大,留下沈恪等幾名部下收拾殘局,自己則率領千余精銳乘馬先行往錢塘方向而去。:qiu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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