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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手拉手,四指印

  咻——!

  非人級的強大勁力在體內轟然爆發,王遠整個人已經好像一陣狂風般掠上屋頂。

  待看清門前路上的景象,瞳孔頓時劇烈一縮。

  “這是...詭異!”

  在萬物都微微蒙著一層淡淡血光的夜色中,一行共七人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

  正沿著村子中間的大路,向著北邙山的方向邊走邊舞。

  跺腳、扭胯、拍手、左旋、右旋、前進一步...

  他們好像是拴在同一根繩子上的提線木偶,動作整齊劃一宛如一個整體。

  就連臉上那僵硬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陰惻微笑,哪怕是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毫無二致。

  原本十分莊重的祭舞,配上這些人僵硬的表情和動作,頓時便充滿著濃濃的詭異氣息。

  漸漸的。

  七人踏地的腳步聲越發響亮,在黑夜中遠遠傳播開去。

  好像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他們前進的舞步。

  而在王遠那能夠“觀不凈”的視野中,此間的情形更是分明。

  一根根長著霉菌的黑色絲線,一端連接在他們的身上,另一端則連接著北邙山的方向,好像牽引著木偶的絲線。

  特別是那五個今天剛剛下過墓的匪寇。

  或在手腕、或在腳腕上好像還有一個血紅色的印記,跟那些“朝天戶”身上“鎖魂扣”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樣。

  只是隔得太遠,具體是個什么印記,卻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眼看他們即將路過小院的門前。

  王遠剛要射出繩鏢,嘗試拉住一個人看個清楚。

  忽然感覺身體一僵。

  仿佛魘住了一樣,從皮膚、肌肉、經絡到骨骼,要讓他漸漸化作一具只能隨線起舞的木偶,成為這群人中的一員。

  “這詭異的魘鎮之力,比三天之前殺掉的正財還要強出許多。

  而且。

  他們跳的祭舞像是四裔樂和朝天樂,在十年前,伊厲王一百九十年整祭的時候,洛陽王一脈的人也跳過一次。

  不應該啊,今天麻家兄弟、范璋他們剛剛打破了奉祠陪陵,不是說通過付出三位‘整勁’好手的死傷干掉墓主了嗎?

  怎么還會有詭異的力量,跟著這群匪寇一起回到了村里?”

  吼——!

  默默掐出已經化作本能的鬼王臨壇印,體內一聲低吼,這魘鎮之力頓時破碎。

  體內像生銹般的感覺也消散一空。

  只是當王遠意識到自身這“簿主乙”的蹊蹺之后。

  再看這小生死簿上的三首鬼神像,立刻覺得有些陌生起來。

  這件寶物的背后可能還藏著大秘密。

  既然有“簿主乙”,那大概率會有“簿主甲”,而那卷“天書”最有可能就在“簿主甲”的手上。

  王遠對“簿主甲”的身份也有了些猜測,卻暫時無法完全確定。

  或者說他有些難以接受,自己轉生一次,得到的竟會是一件“公共金手指”的悲慘事實!

  但現在也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轉眼他已經看到在這條巷子里,又有一戶人家聽到動靜。

  家里的男人正披著衣服扒在墻頭向外張望。

  但僅僅看了一眼,立刻便從墻上一頭載下來,然后一瘸一拐地跟上了跳著祭舞的隊伍。

  哪怕腳踝滲血,他的動作也沒有絲毫變形。

  看到這一幕,王遠頓時了然:

  “這詭異的殺人規律似乎是‘視覺’,只要看到那祭舞的舞步,就會被漸漸同化。

  普通人在這舞面前,沒有任何抵抗力。”

  緊接著。

  村中其他負責巡視的守陵人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踩著院墻、屋脊飛縱而至。

  唳——!

  同時,音色尖銳的響箭也終于被后方的守陵人成功發射了出去。

  然后...

  這些值夜的守陵人就在看到這場祭舞的瞬間,扭動著手腳,通通變成了他們的一員。

  王遠卻是毫不吝惜這些往日仇敵的性命,如果他們的犧牲能多給自己提供一些情報,那就是完全值得的。

  “崔兄!”

