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之王 第一百四十六章 28號晚上8點
“李大帥的兒子原來也有草包。”那人冷笑道。
李長晝余光一撇,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面容蒼白,暗澹的光線中,像是躺在棺材里的死人。
李長晝也確實沒聽見他的心跳,在他出手之前,甚至沒發現他。
“識時務者為俊杰。”李長晝諂笑道,“兄弟,你有什么事盡管開口,要多少錢?想救大牢里的哪位?”
“錢?我要你的命!”那人刀子又往里深了一分,脖子滲出血來。
“別別別!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李長晝急忙喊,身體門外漢似的直往后縮。
那人也不跟刀,伸手拽住他的西裝領子,把他拉到身前,眼睛如釘子般盯著他。
“吃下去。”那人遞來一個白丸子。
“什、什么東西?”李長晝眼睛下撇,驚懼地望著。
“叫你吃就吃,想死?”
“吃!吃!”李長晝伸手接過白丸子,稍做打量,放進嘴里。
那人確認他真的吃下去后,低聲快速說:“不想死,4月28日晚上8點,來梨園聽‘春皇’那場戲。”
說完,不管李長晝答不答應,打開車門,嗖得一下竄出去。
車門晃了兩下,槍聲找到入口一般灌了進來。
車廂里,李長晝豎起捏過藥丸的手指,眼鏡王蛇立起身子,分叉的蛇杏舔過。
他又抬起左臂,眼鏡王蛇輕輕咬上去。
“有意思。”李長晝右手搓過刀子劃破的口子,將血搓成珠子,丟進嘴里。
原本以為來到1928年,不會有什么對手,結果一晚上就見識了這么多奇人異事。
劉德有觀想法,躲在車里的那人,也有削弱氣息的觀想法。
這兩人不算很強,但這宋城里,肯定有更強的人。
4月28日,也就是后天。
眼鏡王蛇松開口,消失在空氣中,兩個小心翼翼咬出來的牙印,緩緩愈合。
“二爺。”劉德回來了,帶著血和戾氣,“頭一個刺客亂槍打死了,第二個有援兵,被人救走了。”
“算了,回去吧。”
“是。”劉德應了一聲,又朝林公館大喊,“出來洗地!”
林子文等人出來時,李長晝的三輛車恰好開走。
“完了!”林子文后悔得捶胸頓首。
“怎么完了?李二爺受傷了?”林太太急忙問。
林子文這時哪有空理她,一位沒來得及走的賓客說:“李二爺在這里遇刺,林公館沒出面幫忙,可不就完了。”
話語間有些奚落和看熱鬧。
最近林家的處境本就不好,現在又得罪了即將主政宋城的李二爺,誰還會顧忌他們的臉色。
“那些人有槍,我們能怎么辦?李二爺不會因為這個怪罪我們吧?”林太太臉色越說越白。
林音瞧著門口的彈痕、碎裂的汽車、被子彈洞穿的尸體,臉色同樣蒼白。
李長晝沒把遇刺當回事,一是因為價值游戲開始以來,被玩家偷襲,偷襲玩家,雖然還沒有到家常便飯的程度,但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二,他心里頭還惦記著他的親妹妹和楊小姐。
三,比起任務,他更關心能不能從副本里學到東西,現在突然冒出來兩個高手(其中一個是手下,但要發現也需要一段時間),正合他的心意。
劉德跟在二爺身邊,見他步履不急不緩,根本沒把剛才的刺殺當回事,心中忍不住佩服這位從國外歸來的少爺,不愧是大帥的兒子。
臨時大帥府豪華奢侈,不久前,李興華已經帶著七房太太住進去,大兵駐扎在宋城,防止鬧事。
李大爺李必昌也在,不過自己在外面找了一棟洋樓住。
李二爺,李長晝,因為多年在國外,這次回來被李大帥要求住在大帥府,不僅是多年未見,同時也是為了保護沒有親信的二兒子。
穿過一重一重的院子,抄手游廊都不知道過了多少道,又過了幾扇月亮門,才看見府上的女性仆人,有老媽子,也有十二三歲的丫頭。
遠遠看見他就避開,避不開的,也早早行禮,喊一聲:“二爺。”
李二爺什么時候被這么尊敬過?
心里警醒自己:李長晝啊李長晝,你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絕不能被腐蝕,要做一個健康的共產主義接班人。
院子里燈火通明,不到處點著電燈,能看到棗樹、柳樹、芍藥花,還有一個個漂亮的大水缸,水缸里栽滿了荷花。
還有更多的花和樹,因為天黑,李長晝認不出來——主要是根本不知道名字。
“二爺,大帥讓你去客廳。”一名丫頭走過來。
“嗯,謝謝。”李長晝點頭,朝客廳走去。
客廳是西式建筑,門口就鋪著紅地毯,看上去跟歐洲皇宮一樣。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嬉鬧聲。
“剛才只吃了兩鋪下地,沒有碰,哪來的八和?”一個女子高亢著聲音,有點吵,音色倒是挺美。
“你輸了錢,是打算賴賬?”又一個女人說話,吳農軟語,竟然是姑蘇人。
“上把你一直叫碰,讓我三圈沒摸過牌,我說你了嗎?”
