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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被他所忽視了。
從宣統二年開始,灰白狐貍就一直陪在他身邊,作為保家仙。然而時間久了,他已經將灰白狐貍視作是自己的一部分,所以往往就忽略了其的存在。
只不過他忽略了狐仙,但有人還記著。
徐三兒湊到兒子身邊,悄聲道:“胡老爺呢?現在咱在老君爺神像面前,它…”
“什么?”
盡管爹沒說完后半句話,可徐從哪里還猜不到爹后半句話打算說什么。
爹竟然對狐仙心存了歹念!
是的。胡老爺越來越沒用了。在他貧寒時,還能幫他讀書習字,幫他作弊,幫他引路…,但他們父子二人如今富貴了。胡老爺的作用似乎…沒以前那么大了。
不再是不可或缺之神了。
他們有錢,有錢就能拜老君爺。比起老君爺,一個小小的胡老爺自然不算什么。
“不行!”
徐從堅定的搖頭。
“不行,沒有胡老爺,就沒有你我現在的富貴日子。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
他看著爹,頭一次說了“不”字。后面的話,他雖沒說出口,但他的眼神已經示意了。他不會去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只是…待他說完后,他卻勐然發現,灰白狐貍就在他身邊待著,而爹卻沒有看到。
爹…是什么時候看不到胡老爺的?
或許可能是他病的那時。
“它已經走了。”
“走了…,回到深山野林了。”
徐從搖了搖頭,嘆道。
爹已經看不到狐仙,且對其又心存不善。他想,這或許是唯一解決這件事的法子。既然灰白狐貍它本就是從山林里來,那么它亦會再回到山林…。
山林才是它的歸宿。
“它回去了?”
“真的?”
徐三兒在大殿內走動了幾步,開始從各個方向搜羅灰白狐貍的蹤跡。
過了幾息,他一無所獲。
“看來是老君爺發力了,降住了這個狐仙。難怪鄉人都說上陽觀老君爺靈,果然是真的,只是磕頭拜了幾下,就能降服一個禍患…”
他露出喜色,看向老君爺神像的目光更為虔誠了一些。
緊接著。
他給老君爺磕了三個頭。
并在供桌的香爐里插了一把法香。
“之前寶顯法師說了,你外邪入體,需要在觀內齋戒沐浴三日,等三日過后,你的病藥到病除。”
“上陽觀里有老君爺,狐仙是邪祟,你住在觀里,再有余孽,它也不會放肆。爹在外面,要是它還活著,沖著我來,我要是沒死,三日后接你…”
輪到二超子燒香拜神了。父子倆在一旁等著,徐三兒趁機偷偷給徐從叮囑道。
“爹,別說了…”
徐從看著灰白狐貍,有點瘆得慌。
若胡老爺真是一個壞仙,僅憑徐三兒這幾句話,恐怕就要遭報應了。至于老君廟到底靈不靈,他不知道。但狐仙還活著,它沒死。
灰白狐貍親昵的蹭了蹭徐從的手掌,以示安慰。
它從徐三兒的話語中,也猜測出了此刻的徐三兒應該已經看不到它了。
不然徐三兒不會這般說話。
哪怕是背叛了它這個狐仙,但爹還是為了他好。它不會因爹的“背叛”而去怪爹…。
它狐鳴幾聲。
徐從聽后放下了心中的隱憂。
“事就這么決定了。”
徐三兒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爹什么事都可以聽你的,但這件事不行,你在觀內住上三天,三天后,你病就好了,到時候爹再接你回去。”
“三天?”
徐從遲疑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如今是八月下旬,學堂放了假。所以無須去考慮學業上的問題。即使上學,請三天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在上陽觀住上三日,能免掉徐三兒的擔憂,亦算是好事一樁。他估摸著,可能是自己這次得了“病”,才導致徐三兒心生了對狐仙的“歹念”。
二超子夫婦禮神完畢。
“我求老君爺,讓他早點賜個男孩給我。這樣,也能安老爺的心…”
蘭花細步走了過來,輕聲道。
探親假二十天,算上最近零零總總的事,二超子只剩下七八天在家的時間了。而這段日子,二超子求了幾次她,讓她一定要幫他生個兒子。
故此,今日來,不僅是為了給小寶子請一個命牌,亦是為了求老君爺賜子。至于老君爺賜子靈不靈驗,市井里沒有說的,但總之…拜神就成。
“一定能成的。”
“我已經請大夫給你開了生男孩藥,你吃藥下去,再加上老君爺,一定能給我生一個大胖小子。”
二超子拉著蘭花的嫩手,安慰道。
“嗯。”
“一定能成的。”
“最近我也有好好吃藥。應該能要個兒子。”
蘭花抿了抿唇,認真的點了一下腦袋。
“對了,三哥。”
“我記得你說過。你曾經陪你家老爺來過老君殿,拜過老君爺,給你家少爺也請了一個命牌,掛在了老君爺神像下。他命牌呢?在哪里?”
二超子棄了蘭花的手,轉身去和徐三兒商量事。他們一道走到了老君爺的神像下,看著一排排、數以百計的小木牌,搜尋者徐志用曾經為兒子徐書文掛在此處的命牌。
“這是了。”
“我記得就在這。十幾年了,沒錯。就是在這。”
搜尋了一陣,徐三兒終于找到了少爺徐書文的命牌。他拭去命牌上面的灰塵,看了眼木牌正面用朱漆寫的姓名,然后對二超子道。
“自古以來,女克男。我把我女兒的命牌掛在他的命牌上面,保管讓他倒血霉!”
二超子笑了笑。
他和徐家父子是一家人。徐家父子認為徐老爺、徐少爺是他們的仇人,那么徐志用和徐書文自然也便是他的仇人了。
說完,他將小寶子的命牌掛了上去。
他們談話的聲音很小聲,左近的兩個中年道士并未聽到。
“希望他能倒霉…”
“逼我兒那么慘,也是時候讓他倒霉!”
“咒死他!”
徐三兒恨聲道。
在被趕出徐宅之前,他對老爺徐志用雖存怨心,卻也沒多大報仇的想法。可上一次在塬坡上,徐從說的那一番番話,徹底讓他記恨起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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