  王遠回頭對上院中桃仙娘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雖然隨著他們與葛道爺為敵,王云虎注定不可能跟他們站在一起。

  但現在還遠沒有到圖窮匕見的時候,這些炮灰依舊有著大用處。

  剩下的三座陪陵,還有大祭當日,必然還需要許許多多條性命填進去。

  他們同樣是“殺生宴”的一部分!

  于是胸中提氣爆喝一聲:

  “詭異來襲,只要眼睛看到就會中招,除了術士可勉強抵御外,無人能擋。

  所有人留在家里關好門窗,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

  不過,等到他們發出警示的時候。

  除了最初的五個江湖子之外。

  三個因為察覺異常出來查看的村民,今夜輪值守夜的四組八個守陵人,已經全都加入到了這支舞蹈的隊伍。

  變成了面色僵硬至極的“提線木偶”。

  隨即,王云虎努力壓抑著怒火的吼聲響徹了整個大陵村:

  “所有人服從崔先生的命令!”

  最終,誰也沒有對這只隊伍出手。

  只有王云虎、桃仙娘、郎七、麻家兄弟、范璋還有王遠,這七人遠遠跟了上去。

  身懷道法的他們仗著遠超普通人的抗性,在異力影響范圍之外,觀察了這些人一會兒,都不禁搖了搖頭。

  沒救了。

  王云虎咬得牙齒咯吱作響。

  “詭異!詭異!已經被殺掉的詭異怎么還能跑出來作祟?而且連影子都看不到一個。”

  這十六個人里面,“整勁”好手就占了將近一半,卻連一頓飯的功夫都沒有,就折損一空。

  甚至死得完全沒有任何價值。

  王云虎心里簡直在滴血。

  旁邊負責盜掘奉祠陪陵的范璋和麻家兄弟面子都有些掛不住,這表現為“祭舞”的詭異,明顯來自主管此事的奉祠。

  他們卻毫無察覺。

  實際上,自從第一天不小心放出正財,釀成尸潮吃了大虧之后,他們就一直小心謹慎千防萬防。

  每天都會用符篆凈化下墓的匪寇。

  哪怕有采藥郎、鄉民靠近窺探,都會被立刻抹殺,防止消息泄露。

  沒想到最終還是出事了。

  也讓他們再次意識到。

  壞亂無狀為“詭”,出乎尋常曰“異”。

  如果只是靠著小心謹慎,和自認為尋找出來的規律就不把它們放在眼里,那一定是悲劇的開始。

  王遠的眉頭緊緊鎖起。

  在這些人里面,恐怕只有他一個人看到了事情的本質。

  在泛著血色的月光下,他那一雙能觀不凈的眼睛掃過所有人,看得真真切切。

  不論是守陵人、匪寇、還是術士,只要是下過墓,又能平安回來的。

  手腕或者腳腕上都出現了一個血色的手印。

  白日不顯,只有在今夜這泛著血色的月光下才能看得分明。

  初看的時候那印記像是人手,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手印跟鳥爪一樣都只有四指。

  而且跟那些朝天戶身上“鎖魂扣”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樣。

  ‘這分明就是梟神墓沒有急著吃人,而是正在釋放‘知識’持續污染新的爪牙,針對的是盜墓之人。’

  自從了解到“殺生宴”的秘密之后,王遠重新再去看這個世界的活人殉葬制度。

  就恍然發現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殉葬只是“殺生”的一種基本形式。

  戰爭、饑荒、瘟疫、坑殺、活祭、浸豬籠、冥婚、河神娶親、人血饅頭...都是這種本質的縮影。

  雖然在這前后四天的時間里,他們一共已經破掉了六座陪陵,將其中的“朝天戶”盡數釘死在了墓中。

  但誰說梟神墓的爪牙只能是那些死人?

  在北邙山上,“盜墓”這種行為本身,就極有可能也觸犯了某個戒律禁忌。

  無論盜墓者是誰,都需要付出代價。

  “狽軍師”郎七的卜算中說:“血光沖宵十八日,一人下墓兩人回。”

  此時,眾人身上出現的指印。

  就好像藏在墓里的一個“人”,或者是個什么東西,拉著下墓人的手一起回來了。

  然后手拉著手,要將更多的人帶回陵墓!

飛翔鳥中文    殺生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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