“這兩是一回事是嗎?我有的碰不碰?大帥,這里有人耍賴。”
“大帥,他才耍賴!”
一名男子中氣十足的哈哈大笑:“兩位夫人,不要氣,為夫一人親一口,這事就過去了。”
“討厭,瑩如還在呢。”
“大帥,我可不吃虧,你親一口,我也親你一口。”
“好好,親!親!”
唉,這日子......快比得上晚上一個人打游戲了。
李長晝走進去,正看見李大帥被一個長相潑辣、身材潑辣的妖艷女人,往臉上涂口紅。
客廳里有兩個麻將桌,周圍一圈丫頭伺候著,吃的喝的,全擺在一邊,比零食鋪、糕點鋪、熟食店都要夸張。
“長晝來了!”一名長相端莊的女人招呼一聲。
“二姨媽。”李長晝笑著喊了一聲,又把剩余的五位姨娘叫了一邊——李必昌、李長晝兩兄弟的親生母親大夫人不在。
這六位姨太太,年紀最小的,比他都要小三歲,才十七(或許十六),是李大帥來宋城后,剛納的小妾。
除了這些人,還有李必昌的正妻鐘瑩如,她坐在全是女人的那一桌,陪著打麻將。
李長晝又叫一聲大嫂。
鐘瑩如向他笑著點了點頭,回了一聲:“二叔。”
這是一個面容精致的少婦,穿了一件收腰的黑底紅色牡丹花紋綢旗衫,頭上束著金蟾珠壓發,斜插了一支西班牙硬殼扇面牌花。
李大帥算上六位太太,再加上鐘瑩如,正好八個人,湊齊兩桌麻將。
“小子,過來。”李大帥一邊洗牌,一邊招呼。
李長晝走過去。
“坐。”李大帥頭往邊上一撇,示意他在凳子上坐下。
“老二,那個林音怎么樣?中不中你的意?”火辣身材的三姨太問,她坐在李大帥的左手邊。
李長晝在李大帥的右手邊,夾在李大帥和姓沉的姑蘇四姨太之間。
李大帥的正對面是最小的七姨,一雙眼睛又膽小,又好奇地打量李長晝。
“外表看起來挺乖的。”李長晝笑道。
“外表?”另外一桌的五姨太開口,長相嬌媚,舉止輕浮,原先是舞女。
“不滿意?”李大帥問了一句。
“就這樣吧。”李長晝說。
他不記得歷史上李家次子的正妻是誰,但管他是誰,他最多在這里待到7月,不想在女人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嗯。”李大帥點頭,“畢竟是老子的承諾,娶了也好,不滿意再納妾就是,多妻多子才是福兆。”
李長晝笑了笑,沒說話。
李大帥剛準備去摸牌,火辣三姨太喊了一聲:“碰!”
“不說說今晚的事?”暫時沒事可干的李大帥又對李長晝說。
“這點小事,我自己解決。”
“好!有你老子我的脾氣,我看你怎么解決!對了,給你的錢已經到賬了,盡管使,這段時間,我和你哥出城剿匪,凡是來找我的,找你哥的,都說不在,這宋城你說了算。”
李大帥土匪起身,打架靠的是心狠,發家永遠是搶劫,做事永遠帶著狠勁和一意孤行。
說著,又輪到他了。
“碰!”
“媽的,你們還讓老子上手嗎?”
“大帥,不要生氣,我們一人親你一口,這事就過去了”
“奶奶的,兩口!”
李大帥享受后宮之樂,李長晝告辭離開,他都沒空點頭。
走出客廳,站在一棵棗樹下,四月下旬,棗花正芬芳,嗅著這股清香,李長晝欣賞一百年前的月亮,覺得游戲真是不可思議。
這倒是真的回到過去,還是虛擬游戲,實際的他們還在列車上睡覺?
身后傳來腳步聲。
“二叔。”
李長晝回過頭,看見堪稱美少婦代表的嫂子鐘瑩如,比起客廳里,她又在手腕之間搭了一條白底紅花的披巾。
“大嫂。”李長晝點頭。
“刺客沒傷到你吧?”鐘瑩如關切道。
“沒有......大嫂?”李長晝按住她伸過來的手。
“怎么?”鐘瑩如溫柔關切的眼色冷下來,質問道,“那個林音這么乖,讓你不認我這個大嫂了?”
‘大嫂’兩個字說得很重。
李長晝連忙檢索記憶,但記憶里只有一些關鍵信息,不可能把李家次子和誰上過床這種事情,都事無巨細地給他。
“你以為我真是過來配那些太太們打麻將的?還不是想來見你這個斯文禽獸一面!”鐘瑩如低聲道。
“不是,大嫂,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不管你是心情不好,還是被哪個小姐迷了眼,28號晚上8點,來梨園,我在包廂里等你。”
和刺客要求的時間、地點一樣。
鐘瑩如是臥底?
還是說,28號晚上8點那天,梨園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記得,”鐘瑩如把聲音壓得更低,“出門前洗個澡,特別是下面,要不然別碰我!”
目送鐘瑩如離去,李長晝再次雙手插兜,望向樹梢間的明月。
我的清嵐,你在哪里,有母老虎要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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